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菲晴傳（6）

孫心薇，原來是她，雖未曾謀面，也略有耳聞。她雖稱不上京都數一數二的大美女，但也是毫不遜色的美人胚子。一絲酸意湧上心頭，不就是漂亮了點嘛。“啊”菲晴猛的拍了一下腦門，“我在想些什麽啊，亂七八糟的，難道我在嫉妒嗎？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月光的夜是純潔的，如無暇的黑色瑪瑙，泛着奇異的光。劉水背手站在窗前，似乎在回想些什麽，一不留神，又自己傻笑了起來。夾雜着寒意的冬風湧進房間，吹起了衣角，吹飛了詩稿，他卻依然在風中站立，如水仙的盛開。

“咚咚咚，咚咚咚”菲晴端着雞湯站在門外，卻沒等到有人來開門，這麽晚了，怎麽會不在房裏呢？“請問，劉公子在嗎？”這一聲喊，終于把劉水的魂魄招了回來，劉水拍拍自己的頭，懊惱不已，怎麽寫着寫着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是晴姑娘吧，快請進。”菲晴推開門，就被吓了一跳，地上鋪滿了一張張詩稿，劉水正在小心翼翼的一張張拾起。“劉公子，這，怎麽回事？。”“哦，這是風吹的”劉水心虛的回答道：“我剛才不小心的睡着了。”畢竟是沒說過謊話的人，劉水的額頭和手心都滲出了細細的汗珠，菲晴一眼就看出了大概，只是不想說穿罷了。“公子平時都在用功的讀書，身體也需要足夠的營養，所以我就叫廚子為你炖了一鍋雞湯，補補身子。”劉水接過雞湯，“多謝晴姑娘，我在這裏住下本就有些過意不去，你還這麽照顧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公子不必多想，俗話說，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他日劉公子若是高中，我這個朋友也能沾沾光呀。”劉水并不答話，只是笑了一下，繼續喝湯。

一片無聲的沉默襲來，昏黃的牆壁上，各懷心事的兩人影，遙遙相對。一張詩稿閃現在菲晴眼前，它隐藏得很好，躲在了衣櫃下面，但還是被菲晴發現了。它萬般不情願的被拾起來，整整齊齊的楷書就這樣入了她的眼。“閑趁霜晴試一游，酒杯藥盞莫淹留。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秋？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倦興悠悠。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挂杖頭。”

原來是和那位姑娘去賞菊花了。估計醉翁之意不在酒，說是去賞菊，準不定是去看人呢。“劉公子好像最近心情很好，臉上總是帶着笑，我倒有些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把這個冬天變成了你的春天。”劉水放下湯勺，擦了擦嘴巴，“姑娘說笑了，她是孫家的大小姐，就像天上明亮的星星一樣，我一個普通人，怎敢高攀。”“公子謙虛了，令尊既是做買賣生意的商人，即使不是富甲一方，也能稱得上家財萬貫吧。”菲晴無力的轉身，眼中的光彩消失殆盡，“真真門當戶對呢。”劉水微嘆了口氣，苦笑道：“她的确是個好姑娘，我……我也有意娶她為妻，只是，他爹是舉人出身，重視才華和名聲，我若不能考取得好功名，恐怕不會願意接納我。”“原來如此，公子這回可是身負重任呀，成家立業，可都看你這一次考試呢”菲晴歪着嘴調侃着，心裏卻不是滋味，在現代，考試結果好壞，最多就是父母的态度不同罷了，可是現在，劉水若是考砸了，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我幫你吧。”脫口而出的失禮，讓菲晴的臉色紅了幾分，“不是，我不是說你的能力不夠，也不是說我很聰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的。”菲晴一連串的說完了話，生怕他會誤會。今天的她到底怎麽了，先是按捺不住焦躁的心，借送雞湯的名義過來打聽消息，後又說了那麽多莫名奇妙的話。菲晴懊惱死了，手指不停扭絞着衣袖，自己生自己的悶氣。劉水納悶的看着她，忍不住出聲問道：“晴姑娘，你在想什麽啊？晴姑娘。”“啊，沒……沒什麽，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逃似的跑回房，菲晴的心兒還挂在嗓子裏跳動，不會是，中邪了吧。

