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鬧事的錢嬸
煩躁的夏日午後，一聲呼喊打破蟬鳴。
“夏覺，有人找！”
“來了！”
夏覺連忙放下手裏拿着的盒飯，去一旁的盥洗池洗了個手。
這時剛剛叫他的童苗苗也走到了隔間。
“哎，我給你說，”童苗苗湊到夏覺耳邊，小聲道，“來的是你們樓棟的錢嬸，估計又是什麽麻煩事吧，你自求多福吧。”
“對了，你要是到下午下班這件事還處理不完，提前給我發個消息啊，我叫麗姐那邊把訂的號退了，我們下次再約。”
“行。”夏覺應聲道。
夏覺一聽是錢嬸，剛剛吃完飯發暈的腦袋都一下清醒了不少。
晚上的約飯……估計是懸了啊，希望錢嬸別鬧什麽事吧，不鬧事他還能準點下班。
說起錢嬸，可真是他們物業工作人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
只說上個月，她和對面老頭占用樓道公攤位置放紙殼。
最後堆得太多，因為互相扯不清楚誰是誰的，大打一架，最後把警察鬧來才罷休。
作為當時的在場人員之一，夏覺想想都覺得頭痛。
夏覺擦了擦手，把盒飯剩下的殘骸丢到垃圾桶，走出了隔間。
剛出門，夏覺就自然地帶上了職業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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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嬸，不好意思，剛剛在吃飯，耽誤了點時間。”
“你們這些年輕人，倒是好意思讓我一個老人家好等。”
錢嬸站起身，雙手抱胸，絲毫不留情地抱怨了一句。
夏覺也不惱，只是繼續帶笑說了兩句抱歉，轉移話題道：“錢嬸，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
“有的有的，”錢嬸忙說，“我樓上搬來了個新租戶，吵死了，這兩天晚上咚咚咚地不知道在幹什麽。”
“哦對了，我之前私下找他溝通了一次，表面上和和氣氣答應地挺好，結果第二天照常在敲東西。苡橋”
“加上他人一看高高大大的，眼神也兇，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我可不敢一個人再去，這不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們物業嗎？”
“這件事你們物業必須幫我解決啊，不然我下個月可不交物業費。”
合着看對方兇神惡煞就來找他了，要是沒有，這老太是不是要直接沖上去和別人打一架啊？
這老太太也挺會看人下菜碟，還知道欺軟怕硬，夏覺無語。
盡管心裏這樣想，但夏覺還是維持着臉上的表情。
“好的，那我這邊和您一起過去，和那位租戶溝通溝通您看可以嗎？”
“啊……就你一個，能行嗎？”錢嬸欲言又止。
啊什麽啊呀，這個錢嬸，真當是什麽黑社會打群架嗎？
“您放心，我這邊全程錄像的，如果有發生肢體行為上的沖突，會第一時間報警。”夏覺道。
錢嬸這才罷休，兩人一起到了錢嬸說的那戶人家門口。
夏覺按了門鈴，而錢嬸倒是很有心眼地站在了樓道處的一個視覺盲區，以便她第一時間跑走。
門打開了，夏覺擡頭打量一下眼前這個的男人。
的确如錢嬸所說，高高大大，他比只有一米七的夏覺高出半個頭有餘，目測有一米八往上。
頭發是灰綠色的，眉毛是濃密的野生眉，因為眉間距很近，前眉好似緊貼着眼睛，眉骨也十分明顯，所以導致眼眶深邃的同時有一股子兇相。
但是因為嚴漠帶着一副黑框大眼鏡，把這種銳利感削弱了不少。
嚴漠的身材一看就是就是經常鍛煉過的，穿着的T恤還能隐約看出胸肌的輪廓，而手臂也顯得壯碩有力。
這倒和夏覺聽錢嬸描述腦補出來的人格外不同，他之前想這人應該會是一個兇神惡煞肌肉強壯的大叔。
沒想到這個人卻意外的好看。
“有事嗎？”
嚴漠的語氣不大好，他昨晚熬夜通宵趕稿，沒睡一會兒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哦，您好，我是物業的工作人員夏覺，主管我們三棟，”夏覺回神，連忙道，“是這樣的，您樓下的鄰居跟我們反應，您這邊這幾天晚上的噪音過大，希望您可以小聲一點。”
“鄰裏鄰外的，也希望您能多體諒一下。”
嚴漠閃過一絲疑惑，回想了一下他這兩天的生活軌跡。
他只是在熬夜寫稿，使用的鍵盤也是消音鍵盤，沒有做出什麽制造噪音的行為。
“這兩天不是我。”嚴漠道。
不是嗎？夏覺沉思，還沒來得及回話，錢嬸就從後面沖了上來。
錢嬸站在離門一米的距離，用手指着嚴漠就開罵：“唉你這小雜種！咋還不承認呢？”
“前兩天上來找你，你不是也沒說這話嗎？”
“怎麽今天又換了一套說法了，真不要臉！”
“一天天地吵我們老人家睡覺，本來老人身體就不好，你還這麽折騰……要不要我們活啊！”
“我看你是沒爹沒媽才會做出這種事吧，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
錢嬸後面的話越說越難聽，夏覺都聽不下去了。
“錢嬸，您先別激動，這件事讓我來溝通好嗎？”
“如果你不能安靜下來，可以先回去，我這邊處理好了給您一個答複。”
嚴漠沒理錢嬸，對面前的夏覺道：“我前幾天剛搬過來，晚上忙着收拾東西，聲音可能是有些大了。”
“但這兩天我晚上只用了電腦，沒有做什麽會發出噪音的事。”
錢嬸看嚴漠一副講道理說話的模樣，覺得是個好欺負的人。
于是她當即上前，越過夏覺去抓嚴漠，嘴裏還念叨“混蛋”“騙子”之類的髒話。
