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菲晴傳(9)
“咻”的一聲,銀劍出鞘,劍身反射着嗜血的冷光。黑暗的靜谧被打破,兩人成了這把劍的目标。說時遲那時快,菲晴一察覺到那股強勁的殺氣,立馬用力推開劉水。好險啊,兩人堪堪避過那道劍氣。劉水身形不穩,跌倒在書桌旁。那黑衣人一擊不成,又向劉水的胸口刺去,菲晴來不及多想,猛撲過去緊拽着她的手臂,使她不能前進半分。蒙面人似是氣極,哼了一聲,一把将她甩在了床上,菲晴從沒被這麽粗魯的摔過,後背一陣劇痛,她心裏直後悔,早知道有今天的狀況發生,說什麽她也要去學跆拳道了。黑衣人的劍鋒一轉,竟把矛頭又指向了菲晴,菲晴一驚,什麽疼痛都抛到九霄雲外了。菲晴一邊向後退,一邊用放在身後的手偷偷地去夠那青白瓷枕。“不要!不要傷害她!”一個白色的身影飛了過來,擋在了菲晴的面前,就趁着黑衣人分心的一剎那,菲晴拿起瓷枕,直接抛了過去,。黑衣人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招,一個閃身,輕易的避了開去,但劍鋒卻偏了數寸,插入了蠶絲被中。銀劍輕挑,布料應聲撕裂,頃刻間,白絮漫天,如那唯美的慘白雪天。瓷枕落地,一聲巨響,樓下腳步聲四起,像是有人急匆匆而來,那人見勢不妙,破窗而逃,徒留那滿屋的狼藉和靜止的兩人。
“姑娘沒事吧。”劉水看到危機解除,馬上轉回身,扶着她的肩膀,細細的上下打量一番。雖說她閱歷廣,見識多,但畢竟是一個弱小女子,這種驚險的場面恐怕還從未經歷過,定是吓到了吧。“我沒事。”菲晴粉唇輕啓,輕描淡寫,仿佛是敘述別人的感受。她的眼角還有模糊的淚痕,她的眼眶還殘留着不舍的紅,劉水一時動容,不自覺的伸出手,幫她拭去那狼狽的痕跡。菲晴一愣,剛止住的淚水又潰堤而出,他的眼裏,分明含着擔心和焦急,這份真心,是屬于她的,菲晴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在乎着她,她知足了。劉水感到菲晴的眼淚越擦越越多,看到她一會哭,一會笑,不禁慌亂起來,她不是被吓傻了吧?腳步聲越來越近,興許下一秒就會來到門口了,菲晴一拂袖,甩開了劉水的手,背對着門口,胡亂的抹了兩把,讓自己恢複回那個冰冷的面孔。
“劉公子,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進賊了?”小陸子一手拿着掃帚,一手拿着簸箕,頗為戲劇性的出現在房門。當他看清房裏還有另一個人時,舉起“武器”的手,下意識的軟了下來,“晴姑娘,也在啊。”菲晴不動,聲音卻一如往常“我正要下樓去查看新入庫的女兒紅,剛好聽到了劉公子房裏有異常的動靜,所以就敲門進來看看。”“那,那個賊人呢?跑了嗎?”小陸子還真是對賊人耿耿于懷啊。菲晴慢慢的轉回身,莞爾一笑,“沒有什麽賊人啊,不過是一只頑皮的野貓,不知怎的竟溜到了劉公子的房裏,把這裏攪得天翻地覆,然後趁劉公子給我開門的空擋,就逃了開去。”“原來是只野貓啊”小陸子的頭耷拉下來,不甘心的說:“我還以為是賊進來了呢,驚得我拿上家夥,叫上弟兄,氣勢洶洶的跑上來,沒想到,竟是一場空。”劉水聽後,忍不住笑出了聲,調侃道:“有勞英雄你了。”衆人哄堂大笑,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被這笑聲掩埋了。
“小陸子。”剛要随衆人下樓的小陸子被菲晴一喚,立刻停下了腳步。“你讓吳掌櫃晚些時候派人來這裏清理一下,記得換上全新的被子,還有,你去廚房吩咐一聲,煮一碗安神湯,然後送上來給劉公子喝。”“是”小陸子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告訴我。”菲晴打發所有人走後,終于忍不住問出壓在心底的一句話,“為什麽救我,你不怕死嗎?”劉水不吭聲,手卻漸漸握成了拳頭,為什麽,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他只知道不能讓她死,絕對不能,因為在劍鋒指向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是痛的,撕心裂肺的痛,他甚至閃過一個念頭,她若死,他也不獨活。“因為你救過我,所以,一命抵一命,是我該報答你的。”拳頭忽然松開,他說出了違心的話,依舊不知道原因,也許,是別的話說不出口吧。原來如此,好個一命抵一命,好個報答恩人,是她想太多了。“我知道了,無論如何,謝謝你。”菲晴用完最後一絲力氣,說完了這句話,然後麻木的,走回房。
算一算也有二十幾日了,這近一個月裏他們沒有再見面,仿佛對方不曾在自己的生命裏出現過。她承認是在故意躲着他,相見不如不見,見面,已成了尴尬的代名詞。當地上的白雪開始消融,樹上的枝桠開始長出新綠的時候,備受矚目的科舉考試,就要來臨了。懷揣着一顆忐忑的心,菲晴走到了劉水的房門前,手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久久敲不下去。“吱”的一聲,房門竟從裏面打開了,菲晴擡着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看到了有些消瘦的他。吃得不好嗎?睡得不好嗎?學習太辛苦了嗎?怎麽會消瘦呢?菲晴心裏冒出無數個問號,滿滿的心疼堵住了喉嚨,吐不出一字。劉水先是吃了一驚,很快又鎮定了下來。“我正要去向你辭行,沒想到,你比我還快。”說完,他便讓了身,請她進屋裏來。菲晴略略看了一下房間,與他有關的東西幾乎都不見了,看來,他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雖然如此,她還是放心不下,終開口囑咐道:“都收拾好了麽?千萬別落下必要的東西。雖是早春,寒氣還未消去,外頭還是挺冷的,穿的用的若不夠暖和,就吩咐小陸子去買,別被凍着了。”“瞧你說的話,怎麽跟我娘一個模樣,我一個大人,難道不會照顧好自己?”劉水沏了兩杯熱茶,笑着遞給了她,“那可難說,當初是誰着了風寒,昏倒在我的客棧前的?”菲晴也不客氣,順勢回他一個難堪,“這個嘛,那是個意外。”劉水被提起窘事,尴尬的幹笑起來。
想起他将離開,菲晴揚起的嘴角又收了回去,沒有他的房間,只有死寂的物品和滿地的空靜,多麽凄清。他又不是一去不回,為何心底總有稠稠的傷感和不舍,如被樹脂糊住的小蟲子,越掙紮就陷得越深,不同的是千萬年後他們會變成晶瑩剔透的琥珀,而她與他,在千百次輪回後,形同陌路。定一定心神,菲晴直直的看着他,動情道:“我沒有什麽東西能贈于你,只有一片真心,日夜為你祈禱,願你魚躍龍門,金榜題名。”劉水聽罷,身子一顫,手中的茶水竟潑出小半,好在是背對着她,只有自己一人知曉。後背是兩道灼熱的目光,他感受到了她的注目,卻不敢回身,低聲道:“借你吉言,我定會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