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時間差

第111章 時間差

許青與手腕輕輕一歪,棉花糖也跟着一歪,那被兩人撕扯着吃了的半邊轉到陰影處,棉花糖又是完完整整一個,全新未開動過的了。

“我沒把你丢掉。”許青與說,“是你丢我的。”

黃煜眉間一皺,似乎有些不相信:“我提的分手?”

“不是。”許青與實事求是,“但你撒謊了,很多謊,我接受不了。”

黃煜眉頭皺得更緊了,許青與看着,都有種忍不住想伸手撫平的沖動,但他最終克制住,只看黃煜沉默半響,又捏起片棉花糖。

許青與便移開眼,撕了片糖,放進嘴裏化開也沒嘗到多少甜味,他味同嚼蠟地處理着嘴中黏糊的糖絲:“有什麽想說的嗎?‘

黃煜這才從思緒中脫身,沖他笑笑:“別提這些了,你還有什麽地方想去嗎?”

許青與想了想,搖了搖頭。

于是下一站就由黃煜決定了,他帶着許青與去了新區剛開的一家滑冰館,動作麻利地系好鞋帶後,轉身想幫許青與,卻發現他也已經穿戴完全了。

“可惜。”黃煜站起來,開玩笑地抱怨,“小眼鏡你不能給我一些展現機會嗎?”

27歲的人,要是連鞋帶都系不好,那小腦和大腦一定有一個是出問題的。

黃煜被許青與一臉的無語逗樂,笑着牽他,說:“走吧。”

出人意料的,許青與滑得還可以,雖然速度加不起來,但至少不會摔跤,于是黃煜更可惜了,他看了看場上互相攙扶前行的各對小情侶,再看順暢滑動的許青與,言不由衷道:“哇,好厲害。”

許青與瞥他一眼,涼涼道:“哇,好敷衍。”

他把黃煜語調學了個十成,黃煜便又樂了:“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滑冰,還滑得不錯。”

“不敢當。”相比自己的三腳貓技術,黃煜那種能滑翔一般滿場飛的才能叫“不錯”,許青與頓一下,補充一句,“托你的福。”

許青與會滑冰和黃煜有關,和黃煜這種興致高運動神經好的人談戀愛,許青與那幾年連帶着滑雪、沖浪、滑冰,都接觸了一些。不過他的滑冰實誠說并不能算黃煜教的,因為黃煜當時的“教”,也不過是把他帶到場中央,松開手,離着半身位的距離,壞心眼地看他撲騰朝自己挪移,又在他快趕上時往後滑一段,再拉開距離。

又這麽一個壞心眼的老師,許青與被趕鴨子上架,愣是在不到一小時就學會在冰面上獨立滑行了。

想起那段“學習經歷”,許青與嘴角抽了抽,撇出一個細微的弧度:“你很想看我摔跤丢人是嗎?”

“有我在,摔不了。”黃煜道,“摔跤也不丢人。”

“這句話由你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許青與慢悠悠地往前,評價道,“人生就沒栽過跟頭的人。”

“怎麽可能不栽,你沒看到罷了。”

“那為什麽不讓我看到?”許青與滑得更慢了,甚至幹脆停下,他把腦袋轉過去,眼眸裏浮上幾分認真。

黃煜捕捉到了那情緒,笑容收起些:“因為很丢人。”

“你會覺得我栽跟頭時丢人嗎?”許青與問着,頓一下說,“那我好像從認識你開始,就沒有不丢人的時候。”

“當然不。”黃煜立刻否認,“小眼鏡你即便在哪摔了一跤,也能很快調整過來,這不丢人,相反很了不起。”

他說着聳聳肩,自嘲道:“畢竟我還沒調整過來,有幽閉恐懼呢。”

“我并不覺得你有幽閉恐懼是什麽丢人的事。”許青與又開始緩緩前滑了,“但如果只有你看見我摔跤,而我什麽都看不到,那很不公平。”

黃煜站在原地沒說話,許青與悠悠滑出一段距離,他才重心前傾,三兩下跟上,兀地問:“這是我們分手的原因嗎?”

“之一。”許青與說,“還有一些家庭因素。”

黃煜挑眉:“阿姨不是都安排你和男生相親了?”

“你的,家庭因素。”許青與說,“而且我媽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明白了。”

想到自己那一地雞毛的家庭情況,黃煜懂了,想必俞金和黃有為是不會輕易放過許青與的,其中也不清楚黃輝有沒有插手……

“對不起。”黃煜說。

這或許是個晚來三年的道歉,但許青與并不想收下,即便是在精神最崩潰,被黃家騷擾得最厲害的時刻,他其實也沒有把這筆賬記在黃煜身上,黃有為俞金連黃煜都不怎麽愛,又怎麽會對自己一個外人客氣,許青與要氣黃煜,也是怨他不夠喜歡自己,不坦誠,太自我,和其他因素沒關系。

“沒事。”許青與說,“你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但我應該要解決的,這些問題。”黃煜語氣平時一般輕快,但又透着幾分沉重。

許青與腦中閃過雙魚員工和自己說的,黃輝進監獄的事,心中也一動。

或許黃煜嘗試着解決了,不過是在和分手之後。

許青與心中默默嘆氣,感覺黃煜身上的謎團又多了一重,他真想拽着27歲的黃煜,質問他究竟隐瞞了什麽,但這顯然并不能立刻實現,許青與只能岔開思緒,有些納悶地想道,自從黃煜搬進自己公寓裏,黃家人就像銷聲匿跡了一樣,再沒出現過。

是放棄腦子被撞壞的黃煜了,還是在忙什麽別的事,無心顧及這邊?