夏覺見狀不妙，忙去攔這老太太。
結果沒成想錢嬸的力氣大得出奇，一點也不像上了歲數的老太太。
夏覺被錢嬸帶着一起進了嚴漠的家門。
嚴漠的反應很快，往後退了好幾步，側身一閃便躲了過去，而錢嬸則是一個趔趄撲到了地上。
剛剛擋住夏覺視線的嚴漠沒了蹤影，讓夏覺一下看清楚了窗臺上擺放着的一株盆栽。
夏覺認識的植物不多，只是驚訝嚴漠倒不似面上那樣冷漠，居然還有這種陶冶情操需要耐心的小愛好。
果然看人還是不能只看表象。
“哎喲！欺負老人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
錢嬸的聲音一下讓夏覺回神。
也不知道錢嬸是真有事還是假的，裝出了一副受傷的樣子，捂着自己的肚子橫卧在嚴漠屋子的玄關處嗷嗷大叫。
夏覺感覺他的頭又開始痛起來了，但他又沒辦法不管。
夏覺蹲下身去扶錢嬸：“錢嬸，你有受傷嗎？如果受傷不舒服，我們就先去醫院。”
“不行！夏覺你看着的啊，是他推的我，這事他必須得負責！”
錢嬸開始睜眼說瞎話，還想拉夏覺一起幫她。
“錢嬸我這邊全程錄像的，您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們這邊會提供錄像給警方的，相信一定能夠給您一個公道。”
夏覺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攝像頭。
“您看現在還去醫院嗎？”
錢嬸怎麽會聽不出夏覺的言外之意，立馬換了一副臉色，拽着夏覺的手就起身。
“哎呀，我這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夏覺面上表情未變，但是心裏卻是冷笑。
這老太太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等錢嬸消停後，夏覺繼續看向嚴漠做和解工作。
“好的，先生我這邊了解大概情況了，很不好意思來打擾您，為您的生活造成不便。”
“如果方便的話，您這邊可以跟我去一趟物業嗎？”
“我這邊去查監控，查明事實詳情。”
萬恒小區是給每個居民的玄關處都裝有監控的，所以只要攝像沒壞，錢嬸能夠提供準确的時間，是可以查明到底是哪家制造出來的噪音。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真是的……”錢嬸反倒抱怨起來，“小年輕的，真不會做事。”
夏覺也不理他，靜靜看着嚴漠等待答複。
嚴漠點點頭，換了鞋拿上鑰匙就跟夏覺和錢嬸一起去了物業。
到了物業總部，夏覺調出監控後發現，錢嬸所說的噪音其實是嚴漠旁邊再旁邊的那戶男主人醉酒砸門發出的。
嚴漠果然是被冤枉的。
夏覺先主動道歉，而後看向錢嬸，意思是讓錢嬸也給嚴漠道個歉，畢竟冤枉了別人，還無緣無故去別人家門口撒潑。
當然，後面撒潑這個話夏覺沒有明說，但卻是話裏話外指責了錢嬸一番。
“唉！你就說有沒有這個事情吧，你看是有人制造噪音吧！”
“雖然我弄錯人家是有過錯，但是這能怪我嗎？”
“還不是怪他們樓上這一層晚上不消停，不讓人睡覺。”
“你們物業也是，我是找你們來處理這件事，結果反倒要我道歉，沒這個道理啊！”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錢嬸依舊嘴硬，堅決不道歉，反倒陰陽怪氣把所有人全罵了一遍。
“不用了。”
夏覺還想再說，卻被嚴漠攔住了。
錢嬸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總覺得這些人還要讓她道歉，便囫囵找了個借口走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和夏覺說：“你可記着給那家人說啊，我可不想再聽見噪音了。”
“他們家要是還發出那麽大動靜，我還是會來找你們物業的。”
夏覺點頭應好，說是分內之事，會處理好。
錢嬸走後，夏覺又重新給身邊的嚴漠道了一次歉。
“先生，實在不好意思，今天給您造成不愉快了，還浪費了您這麽多時間。”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物業有一些小禮物，都是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您可以看看有沒有需要的。”
“不用。”嚴漠聲音有些冷，“我叫嚴漠。”
夏覺顯然沒想到嚴漠聲會突然說起自己的名字，一時間愣了幾秒。
他是在不高興我沒有稱呼他的名字嗎？
夏覺腦內飛速運轉，嘗試性開口：“嚴先生？”
嚴漠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夏覺也拿不準嚴漠到底在想什麽。
想了想，夏覺便換話題道：“您這邊可以加一下我們樓棟的物業群。”
“也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微信上找我，我這邊幫您處理。”
嚴漠應了一聲，便拿出手機，兩人添加了微信。
“好的，嚴先生，那今天先不打擾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夏覺收了手機，沖嚴漠道。
此時太陽已經西下，夏覺看了一眼嚴漠走出去的背影。
這才發現他頭發的顏色在陽光下格外好看，灰綠中帶着一些悶青，像鱷魚皮膚的顏色，顯得十分高貴內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