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人在扮豬吃老虎

七中的處理速度很快,一天過去,處分和開除通知就都下來了,消息在年級上引起震動,學生驚嘆一向惹是生非的莫明真的被處理了,好奇他到底是犯了什麽大事,有人說是涉及犯罪被抓進少管所,有人說是得罪校領導被送走了……

當來來去去的猜測在幾日後漸漸平息,許青與卻還是沒能決定自己要如何報答黃煜。當天黃煜輕飄飄一句“好好想”,俨然已經成為他半個夢魇,許青與開小差的時長直線上升,經常在課間悄悄偏頭,目光炯炯又幽幽地盯住黃煜,大腦裏一個又一個方案如魚吐泡泡般冒出又破滅。

“阿嚏。”莫明被開除的第五天,拿着水壺的黃煜在不知名的窺探下打個噴嚏,打個揉揉鼻子,半是抱怨半是玩笑道,“誰想我了?”

“可能是老天開眼。”熊卓冷飕飕說,“終于打算用病痛來懲戒你的罪孽。”

“過分啊熊寶。”黃煜歪下腦袋,“這周五我不幫你約五班班長了。”

五班班長是也是五班班花,級上有名的漂亮女生,熊卓暗戀她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但奈何人站面前,伶牙利嘴的亞洲未成年棕熊就搖身變成悶葫蘆,摸着腦袋一句人話都憋不出來,沒少被朋友們嘲笑。熊卓為此郁悶好久,好不容易想起自己有個人緣好女生緣更好的朋友,便死皮賴臉求黃煜,讓他幫忙搞聯誼,約包括五班班長在內的幾位女生出來,周末一起去奶茶店或咖啡廳自習,偶爾也會去唱K或者看電影。黃煜沒少拿這事作梗,要挾熊卓做這做那。

比如現在。

“哥,錯了。”熊卓識時務,立馬認錯,“黃哥你喝水不,我幫你打。”

威脅效果達成,黃煜矜持一笑,把水壺抛給熊卓,正要低頭刷手機,又聽見有同學在門口喊。

“黃煜,許青與,張老師叫你們去一趟。”

“互…互幫搭檔。”兩分鐘後,黃煜和許青與站在張老師面前,許青與接過張老師遞來的紙條,輕聲念出上面的字。

“你們倆不是同桌嗎,又都是競賽班的。”張老師說,“黃煜,學習上稍微弱了點,我看隔壁班試了下,好像還挺有效的,就也來弄個,青與你平時多幫幫他,共同進步一下。”

“老師你怎麽忽然想搞這種東西了?”黃煜笑着開口,“不怕我拖累同學嗎?”

“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事。”張老師沒好氣地說,“把關注全引競賽上了,現在級長天天向我關心你的情況,問手怎麽樣了,影不影響發揮……你那發揮……”

她說到這停了,瞪一眼黃煜,黃煜知趣地低頭。

他那成績,确實和手、和發揮也沒啥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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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就是差,就是不及格,就是給學校丢臉。

“總之,黃煜你還是上點心,青與辛苦你,多督促他一下。”張老師懇切說

許青與應答一聲,低頭看着那張紙條,上面一二三羅列出的例子,無非是監督寫作業,幫忙答疑什麽的,他心中一動,忽然聯想到那個欠着的人情,覺得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然而,當兩人回了班上,許青與思索幾個課間,做出份學習計劃表遞過去,再向黃煜提這事時,卻被直白地拒絕了。

“你想幫我?”黃煜頭也不擡,“感謝,但不要。”

“欸?”許青與有點措手不及,捏着那份斟酌幾個課間的計劃表吶吶,“但是,但是老師說……”

“應付一下就好了。”預備鈴響了,熊卓在遠方喊聲喂,表情很臭地把水壺扔擲過來,他被黃煜要挾着承包了一周的打水任務,心情很難好起來。黃煜起左手接過,擡頭笑句謝謝,扭回頭又換回無所謂的表情,“之前我幫了你對吧小眼鏡,這件事你也幫下我,應付過去就行,拜托。”

他很會拿捏人,也沒少求過人,語調懶懶散散的,話尾慢悠悠拖出去,帶點撒嬌意味。

難怪每次都能把五班班花約出來。

可惜許青與是個愣頭的,不吃這套也吃不明白這套,搖搖頭說:“這……這不是幫,這……這會害、害了你。”

