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邱理有些木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仍舊抱着那一束玫瑰不肯松手的秦眠,再看他略顯嚴肅的眉眼,抿緊的唇線,強烈的割裂感讓他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而秦眠身邊這位……他暫時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只是剛剛她自我介紹說自己姓桑,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了。

要說她是秦眠的助理吧,看着又不是很像,且看她那副姿态,倒更像是秦眠的上司。

可他除非腦袋壞掉了才會和上司一起來處理上份工作的遺留問題,邱理打聽過AS的情況,知道現在的老板是個年輕的男人,單身,沒有什麽可以來盯梢的總裁夫人。

要說這倆人身上有什麽東西是讓邱理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的,那恐怕就是秦眠的那副紅寶石袖扣,以及桑女士耳垂上的紅寶石耳環了。

在邱理的印象裏,秦眠偏愛一些內斂的顏色,大概與他的性格與行事風格有關,他從來就不是張揚的人,所以這幅袖扣會被秦眠拿來用,他還覺得挺稀奇的。

邱理與秦眠對視小片刻,不知道如何先開這個頭,僵持了小片刻後,先朝秦眠伸出手,“把花給我吧,別抱着了。”

剛剛助理看自己的表情真的很奇怪啊好嗎!搞得好像秦眠跟他其實有什麽相愛相殺的過往一樣!不然誰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會捧着玫瑰花來啊,也太那個了吧!

誰曾想秦眠卻将那束玫瑰往身側收了收,還是那副冷得讓人讨厭的死樣子,“這個不是送給你的。”

邱理:?那你幹嘛捧着它來啊,自己不會先收收好?

桑筠單手撐着臉頰,看上去好像是在打量着他們,但實際上她正用這個姿勢假裝自然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偷笑出聲。

秦眠還真是法力深厚,竟然能夠繃住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維持到現在,要是她的話,恐怕剛坐下的時候就得破功。

眼看着邱理的表情明顯要比剛剛見面的時候還要黑好幾個度,桑筠就覺得自己憋得實在辛苦。

不過讓桑筠沒有想到的是,邱理看上去還是個很童顏的,要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的清秀男人,光看他這張臉的話,是想不到他翻臉無情的樣子的。

秦眠側過臉,朝桑筠示意。

她接收到他的信號,了然地點了點頭,從公文包裏抽出兩三個文件袋,整整齊齊地拜訪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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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眠:“要配合提交的文件與合同都在這裏了,你看看還有什麽缺失的,這次把事情全部解決掉,不要漏下什麽。”他輕飄飄道,“不想再因為這些事情來北京了。”

邱理繃緊肩膀,雙手交叉向前,擱在桌面上,“你知道我不是為了處理這些事情來的吧。”

本來就是他故意制造的麻煩,就是想讓秦眠來北京一趟罷了。這段時間無論他怎麽聯系對方,秦眠都像是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沒有任何會掀起波瀾的可能。

如果這回不能留下他的話,下次邱理可就沒有借口再讓他配合着做什麽了。

秦眠淡淡道,“我知道。”

邱理:“那你怎麽還……”

秦眠:“我是來處理事情的,其他的我不關心。”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邱理跟他當了好幾年的室友不說,一起合作做游戲也有兩年多,可秦眠卻總是這幅好像永遠都不會跟你交心的模樣,總讓邱理覺得自己的位置可以被任何人替代。

邱理忍不住冷笑,“不關心?我可聽說你在AS要幹的活可是比在我這兒多多了,不是說不喜歡管這些事情,只想專心做游戲麽,怎麽……”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手邊的助理不動聲色地用肘擊給阻止了。

面對着臉上表情仍舊沒有任何波動的秦眠,邱理深吸一口氣,力道重到快要咬碎一口牙,“好,我不管你這些,那你的游戲呢,也不管了?這不是你一手做出來的游戲嗎?”

秦眠看着他,絲毫不為其所動,将他曾經說過的話原樣奉還,“是你自己說的,這游戲除了我,別人也能做。既然不是獨一無二的,那我又在意什麽。”

桑筠側着臉看着他們,目光來回在這倆人間流連,感慨秦眠這幅模樣可真是久違了的同時,忍不住歪了心思到其他地方去——這倆人姓氏縮寫的首字母都是Q哎,那之前的公司名字難不成是□□?

邱理現在可沒空去探究桑筠此刻的想法,相較于非常在意的自己,秦眠這幅好像成竹在胸,絲毫不在意他會怎麽對他們AS出手的模樣實在令人讨厭,他很難去念及秦眠從前的什麽好處,只想要他也感受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邱理猛地一拍桌子,“所以你就一聲不響地把我手底下的人全部挖走了?你知道前段時間我的處境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差點撐不下去?!”

