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被搶走的不只是眼鏡
第48章 被搶走的不只是眼鏡
許青與看着那躺在盒子裏的嶄新眼鏡靜止不動了,黃煜等幾秒,調侃道:“小眼鏡,眼鏡這個東西,比起拿手上,架鼻梁上更實用吧。”
許青與這才反應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把新眼鏡從盒子裏取出,比起之前的黑長條方框,新眼鏡似乎更沉一些,但度數很顯然剛好,戴上後世界立刻變回了熟悉的高清。
許青與眨眼适應下,問:“怎…怎麽知道,我度數的?”
“之前提過吧,我記憶力還不錯。”黃煜看着他,眉眼更彎,顯然對這副眼鏡很滿意,“很合适呢,不枉我冒雨取回來。”
“冒…冒雨?”許青與猛然擡頭,這才發現黃煜梳上去的額發确實帶着水跡,衣服也深淺分明,濕了不少。
他嗓子被堵住一樣,內心情緒翻湧,但什麽都表達不出來,半響才小聲說:“二…二高的學生,下雨都…都不知道打傘啊……”
“為了誰?嗯?”黃煜氣樂了,擡手用手肘卡住許青與的脖子,這種哥倆好的玩鬧動作在許青與避着他走後,就很少發生了,此刻再出江湖,有種熟悉又陌生的詭異感,黃煜哼哼着壓制住許青與的反抗,“沒良心的小眼鏡。”
許青與掙紮半響,忽地想起黃煜今晚原定的行程,掰着黃煜的手忽地松了:“你不用,不用去藝…藝術節嗎?”
話音剛落,許青與立刻察覺,勒着自己脖子的人身體一僵,随後放開了自己。
兩人站直,一同往西南方向的體育館看去——藝術節在其中進行,那棟方正的建築的窗戶此刻時不時透出些霓虹燈光線,彰顯藝術節的熱鬧。
“節目過了。”半響,黃煜聽不出情緒地開口,“現在去也沒意義。”
許青與以為他會調侃幾句,比如“小眼鏡我是因為你才錯過告白機會啊好傷心”之類的,但黃煜一句說完就頓在那,沒再開口。
所以只能許青與接上:“對…對不起。”
“沒事。”黃煜看着那飄散的夜空中的光柱,很快說,“徐澤幫的問題,記他賬上。”
他語氣依舊很平,但裏頭透出絲絲涼意,像被風吹進走廊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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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與不妙地聯想到初中時揮來的跳繩,以及黃煜鮮血淋漓的右手,他警惕又急切地扯住黃煜袖口:“你別——”
“別什麽?”黃煜轉頭一笑,笑意很顯然地不達眼底。
許青與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已經在盤算怎麽整治徐澤幫了,雖然徐澤幫活該,但要拉一個混蛋下水很難不弄濕自身,許青與不希望黃煜被牽連,手攥緊些,小聲說:“沒…沒必要。”
黃煜收了笑意,和他對視一會兒,半響眼眸一彎,揉軟其中冷硬情緒。
“好啦。”他像小孩子一樣柔軟輕快地說,“我不動徐澤幫。”
又笑:“去吃夜宵嗎?”
許青與确認過他不似撒謊的保證,松口氣道:“現…現在?晚自習,還…還沒結束吧?”
“嗯嗯。”黃煜恢複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可是鴿了藝術節來看你發言的,你現在推掉個自習陪我,難道不應該嗎?”
“……”許青與妥協,“走…走吧。”
兩人一同往樓梯間走去,路上,許青與忽然想到什麽,舉起手裏的盒子,問:“眼鏡,多…多少錢?”
“沒多少,小眼鏡你請我頓夜宵差不多了。”
“……告…告訴我,下周一,還你。”
“唔,那再加上每天的午餐晚餐,請客兩周怎麽樣?”
