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7)
天生的嚴肅找到了一點理由,一切變得恰如其分。
打斷注視的是邊上那個有點怯怯的聲音,她并沒有聽懂朝倉阡陌那句話,也就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真正讓她注意那個女孩子的原因是眼神,似曾相識。
不記得多久之前,自己看茜拉就是這樣。
而後艾琳娜過來解圍她們走遠她更是沒有一點興趣,艾科心裏很清楚的是,關于那個女孩子的事情,是G不想讓她參與的部分,那就沒必要管那麽多。盡管那個女孩子暖棕色的瞳孔裏投給她的是善意。
思緒紊亂的可以的時候,門被推開,她還沒來得及先離開避免尴尬就被Giotto看見了。
幾句敷衍的回答之後立刻離開那邊,估計Giotto再說下去,她就要臉紅到根本無法見人的地步了。
艾科記憶裏最糟糕的一次生日就是這一年的這個。
本來很詭異的氣氛被G一句瘋子打斷的時候她還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茜拉來到瑞德莊園的第一年,Giotto和G幫艾科過生日的時候她在一旁幹瞪眼,然後嚷着你們誰都不通知我。那一年Giotto送給她的筆記現在被好好地放在床頭櫃裏,但是卻沒有再翻閱過幾次。而後一年,自己在一早去了父親的墓地祭拜,那一年家夥還是忘了吧。
——喂喂!為什麽只有我不知道今天是艾科的生日啊!你們太過分了!
——去年這時候你不是也說了這話麽?你自己的問題吧?
她沉浸在回憶裏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時候,外面進來的人打斷了她的臆想。
而剛剛還坐在身側的G已經不在那裏,她急忙掃了一眼,看見他站在Giotto邊上正對着剛剛進來的人,有那麽一點的印象。
之後發生的事情全然不在所料。
但是好歹也是經歷了彭格列的成長的人,她并未在第一時間內就慌亂起來。
吶,這個生日,果然,真的好糟糕。
安德烈那家夥來說懷爾德的科研集團要退出彭格列并且自此開始對立,簡單來說,就是除了切爾涅,彭格列又多了一個對手。
她看向G,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對方完全把精力集中到了戰鬥上。
變故來的太突然,以至于一直都對幻術有最靈敏感覺的艾科都沒有注意到早在安德烈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處于幻境。
戴蒙斯佩多不在,她清楚地看見艾琳娜皺了皺眉。
而下一刻G已經從不遠處到了她前面,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她有點發愣。不管是紅色的火炎還是紅色的弓箭,都是她此時眼中唯一的顏色。
“現在在戰鬥中,你傻了麽?站在這裏不動?”
聲音低得把責怪的意味一并減弱,而入了她的耳卻是意外的好聽。
“……抱歉,我……”
“沒時間了,先出去。”他拉起她準備撤出這間屋子,艾琳娜和Giotto,朝倉阡陌已經都出去了。
Giotto的驚訝完全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G一直清楚,早晚有這麽一天,而且裁減軍隊這種事,也只有彭格列家族才能夠做得出來。
“別到處跑。”扔下這句話他就和Giotto一并加入了戰局,弓箭上燃起的紅色火炎在金色邊上也不會多麽黯淡無光。
艾科随意地掃了一眼,朝倉阡陌和艾琳娜都在不遠處站着,那個東方女孩看向戰局裏那兩個人的表情是明顯的傾慕,只是過于混亂她無法分明白到底是橙色,還是紅色。
“小心!”
只是确認那個聲音是誰發出的那個瞬間,艾科就感覺被誰扯到了身後,而剛剛站的地方,現在被前廳的爆炸給波及到了。頭不輕不重的撞在他後背上,沒等她回過神,就聽見了邊上傳來的痛呼聲。
東方少女的臉色蒼白,盯着那個被濃稠的黃色液體澆了一身的人,如果不是那片衣角,艾科絕不會相信,那是艾琳娜。
那一定……不是艾琳娜吧?
