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謂的演練,說白了就是兩國兩隊士兵進行比試。演練的時候,邊城裏的老老少少都圍了過來,都是過來給杜越新他們加油打氣的,倒是沒有平日裏的那些恩恩怨怨了。
比試的項目也簡單,就是兩隊兵相對站着,各自身後都插着一面旗子,每隊兵都有一塊大石,将大石拖過全程三分之一便可以放下大石開始動手,誰先奪得對方旗子便算贏了。
雙方做好準備,府尹敲了一下鑼,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兒拖着那塊大石。二狗子塊頭大,占着中間的位置,杜越新在最邊上用力,這民族大義當前,哪兒還想得到偷懶。咬緊了牙往前爬着。
大家身子都壓得很低,雙手拉着麻繩,遠遠看去便像是在爬着。那薄薄的軍裝也被麻繩磨破,手心早就磨出了血,卻是沒人放手,大喊着往前爬去。杜越新卻是喊也喊不出來,她甚至覺得她便是個拖後腿的,她用的力毫無作用。
這邊的石頭還沒到畫線的地方,那邊已經放下麻繩沖了過來。在金國的石頭沒到線之前,按規矩寧國的人不能繞開他們,只能對他們拳腳相加。而二狗子他們便首當其沖了,趁着不能還手,當然是打強的。二狗子挨打卻也開心,他就怕這些人選擇從兩邊夾擊,他家老大怎麽受得了他們這些拳頭。
頂着拳頭,金國的石頭總算是過了線,寧國的人立刻往兩邊散去,要去奪那旗子。之前有過安排,兩邊的人反應得也快,撒了手還沒喘口氣就迎了上去,決不能将他們放過去。原本已經被打倒下的弟兄也咬着牙站起來,還沒揮拳頭又被打趴在地。
二狗子幾個高壯的跟着陳均往寧國那方向沖去,寧國的士兵也趕緊撤了一些回來守着。兩邊也總算沒有崩潰。杜越新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道咬着牙揮拳頭挨拳頭,那面旗此刻就代表着一座城,原本就屬于金國的城。
杜越新根本不知曉陳均那邊的沖鋒是什麽情況,也來不及去看,杜越新這邊無疑是全隊最薄弱的地方,動點小腦筋行,實打實地打,杜越新從沒覺得自己能夠在這群大老爺們中打出一條血路來。
也許不是那點小腦筋,杜越新還不能挺到現在,此刻沖到她面前的已經是寧國的隊官了,他比二狗子還高了那麽一些,那隊官打到這兒也花了不少力氣,還沒走出一步,那剛倒下的又站了起來,杜越新原本已經趴在地上,見他沖過來,随手地上便抓了一把沙,超那隊官扔去,可惜那隊官長得高,沒啥影響。
杜越新扔出沙子的時候就領悟過來了,又擡腿往那隊官的□踢去,以前在戰場,她也就指望這幾招見不得人的招式活着,那隊官一手抓着她的腿往後一翻,她又摔在了地上。
杜越新又從地上撿了一把沙子,大概這都成了條件反射。那隊官絲毫不在意她手中的沙子,揮着拳頭又要打過來,杜越新趁此縱身一躍,在他拳頭打下來之前就跳到他身上,那沙子往他眼睛上一抹,還沒碰到又被他一拳打到在地,杜越新覺得胸口有什麽正往上湧,她咬着牙,趕緊站了起來。
雖說杜越新那沙子沒抹到隊官的眼睛,可已經撒在眼前了,隊官眼睛進了些沙子,趕緊用手去擦,杜越新趁此趕緊動手,拳打腳踢一陣卻沒幾下是落在隊官身上的。幾個士兵一齊上前要打,卻早就沒了力氣,只是拖了會兒時間。那隊官很快又睜開了眼,此下也不再與他們糾纏,甩開杜越新就往那旗子沖去。
杜越新躺在地上起不來,回頭一看,陳均剛掙脫了寧國的士兵要往前沖。她往前一撲抱住隊官的腿,隊官踢了幾腳杜越新仍舊沒放開。那隊官竟是拖着杜越新就往前沖去。杜越新張嘴朝着隊官的腿狠狠咬了下去,那隊官吃痛,停下來用力一踢,杜越新被踢了開去。
杜越新回頭去看陳均,陳均往前沖着,正要握住那旗子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鑼聲。
寧國勝了。
金國的士兵都拼上了性命,寧國的士兵仍舊游戲一般,可是,仍舊是寧國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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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結果,那些圍着看的百姓都沒了聲響。他們原本想怪罪幾句,可見金國的士兵仍舊躺在地上,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一個個興致闌珊地散了開去。陳均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麽,兩眼無神。
葉希羽跑到杜越新身邊想要扶起她,杜越新卻推開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我沒事。就是不能送你回家了。”杜越新說完話,轉過身靠在二狗子身上,一步一顫往屋裏走去,嘴邊還帶着血跡。
葉希羽還站在那裏看着杜越新,只見杜越新停了下來,二狗子小心放開杜越新,卻是轉身往葉希羽走來。杜越新轉身沖着葉希羽笑了笑,回過頭慢慢走了回去。
“大嫂,老大讓我來送你回去。”二狗子聲音也是虛弱的很,樹大招風,他總是被圍攻的那個,身上的傷也不少,只是相比杜越新來說好了一些,杜越新本就受不了痛,哪怕是一樣的傷,放在二狗子身上也就沒那麽嚴重了。
