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期六早上,岑司思醒來。

鬧鐘播報着,“今天溫度999999 999999度,天氣晴朗,适合出行。”

她關掉鬧鐘,看了看手機微信,微信有一條未讀消息。

【你好,我是賀淩博。】

原來昨天加她的是賀淩博,她回複了一個表情,關了手機,起床,刷牙,吃了塊面包。

爸媽還在睡覺,岑司思提上小提琴,出門。

陳顧景是音樂老師,岑司思二年級的時候,被他帶着去上課,那時候她喜歡上了能發出優美聲音的木頭疙瘩。

陳顧景讓她選了一樣樂器,岑司思沒有太糾結,小提琴的音色深深吸引了她。

一開始是陳顧景當她的老師,後來岑司思考了級,便開始去外面上專業老師的課。

到了練琴室,老師還沒有來,岑司思拿出小提琴開始調音。

她最近準備考國際十級,練琴壓力不小。

很快老師就來了,她化着精致的妝,穿着一條墨綠色裙子,看起來行色匆忙,“司思,我臨時有點事情,可以要耽誤一個小時左右,我辦完事情馬上回來給你上課,你看行嗎?”

岑司思乖巧點頭,她每次來都會自己練一會兒琴,這倒沒有打亂她的安排。

老師喝了口水,四處找着東西,嘴上和岑司思交代,

“正好你有個師姐她要來琴室,我讓她來帶你一會兒,她很厲害,你正好可以向她取取經。”

老師走後,岑司思也調好了音,她去了經常呆的那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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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面有棵香樟樹,陽光透過白色窗紗灑進來,地板上的光影在微風中晃動。

岑司思很喜歡這間屋子,她拉了一首卡門幻想曲。

這首曲子有點難,她格外專注。

直到曲畢,才察覺到身後的人。

岑司思轉身過去,有種虛幻脫離感。

直到身後的人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碰了碰她的頭發。

“文,文學姐?”

岑司思眼中露出驚訝,蔣嘉洛和她聊過文奈凝,還給她看過照片,因為文奈凝是高四生,今年19歲了,比大家大了不少,貼吧裏都是喊她學姐。

“你認識我?”文奈凝拿掉岑司思頭上的花葉渣子,随即微微下蹲,雙眼和岑司思持平,“哦,是你?小鹿斑比。”

文奈凝認出岑司思,前幾天她剛在學校門口見到過,沒想到這麽有緣,不由得仔細再看了看。

岑司思被人盯着,臉慢慢紅了起來。

“別動。”文奈凝按住岑司思,拿出手機對着岑司思臉頰拍了一張。

拍完拿給岑司思看,“你的臉上有桃心。”

是光斑在岑司思臉上留下的印記,确實是個桃心。

“原來是叫我來指導這麽可愛的小妹妹,我應該早點兒來的,”文奈凝收起手機,問,“岑司思?名字可真好聽。”

她表情、說話語氣、神态就像是和多年老友溝通似的,岑司思心情放松了不少,兩人很自然的開始溝通起正事兒。

“有沒有人說過,你拉小提琴的背影很美?”

岑司思搖頭。

文奈凝笑了,繼續道:“聽說你準備考十級?國際?音美呢,考慮過嗎?”

岑司思點頭,“考慮過,但是感覺國際更厲害一點。”

“哈哈,不存在啦,你音準、技巧都很不錯,咱們國內考級更注重技術水平,國際考級更看重你對小提琴的情感表達,可能這樣說有點冒犯,你拉小提琴有沒有被家長逼迫啊,老實說,我也是被老媽逼着學的,我感覺你和我一樣,偶爾琴聲裏有種莫名的抵抗。”

文奈凝很認真的點評,她說話的時候眼神帶笑,身上有種灑脫的氣質。

被逼?

岑司思搖頭,“還好。”

對小提琴的抵抗她确實有感受,但真正逼她的人是自己,因為不想讓爸爸媽媽對自己失望,所以就算壓力很大,也想要做到最好。

文奈凝聳了聳肩,跳過這個話題,“再拉一曲吧,拉一首你喜歡的。”

岑司思拿起小提琴,下巴調整位置。

文奈凝起身,拿起肩托,幫她墊好。

這個姿勢非常親密,岑司思仿佛被文奈凝圈在懷裏,對方的長卷發甚至鑽進了她的脖頸。

她嗅到了文奈凝身上的香味,不同于女生的花香、果香,她身上有一種木質香,偏中性,仿佛置身參差古樹的森林,帶着神秘。

岑司思開始按部就班的上學。

她逐漸和蔣嘉洛親近了起來,兩人偶爾會一起去小賣部,去食堂,上實驗課也會坐在一起。

蔣嘉洛是個實打實的吃貨,關于吃她有一項特殊成就——瘦死文學大成者。

早上岑司思都是吃點兒豆包、牛奶。

蔣嘉洛哼哧哼哧的吃一大碗油潑面。

等到中午,再吃一大張披薩。

晚上吃東北菜,鐵鍋炖大鵝,那份量堪比工地青壯年。

岑司思提醒,“嘉洛,你不是說最近胖了點兒,要控制體重嗎?你這吃的也……”

