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返

兩天之後的下午,陳瀚、王立秋與丁小光組成的三人偵察小隊終于成功繞到了可以隐約看見永源大橋的位置。一接近這邊,丁小光的危機預警就爆表了——情況不出所料,橋頭附近全被感染者封鎖,而且比過來時更加密集。

這個時間是一天中能見度最高的時候,從望遠鏡中看着前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密密麻麻’的感染者,陳瀚覺得‘頭痛’一詞已經定格在了第一詞意上。

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算是身處這一帶感染群體的中心,只是橋頭周圍最為密集而已。因為很多聚來的人群都是以過橋為目的,所以也幾乎是以橋頭為中心滞留了下來。

在沒有外因的情況下,感染者不習慣向角度大的坡上行走,故而他們此時身處的山頭上情況還算可以,但要從這裏沖到橋頭,直線距離也有兩三裏遠。

極目而視,隐約可見涬江水浪滔滔,依舊是混濁無比。大橋上的情況只有靠近引橋的一段隐約可見,從這一段的情況來估計,還是比較暢通的。兩頭的封鎖障礙體都在主橋橋頭,雖然在暴~亂中都被人弄開了,但缺口不大,對于不會排隊通行的感染群體有很大的限制作用。

因為引橋太長,而且是直達感染者積聚的位置,所以他們當初在靠近障礙體的主橋上便選擇了一個合适的位置垂繩下了橋。針對感染者對聲音特別敏感的特點,為了掩護他們,當時跟過來協助他們下橋的觀察大隊用便攜式火箭彈暫時引開了大部分聚在橋頭上下的感染者,可能這也是造成整個這一塊感染者更加密集的原因。

觀察了大橋的情況,陳瀚帶着王立秋與丁小光向駐紮地撤回。雖然是從最好的路線走的,但還是幾經遇阻,或殺或避,回到駐紮地時,天色已經快黑了。

駐紮地雖然離大橋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周圍同樣不清靜。呆在這個地方,每多一天便多一分危險,情況已大概确定,需要盡快上橋過江。而要想上橋過江,除了當初那種‘聲東遁西’的方式,眼下也不會再有更好的辦法。

次日臨近中午,全隊都趕到昨日觀察的小山頭上,這已經是可以隐蔽的、距橋最近的一個位置。看着山下的狀況,隊裏的人倒也不算太過驚詫,只初次眼見如此情況的顧正然蹙眉道:“這個樣子很正常?”

“并不少見。”陳瀚将望遠鏡遞給他,“交通樞紐之地、測定為輕災區而沒有疏散的大城市,甚至一些反應不快速、手段不強硬的基地,差不多都這樣子。”

對于感染者,基地研究人員的結論是‘一種無法恢複的病變’。在人的認識之中,那确實是不可恢複的。維持生命的血液系統、消化系統等等都已經停止了運轉,甚至各部位都有所腐爛。如果這樣還能恢複,那只能是神的能力,即所謂的‘生死人,肉白骨’。

顧正然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默然遞還。陳瀚接過裝好,也沒有再說什麽。現在的位置,是越安靜越好。看了看腕表,離行動時間還差兩分鐘。待倒計時完畢,只聽得稍遠處一個爆炸聲突然驚現。

全隊人都很平靜,這是安放的第一顆定時炸彈,之後還有五處,間隔都是五分鐘,待得大橋附近散得稀疏一些,他們就趁機上橋。機會很可能只有一次,在感染者大面積轉換位置之後,他們不一定還有退路。

看着感染者或快或慢、如潮水般向爆炸處尋去而露出的稀疏地帶,全隊都收緊了背包。郭術早就将王曉峰用繩子緊緊的背在背上,李封與張元、吳傑、王義前一步開路,陳瀚拽着顧正然與姚青等居中,王立秋與李晨斷後,等第二次爆炸聲響起之後,全員沖出隐蔽處,向橋頭狂奔過去。