話說得磕絆但有道理,縱容初中生不學習可不就是斷人前程。但可惜,這個年齡段的小孩恰好就最不吃這種有道理但不順耳的話。

“害就害了。”求人不成,黃煜換副神色,冷淡甩下一句,“別多管閑事。”照例趴下睡了,看也沒看一眼許青與手裏的計劃單。

許青與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片刻,等老師進門站上講臺才慢慢坐直,猶豫片刻,還是把那份計劃單連同張老師給的【互助搭檔】的紙片,一同收進了放重要文件的文件夾裏。

或許是因為被老師施壓了,又或許是因為黃煜現在的身體條件不允許他打球,那天下午,黃煜破天荒出現在了競賽班的教室裏。當他站在過道上,指着許青與邊上座位問“這裏有人嗎?”時,許青與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聲說“沒、沒有”。

黃煜放下包坐下,摸出手機單手轉一圈,把耳機戴上,又沉浸在娛樂的世界了。

許青與側着眼愣愣看完全過程,在黃煜擡眼投來疑問目光時,又匆匆低頭,避開對視的可能,繼續複習上次的練習。

黃煜在級上小有名氣,他的出現也讓沉寂的競賽班掀起些許波瀾。

“黃煜居然來上課了啊….”

“能聽得懂嗎?”

“及格都難的人怎麽可能聽得懂啊…..”

竊竊私語中,許青與看習題的動作一頓,他再次悄悄扭頭,隐蔽地向身邊看去,黃煜靠在椅子上帶着耳機,不聞不問地低頭打着游戲,嘴裏輕輕哼着不着調的曲子。

許青與聽了幾秒,又低下頭。

有點難聽。他在心裏小聲嘀咕。

這節課照例是講難題,題型大多都是認識的,許青與做起來很流暢,每次都能剩出時間檢查,還有空偏頭觀察一筆不動的同桌。

但最後一題是沒見過的類型,投映出來時,許青與愣了一下,罕見沒有直接動筆抄寫條件,而是快速在腦海裏理起思路。

“五分鐘,思考一下。”老師說。

粗略構思後,許青與把重要的條件在草稿紙上列出來,然後開始奮筆疾書。他嘗試了幾種方法,但每次都是差一點。

這道題的難度顯然高出一般水平,教室裏的競賽生都挂起皺眉不解的神色,沙沙響動的筆尖與紙摩擦聲裏,偶爾會混進一兩聲煩躁的“啧”,或無奈的嘆息。

許青與算了又算,算出個無解的答案,很明顯又是一次錯誤的嘗試。這麽硬算下去不是辦法,他坐直伸手活動了下僵硬的肢體,卻忽地發現,身側的黃煜,罕見地擡起了頭。

許青與一愣,順着他的目光探去,看見了投影屏上的題幹。

黃煜不知看多久了,屏幕的熒光映在他的瞳孔裏,幽幽地閃着,幾秒後,他垂下眸,那光也自然就滅了。黃煜用左手拿起筆,不熟練地在空蕩的草稿紙上匆匆寫下一畫,又低頭玩手機去了。

許青與也低眸,看向他剛動筆過的地方。

一個潦草的4定在空曠草紙的邊緣。

許青與看了一秒,低頭清理雜思,再換了種方法繼續嘗試,一通計算後,得出最終答案。

許青與的筆尖遲疑地一頓,随後寫下個齊整圓潤的數字。

巧合嗎?

沒等他進一步思考,或是檢查算式,老師拍了拍手:“好,現在我們來看下這題……”

老師講解的方法和許青與最後嘗試的方法一致,給出的答案則也與許青與算出來的相同。

許青與的答案是對的,這也意味着,黃煜的答案也是對的……如果那匆匆一筆,真的是他思考後寫下的答案的話。

許青與再一次偏過頭,看向黃煜的眼神裏帶上疑惑和震驚。

黃煜仍低頭玩手機,沒有要确認答案的想法。

許青與猶豫一下,側身過去拍他:“第…第四題選什麽,我沒…沒聽到答案。”

“啊?”黃煜有點意外地擡眸,“你問我?”

“嗯。”

“沒聽,問別人吧。”

“我…我和他們不熟。”

黃煜啧一聲,把游戲暫停,擡頭看一眼練習題,幾秒後低下去,像是随口一般道:“D吧。”

補充:“我猜的。”

“哦…那我再…再算一下。”許青與說着坐直了。

猜得真準。

他默默想。

明明能做出難題卻考不及格。

黃煜真是比想象中還更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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