“不行嗎——”
“好…好吧。”
不知道是誰傳的消息,黃煜本來打算藝術節表白鄭以晴但最終沒出現的事不胫而走,許青與第二日便發現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後知後覺雖然黃煜讓自己保密,但他喜歡鄭以晴的事,似乎也早成為人盡皆知的秘密。
然而這則八卦卻被雙方矢口否認,鄭以晴面對好奇的友人搖頭說不清楚沒聽說,黃煜則笑道确實有過去給舞蹈社的社長的表演應援的想法,但出了些意外,可惜……
能印證八卦真實性的似乎只有昨夜那束被人無意拍下的、躺在垃圾桶裏的花束,暴雨洗刷下薰衣草可憐地只剩個光杆,有學生聲稱看見黃煜把它扔了。
作為參與到“意外”,或說幹脆是作為“意外”一部分的許青與,則有機會比別人知曉更多,成為黃煜兩星期飯票的他在某日晚間剛坐下,就見面前端着餐盤的黃煜看到什麽,說句“等一下我”後放下盤子,往一個方向走去。
許青與視線追随他,黃煜繞過水池和排隊的人群,目标明确地停在餐具桌前,鄭以晴和她的朋友剛打好飯,正站在那準備拿筷子,見黃煜過來,女生紛紛露出看八卦的神色,後退半步讓出空間。而比起朋友們的誇張反應,鄭以晴則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淡,許青與想她可能也看到了那一束花,本來是歸屬自己的,卻七零八落躺在垃圾桶,很難不讓人生氣。但黃煜和她說幾句,手虛虛托臉做個花托狀,鄭以晴就被逗笑了,那笑意一閃而過,她很快地繃緊神色,一言不發地端着盤子去找座位了。
許青與收回視線,低頭處理盤中食物,十幾秒後,黃煜回來了,許青與聽他坐下長嘆口氣,吐槽地感嘆:“喜歡人好難。”
許青與安靜地把姜塊挑出土豆絲,半響似乎是無心地道:“喜…喜歡你的人,也是這麽想的。”
黃煜和鄭以晴似乎冷戰了,盡管他們并沒有在一起……許青與還是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才知道黃煜原來一直和鄭以晴有聯系。
但他也無暇顧及這些,因為全國性的奧數冬令營即将舉辦,他得着手準備。奧數冬令營是為國際奧數賽事IMO選拔國家代表選手而舉辦的,如果能在其中取得一定成績,就能在一些大學的自主招生上取得優勢,甚至有可能直接被保送。
如此好的機遇自然也競争激烈,分給二高的名額只有三個,三個奧班,100餘名學生,都會為這寶貴的名額争得頭破血流。
許青與自然也想入選,奧數冬令營是許靜從高一入學開始就唠叨一定要把握住的機會,她用詞誇張态度激進,好似許青與選不上高中三年就廢了,人生也廢了,在許青與成績下降時,她每次發飙,拿出說的話題,一是許青與改志願不去培才,二就是奧數冬令營。
在許靜給的壓力下,許青與莽足勁沖刺,半夜熄燈後還架着小臺燈躲在衣櫃裏做題,這種頭懸梁錐刺股的行為并非個例,許青與在櫃子裏呆着時,浴室也坐着倆求知若渴的舍友,就連平日醉心活動如黃煜,這一個半月裏,也推掉了社團和學生會任務,沉下心來準備。
許青與看在眼裏,欣慰又焦慮,黃煜已經和初中不可同日而語,他異禀的天賦在高中發揮得淋漓盡致,黃煜的理三科永遠穩在年級前十,數學更是牢固的年級第二,前面只有柏舟一——一位除了吃飯睡覺和竹馬聊天外其餘時間都在刷題的神仙。
許青與默認黃煜将占據一個名額,當黃煜想得到什麽并為此付出努力時,他就一定會有所收獲,許青與對此堅信不疑。
所以許青與想去冬令營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和黃煜一起去,和他一起拿下成績,和他去一所大學。
在一衆削尖腦袋努力的奧賽生中,徐澤幫就顯得尤為突兀了,上次整過許青與後,黃煜一封投訴直接把這事捅到了校長那,班主任得知後,把徐澤幫叫走進行了嚴厲的訓話,雖然除了賠錢外,實質性的處罰被有意地忽略了,但徐澤幫也因此安分了一段時間,老實坐在講臺邊上,沒再惹是生非。
許青與對他如何并不是很關心,初中時許青與會害怕欺負自己的學生,會因為被罵、被排擠、被關起來被潑水而恐懼得發抖,但他現在卻沒那麽膽怯了,這些人渣的行為在他看來比起兇惡更多是可笑,就像嘩衆取寵還只敢揮刀向弱者的小醜……但無論如何,有個安寧的學習環境總比天天被人騷擾好,被徐澤幫扔了眼鏡後,許青與警惕幾天,發現徐澤幫沒再有動作後稍稍安心,後也因為愈發認真地進行複習,逐漸不再分心想這事了。然而就在冬令營名單選拔考試的前一天,許青與在打水間裝水時,卻好巧不巧,正正撞上了徐澤幫。
“怎麽換眼鏡了,舊的那個呢?”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徐澤幫在許青與身側站定後,還明知故問地提起,他假笑着作勢要去拿許青與眼鏡,手剛擡到一半,立刻被用力拍下。
“哇,動下眼鏡就生氣了,好小氣啊班長。”徐澤幫看着面色警惕的許青與,收回手吹吹,不怒反笑道。
“搶…搶人東西的,沒資格說這話。”許青與擰上杯蓋說。
“說得好。”徐澤幫笑嘻嘻道,“但我就是搶了,你還沒辦法,怎樣?”
“搶…搶個眼鏡,沒有什麽好、好得意的,無聊。”
許青與說完,也不想浪費時間和他扯皮,拎起水壺往班上走,卻被猛地拽住手臂。
“我能搶的可不只是眼鏡。”徐澤幫依舊笑着,他壓低聲音,狠狠說,“我最看不慣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乖學生’,努力的樣子真惡心人……我操!”
他話沒說完,許青與直接拿水杯怼上他抓着自己的手,杯裏裝的都是開水,瓶身又并非保溫材料,導熱性十分優越,徐澤幫被燙得猛然收手,許青與就此甩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澤幫在原地罵了好幾句髒話,擡頭看向那瘦削的背影,露出個陰毒的笑。
許青與回到教室沒多想徐澤幫的話語,只當他是多日不犯賤又嘴癢了,但幾日過去,選拔結果出來後,許青與才頓然明白,徐澤幫是什麽意思。
周二那天格外熱鬧,冬令營名單貼在樓口的報告欄,許青與去時隔着老遠就聽見巨大的争論和罵聲,他一心只急着看結果,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努力擠到前排,擡頭看向那白紙黑字的通知。
【獲得奧數冬令營參與資格的學生名單】
柏舟一
黃煜
徐澤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