一路節省下來的彈藥終于展開了威力,每槍不空,每刀見肉,一路血洗。李封領着前鋒隊将狀态散發到最強,只要能将今天這一關過了,接下來就是癱倒兩天那也是絕對值的。

全隊穿過橋頭的封鎖障礙時,剛剛聽到最後一次的爆炸聲。大冬天的,整隊人差不多都是汗如雨下。所經之處的感染者雖然都被吸引了過來,但因為有爆炸聲的幹擾,沒有造成大的群體效應。

隊員将缺口用就近的材料快速封堵了一下,雖然在有目标的情況下這些東西應該會被感染者用蠻力破壞,但也可以争取一點時間。前後都給丁小光巨大的危機感,卻必然要擇一而行。

河面上依然霧氣缭繞,全隊均速向對岸跑去。永源大橋連引橋是七公裏多長,過去後還要解決下橋的問題,每一項都不簡單。從北岸上橋時除了有觀察隊的協助,還有另一個優勢,那就是北岸橋頭有一段是從一座山中辟開的道路,他們當時就是繞到山上直接下到距主橋不遠的地方——這個優勢也是選擇從永源過江的原因之一。現在就算還能利用,也是需要攀登,所以要盡量在橋上感染者少的期間恢複體力。

進行到約兩公裏處,前隊突然止住了腳步。陳瀚上前一看,只見在目視可見的前方,一路散落着一些軍用裝備以及大量感染者的屍體,有些地方還可見一些身着軍裝的殘肢。似乎已經被雨水沖刷過,所以場面看起來并不太過血腥,只是顯得有幾分恐怖。而在來的時候,這些是沒有的!

迅速查看了一下裝備的型號,陳瀚可以确定這與送他們過江的那支觀察隊的裝備完全一致。

站起身看向身後,南岸的感染者還沒有追上來。北岸方向的橋上隐隐約約有一些,但并不構成威脅。如果是類似的情況,那對一個數十人并皆是全副武裝的隊伍根本不是災難,可是裝備與血色卻從前方一路散落了過來。

“真的是他們!”李封看到不遠處一個眼熟的物件,上前一證實,果然是在那個觀察隊中見過的東西。

要穿過永源地區,多少幾十人根本無意義,而且還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所以那隊人只是将他們送下了橋。但當時并沒有引起多少感染者對橋上的注意,怎麽會這樣!

陳瀚沒有答話,也沒再關注眼下的場景。看着北岸沉默了一會,突然轉身道:“往回跑,快!”

全隊聽令跟着回奔。就算本來沒有想到的,在此情況下也明白了。

從場景中可以明顯看出,痕跡是從北岸到南岸的方向形成的,但月前他們從北岸上橋時,因為地形原因,接近大橋範圍比南岸困難,但真正上橋時卻是比較隐秘的。如果那支隊伍是被北岸來的威脅所覆滅,唯一的解釋就是那邊的感染者被南岸的響動大批的吸引了過來。

雖然不清楚那頭的感染者是怎麽在短時間內大量突破封鎖障礙體的,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些。當時能将觀察隊堵在橋上,今天又怎麽不會堵他們!剛才的爆炸聲完全不小于當日!

先前還會考慮持續能力,現在為了避免兩頭被堵,皆是全速狀态。回撤到一半時,終于與從南岸追來的感染者相遇。

李封微站了一下,回望了一眼北岸方向,只見橋那頭似有一團黑雲浪卷而來。‘次奧’了一聲,帶隊沖進了追襲過來的南岸感染群體,他們必需要盡快回到障礙體那邊,才有可能将身後的滔滔之勢暫阻一下。

橋上的範圍不大,感染者的數量也不算多,但在如此局勢之中,為了節省時間,前隊已經無法再清道前進,只是沖開一條道路,多數兩邊零散的感染者都由兩側及後方的隊員處理。

在之前上橋以後,陳瀚便放開了顧正然,現在更是無暇多顧,只不讓他身在最前或最後,注意着有沒有跟來而已。

顧正然倒也沒有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在不近不遠的位置随隊行動。但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一定保證誰的安全!人人自危才是常情。所以看他完全沒有抵抗感染者的狀态時,陳瀚便心念一沉,當見其從兩個感染者旁邊經過而互無幹涉時,頓時連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果然,是的嗎!