太陽坐在地平線上，悠閑的看着陸陸續續起床的人們，菲晴梳洗打扮好，像往常一樣打開窗，一抹熟悉的身影晃過眼前，帶着激動，帶着愉悅，朝城外走去。“公子久等了，家父管我比較嚴，所以出門都不太方便。”孫心薇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副小女人嬌滴滴的模樣蕩漾在劉水的眼波裏，說不出的欣喜，“不過，公子放心，我總會有辦法出來的。”孫心薇擡眸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側頭假裝看別的地方，羞澀之情溢于言表。劉水竟看得癡迷起來，青山綠水，藍天花海，不及美人一笑，傾人心。“是小生叨擾姑娘了”孫家是中規中矩的書香世家，家教定然嚴格，若不是上次已相約好了，恐怕還真沒辦法與她再相見。“但小生确實與姑娘交談甚歡，想與姑娘交個朋友，才會貿然相約，如果……如果姑娘……”“我也想與你交朋友”孫心薇絲毫不掩飾道：“從小，家父為了保護我，都不允許我和孫家以外的人接觸，更不別說交朋友了，但我內心裏一直想要一個朋友，像其他人一樣，閑時與朋友聊聊天，說說笑。所以，請公子不要太在乎那些規矩，就當是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如何？”劉水本還擔心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現下好了，姑娘也有意與自己結交，心中壓着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既然是朋友”孫心薇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我們是不是該改一下稱呼呢？”劉水搓了搓手，說：“都聽姑娘的。”孫心薇甜甜一笑：“那，我就稱公子為劉大哥好了，劉大哥就稱我為心薇吧。”“這……”劉水幹笑了兩聲，看上去有些為難的樣子，孫心薇不解，追問道：“莫非劉大哥不願與我交朋友。”“不是不是，只是我直呼姑娘的名諱，似乎有些不妥。”孫心薇不依不饒，“有何不妥？你我既是朋友，還要在乎稱謂上得變化嗎？”劉水被擊醒，對啊，不過是稱呼上得變化罷了，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世俗，想當初，在花燈節的晚上，自己還與她說得多麽高尚，真是讓人笑話了。“心薇所言極是，是我糊塗了，為表我的歉意，我請你去喝茶如何？”孫心薇得意的一笑，點點頭，與他并肩走去茶樓。

被晚霞染紅的雲朵，變化着詭異的圖形，是誰，将那胭脂撲向蔚藍的天，如待嫁的想娘子，羞紅的臉？小珍用力的眨眨眼，八卦的戳戳心薇的胳膊，“小姐，你是不是喜歡上劉公子了。”心薇裝作不在意的東張西望，“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小姐，我覺得劉公子人挺好的，你們倆在一起，真真般配呢。”小珍顯然不善罷甘休，喋喋不休的繼續鬧着，心薇心知她有不少的讨好和玩鬧的成分摻雜其中，但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偷偷的斜着眼問道：“真的？”“當然是真的啊”小珍停下腳步，認真的說：“劉公子有才華，有財富，與小姐又聊得來，重點是，他對小姐也有意思。”心薇心一顫，想要裝作不太在乎，嘴上的弧度卻怎麽也收不住，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對我有意思。”小珍一揮手，理直氣壯的說：“看出來的啊，小姐你想想看，若劉公子不是對你有意思，怎麽會三番四次的約你出去呢。”“因為……我們是朋友呀。”小珍突然湊近心薇，盯着她躲閃的眼睛說：“小姐，難道你只想作他的朋友而已嗎？你對劉公子真的沒什麽感覺嗎？”小珍危險的語氣近在咫尺，激起她腦海的驚濤駭浪，說沒感覺，只怕是自欺欺人吧，但心中還有什麽在搖擺不定呢？不确定自己的感情？還是看不清他的心？一把推開小珍，心薇想要辯白幾句，張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你這小丫頭，平時膽子小得要命，怎麽對這種事情就這麽上心，小心我把你嫁出去，回家。”心薇自顧自的向前走，背後的小珍，偷笑聲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