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什麽小會？”李其晉回身，眉頭壓着眼，吼了吼倆小年輕，“走走心，麻利拍完收工了，我還要回家哄孩子。”
他要的就是沒任何預演，不然等演員熟悉了還怎麽拍出滿屏青澀的感覺。
“第96場1鏡1次。”
場記已經打板，嘹亮的聲音讓許玥不得不深呼吸，盡量靜下心。
煙花爛漫，夜空姹紫嫣紅。
軍訓結束了，群演們扮演夏爽的同學，三三兩兩聚在操場上歡呼。
許玥站在人群中，眼簾微垂着，和周圍氣氛稍稍格格不入。
馬上要殺青了，如果她拒絕李其晉的橄榄枝，不演戲了，回美國，回到她的辦公室小格子，每天上班，畫圖，下班。
過幾年，也許會碰到合适的人，一起貸款買幢小房子，結婚，生上一兩個小孩。
再過十幾年，順利的話她終于評上建築師，待遇好了，孩子們這時也正好需要自己的空間，她和老公商量，換了個更大的房子，帶游泳池大花園，努力賺錢攢兒女的大學費用，業餘種點花花草草陶冶情操。
再一晃，平平淡淡的一生，差不多到頭了。
此刻的夏爽，心頭也是淡淡的不舍，和許玥此刻的心境恰好吻合。
走正步的時候，紀簡他們連正好從迎面走方隊，她悄悄地瞄人，心砰砰地跳。中午排隊去食堂，紀簡正好坐在旁邊的桌子，她一開心，胃口比平常好，輕輕松松就能來次光盤行動。
一切一切，蠻讓人懷念的。
煙花聲，歡笑聲交織一起，連綿不斷。夏爽退了出來，往操場邊上走，想安安靜靜散個步，擡頭一望，她腦中的人，正在眼前。
迷彩T恤的少年，坐在雙杠上，五官清朗帥氣，微微仰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映着煙火的光彩，燈火闌珊的角落，仿佛都明媚了。
夏爽視線微閃，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走也不是，不走心蹦得難受，她捏着手指，微微踮腳，假裝認真看煙花。
“上來，上面看得清楚。”紀簡伸手，微微挑眉，嘴角那抹笑，燦爛中帶着點玩世不恭，比煙花迷人。
夏爽驚喜又緊張，愣愣伸手，腦子亂哄哄的，踩着光溜溜的雙杠借力，沒爬上去反倒差點磕到頭。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她狼狽又無措。
紀簡笑笑，跳下來，覆在她盈盈一握的小細腰上，輕輕一舉，放到雙杠上。
夏爽小臉刷地一下紅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閉上眼，仿佛就置身在戶外氧吧中，清新得讓人飄飄然。
“我好喜歡你。”她看着紀簡的俊朗的側顏，輕輕地念。
紀簡忽地扭頭。四目交錯的瞬間，夏爽紅唇微微顫了顫，一臉秘密被撞破的羞赧，緊張地手心，美眸亮晶晶的，有期待，有不安。
江奕微征，耳畔回蕩着她那句軟綿綿的話，像層蜜糖，一直融入心口。
監控器後，編劇皺眉，難以置信，“江老師居然忘詞，可惜了。”
“別說話。”李其晉忙制止，目不轉睛盯着屏幕。
“喜歡煙花？”江奕眼裏閃着桀骜的笑，俊眉微微上挑，精致的下巴努了努爛漫的夜空，“膚淺。”
紀小少爺口吻，散漫又傲嬌。
許玥愣了片刻，飛快地接下戲。她佯作松了一口氣，眼底少過一絲失落，很快，又輕松地笑了笑。也許煙花聲太大，紀簡沒聽清。也好，紀簡那麽受歡迎，她那麽平凡。
江奕嘴角微揚。
他沒忘詞，這種戲，他根本不需要演技，随随便便就能過。他本應該說，好巧，我也是，然後導演喊卡，完美收場。
可是……
身旁的小姑娘微微仰臉，看着夜空，翹長的眼睫一閃一閃，像把精致的小扇子，扇得人心頭漣漪陣陣。
江奕低頭，吻上小姑娘軟潤的臉頰。
許玥眸子忽地放大，從發梢到腳心，猝不及防全都酥了。
“卡。”李其晉站起身，“非常好。”
許玥極力忍着不去擡手碰臉頰，好想摸一摸那溫溫軟軟的吻，像蝴蝶，輕輕停了停，招了人，又拍拍翅膀飛走。
“江老師，你的臨場發揮真是太棒了，比我原先寫的有層次感多了，紀簡那樣張揚霸道的性格，的确應該是你演的那樣，不會把先告白的機會讓給女生的。”編劇眉眼帶着笑，很喜歡。
“小謝容反應也很快，接得很不錯。”副導演笑，“殺青了，還真有點舍不得。”
許玥倏地回神，心花蕩漾頓時沒了，悵然地嘆了嘆氣。
這場戲一過，她好像更喜歡演戲了。
入了戲，可以品嘗別人的世界，可以感受不一樣的人生，現實中遺憾，在戲裏嘗過了，也算是種補償，很奇妙。
劇組上下還不錯，也許是看了謝容和江奕的面子，但對她照顧有加是肯定的。許玥走了一圈，乖巧地一一告別。
最後是江奕。
“謝謝學長這麽久以來的照顧。”許玥颔首，微微不舍。學長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紳士，完美，幾乎沒有差錯。剛剛以為他會故意NG，可他沒有，學長在她心裏，保持住了高大的形象。
“換個稱呼吧。”江奕唇角微勾，眼底一抹柔軟悄悄漾開。
小江哥哥，挺好聽的。
許玥窘，恭恭敬敬喊：“江……江老師。”
江奕想笑，末了看着小姑娘嬌俏緊繃的臉蛋，有點悵然。
小姑娘誤會了。即便她有心喊學長來套近乎，江奕也不反感。小姑娘那麽疏離，他都懷疑了，那幅畫上面的表白……大概是他臆想。
“江老師？”許玥在他面前招了招手。
江奕眸色微動，輕輕笑了，意味悠長，“還是叫學長吧，叫老師，我是不是得要教你點什麽？”
許玥想都沒想，“好啊。”
片場燈光滅了，月光淺淺，落了一地。
江奕接過助理遞來的水，随意又慵懶地喝了一口，精致的眉眼覆了層淡淡的月光，帥得讓人挪不開眼。
論演戲，江奕是她前輩，喊一聲老師挺正常，許玥覺得沒毛病。
“你想學什麽？”江奕上前一步，微微低頭，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耳畔，“飚戲，還是飙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