第25章 醉話

繼準握着手機,站在醫院的長廊上。譚樂蹲在他旁邊,把作業本攤在坐椅上認真地寫着。

隔着他們有些距離的小舅,臉被疵地腫了老高。腦袋上還纏了幾圈繃帶,此時正翹着二郎腿,若無其事地用手機玩歡樂鬥地主。

腳步聲匆匆從遠處傳來,繼準聞聲看去,在見到譚璟揚後輕舒口氣,迎了上去。

“來了?”

譚璟揚一路趕得太急,這會兒身體還在劇烈起伏。他搭着繼準的肩膀按了按,低聲問:“沒事吧?”

繼準一笑:“沒事兒。”

譚璟揚剛要點頭,目光突然發現了繼準脖頸上的紅痕。這是今天被眼鏡男掐得時候留下的。

他的眼神驀地就暗了下去。緊接着,染上了一層令繼準都感到陌生的暴戾。

譚璟揚有些猶疑地将放在繼準肩膀上的手移向那道紅痕,繼準的脖子向來敏感,被對方拿手指一碰,趕忙朝側面避了下,只覺得領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他将衣領往上牽了下,毫不在意地彎彎唇角道:“放心吧,沒咋吃虧。小樂也沒事。”

“哥——”譚樂走到譚璟揚身邊,譚璟揚揉了揉他的頭。

譚樂:“今天多虧了準哥,他好厲害啊!”

譚樂這句話絕對是發自真心說的,今天繼準那一套追魂索命腿,成功在其幼小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光輝形象。

“外甥!”小舅一擡頭看見譚璟揚,也趕忙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外甥外甥外甥,你可算來了!”

譚璟揚的目光再次冷了下來。他将繼準拉到一邊,這才朝小舅走去。

“你怎麽樣?”譚璟揚皺着眉,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是壓着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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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一聽當場委屈了起來,無能狂怒地原地跺腳道:“哎喲,那幫子王八蛋不是人啊!進屋二話不說就是一通亂砸,攔都攔不住!”

譚璟揚狐疑問:“錢上次不是已經還了一部分了麽?怎麽又來鬧了?”

“我他媽哪兒知道啊!”小舅抱着纏了繃帶的腦袋大叫,“那他媽都是群畜牲!畜牲的話能信麽?!不能夠啊!”

他突然再次直起身子,把臉湊近譚璟揚緊張兮兮道:“外甥,你工錢已經發了吧?現在就給我打過來,也好解燃眉之急呀!”說着,便要将手伸進譚璟揚的衣兜翻銀行卡。

譚璟揚一個閃身,默默向後退了步,沉默不語。

見譚璟揚半天不吭聲,小舅不由得再次擡頭疑惑地朝他看去。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刺骨寒意。

“你是不是又新管他們借錢了?”

譚璟揚陰沉的嗓音像是用來剔骨的鋒利刀子,之前繼準從沒聽他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

“嗯?”他眯起眼,盯着小舅又問了句。

小舅本想說些什麽,可張開嘴,愣是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對方躲閃的眼神證實了譚璟揚的猜測。他低下頭沉默了會兒,突然低低地笑了聲。

下一秒,譚璟揚猛地攥緊小舅的手腕,拎小雞仔似提着他便朝醫院外大步走去。

“欸欸,譚璟揚你幹什麽?咱有話好好說!”小舅被扯着,竟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扯着嗓子瞎嗷嗷。

“準哥……”譚樂也被譚璟揚的這副樣子吓壞了,小臉煞白。

“譚樂你好好寫作業。”繼準拍了拍譚樂的後背,将人往長椅前輕輕一推。

他的目光跟随着譚璟揚和小舅的身影跳動着,輕聲對譚樂說:“準哥在呢,不怕。”

……

小舅被譚璟揚重重甩了出去,險些一頭撞在樹幹上。

“譚璟揚你瘋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聲道,“你給我看清楚了,我可是你親舅舅!你他媽的還要打我不成?!”

譚璟揚咬牙笑道:“你還知道你是我親舅舅呢?我媽活着的時候你就吸她血,我媽死了你就改吸我的血……袁成文,你他媽就是一沒骨頭的螞蟥!”

“混賬!”

袁成文一拳掄在了譚璟揚臉上,蹦得三尺高,破口大罵道:“譚璟揚你他媽的還有良心嘛?!你跟譚樂天天住着老子的房子吃着老子家的米!要你幾個破錢怎麽了?!”

