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然後？”陸臻豎起耳朵。

“我拒絕了。”江奕漫不經心答。

“所以？”

“正在悔不當初。”

陸臻：“……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有感覺？你是不是覺得人小姑娘現在不迷你了，有點受傷？江老板，至于嗎，咱現在流量數一數二，沒必要為了她這微不足道的小水滴，惹毛整個大海……”

江奕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随便你。”陸臻心裏發毛，一個勁地碎碎念，“別給我驚吓就行，提前給我時間公關，安撫粉絲，我比較喜歡穩穩當當地賺錢，雖然咱可以靠實力打天下，但也別跟錢過不去是不是。”

翌日。

片場挪到大學校園。

薄薄的晨霧，如輕紗籠罩在林蔭小路上。

許玥換了一身迷彩軍裝，長發束成高馬尾，粉黛未施，清麗動人，俨然剛入學的大一新生。

李其晉站在許玥和江弈當中，“這一場，是夏爽的回憶，她和紀簡第一次相遇，軍訓突然下暴雨，教官喊解散，雨太大，夏爽進屋檐躲雨，撞到紀簡。記住，是第一次，演起來要收一點，有點青澀，有點心跳感，就可以了。”

許玥悄悄窺了眼江弈，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卻直打鼓。

一句臺詞都沒有，劇本只寫了相視一笑，怎麽演啊。

“那行，走位吧。”李其晉看穿她的小心思，沒點破，回到監控器後。

“學長，我可能會NG很多次，麻煩了。”許玥擡頭，美眸湛清，看着對方，滿是誠懇。

“不會的，放輕松。”江弈語氣篤定。

這場戲，李其晉信心滿滿不用謝容，肯定有非要用許玥的原因。

“可是，我真的不會演。”許玥仰臉，淺淺抿着唇，眼底泛起淡淡的光，焦慮又自責。

江弈微征，心柔成一團，認真想了想他剛開始學表演時的經歷，搜腸刮肚，勉強擠出一句幫忙的話，“試試代入感。”

“各組準備，開始了。”李其晉舉起喇叭喊。

許玥心提到半空，喃喃怨聲，“……不是先走位嗎？”

場記打板，聲音洪亮，“第139場1鏡1次。”

話畢，“暴雨”已經灑下來，許玥往屋檐底下跑。

“雨勢”太大，眼睛進了水，她視線有些模糊，踩了石塊，身體失去平衡。

她頓時洩氣，可導演沒喊停，江弈，不，紀簡很自然地拉了拉她，她撞進紀簡的懷裏，額前發梢輕輕蹭過他的唇。

溫熱軟潤的觸感，來得猝不及防，許玥心酥了酥，俏臉浮起淡淡的紅。

許玥耳畔忽地回響起代入感幾個字，眼前朦朦胧胧，出現高中的圖書館，學長坐對面，微微低着頭，認真看書，明媚勝春風。

下一秒，畫面變清晰，學長的模糊的身影和眼前的紀簡融合一起。

紀簡同樣穿了一身迷彩服，碎發微濕，清朗俊秀的少年感撲面而來，一雙清湛的眸子，像染上雨水的桃花瓣，微微彎着，電力十足。

時空錯亂的微妙感蕩漾在心，許玥恍惚間，有些分不清夏爽和自己。

軍訓很苦，烈日當頭，汗流浃背，可夏爽卻很喜歡。

紀簡很耀眼，舉手投足滿是花花公子的桀骜不羁，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一票的女孩子。

夏爽腼腆，從來不主動迎上去。但莫名地，她很喜歡正步走的時候，紀簡的班正好也在練習，迎着面走來，看紀簡筆挺正經的模樣。

第一次互動，她意外，驚喜，又羞赧。

瞄了眼狼狽成落湯雞的自己，她臉紅彤彤的，避開紀簡的懷抱，遠遠地站到屋檐另一角。

紀簡淡笑，動不動就臉紅的女生，他倒沒接觸過，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女生也在悄悄窺他，被抓了個正着，不要意思地笑了，純真又燦爛。