下意識抓緊了G的衣服,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別慌。”G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眼睛有點沉重地閉上,戴蒙,還是來晚了一步麽?
“你來了,戴蒙。”耳邊傳來的是Giotto冷靜得不似往常的聲音,“艾琳娜的去世我也很遺憾,但她的皮膚組織是被某種腐蝕性極強的物質摧毀的,所以……還是不要碰她為好。”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戴蒙會是什麽反應,G嘆了一口氣之後轉向她,“……別看。”
那些畫面,知道她最不喜歡看見。
只是一直在為了他們學着習慣而已。
戴蒙只是和Giotto吼了一通後又消失在他們眼前,艾科擡眼後只見G神色有點戒備地看着那個被炸毀的房間。
“……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那個家夥是敵是友不知道,不要亂跑。”他可不想再來幾次綁架。
“嗯。”她松開剛剛一直拽在手裏的G的衣服。
——好久不見了,彭格列一世,我是朝倉翔也。
朝倉?
艾科下意識看向那個日本女孩,姓氏一樣麽?是哥哥還是……?不過下一刻,看見朝倉她一臉茫然甚至說了一句晚上好的時候艾科不由自主地把她和自己從前的樣子重合起來。
——明明,沒一點相像吧。
眼神無意中掃到艾琳娜被腐蝕的身體,一陣惡心感從喉嚨裏湧上來。
“讓你別看了……”G嘆了一口氣,扶着她幾近站不住的身體,“Giotto……艾琳娜怎麽辦?”
“……厚葬她吧。”對方的語氣中,蘊藏了一種深切的悲哀。
G點了點頭,才走過去幾步,就聽見了艾科的驚呼。
下一秒,自己被籠罩在那片血霧中,看着周圍的顏色,第一反應是有毒,他停在原地不敢往前。
确認沒什麽危害後他松了口氣,然後等着屍爆産生的這些血霧散去。眼睛裏剛剛恢複一片清明,就看見站在自己眼前的那個女孩,臉上滿是尴尬。
他并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也不太擅長和這種性格的女孩子打招呼。
剛剛那句‘G……小心!’是誰說的他很清楚,不過……現在站在他眼前的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咦……G、G先生?!”
他回過神來,還是沒有搞清楚到底朝倉站在自己面前算是怎麽回事,聽那個口氣,似乎本來以為裏面的人不是自己。
“吶,阡陌,跟着艾科一起回去吧。”
G這個時候才發現,之前扶着的人,逃似的離開了這裏。把注意力放回到朝倉翔也身上,他微不可覺的皺了皺眉。
她沒有想過這個習慣會有被發覺的一天,看着他從背後走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一瞬間的呆愣。
“有事嗎?”
“……嗯。”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懷疑這只是對溯光前幾章的概括,然後……
史上最坑爹劇情終于要出現。
【抱頭
感謝依薇桑的地雷!!!!!!╭(╯3╰)╮
還有好機油阿墨送給我的艾科人設哈哈哈~~~~~
☆、蛤蜊繁殖記七
G想他始終是不懂艾科的。
站在屋頂上只是兩秒鐘後艾科便已經回過頭。
“有事嗎?”
他聽見她如是問着,突然的,就不想經過別人的口讓她知曉了。
——嗯。
然後便沒了下文。G在她邊上找了塊地方坐下,視線卻與她一致地投向遠方。如此安靜的氣氛下,卻未有什麽尴尬。
許久,艾科才再開口,“……什麽事情?”
他側過臉看了她幾秒,而後問了一個聽上去沒什麽關系的問題,“……讨厭這種生活,這種環境麽?”