譚璟揚的嘴角破了,口腔裏也充斥着濃重的血腥氣。他吐出口血沫逼視着袁成文,眼神在黑夜裏淩厲得瘆人。

“房租我已經按月付了,生活費每次都照雙倍了給,你還要怎麽着?”他用袖子蹭了下沾血的嘴角,一字一句道,“這些年我替你還的債不少,早就仁至義盡了。從今往後,你被讨債的打死也好,改邪歸正也罷,都跟我和譚樂再沒關系!”

“你休想!”袁成文也是惱羞成怒了,歇斯底裏地大喊,“老子就是下地獄,也要拉你給我當墊背的——!!”

譚璟揚一把拉過袁成文的衣領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用鼻尖貼着鼻尖的距離紅着眼笑道:“好啊,那就一起下地獄吧,舅舅。”

“譚璟揚!”繼準及時抓住了譚璟揚的胳膊,沖他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揚哥,你先冷靜點。”

這句揚哥,把譚璟揚消失的理智帶回了一絲到意識裏。

袁成文見狀趕忙掰開了譚璟揚的手,大口地呼吸着。就在上一秒,他甚至覺得譚璟揚一度就要把自己給活生生掐死了。

實話說,繼準适才也被譚璟揚的樣子驚到了。記憶裏的他就算卸下了在人前的那副斯文溫潤的僞裝,也頂多說得上是疏懶痞态,絕非剛剛那副狠絕暴戾的樣子。

“繼準,給我支煙。”譚璟揚嗓音嘶啞,眼裏布滿紅血絲。

繼準點點頭,從兜裏摸出一支煙給譚璟揚。譚璟揚接過叼着,卻一連幾次都沒擦着火。

“操了…”

“抽我的。”繼準将自己嘴裏的那根煙遞給譚璟揚,又重新點燃一支,也不言語地陪着對方站在樹下連悶了幾根。

不遠處的小舅也倚靠在垃圾桶上恨恨地抽着。

直到繼準看見譚璟揚夾煙的手抖得不再那麽厲害,他才開口問:“房子看得怎麽樣?”

譚璟揚蹲坐在地上,埋着頭搖了搖。

繼準也俯身蹲在了他身邊,輕嘆口氣。

“比較下來,就上一家還算是合适。就是環境……”譚璟揚彈彈煙灰,眼前又浮現出了老頭和按摩院女人對罵的場景。

“不過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苦笑了下,“我和小樂必須得盡快搬出去。”

繼準點點頭又問:“那今天怎麽辦?”頓了頓又道,“不然先去我家吧?我家有客房,你跟小樂也能好好休息下……”

“還是先開間賓館吧。”譚璟揚摁滅煙頭攥在手裏,“這麽晚了打擾到你家人也不太好。”

“行吧。”繼準呼出最後一口煙,“那我晚上也不回去了,省得又要被嬌姐念叨。”

譚璟揚擡頭看向繼準:“你住哪兒?”

繼準樂了下:“廢話,當然是跟你住。房費AA。”

……

淩晨一點多,繼準帶着譚璟揚和譚樂打車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袁成文回了自己家,到最後雙方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譚樂一進酒店房間就爬上了床,倒頭便睡着了。譚璟揚知道譚樂今天是接連受了驚吓,也沒忍心叫他起來洗澡。

繼準将大燈關上,只留了臺燈。譚璟揚扯過被子給譚樂蓋好,回頭低聲對繼準說:“你先去洗澡吧。”

“沒事兒。”繼準用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你先去吧,我玩會兒手機。”

譚璟揚沉默了一下,問:“你現在困麽?”

繼準聳聳肩:“還好吧,不怎麽困。”

“咱倆要不下樓喝點?”

繼準笑了下,站起身沖門外一揚下巴:“走着。”

……

兩人穿過一條小街,最後在個公廁旁邊找到了個露天的小髒串攤。雖說環境是差了點,不過小串的味道還是挺好的。

繼準點了一把牛肉、一把羊肉、兩份炒方便面和一盤炒蛤蜊,結果幾乎全被他一人給吃完了。

這晚他自己喝了差不多有二三兩的白酒,譚璟揚喝了得有半斤。

繼準喝啤酒可以,白酒就差點意思了,現下只覺得胃裏燒得厲害,趕忙要了瓶冰可樂猛灌了下去。

“酒量不行啊,準哥。”譚璟揚的眼睛還是有點發紅,酒過之後現下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醉意。

繼準挑挑唇:“是啊,咱揚哥多厲害啊,肝好!”

“腎也好。”

繼準:“???”他在說啥?

“呵。”譚璟揚兀自笑了下,又握着酒杯咽了一口。

看着他滾動的喉結,繼準忍不住勸道:“你這……差不多行了吧?”