蔣嘉洛拍拍肚子,笑道:“思思,這你就不懂了吧,我今天一點兒沒吃多。”

“你看哈,我今天早上吃的油潑面,熱量都潑出去了。”

岑司思露出“聽你瞎編”的表情。

蔣嘉洛:“中午吃的披薩,中國胃吸收不了洋餐。晚上吃的東北菜,熱量都在東北,江南地區吸收不了。”

岑司思,“所以說,你這一天都白吃了。”

蔣嘉洛認真點頭,“現在晚自習我得點杯奶茶,牛奶能補鈣,茶能排毒養顏。”

除了瘦死文學,蔣嘉洛還有很多優點:

比如,堅持——“萬事開頭難,那就不開頭。”

每日自省——“我的優點是勇于認錯,我的缺點是堅決不改。”

談理想——“人要是沒有夢想,跟無憂無慮有什麽區別。”

在蔣嘉洛的感染下,岑司思發現生活的煩惱少了許多——只要肯放棄,世上無難事。

只是還有一個煩惱,最近她偶遇江北辭的頻率實在詭異。

去食堂小賣部買東西,剛結完賬一轉身,江北辭就杵在身後,他個子高,經常穿一身黑,眼神不馴。

去實驗樓,拐角就撞見江北辭一行人站在樓梯口抽煙,偶爾個別男生還會對着岑司思吹口哨,實打實的流氓作風。

甚至早上出小區門口都能看見江北辭,她倒是聽岑玉蘭說過,江北辭他家買了附近學區房。

雖然每天都在遇見,岑司思依舊非常不适應對方的氣場,最重要的是,兩人第一次沒打招呼,後面遇到再多次都起不了這個頭。

江北辭擡眼正常看人,都會讓人感覺滿滿的壓迫力。

他看岑司思的時候更甚,懶懶的掀開眼皮,目不轉睛的盯着岑司思,一副渾不吝的壞痞子模樣。

岑司思害怕極了他這個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咬她似的。

她還做噩夢,夢見江北辭把自己捆起來,逼問她為什麽不和自己打招呼,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岑司思在夢裏搖頭,江北辭就張嘴咬她。

于是江北辭發現,每次岑司思一見到她,身體立馬來個三百六十度轉彎。

上實驗課這天,江北辭站在樓梯口,岑司思老遠走過來,看見他像是撞見鬼似的,立馬掉頭就走。

江北辭問身邊人,“實驗樓還有別的入口嗎?”

高格搖頭,“就一個入口啊,怎麽,咱們辭哥對實驗樓不滿意?你可能忘了,這他媽是你家捐的。”

江北辭看着岑司思背影,明白了,她這是在躲自己?難道是害羞?又覺得不像是害羞,是怕他。

想到這裏,心裏頓時有些煩躁,于是叽叽喳喳的高格引火燒身,被江北辭一頓削。

岑司思也有些郁悶,總是這麽躲着江北辭,感覺不是個事兒。

但她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願意靠近江北辭,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害怕。

蔣嘉洛發現她臉上愁容滿面,拉上她,“是不是題目太難了?走吧,我帶你去吃校門口的麻辣燙,撫慰你受傷的心靈。”

蔣嘉洛認為沒有任何煩惱是一頓美食不能化解的,如果不能,那就兩頓,“我跟你說啊,那家麻辣燙絕了,蘸水超級好吃,老板獨家秘方,去晚了沒座位。”

岑司思本來沒多大興趣,聽蔣嘉洛這麽一吹,來了精神,雖然美食不能解決問題,但是能轉移注意力。

麻辣燙在學校附近的小巷子,去的路上,她們遇到了一只奶牛貓。

這只奶牛貓趴在葡萄架下面,岑司思走過去的時候,它居然翻起了肚皮。

“哇,它好親人啊,居然主動求摸。”

岑司思蹲下,輕輕撫摸奶牛貓毛茸茸的腦袋。

這只奶牛貓長得異常乖巧,粉嘟嘟的鼻子,白手套,粉爪子,最重要的是性格超級好,一摸它就眯着眼睛“咕嚕咕嚕”叫,一副享受的模樣。

蔣嘉洛也驚訝了,“這應該不是野貓,肯定是附近人家養的,也太親人了。”

岑司思特別喜歡貓咪,後來一有空就來喂這只奶牛貓。

這天,岑司思給它帶了貓條、凍幹。

奶牛貓明顯把她記住了,吃完凍幹,朝着岑司思“喵喵喵”叫個不停,一路領着她去了巷子深處。

她沒有想到,貓咪居然帶着她看到了江北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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