她搖搖頭,“還行。”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找不到一個理由說服自己。
戰争一觸即發,局面已經開始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控制。他不是每次都能夠和Giotto一起站在她身側保護着她的,也不是每次都能夠扔下戰局顧及她的安全的,在這個世界裏,誰都不可能是誰永遠的庇佑。
“……我去工作了。等會兒去一趟Giotto辦公室吧,事情他會說的。”
無頭亦無尾的對話,有點不知所雲的味道,但是直覺總是在自認為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之時,堪比超直感。
從Giotto辦公室出來之後朝利雨月難得的眉頭緊鎖,好幾個雨守手下的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是恍恍惚惚的。
G倚在牆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癱。
掐滅手裏的煙,“……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朝利嘆了口氣,“你們,真的這麽決定了?”
紅發男人似乎不想再這個話題上繼續,應了一句‘嗯’之後,颀長挺拔的身影就慢慢往走廊深處移去。就像Giotto到現在都在懷疑彭格列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應該存在,而他也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一直把她留在這樣的世界。
看着G絲毫不打算解釋什麽的樣子,朝利只有推開自己辦公室開始收拾東西,雖然他并不是個常駐在彭格列總部的守護者,但是Giotto一直幫他保留着單獨的部隊和辦公室,房間。
“雨月先生。”
聽見那個有點猶豫的聲音後雨月回過頭,依舊溫潤的笑容占據了唇角,“艾科?”
“……我……已經知道了,剛剛Giotto告訴我了……請不用在意,我是自願去日本的。”不能留在這裏,給他們添麻煩。
雖然,朝倉阡陌……算了,那個女孩子喜歡G也和自己沒關系。至少以自己的身份,完全沒有這個資格說什麽。
次日清晨,準備着第二天離開的艾科剛剛走出房間想去吃早餐就看見了在門口站着的G。
“……早。”
G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嗯,早上好。”
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很忙麽?最近彭格列上上下下因為懷爾德的事情已經都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旋轉都來不及了,G竟然會一大早站在自己房門口。
“……想去哪?”
艾科只顧着自己揣測,沒有挺清楚他說什麽,更是沒有注意他語氣裏難得的柔和。
“……呃?”
“今天有空,想去哪?”
Giotto在這個忙到死的節骨眼還是堅持給了他一天假期,還是強制性的。又不是再也不見,有必要這樣麽?但是Giotto十分堅持,G也沒辦法。
“……你是說?”
G徑自走向餐廳,“先去吃飯吧。”
所以說G到底……是什麽意思?等到她回過神來,走廊上已經看不見G的身影了,感到有點挫敗地往餐廳挪步子。
吃完飯回房間的時候發現G在餐廳門口等着。
她不知道要怎麽反應,幹脆點了頭就準備先走。明天就要去日本,現在還沒有整理好行裝。
“不想出去嗎?”他倚在牆上,點了一支煙,叫住離去的背影。
“……你應該很忙吧,不用管我。”
掐滅了煙後他走到她面前,這種語氣和動作都算得上是少有。
——一個人出去不安全,我知道你想回去看一下。
“……”大腦當機了幾秒鐘後她才回過神,“不用回去。”
回一趟那裏能夠收獲什麽呢?墓碑?抑或是自己這麽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些東西。
“那好。”
“……G。”她喊住已經準備走的他,“能陪我去走走麽?”
就一天了,想來還是舍不得。
“就……先出去吧。”她看了看總部外面,天氣并不算好,灰蒙蒙的讓人無端壓抑,真是适合離別呢。
這種見鬼一樣的腦補讓她覺得自己無比糟糕。看了看身邊那個跟着自己出來的男人,她扯了扯嘴角。
“你準備,就這樣走一天麽?”