電光石火之間,心念已是百轉。跨步上前将那兩個感染者毀滅,伸手将人拉起,緊跟上前隊。

“你,放,手!”這一番往返疾奔,顧正然現已有心肺欲裂之感,偏偏陳某人又來拉拉扯扯,打亂了他自身的節奏,更是難受。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奔命’,索性停下來呢!

陳瀚沒有對那三個字做出任何反應,只拉着他随先鋒隊往南岸橋頭一路奔行。顧正然到底還是沒有拖着停下來,只惱怒的暴了句粗口,配合着陳瀚重新調整奔跑節奏。

南岸橋頭,雖然絕大多數的感染者都還在向之前的爆炸地移動,但被他們一路人引到封鎖牆前及上了主橋的也越來越多,而且此時這邊的聲響及感染者的吼聲,似乎還在召集更多的調頭過來,引橋上已經又聚起來了。前方不易通行,身後的威脅卻是越逼越近,情勢更加緊迫。

陳瀚奔到橋邊向下一看,橋下的情況還算可以,當初下橋的繩索也尚還存在,就在不遠處,于是下令全體援繩下橋。

錢家、劉宇、丁小光及姚青聽見命令後找到曾經放好的三條繩索,越過欄杆順着繩子滑了下去,迅速将周圍清剿出了一個安全範圍。李封等人也一邊作戰一邊靠了過來。

陳瀚仍然拽着顧正然,阻殺着向垂繩處圍去的感染者,并沒有讓他先下橋的意向。

對于此人不讓他離開可控範圍的頑固程度,顧正然表示深深的無語,本來他是不受感染者關注的,現在卻被牽連得還是一波波往他的所在撲了過來,雖然對方攻擊的目标都是陳某人,但這麽近,會被誤傷好自然!

陳瀚發現左手邊突然沒有感染者再靠近,側頭一看之下,只見顧正然正左手熟練的使用着軍刺将撲過來的感染者逐一擊倒在地。感染者在被攻擊之後似乎也終于發現了他,但是因為基本都是被一擊致命,所以發現了也是無用。此時的顧某人看起來簡直無敵了。

軍刺是周岷的遺物,從胸前拔~出來的。被困在山上的某天拿出來擦拭,被顧正然看見,問能不能代為保管,考慮到其确實沒有近身防衛武器,便給了,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還真有被用上的一天。

待李封等人退了過來,三繩齊下,全隊人終于在橋下再次聚齊。

看着即将到來的‘北岸觀光團’與此時已經在橋上向下探首的南岸感染者,李封迅速組織先鋒隊準備突圍。從這裏突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這次感染者多了些,但他們也更了解環境,他不信就出不去了,不過具體的方向還是要陳瀚來決定。

過了一會還是沒有聽見陳瀚的聲音,李封大感意外,在他心目中,陳隊長絕不是這麽沒效率的人。回頭一看之下,只見陳瀚單膝半跪在荒地上,完全沒有要站起來的動向。

“隊長!”姚青最先反應過來,跑過去蹲下要查看他的左腿,“怎麽樣?是不是剛才又傷了?”

陳瀚擋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又緩了一下,才從幾欲眩暈的痛覺中緩過勁來。

他下來的那根繩離地面有三米多的距離,這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他也有注意着地時沖擊力的緩釋,但事實證明人就算對外境能有精确的判斷,對自身也難以達到同等的程度。這長久以來積弊,在這一跳之下完全暴露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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