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突遇險情?
徐放愣道:“你是誰?”
來人頓時氣得臉色漲紅,“徐大俠貴人多忘事,我是威遠镖局的副镖頭程實。”
威遠镖局,便是徐放之前幫着找回遺失貢品的苦主了。
徐放心裏頗感異樣,他事畢後星夜兼程趕回京城,快得不能再快了。這程實不但緊随其後,還說找了他半天,想來必有什麽要緊事。
于是笑眯眯道:“程兄找我何事啊?”
程實道:“徐大俠之前是否從那匪賊頭目上獲得一件信物?”
徐放慢吞吞道:“不錯。”
程實急道:“徐大俠有所不知,那幫匪徒竟是太子指使的!他們劫了九皇子的貢品還不肯罷休,自知陰謀敗露,又派刺客來逼索信物。”
九尺男兒熱淚盈眶,“我師妹已經……唯獨我率殘部逃脫,專程來找徐大俠,只盼你能将信物交與九皇子,之後他自會面呈皇帝,将惡人繩之以法!也還我們一個公道!”
徐放聞言默默看向身邊的太子本尊,正見趙游若有所思,目光沉沉,似在漠然盤算着什麽,迎上徐放目光,略顯驚慌之色,他旁的都不在意,只恐與徐放離心,情急之下低聲道,“如此拙劣計謀,怎會出自我手?若真是我,保證一點纰漏都不出。”
“……”徐放見多了趙游溫軟可人的模樣,早忘了二人初見時自己是怎樣被他環環相扣地算計的。
忽聞鋒利控弦聲,徐放二話不說,攔腰抱起趙游,足尖輕點,袍袖翻飛,一退就是丈八遠,低頭一看,方才立足之地已經被亂箭紮滿了。
徐放立在檐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緊不慢道:“姓程的,你真當我傻子啊。我之前便奇怪那镖是怎麽丢的,原來果然有內鬼。我現在很好奇,你們急吼吼要找的那枚金紐,究竟是太子的,還是九皇子的?”
程實猙獰道:“徐放,你今日必死。”那枚金紐他不找了,只要把徐放就地滅口。諒也再無人知它下落。
程實對徐放頗有私仇。
他是總镖頭大弟子,堅信自己會走上迎娶師妹繼承镖局的人生贏家之路,但師父嫌棄他資質平庸心術不正,竟打算比武招婿,另尋如意郎君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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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郁郁不得志,惡從膽邊生,應下那出監守自盜的大戲,他還等着大顯身手擒獲賊人,好叫師妹被他的帥氣姿勢打動,不想半路殺出個多管閑事的徐放,不僅攪黃了他們原定計劃,還贏得了小師妹的芳心和師父的賞識。
這都不是事……他嘿嘿冷笑,只要殺了徐放,一切還是屬于他的。他手一揚,各處酒幡簾幌都閃出黑衣人,一眼掃去竟有四五十人之數。
徐放懶散笑意不減,問懷裏人道:“你的人呢?”太子畢竟金尊玉貴,身邊總有暗衛保護。
“沒帶出來。”趙游嘆道,他第一次出門約會,真心和徐放過兩人世界,也信得過徐放的武藝必能以一當十,倒沒料到會遇到這樣大的陣仗。
趙游眨了眨眼,小聲謹慎道:“放哥,打麽?”他臨危不懼,更難掩一絲期待的興奮,他早就聽說過徐大俠的豐功偉績(違法亂紀),但百聞不如一見,他的放哥一定超厲害的!他提前驕傲起來。
徐放大聲道:“打!看你哥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趙游充滿士氣地嗯了一聲,牢牢扒拉住徐放,保證不掉鏈子。趙游讀了許多話本,像他這樣的傻白甜大小姐每次出門總要遇到歹人的,但不要害怕,馬上會有除暴安良的大英雄救佳人于水火,而之後他很樂意按照套路以身相許的~
徐放從容不迫地抽出佩劍,屋下衆人不由嚴陣以待,徐放劍術超群,如鬼如魅,最擅雷霆一擊,一擊過後生死立分。相傳徐放的配劍無前絕不輕易出鞘,出鞘必飲鮮血,劍下亡魂無數,夜夜壁上哀鳴。
街上行人早跑光了,帝都藏龍卧虎,随便哪只跺跺腳都能死傷無數,惡性刑事案件頻發,老百姓迫不得已磨砺出了見風使舵的保命自覺。
空蕩蕩的街巷唯有酒幡獵獵招展,一朵厚雲在他們頭頂游走,遮住了太陽,氣溫驟然陰冷,仿佛殺意膠着為實質。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濃重陰影輪轉過底下衆人冷汗直流的面龐,哪怕汗水進到眼睛裏也不敢眨一下。
重見天日那一瞬,徐放清喝一聲,泠泠劍光如天光乍破,耀瞎了衆人狗眼。就這麽一晃眼的功夫,屋檐上竟空空無人。他們駭然回顧,生怕徐放已神不知鬼不覺繞到背後捅他們個透心涼。
狐疑地左顧右盼好一會,程實漸漸氣得渾身顫抖青筋暴跳,“還看什麽!人家早跑了!快追啊!”