——因為,一直在找的回去的地方,我已經知道是哪裏了。
尴尬和沉默是在少年時期就已經形成的習慣,就這樣一直在這裏晃蕩也沒什麽異樣的感覺,她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宏偉的彭格列總部建築,突然懷念起最初的時候那個自衛團。
發白的記憶從頭開始輪回。
在明天到來之前,她不想離開這個地方。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勇氣慢慢的從心尖湧上,她快步走到G邊上,握住他的手,“……”
手上的溫熱觸感讓他一驚,那一瞬間竟然無法轉過頭去看她,也就錯過了千年難得一遇的她的臉紅表情,那張從來只有呆呆的表情的臉。
他從自衛團建立,到現在發展的如日中天的彭格列一路走來,早就從一個毛頭小子長成了獨當一面的男人,這些年,在形形□的人群中把表面功夫做的無人能夠挑剔。站在這個位置的他身邊自然不缺女人,但是此時只是手被輕輕握住而已,他竟然一瞬間的反應不能。
耳根子似乎有點發燙。
翻轉,松開,反握。
力度恰好,她無路可退。
心髒,快的似乎要從喉嚨裏出來,她沒有矯情的掙脫手,但也不敢看他,步子開始能夠跟上他,一路往前。
如果可以的話,就停在今天吧,不要往前,不要分離。站在身側,就好。
“……明天去日本的話……我還有機會回來麽?”還有機會再見麽?
G抿了抿唇,“……嗯,有。”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G還沒有回答,艾科就已經接下去說了。
——明天,不要來碼頭送我。
他愣在原地,停住步子,不知道要回答什麽。
“……千萬不要來。”
“好。”晨曦的光影中他仿佛看見那一天她俯下|身蹭自己嘴角的樣子。自己當時眼睛緊閉,并未看見真實的場景,可是幻覺比真實還要讓他覺得遙不可及但是無比溫暖。
“……要是我走了之後你們有茜拉的消息,記得要告訴我啊。”她嘗試着去講一些別的事情,但思索來思索去,都沒有什麽又意義的話好講。
“嗯。”
回答的單字音節,和從前沒有半點不一樣,習慣了便好。
“跑到屋頂來幹嘛?”
艾科轉過臉看了一眼他,然後繼續盯着星空沉默不語。隔了很久看過去,他還在邊上。
“很晚了……”
“嗯,不過睡不着。”艾科看了一下懷表,已經過了十二點,“想到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還是……”
G沒有回話,但是這種沉默,他們已經完全習慣了。
如果說要把這一生到現在所有的一切中選取三個畫面來記住,其餘都要忘記的話。
她想她一定是選擇,父親死的那天,茜拉離開的那天,以及這個晚上。
“……我能問個問題嗎?”
G偏着臉說了句好,卻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再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只看見艾科把頭埋在臂彎裏不知道在想什麽,想要問怎麽了的時候才聽見一句被壓得很低的話——她是不是喜歡你?
她?
G有點反應不能,到底指的是誰?
“……我看見你被血霧包圍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奔了過去。”我也想過去,可是……可是……
哭笑不得,“……你這到底是怎麽來的結論啊。再說……這種事情不用在意啊。”他都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語氣是多麽無奈了。
果然最後一天,一切都會變得莫名柔和。
G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意她怎麽想,畢竟在他看來,不管朝倉阡陌是怎樣,艾科對于自己的意義不會有什麽變化。雖然說,其實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清楚的——艾科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意義。
“……怎麽能不在意啊……”
恍惚間覺得有點好笑,“……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去碼頭。”
總有那種,再不停下就會知道些什麽的感覺,這種被動感,不習慣也不喜歡。
從屋頂下來後艾科的表情始終如一,G對整個一天回憶起來都覺得像是夢境。無論是言語還是動作,此刻冷靜下來看,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表現出來的。
“……因為我……一直都喜歡你啊……”為什麽你就一直看不見呢,你怎麽就……看不見呢……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了有眼淚落在地上的聲音。
艾科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身前轉過來抱住她的人,說出口的時候只是覺得再不說就可能再也沒機會了,卻沒有想過,真的說出了口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等這段時間過去,我會給你答案。”這是現在能夠想到的,唯一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PS.最近心情糟糕,文章寫的更加糟糕,對大家說聲抱歉。
☆、蛤蜊繁殖記八
艾科整理完行裝後盯着自己書桌上那本神話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放回了原處。
總是希望,如果哪一天能夠回來,那多好。
當然,她知道那也只是如果而已。這種時候,彭格列到底能不能在切爾涅和懷爾德科研集團的夾擊下生存下來,根本還是一個問題,再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
剛剛走出房門,就看見G很着急地穿過回廊,“你看見朝倉阡陌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然後有點詫異,“……怎麽了?”