“那跟他有什麽關系。”

桑筠的聲音涼涼地從旁邊飄過來,打斷了桌上正熱火朝天的質問場面。

邱理這個當事人愣了愣,目光從秦眠臉上移過去,上下打量了桑筠兩眼,眼底赤裸裸地寫着幾個大字:您是哪位?

桑筠立即坐直了,“不好意思,剛剛的自我介紹不夠全面,其實……我是秦眠的姐姐。”

秦眠:……

邱理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說你姓桑嗎?”

桑筠面不改色,“表姐。”

邱理:“我可從來沒聽說他還有什麽表姐啊?”

桑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裝的要命且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的笑容,陰測測地看着邱理,“所以說啊,你覺得自己真的了解他嗎?其實你們的關系不見得有多好吧?”

這句話誤打誤撞刺穿了邱理原本就很不平靜的心髒,他盯着桑筠的眼睛有些危險地眯了起來,整個人向後靠,肩膀抵在了椅背上,“你真的是他姐?”

桑筠轉臉看向秦眠。

秦眠對上她滿是警告之意的目光,好像他如果此刻搖頭或者張口否認的話,就會被她生吞活剝了似的,當下嘴角抽了抽,咬着牙拉長尾音,“……是,她的确是。”

邱理閉了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恢複了正常,“你剛剛說,我們公司的困境跟他沒有關系,是吧?”

桑筠潇灑地将椅子往後退了退,當着幾人的面非常嚣張地翹起二郎腿,“你想怪他把技術部的員工都帶走了,是吧?”

“難道我不應該怪嗎?就算你不知道,他總該知道把整個技術部的人都帶走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吧?”

桑筠嗤笑,“那你怎麽不想想你為什麽留不住人?他們又不是在秦眠威逼利誘着跳槽的。”

“還有一件事,我想你好像忘了——”桑筠輕輕‘啧’了聲,“如果沒有秦眠的話,你哪來的游戲公司啊,邱總?”

坐在邱理手邊的助理輕輕倒抽了口涼氣,這點微末的動靜,卻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朝她狠狠剜了一眼,吓得助理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發出任何動靜。

在這堪稱經典的一幕,秦眠心裏想的卻不是有關于邱理那幾年的朋友情誼,這種東西在發現他滋生別的念頭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放下了。

可桑筠剛剛的模樣,卻讓他感到很新奇。

他一直都認為大小姐是只驕傲又漂亮的小孔雀,不僅僅是在公司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往前追溯到去索契看比賽後,在光線暧昧昏暗的小酒館裏,她替朋友來要聯系方式的時候,秦眠就這麽覺得了。

這幾個月他們相處的機會不少,秦眠見過她許多模樣,最嚴重的那次,大小姐變成變成一個小醉鬼,拉着他稀裏糊塗地說了許多傻話,他那時還以為這樣已經算是她最為反差的一面了。

結果今天,她這樣氣勢十足護短的樣子,倒也……嗯,亂稱自己是他表姐這點除外。

邱理不知面前這兩位的心理活動,被桑筠這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心底更加冒火,冷笑道,“什麽意思?替你表弟來宣戰了是嗎?”

“怎麽會呢。”桑筠變臉很快,立即又朝他堆起笑,“我們是來配合工作的,你不是找人放話說你們之前的財務有問題麽,還有些經濟糾紛什麽的,早點解決,對大家都好嘛。”

“我們都是好公民,一聽說要檢查這些,就立即飛過來了,你看,我們都沒讓你幫忙報銷機票錢呢。”

“哎哎哎,”眼見着邱理又要開口,桑筠連忙制止他,“你可別說這裏面沒有你的手筆。”

邱理:……

他媽的秦眠這個表姐說話怎麽這麽噎人!

要說前者是冷不丁的噎人,那麽桑筠就是那種被噎到了還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的類型,畢竟打臉不打笑臉人,她就是故意的。

邱理冷眼瞪着秦眠,一字一句,“所以你真的不考慮了?”

助理立即在桌子底下偷偷擰他的手臂,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在來之前,他們曾經做過怎麽打感情牌的預設,這時候用剛剛好。

桑筠剛想向秦眠抛去一個‘看吧我是不是很厲害’的眼神,就聽見對面的人忽然放軟了語氣,“秦哥。”

“我們做室友幾年,畢業後又在一起做游戲,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跟我一起創業。”

邱理緊緊盯着秦眠,神情格外誠懇,“人不可能不犯錯誤,我當時那種情況……很少能有人不犯錯。而且只是一時被迷了眼,走岔了路而已,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總得給我一次機會吧?”

屋內的四個人一齊陷入沉默。

長久到讓人覺得尴尬的安靜過後,先出聲的人,還是我們的大小姐。

桑筠:……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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