在許青與狐疑時,黃家那邊,确實發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兩年前被判刑進監獄的黃輝,終于在俞金不斷找關系求人的幫助下,被放出來了。

見到黃輝那一瞬,俞金眼眶裏蓄起淚水,她抓住黃輝的袖口失聲道:“怎麽弄成這樣?”

黃輝此刻頂着寸頭,臉頰凹陷下去,眼睛邊青一塊,衣服也空落落撐不起來,黃煜當時把他送進去,甚至心狠道斷絕了一切黃家往裏找關系的可能,讓幫忙照看一下這種請求,通通在黃煜的操作下被回絕了。于是黃輝在裏面,一點特殊優待都無,他又是那麽個跋扈的性子,能好過便是天方夜譚。

黃輝此刻無比狼狽,眼神則更陰恻恻:“當然是托我那個好弟弟的福。”

俞金聽這話,眼淚終于落下,大兒子自從進去後,她就發瘋過一次,想盡快找關系把人撈出來,但黃煜卻處處作對,在他和黃有為談過一回後,連黃有為都放棄了撈黃輝出來,甚至在俞金質問時厲聲呵斥讓她閉嘴,別再多事……

回憶完過去,再見眼前黃輝消瘦的模樣,俞金哭得更厲害了:“你究竟怎麽得罪黃煜了,兄弟間怎麽能生這麽大間隙!”

“鬼他媽知道那個狗東西是怎麽想的。”黃輝惡狠狠道,他不過就是看不慣黃有為指定黃煜為繼承人,給張家放了點消息攪黃合作,又往網上放了些消息告訴大衆黃煜的真實面目,哪知道黃煜就此發大瘋了,寧可和黃家徹底撕破臉也要因為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送自己進去。

俞金擦了擦眼淚,抓着黃輝叮囑:“總之你現在出來了,我和你爸說下讓他給你在公司找個位置,你也好好待着別再惹事了。”

黃輝冷笑一聲,沒有應答。

俞金急了:“真別去惹遖峯篜裏你弟弟了!我又能救你幾次呢!現在也是因為黃煜出事,所以才有機會撈你出來,不然你還不知道要在裏面待幾年呢。”

黃輝敷衍地應一聲,眼神卻依然陰沉着,顯然沒把俞金的話聽進心裏:“他出什麽事了?”

從滑冰館出來,吃過烤肉,兩人又去了保齡球館,許青與難得手氣不錯,打了幾個清場的球,便也興致高些,黃煜陪着他開心,兩人從球館出來,已是很晚,球館附近打不到車,兩人便沿着路,慢慢往商區走。

“今天我真過得很開心。”黃煜偏過腦袋,由衷地說。

“你生日,應該開心。”許青與說。

“那我希望天天生日。”黃煜笑彎眼說。

許青與瞥眼手機,已經快零點,黃煜的生日要過了,他正要回什麽,手機忽地一震來了電話,再仔細一看夏迎的名字浮現。

夏迎換了公司,工作狂人設不改,時常半夜三更跑來問許青與要關系要資料,當然在許青與需要幫助時,也總能立刻回複,兩人這種互為人脈的關系已經維持許久。許青與一看來電,就知道夏迎又在加班了,他因此聯想到今天自己撂擔子堆下的工作,遲來地有些頭疼。

許青與手指一劃,正要接,身側卻忽然伸出之手,把手機順走。

許青與随之擡頭,就看黃煜轉球似地把手機繞一圈,對着自己晃晃,似笑非笑道:“誰這麽晚打給你呢小眼鏡?”

“還我。”許青與不答,伸手道。

黃煜不僅沒還,還把手機舉高了些:“一邊約會,一邊和其他男人暗度陳倉,這可不是好習慣啊。”

許青與伸出的手頓住,随後仰着頭輕輕問:“你怎麽知道,夏迎是男人?”

黃煜舉在空中的手僵硬一瞬,随後他說:“這個點,還有女孩子和你打電話嗎?看不出來啊小眼鏡,你居然男女通吃。”

這個玩笑沒有逗樂許青與,許青與仍偏頭看着他,視線幽幽。

夏迎的來電在這一來一去間過了時限,自動被拒絕了,屏幕熄滅前,許青與看見時間,十二點過一分了。

和十七歲黃煜的一日約會,也該結束了。

許青與蜷起手掌,收回來:“你說你記憶停留在從冬令營出來的時刻,但校服上的笑臉标識是我高二下學期畫上的。”

他看着黃煜,平靜地問:“冬令營是高二上學期的事,失憶在高二上的你,是怎麽認出,我衣櫃裏的外套是你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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