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其晉拉下臉，睨了許玥一眼，“怎麽？覺得我捧紅不了你？”
他發掘的女星不是影後也是一線大咖，抛了橄榄枝，小姑娘不但不驚喜，反倒一副自嘲的模樣。
什麽意思？這麽大一塊能移動金字招牌立着，她還看不上？
現在的小年輕，一點禮貌都沒有。
許玥轉瞬笑靥如花，“不不不，我不會演戲，李導這麽擡舉，一下沒反應過來。”
李其晉心裏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之前兩場戲發揮不錯，不是你演的？”
許玥的兩場戲，沒有一句臺詞，其實非常難演，但她撐住了。
李其晉下部戲要的，就是這樣未經雕刻的璞玉。
“那是李導教導有方。”許玥乖乖點頭，餘光悄悄瞄人。果然，她只稍稍順了順毛，李其晉馬上變回和顏悅色，眉梢眼角似乎帶了點笑。
“有我手把手指點你，不用怕演不好。先去看劇本，殺青前給我答複。”李其晉揮揮手，“去吧。”
許玥倒吸一口氣，颔首，“謝謝李導。”
剛剛看江弈和謝容對戲，她還真動了一點點當演員的心，轉瞬李其晉就扔給她一個歡迎入行的大禮包。
似乎運氣還不錯。
可是……
光是姐姐許瀾那關就過不去。
許玥悶悶地嘆了口氣，回陳姐身旁上妝，下一場補謝容的遠景，她去替。
“歡迎新鮮出爐的晉女郎，鼓掌鼓掌。”謝容半躺在椅子上，偏頭看見許玥，笑着打趣。
陳姐笑笑，助理張書清愣了一下，配合地鼓掌。
許玥紅唇微張：“……你們怎麽都知道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謝容搖搖頭：“你是不是傻，要是不确定，李導怎麽可能當衆立捧紅你這種flag。”
許玥讪讪笑了笑。
有點道理。
“《聽得到》的女主，圈裏很多人早就在活動了，你這麽輕輕松松就拿到，要小心知道嗎，可能有人給你潑髒水，拉你讓位。”
許玥在化妝，謝容側過身，臉色有點發白，精神卻很亢奮，撐着腮和她聊天。
“嗯。”許玥點點頭，頓了頓，“我還沒想好呢。”
陳姐邊給她修眉，邊笑，“哎喲，小姑娘還耍上大牌了，敢吊着李導的，圈裏第一人啊。”
許玥腼腆彎了彎嘴角。
“是要好好想想，你要是決定走這條路，這輩子都當不成建築師咯。”謝容若有所思，頓了頓，眼底多了抹亮色，“對了，你現在是新人，得簽家靠譜的公司，有專業團隊幫你打理安全點，現在的人都太沒底線，無依無靠的小藝人，都被往死裏踩。”
許玥不語。
她回來只當度個假，見見藏在記憶深處的人，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要偏航。
“星誼怎麽樣？”謝容來了勁。
許玥沒搭話。
星誼自然是好，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財大氣粗，一線大腕的搖籃，許玥的好友何天如也在那。
但是，太猝不及防了，她沒想好呢。
謝容招招手讓助理把手機拿過來，準備操心到底，“我給你搭橋，你想好了直接過去。”
許玥：“……也不用那麽着急，學姐。”
接下來，一整天全是替身戲，許玥想着事，暈暈乎乎地當了一天移動道具。
幾天後。
終于到許玥的最後一場戲，安排在晚上。
傍晚時分，她匆匆趕到片場，冒冒失失撞了人。
“對不起。”她望着摔落地面的Hermes大象灰鉑金包，連連颔首。
“小心點。”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兇神惡煞地呵斥她。
“算了。”包包的主人擡手，很有腔調地吐了兩個字，三四十歲左右，大紅唇大墨鏡，話音一落，轉身揚長而去。
人高馬大男瞪了許玥一眼，和衆人一起，前簇後擁着時髦女人，快步離開。
“沒事吧？許小姐。”
有人輕輕拍了拍許玥肩膀。
許玥回眸，看到張書清，人畜無害地笑笑，搖搖頭，“我沒事啊。”
張書清端着謝容的茶杯，透過氤氲水汽，看見許玥眼底的疑惑，解釋了一句，“那是冰姐，今天過來客串，剛剛結束。”
許玥恍然“哦”了一聲。
原來是梁冰清，六七年前，許玥還沒出國，她就紅遍大江南北了，現在更不用說，神格高不可攀，流量小花的努力對象。
難怪這麽傲。
“對了，你要的畫，給。”許玥扭頭就忘了這段小插曲，從包裏翻出新鮮出爐的大作。