“糟糕,看起來是失蹤了。”G交代了一句在彭格列總部等着就出去和Giotto報備去了。
還沒等她追出去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外面就已經沒了他們的身影。包括本來要帶她去日本的朝利雨月。
門口的人很恭敬地攔着她準備出去的腳步。
——艾科小姐,岚守大人交待過,請你呆在總部等他們回來,不要出門。
她皺了皺眉,而後退回去。
朝倉阡陌失蹤,到底是有什麽隐情還是……?這樣子看來自己突然被告知要去日本也不是偶然。
那段等着他們的時間難熬的可怕。她在前廳來回走動,也不知道到底能夠做些什麽。
朝倉阡陌和她沒什麽特別的牽扯,但是總覺得失蹤這種事情不是說來就來的,如果真的有什麽隐情,聯系到之前G不讓她插手和過問任何關于朝倉的事情,艾科那種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一定……會發生什麽吧。
而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沒有想錯。
Giotto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那種無法隐藏的悲哀讓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G點了第三支煙後剛剛想要說些什麽,Giotto突然擡首,那個微笑的意味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雨月,差不多可以帶艾科走了吧?”
朝利雨月站起來,微微颔首,“在下一定會盡力保護艾科小姐周全。”
“不,等等。”三個人都看向她,“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Giotto沉默了幾秒鐘,但是也足夠讓她窒息,“……阡陌死了。”而且,是我選擇放棄營救的。
“……發生了……什麽?”艾科有一瞬間的失神,就算是再陌生的人,突然的生命隕落,也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Giotto……”G制止了他準備繼續說下去的話頭,“……要解釋的我來說就好。”他了解Giotto,知道再提起,他一定會無比內疚。
艾科屏息等着G的解釋,但是聽完事實之後還是覺得自己的認識終究過于淺薄。
——覺得無法接受嗎?
不是的,從踏入這個世界第一天,就已經有了那個準備。
——會有悲哀嗎?
怎麽可能會沒有呢?
——還在擔心嗎?
一直……都是啊,一直都在害怕啊。
她擡眼看見好的無法形容的日光,眼睛被刺的難受無比。是終于到了這個時候嗎?不敢去想之後的彭格列到底要如何發展,不敢去想他們面對的該是怎樣一場浩劫。
“……到時間了吧,G你送艾科去碼頭吧。雨月,拜托了。”
艾科下意識地看向G,眼神裏隐藏的信息很明顯,但是也只有他看得懂。
“不,我不去了。”微微垂下頭,看不見眼神的變化。
他們都不知道,艾科對于碼頭那個地方有多麽深的執念,總覺得如果站在那裏被送別,就離不開了。
而站在人群中央淚流滿面這種事,暫且不想經歷。
“……那麽一切拜托你了,雨月。”
而後出門之時她真的沒有回過頭看一眼,他也還是照幹自己的事情,沒看一眼離開的背影。
“雨守先生,你的時間觀還真是好。”朝倉翔也看了看懷表,又掃了一眼雨月邊上的艾科。
“抱歉,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情,朝倉先生。”朝利雨月不想和那個男人有更多的接觸。
艾科拿着自己的箱子跟上雨月的腳步。
這一趟去日本,已經有了不能回來的準備。心裏是明白的,Giotto和G完全是為了安全考慮,尤其是當知道關于朝倉阡陌的所有事情之後。
海上的風總是無端的帶了點濕鹹,雖然是在冬季,但是這種氣候也算得上是不喜歡。
“艾科小姐?”