葉希羽知道杜越新性子執拗,平日裏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心裏認定的卻是非此不可。既然她叫二狗子送自己回家,若自己不叫二狗子送回去,她沒準會自己來送。葉希羽看着又有一個士兵上前去扶了杜越新,這才轉身回家。
“大嫂,你不用太擔心老大的。輸了以後大家心情都不好,傷沒那麽重的。老大以前經常去軍醫那兒幫忙,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二狗子雖說也心疼,卻也知道現在是要安慰葉希羽的,他原本以為自家老大會趁機跟大嫂好好接觸,卻不想竟是讓自己送她回去。
“你老大之前在軍裏受傷過嗎?”葉希羽卻是比二狗子稍稍明白些,杜越新身份特殊,大概是想自己處理的,自己與二狗子呆在那兒多是不便。
“當然受過傷啊。戰場上都是用刀用箭的,我們都是步兵,挨刀挨槍很正常。不過老大受了傷就倒在地上裝死,也沒有受過很重的傷,她也不叫我們幫忙,都是軍醫裏拿了藥自己包紮自己上藥。”
二狗子當初見到杜越新裝死還以為他是怕死,可她從來沒有臨陣脫逃過,哪怕是幾次軍心大散,大家東奔西跑的時候,她仍拉着自己沖向前線,那模樣是能多殺一個寧國人都是好。後來他就以為,大概是老大想留着命多殺幾個。
葉希羽聽了便不覺得多麽複雜,杜越新只不過是怕自己重傷了,擡到軍醫那兒就什麽也瞞不住了,以後還怎麽替父殺敵。看似懦弱的裝死,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吧。
“那時候大家都傷的比她重,也管不上她,她還老是幫着軍醫照顧我們,多多少少學了些醫理,平日裏有些小毛病她也能幫我們瞧瞧,軍醫可喜歡她了。”
葉希羽覺着杜越新為了瞞着身份,也的确太不容易。現今留在邊城,與夏家好歹也能照應些,就算哪日真的看了大夫,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随後腦子裏又是冒出一個想法,杜越新平日裏如此無賴,就算大夫知曉她的身份,怕也不敢亂嚷嚷,這杜越新到時候死活不承認,趕在自己出事前拼的個別人家破人亡,這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與她沒仇的大夫何必自找麻煩呢,前後也撈不着個好處,還不如讓這無賴欠個人情呢。
葉希羽想着杜越新能想得如此周到,心思實在謹慎,在軍多年瞞着身份大概也只有她能夠做到。也不難想象她能夠得到軍心,若她是個男子,放開了手腳,她必定早已不只是個副隊官了。
葉希羽心裏想了一遍以後又開始笑自己,沒準這只是她的無心之舉,自己為何總是要把她想得那麽好。別人眼裏要躲着的無賴,自己卻把她想成了英雄,只是因為自己知道她是個女子嗎?這該感謝還是怪罪夏淮青呢。
在家裏吃完了晚飯,葉希羽心裏總是放心不下,杜越新此次沒準全身是傷,自己一人實在是不便,想了想便從藥箱裏拿了一些金瘡藥與跌打酒就往軍營走去。
葉希羽到了杜越新屋前的時候,杜越新正努力往背上抹藥,聽到敲門聲趕緊穿上了衣服,“誰啊?”
“我。”葉希羽聲音放大了一些,杜越新聽着聲音自然是知道是誰,這邊城還敢往自己屋裏走的除了葉希羽也沒別的了,她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嘀咕着,“誰知道你誰啊,報個名兒不會啊。”
杜越新開了門,并沒有要葉希羽進來的意思,葉希羽卻站在門口也不說話。杜越新站了一會兒比不過葉希羽,只好偏了偏身子示意葉希羽進屋。
“我來幫你擦藥的。”葉希羽将帶來的藥放在桌子上,她看見床上還散放着幾個瓶子,知道杜越新是絕對不會提出這點的,還不如自己開門見山說出來。
“不用,我都擦好了。”杜越新狀似輕松地甩了甩手,剛一甩就深吸了口氣,慢慢将手收回,葉希羽只是笑笑讓杜越新坐下。杜越新哪兒敢坐下,“我真的擦好了,藥效沒這麽快而已。”
“你也知道這些藥都是要揉了才行。”葉希羽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叫杜越新更加覺得恐慌,這女夫子都是修煉成仙了麽,說着這麽叫人想入非非的話卻是跟唠家常似的。
“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親。”杜越新說着還往外跨了一步,倒像是怕葉希羽霸王硬上弓似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葉希羽覺得杜越新那話說得實在搞笑,她自個兒每日纏着自己,二狗子更是左一個大嫂右一個大嫂叫着,邊城的人早就認為他倆不清不白了,到現在卻又要男女大防了。
“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問題,萬一人家以為我欺負你了怎麽地,你還怎麽嫁人啊?這介意不介意是一回事,大家不是你那樣想的。”杜越新覺得這無賴要與夫子說這些,是不是反了。
“你以為你如今整日纏着我,老是進出我家,你的小弟叫的又那麽親近,我還嫁的出去?”葉希羽挑了一下眉,嘴角一彎,眼睛一眯,讓杜越新想到她念詩的那個午後,話就那麽說了出來,“嫁給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