“哇，奕神好帥，謝謝許小姐。”張書清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拭去手上的水氣，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畫，雙眼眯成縫，亮晶晶的。
許玥想笑。
張書清不開口時，一身禦姐範，一開口，就妥妥成了憨厚腼腆的小傻妞。
“對了，你不準透露是我畫的。”許玥忙提醒一句。
其實也沒什麽，但她總覺得被當事人知道有點羞恥。
張書清寶貝地把畫收好，點點頭，“那可以發網上嗎？”
畫上的江弈，一身戎裝敬軍禮，英姿飒爽，意氣風發。
這是許玥憑記憶畫的，用的彩色鉛筆，筆力算得上細致又飽滿，她進組第一天，正好拍這一幕，紀簡從警校畢業，在國旗下宣誓，又燃又帥氣。
“随便。”許玥沒當回事，匆匆趕去片場。
片場正在拍謝容的最後一場戲，也會全片最後一幕。
在廢棄工廠意外那次，紀簡中了夏爽那一槍，之後警匪雙方交戰，混亂中，受了重傷的紀簡不見了。
夏爽在悲恸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組織辦案越來越順暢，內線給的消息越來越中要害。
夏爽才緩過神。
紀簡沒有死，而且還取得了對方的徹底信任。
許玥安安靜靜坐在場邊，準備看人飙戲，心裏暗暗腹诽，賀歲片啊，打打殺殺的，也就李其晉敢拿這種東西上賀歲檔了。
場記打板，“第180場2鏡1次。”
廣場張燈結彩，年味濃濃，夏爽推着紀簡的母親出來散步。
整整十個年頭了。
母親捋了捋耳畔花白的發絲，暗念兒子離家的時間，望着遠處的夕陽嘆氣，“小夏啊，別等了。”
夏爽攥了攥輪椅靠背，眼眶剎那泛紅。
“年紀大了，小心嫁不出去了，小簡他，何德何能讓你一直等。”母親聲音哽咽。
“嫁不出去，幹脆就嫁我吧。”身後有人痞氣十足地調侃，聲線清朗熟悉。
夏爽猛然回頭，淚中帶笑。
紀簡剃了胡子，俊臉映着霞光，迎上她視線，清眸微微彎下，清明，柔和。
夏爽一瞬明白了。
那天在廢棄工廠，紀簡被人推出來，要麽表忠心殺了她，要麽自己喪命。
紀簡幹脆将計就計，讓前女友一槍為由，拖了時間。
神槍手的他，根本不可能失手，故意打到她肩膀，是因為他從未叛變。
也幸虧，她手抖了抖，子彈偏到他心房下一寸的地方。
鞭炮震耳欲聾。
過年了，團團圓圓。
“卡。”
“非常好，過了。”李其晉舉起喇叭喊。
現場掌聲四起，有人送花，有人送禮物，紛紛上前圍着謝容。
“謝老師，辛苦啦。”
“好棒，希望早點能再和謝老師合作。”
……
許玥不清楚這種習俗，沒帶禮物，也準備厚着臉皮去道別幾句，畢竟學姐待她不賴。
聽到謝容嗚咽聲，她步履滞了滞。
這……她不會安慰人啊。
“謝老師，以後啊，戲多着呢，又不是不演了，還會再見的。”
“哎呀，像謝老師這樣發自內心愛演戲的不多，哭得這麽傷心，我都心疼。”
大家感慨萬千。
許玥默默地往後退，不會安慰，幹脆就別占着地，一轉身，視線恰好落到江弈身上。
他已經換了身清爽夏裝，眉頭微皺，看着謝容的方向，桃花眼有些黯淡，像藏着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許玥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和謝容，應該沒有過什麽，都是粉絲在鬧騰。謝容自己坦坦蕩蕩談起之後，許玥更堅信了。
可眼下，看了江奕的神情，她動搖了。
她磨磨蹭蹭走過去，輕輕說了句，“學長，我有事要告訴你，能借一步說話嗎？”
江奕眉眼微彎，“你說。”
廣場旁有條林蔭小路，兩人順着石板路，在蔥蔥郁郁的小徑中漫步。
許玥下了決心，凝神屏氣轉過身，額頭猛地撞上人。
她下意識後退，臉頰透了抹紅韻，擡眸悄悄地窺了窺對方。
江弈似乎并不反感，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了看她腳下，溫聲提醒，“小心。”
許玥臉更熱，額前溫溫軟軟的，剛才應該是撞上他的唇了。
她又讪讪地往前走了幾步。
良久，她終于鼓足勇氣，抿着唇小小聲開口，“我和謝學姐同一天生日。”
江奕眉梢微擡，“我知道。”
許玥深呼吸，微微擡眸，小心翼翼看人，“高一那年，我生日的時候送你的巧克力，不是我送的。”
江弈征了征，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