她看了一眼來搭話的那個男人,有點煩躁地偏過頭去,“朝倉先生有事嗎?”
“……只是有點好奇你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離開意大利罷了,這麽愛着彭格列的你。”這麽愛着彭格列岚守的你。
艾科并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也就沒有接上話。
她站在甲板上往來時方向看了一眼,第一眼也是最後一眼。
單薄的身影似乎要被大的可怕的海風吹下去,朝倉翔也見她并沒有興趣說下去,便興致索然地進了船艙。
“艾科,外面風大。”
她回過神略微躬身,“……抱歉,讓你擔心了,我只是想透透氣。”禮節方面,還是什麽都沒有忘記,一如以往。
朝利雨月一瞬間不知道要如何回話,卻并未尴尬。
他在多年前見到艾科瑞德的時候并沒有想過,有一日自己會帶着這個一直參與着Giotto和G的生活的女孩子離開意大利。女孩子眉眼安靜沉穩和聽說時候的幻想中并不一樣,然而做的事情說的話,永遠不符合他定義的性格。
想到這裏後朝利雨月自嘲般得笑了一下。
“……為什麽不去送一下?”
G從窗戶裏望出去,眼神似乎有點躲避,“……沒必要。”
對方像是苦笑了一聲一樣,夾雜在裏面微不可聞的嘆氣聲讓他心莫名緊了一緊。
——但是也有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他不可置否,煙圈從口中被吐出,散在空氣裏的若有似無的頹廢,有似曾相識的錯覺。
“……也罷,我去工作了。”
對于Giotto來說,剛剛放棄了一個女孩子的生命,又看着陪着自己走過最長歲月的艾科也離開,并且在此之前,一直希望看見的局面,某個人到現在尚未承認。
——Ne.這樣的生活,其實真的應該存在麽?
G一個人在前廳呆到了天一點點暗下來,天空在此時卻顯得有點發白,他掐滅手中最後一支煙,而後快步回到了辦公室。
既然已成定局。
既然早已接受。
那麽——也只能這樣了。
雖說Giotto是覺得他此時的反應不該那麽正常,不過他也認為沒任何理由去又不一樣的情緒。
比起他,現在真正情緒會有問題的,應該是Giotto和戴蒙吧。
戴蒙自是不必多說,Giotto……
在懷爾德那裏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想法呢……就這樣放棄一個女孩子的生命,根本不是他會做得出的事情。更不用說,那個女孩子對于Giotto抱有的感情,其實他們都隐隐感覺到了。
——她是不是喜歡你?
突然闖進腦海的那個聲音此時覺得甚為懷念。雖然她那句話只是個人而言的臆想罷了。G輕扯了扯嘴角,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面。
Giotto看着自己桌子上的花有點發怔,那也就是在不久之前的事情吧。腦海裏閃過一個纖細單薄的身影,而後沉重的吸了一口氣,呼吸喑啞。
他還記得初見朝倉阡陌的時候,那個黑發女孩子有點膽怯的神情。之後在彭格列的種種,早就已經……根本不能當成一個不相幹的人看待了吧。決定放棄她生命的人是他,此時坐在這裏後悔而無能為力的也是他。
——所以說,彭格列到底應不應該存在,我到現在,都還在懷疑。
許多事,許多感情,根本不是一己之力能夠控制的,他想他明白。然而今天,卻迷茫了那麽多次。
——Ne.我想,我大概一開始就走錯了一條路。盡管有無數次自欺欺人一般的說着,非我所願。
還沒有從自責中回過神來,思緒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永遠單調的腳步聲以及那許多年積累出來的習慣。“Giotto……,Sivnora那邊,說要成立一個暗殺部隊。”
瞬間清醒。
“具體情況是怎樣?”