紀簡微征，眼神變了，心底有東西在融化。

“停，好，過了。”李其晉舉起喇叭喊，“轉場。”

江弈瞬間出戲，助理劉園園馬上跑過來給他送大毛巾，他順手遞給許玥。

“謝謝。”許玥微微仰頭，看到他靜如止水的桃花眼，徹徹底底回到現實。

聽到停的那刻，她隐隐有些不舍，想演下來，因為她知道劇本，夏爽會得償所願，紀簡最後會很愛她。

李其晉很滿意，愈發覺得自己決策英明。謝容不見得能演出許玥的青澀，年齡是一方面，謝容和江弈合作也多，很難有這種羞怯感，一不小心就會演過頭。

“小江啊，你和小謝容好好培養感情，多對幾遍戲，今天時間很緊，下一場也争取一遍過。”

江弈餘光悄悄掃了掃許玥，嘴上淡淡應，眼角綴了碎光，“好。”

許玥正捧着毛巾擦臉，動作滞了滞，心頭咯噔一下。

李其晉還是蠻細心，也很有經驗，剛剛拍完的初遇，他故意不給熟悉的時間，抓兩主角很直接的反應。

下一場，難度就大了。

兩人分別去化妝。

江弈和陸臻并排走，助理劉園園拿着濕毛巾跟在一旁。

陸臻眯眸感嘆，“李導有兩把刷子，居然能找到小謝容，這張臉絕了，像謝容，又能區分出年齡感，說是穿到幾年前，讓謝容自己來拍，都有人信。”

“不像。”江弈想着事，心不在焉随口而出。

剛才那場戲，她把紀簡代入成誰呢？

陸臻張口結舌，像打量陌生人般，重新審視了一番自家搖錢樹，“園園啊，給你老板約個最好的眼科醫生，老眼昏花的毛病，年輕人比較少見。”

劉園園噗嗤笑出聲。

謝容專用的化妝間，許玥換了T恤加熱褲，乖乖巧巧地坐到化妝鏡前，讓陳姐吹頭發弄造型。

“這皮膚，真真的白如凝脂啊。”陳姐啧啧嘆聲，拿了深一號的粉底，先在許玥耳背試試，“老規矩，先試試過不過敏，這麽俏的臉，毀了就可惜了。”

許玥微微點點頭，“謝謝陳姐。應該沒問題，我姐姐用這個牌子，我送過給她，自己偷偷蹭了一點用。”

陳姐被她逗笑了，“浪費，白瞎這麽好的底子，用粉底蓋住可惜了。”

許玥吐了吐舌頭，和陳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整個劇組都用這個牌子嗎？”

她可是省吃儉用了小半年，才勉勉強強擠夠錢，給許瀾買其一套這個牌子的彩妝。

“那倒不是，只有主演用。其他人就用普通的，量消耗太大了，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麽好的底子。”

許玥淡笑，腼腆地抿了抿唇。

也就是說，這套貴婦彩妝劇組只給謝容和劉穎“特供”，她是蹭了謝容的光。

确認沒過敏，陳姐沾了點粉底，當成高光在許玥臉頰輕輕一刷，“好了。”

許玥的臉型已經很标準，但上鏡會放大放圓，得稍稍修飾一下。

“好自然，臉好像尖了一點，謝謝陳姐。“許玥對着鏡子左看右看，一句話說得陳大化妝師心花怒放。

“去吧，小人精。”陳姐摸了摸許玥腦袋，眉梢眼角笑意盎然。

許玥神清氣爽出門，一眼便見江弈，微微愣了愣。

他換了身白襯衫，閑時優雅地倚在窗框旁，漂亮的桃花眼，清澈而明亮，坦然又安靜地看着她，連傾斜而入的午後陽光，都黯然失色。

許玥心剎那撲通一下。

也許陽光太暖，她恍惚了，竟然産生了男朋友等她化好妝，接她去約會的錯覺。

“下一場戲，你确定要接？”他淡淡開口，音調平和，情緒不明朗。

許玥怔怔，水潤漂亮的紅唇微張。

下一場，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