徐放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堂堂盜聖,媽的說跑就跑,一點臉都不要了!
徐放輕功舉世無雙,載着趙游賽似飛毛腿,而且并不如何颠簸,實屬居家旅行必備交通工具。
趙游縱然滿心疑窦,卻說不出話,風緊扯乎,牙豁子冷。徐放底蘊深厚,高速逃逸大氣不喘,淡定道:“五十打一個,傻子才去送死。”
趙游已經被他迷暈頭了,心中暗贊:不愧是我的放哥,方才那招聲東擊西之術連我都信以為真了,不僅武藝高強,而且足智多謀!
其實趙游大略有數的:要不是他這個累贅,放哥必能沖進人海殺他個痛快,豈能容忍宵小之輩耀武揚威,但徐放抱着他,不僅騰不出手,還多了軟肋,這架還怎麽打?
放哥連一世英名都不要了,只為保全他的安危……趙游一點也不覺得他窩囊,反而可靠極了。反正千好萬好,相公最好。
徐放心中也感慨:他少時最愛逞兇鬥勇,享受生死一線絕地反擊的刺激,因而得了個不要命的狂名,現在倒也未丢了那份血性,但打架哪有老婆安危重要,他門兒清呢。
他跑得飛快,七繞八繞地熟練甩脫追兵,但镖局衆仍然窮追不舍,雖只剩下三五成人尾随不放,漸漸又成合圍之勢。
徐放穩如泰山,趙游也半點沒在怕的,甚有幾分你追我趕的新奇好玩。
于私他很樂意與徐放做一對浪跡天涯的亡命鴛鴦;于公卻有越來越強烈的不滿:他們鬧出的動靜不算小,經行之處人仰馬翻尖叫連連。怎麽還不見衙門的人趕來捉拿行兇者,京兆尹難道是吃幹飯的?
俠以武犯禁誠不欺我。
徐放并未折返皇宮,而是繼續在鬧市飛馳。
徐放抱着他,像一只貓叼着生無可戀的鹹魚,靈巧至極地走街串巷。他們時高時低地穿梭于茶坊、觀廟、拱橋、馬市……紅塵畫卷潮湧而來,衆生百态應接不暇,
直到徐放一個急剎,趙游仍然眼花缭亂。
他們伏在一間沿街酒樓的二層窗外,窗內擺了一席,八九人原本正在把酒言歡,此時都吃驚地齊齊轉頭,表情頗有幾分滑稽。
徐放長舒一口氣:“衛大,你果然在這裏。”
衛大坐于主座,是個粗豪漢子,大笑停箸道:“大冷天兒就該來這家吃最正宗的羊鍋。”
徐放道:“待會再吃,先騰個靠窗位子給我的人。”
衛大也不多問,命人讓開了。徐放卸下趙游,笑道:“寄存一下,給我護牢了。”
衛大見趙游是個細皮嫩肉的文靜小公子,哪有半點江湖人的莽氣,心中有數道:“這是你的人質還是金主啊?”
“是我的相好,我的心肝。”
趙游聞言又羞又甜,耳朵緋紅發燙。還來不及說什麽,衛大驚道:“你怎麽轉胃口了?你的小翠珍娘霏霏呢?”
“……”一下被掀了情賬,徐放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們不許灌他酒,更不許和他掰手腕。”
衛大揮手趕人道:“你啥時候恁啰嗦了。”
徐放臨行前對趙游溫柔細語道:“這些是我信得過的朋友,你坐在這兒,想吃點什麽随意,閑着沒事看我打架也好,不要害怕。”
趙游凝眉道:“我不怕,你當心。”
徐放自負地笑起來,“總算能叫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又苦兮兮地皺起眉頭,“待會打起來離得遠,你看得清麽?”
趙游淡定地從懷裏摸出一只望遠鏡。
成吧,定情信物還挺實用的。
徐放胡亂揉了揉趙游的腦袋,然後一躍而下。
趙游明明被他抱着上天入地過,乍見他沒了影子,心頭還是畏縮狂跳,急急探出窗口,遙見徐放已閃到零次栉比的數間屋頂之外,袍袖翩翩如驚鴻掠影,确實賞心悅目極了。
迎面而來數個黑點,兵戈交織,閃過雪冷的鋒芒與箭光,倏忽相擊又分離,便有人像斷線風筝般頹然墜落。
趙游畢竟不是練家子,打鬥過程看得不怎麽分明,但誰贏誰輸還是一目了然的,不免提心吊膽,生怕掉下去的是他的放哥。
趙游神情太過焦灼,衛大邊涮羊肉邊好笑道:“小兄弟你放下心,這等小喽啰徐放随便打十個,這種一邊倒的比武——”他嗤了一聲,表示不屑一顧。
趙游雖不通武功,但極善判斷形勢,看了一會漸漸有底了,徐放打他們,恰如秋風掃落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