再這麽喝下去,自己倒是無所謂,關鍵是他譚大班長明天還上不上課了?

“繼準。”譚璟揚突然出聲輕喚了句,扭頭看着他說,“其實我挺讨厭自己的。”

繼準抿抿唇沒說話,又伸手拿了個烤牛肉串。

“我在人前努力活成了自己最想成為的那個樣子。可這裏……”譚璟揚用手一下下戳着自己的胸口,醉聲說,“其實住着個最陰暗醜陋的靈魂。”

“不至于哥。”繼準忍不住皺眉打斷。

“你先聽我說。”譚璟揚加重了語氣,“……我媽還在的時候其實最疼我小舅,還說小舅這人雖然糊裏糊塗,但其實心眼不壞……可我呢,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要他死。”

譚璟揚用暗沉的目光看着繼準:“就在剛剛,我甚至想要親手殺了他……這才是真實的譚璟揚,其他那些全他媽是在演戲,演我渴望擁有的人生……你懂麽?”

繼準的眸色沉了沉,手裏的烤串半天也沒放進嘴裏。

他很想說些什麽來寬慰對方,可又覺得讓譚璟揚借着酒意把這些傾訴出來或許會更好。

“所以繼準,我真挺羨慕你。”譚璟揚指了指繼準心髒的位置,“你這裏很幹淨,比我認識的那些人都要幹淨……”

“呵。”繼準低頭笑笑,“我自己都不知道。”

再之後,譚璟揚就徹底醉了。

繼準半攬半扛地把人帶回房間門口時,折騰地渾身都是汗。

“譚璟揚你站好,我這兒開門呢。”

繼準才把這晃晃悠悠的大高個扶正,剛要掏房卡。結果對方一個前傾直接就壓在了繼準的後背上,臉恰好抵在他脖子與肩膀的中間。

譚璟揚的呼吸裏帶着濃烈的酒氣,噴在繼準的皮膚上帶着滾燙的溫度。

繼準暗聲罵了句“我操”,只覺得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從脊背一路上來都是麻的。

“酒……小酒……”

“譚璟揚,你特碼就是個酒棍!”

繼準邊罵邊插房卡,一手還要謹防着譚璟揚摔倒。

“嘀。”

房間門開了,繼準怕譚璟揚亂動再吵着譚樂,直接将他摔在了另張床上。

“不許!”譚璟揚皺眉大聲抱怨。

繼準活動着酸疼的手腕,沒好氣道:“不許什麽不許!”

“不許再唱……小酒窩……”

……

……

……

繼準:“???”

啥、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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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推一下自己的ABO預收】《抑制劑過敏後我靠吸攻茍活》

腹黑強勢總裁攻(褚岘)

精英禁欲總裁受(簡朔玄)

強強雙霸總什麽的真赤雞!

文案:

在被Alpha割據的核心商界,簡朔玄逆風殺入,成了少數登頂的Omega。

面對群A的虎視眈眈,即便心知前路危機四伏,他也渾不在乎。

就連大會上遭人算計,被迫進入發熱期,都能雲淡風輕地扯扯領帶站起身,沖争執不下的幾方高層颔首一笑:“抱歉,我提議休會半小時,大家冷靜下。”

洗手間裏,他咬碎低啞的喘息,一邊難耐硬扛,一邊擡腕看表。

忽然聞到一股陌生的Alpha信息素流了進來,萦繞不絕。

簡朔玄并不在意他的意圖,隔門淡聲道:“先生,方便給個臨時标記麽?我對抑制劑過敏,在開會,趕時間。”

門外:“……”

簡朔玄:“有償,價格随便開。”

褚岘經過洗手間時,突然察覺到一陣暧昧的Omega信息素。

身為尚致集團新任總裁,他自是受過嚴格特訓,根本不會對任何Omega的信息素輕易動容。

之所以駐足是擔心有員工遇到麻煩,捎帶分辨了下那罕見的味道是櫻花還是臘梅。

沒想到裏邊的人不知死活,竟要花錢買他的“臨時标記”?

還有償?價格随便開?

褚岘被好奇心驅使,決定看看這大言不慚的Omega到底什麽樣,于是向來生人勿近的褚總,就這麽冷着臉被“掠奪”了。

之後,Omega朝他點頭致意,丢下張名片潇灑離去。

褚岘:“?”

當日,他在電視上看到了一段關于簡朔玄的采訪。

看着屏幕上那位氣定神閑的業界精英,褚岘把玩着名片,眸色暗沉,突然很想再聞一次這凜冬的臘梅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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