G把文件放在桌上,表情依舊如同往常,只是語氣中飽含了無奈,“……收到他的電報,切爾涅對瑞德莊園那邊的侵擾過于頻繁,Sivnora說想要成立彭格列家族的暗殺部隊,由他……作為部隊首領。”
他們始終不敢讓Sivnora接觸太多黑手黨的事情,那孩子可以說是運用火炎方面的天才,然而那種驅動的方式,着實讓人心驚。
“……你怎麽看,G?”
G挑了挑眉,“……我自然是不同意,我想你也是。但是……那樣有用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Giotto擡起頭,“……我知道了。”
的确是,無法阻止。
Sivnora早就不是那個跟在他身後來到西西裏的少年,如今的瑞德莊園,或者說,彭格列分部,也早就不是他能夠随随便便控制的地方。
“那麽……你的意思是?”
“把我們的不同意轉達就可以,他要是執意建立,也是彭格列家族承認的。”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沒有力量,無法立足。
“我知道了。”G退出他的辦公室,效率極高的去拍電報。
☆、蛤蜊繁殖記九
彭格列家族真正在西西裏島樹立起威名,應該是分部的暗殺部隊正式建立。作為分部統領的Sivnora,即是暗殺部隊的首領。
那個暴躁冷酷的男人,至此正式成為彭格列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真是有意思。”朝倉翔也通過在巴勒莫的術士朋友的精神聯系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只是置之一笑。
今天是在海上的第五天,生活已經越發的枯燥,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站在甲板上發呆,朝倉翔也和另外兩個同行的人也是完全沒什麽共同話題可講,看着整艘船形形色|色的人心裏唯一的想法還是無聊透頂。
吃午餐的時候和朝利雨月提起了關于暗殺部隊的事情,對方的表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不過手依舊稍微停頓了片刻。
艾科的反應可以說是更加沒看頭了,悶聲不響地垂着頭做自己的事情,似乎與自己無關一般。
不過朝倉翔也至少還沒有戴蒙斯佩多那樣惡趣味偷窺別人內心所想,他看對面那兩個人都是事不關己的态度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艾科,就吃這麽點身體撐得住麽?”雨月有點擔心地問已經把盤子推到一邊的艾科。
她略微擡起頭,“……我不餓。”
其實原本也不算是多麽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但是船上的食物真的是讓人覺得難以下咽。
“……我答應Giotto和G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請無論如何……不要虧待了自己好麽?”
艾科搖搖頭,“……我沒事,雨月先生。”
朝倉翔也自然是沒興趣聽他們倆在那裏客氣來客氣去的,伸了個懶腰之後出了船艙準備去甲板上透透氣。
看見不熟悉的人出去,艾科無形之中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還沒等她準備着收拾一下面前的東西,就聽見了外面不小的騷動。
“……發生什麽了?”
朝利雨月擺擺手,“我去看一下。”
但是先一步回來的卻不是雨月。艾科盯着朝倉那張有點擔憂的臉覺得奇怪,不由得問出聲,“……請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朝倉先生。”
朝倉翔也看了她幾秒鐘,而後神色認真起來,“……似乎有風暴。”
手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風暴?”
朝倉點了點頭,看表情似乎極其不樂觀。她怔忪了一會兒,而後便看見朝利雨月從外面進來,說的話完全一樣。
“不必太擔心,這種風暴總會遇上。”雨月試圖安慰艾科,但是話剛剛說完,就感到船身劇烈的晃動。
艾科臉上的表情也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沒有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會有的驚慌,她好像覺得與她無關一般還是坐在原處,過了一會兒點點頭,“……嗯。”
雨月看了看舷窗外的境況,表情愈發嚴峻。
自己來來往往日本和意大利多年,這樣子的海上風暴,真的是第一次遇見。在聽見的第一個瞬間還是呆愣在原地,不過随即反應過來。因為是海上,只要艾科不脫離他視線範圍內,就算真的沉船,他也有那個把握能夠保護好。
事後想起,朝利雨月還是忍不住的後悔,自己一開始的想法過于大意。
因為暗殺部隊的建立而在西西裏島立威的彭格列在與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