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棧·日
石凍春的天/朝換頭術是跟着陸明琅學的。
這個同在異鄉為異客的穿越者小夥伴是石凍春穿越一年多後遇到的。陸明琅比他穿越的時間晚一年,開局自帶《太吾繪卷》系統,帶的還是生活技能齊全武功完全沒練的基建檔。
石凍春還是挺羨慕她的,系統好用不說,離開初始小山谷之後還居然附帶一個太吾村……雖然從零開始的基建真的很累,但是穿越前已經是個合格社畜的陸明琅做得很好,不僅成功把太吾村建設成了隐于山中的桃花源,還用作弊器拉滿天賦的生活技能搗鼓出了各種各樣的黑科技。
譬如各式各樣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開發出來之後,陸明琅迅速把穿越前靠着各大漫展刷出來的妝娘技術傳授給了石凍春,美其名曰:行走江湖的居家旅行殺人必備技能。
這會兒,石凍春一層一層地往張成嶺地臉上撲粉。這少年醒過來之後見到了父親的佩劍,已經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對幫忙帶回父親遺物的石凍春很是信任,只乖乖坐着不動,任他施展。
周絮和溫客行一邊繼續打着嘴仗,一邊也好奇地在看他的動作。大約弄了半個小時,石凍春收回手:“行了,盡量少用手去抹。”
張成嶺僵着表情,總感覺臉上被抹了無數層東西,生怕動一動眼睛都會出事。
石凍春被他這個緊張的模樣逗笑:“沒事,自然點就好。不做太激烈的動作不會出問題。”如果真到了要逃跑的地步,那也不在乎掉不掉粉了。
他從廟外的鬼面人屍體上扒拉了點紅色布料,在地上滾髒遞給張成嶺:“把劍裹起來吧。”
“啪、啪、啪。”溫客行在一旁鼓掌,“石兄這一手易容術簡直絕妙!雖然同周兄不大相同,但也實在是令小可大開眼界啊!”
張成嶺此刻雖然還能依稀看出先前的模樣,但是乍一看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原先看着眉目清秀,頗有世家子弟之風,現在卻不知怎麽顯得眉眼有些擠在一起,仿佛是窮苦人家出生,不笑的時候便是一張苦悶的表情。
“溫兄想太多了,我哪會這樣的技巧。”周絮不鹹不淡地說,“石兄,咱們出發?”
“嗯,好。”石凍春把東西收拾好,又左右打量了一下周絮和張成嶺,“我昨晚跑了一趟鏡湖山莊,現在也身上都是灰,咱們仨倒是宛如乞丐三人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把馬匹背上的行李悉數解下來,又珍惜的摸摸馬頭:“乞丐哪裏能騎馬?看來咱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他正想把馬鞍什麽的都拿開,就見溫客行搖着扇子走過來:“石兄,若是不嫌棄,我可以替你照顧這匹馬。倒不如說,咱們既然有緣,不如一同上路?”
周絮眉頭一皺,正想拒絕,就聽石凍春誠懇地說:“溫兄,你的好意我心領啦,只是你看你的畫風看着就和我們不太一樣,一起走太容易露出破綻了。之後還會有追兵,為了成嶺的安全,咱們也只好有緣再見了。”
他拒絕的太誠懇了,叫溫客行一時笑容僵硬,周絮則拿袖子遮住嘴,悶悶地笑了一聲,然後招呼了一聲張成嶺:“走了!”
“有緣再見”這幾個字,就很靈性。
接下來的半日,石凍春見識到了那位萍水相逢的溫兄的蛇皮操作——他們走在路上想休息時,就見到溫兄帶着小婢女坐在一旁;到達湖邊想飲水,溫兄突然又吟詩出現。
等石凍春再次在客棧見到包下所有客房的溫客行之後,他終于忍不住了:“……這就是有緣再見的新解麽,這位溫兄,實在是個狼滅。”
溫客行正讓掌櫃讓出兩間上房來給兩位“美壯士”,聞言好奇:“狼滅又是何意?”
“像溫兄這樣的人,我們通常稱之為狠人。”石凍春誠摯地說,“但是溫兄比狠人狠了不止一點兩點,你還橫,俗稱狼滅。”
溫客行的笑容迷茫了一瞬,然後恍然過來,笑意加深:“果然,石兄也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
周絮又悶笑了一聲,轉頭看張成嶺:“你和石兄一起還是和我一起?”
張成嶺這一路上受了石凍春許多照顧。但大約是因為最開始帶他逃出鏡湖山莊的是周絮,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抓住了周絮的衣角。石凍春也不在意:“那我去另一間。”
溫客行十分體貼地替他們在房中備了替換的衣服,石凍春瞧了眼天色,見時間還早,幹脆喊小二打了一桶水來。
因為要的急,送來的是涼水。他也不介意,脫了衣服拿了毛巾好好擦洗了一番,總算把游戲系統建模那個皮膚白皙的殼子又清洗出來。
換上略有些寬松的衣服,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拿上劍,喊小二清理掉水,走下樓去。
周絮、溫客行和顧湘正坐在桌邊喝酒。顧湘前一晚上只見着他一身灰的模樣,這會兒睜大了眼睛:“天呀,你長這樣啊!”
石凍春确實很好看。
穿越過來之後,他入鄉随俗開始養長發,如今的模樣氣質相比于原作男主亦天凜,更接近女號開局後會遇到的冥宮少主淩無絕。
陸明琅第一次見到他看到的還是短發,後來看到長發驚為天人,勒令他以後出門在外必須保護好自己的頭發和臉,又問他考不考慮改名石蘭臺或者石檀郎。
對“蘭臺公子”和“檀郎”的出處一無所知的石凍春:謝邀,雖然石凍春這名字也是當初打游戲百度來的酒名,但是挺好,不打算改。
顧湘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開始繞着他轉圈,石凍春難得有些尴尬——他平日裏出門天南海北地到處跑,總是風塵仆仆。最開始還覺得一日不洗浴不習慣,後來也漸漸習慣,少有這樣趕路時還能在客棧裏打理自己的機會。
像這樣的稱贊自然也是好幾年沒聽到了。
溫客行看過來的目光中也帶着些驚訝,反倒是周絮只擡了下眼皮子,複又低頭去倒酒了。
“哎,哎,石公子,”顧湘看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回去坐下,又向他招手,“來一起喝酒啊。”
石凍春在周絮邊上坐下來,聞言擺擺手:“我酒量太差了,你們喝吧。”
“今晚既然要在這客棧中歇一夜,飲些酒又何妨?”溫客行主動替他倒了一杯酒,盛情相邀。
杯子不大,酒聞着也很香,石凍春頓時有些猶豫。
他穿越之前也喜歡喝酒的,啤酒喝得多,別的也嘗過一些。穿越過來之後,最常來往的陸明琅是個偶爾釀酒自己卻只肯喝鮮榨果汁的,于是更少有和人一起喝酒的機會。
溫客行看出他的動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請?”
于是石凍春不再猶豫,拿起那個小杯子和他一撞:“請。”
酒的度數不高,也有些渾濁,但是難得有股香味。石凍春謹慎地評估了一下,覺得自己大約能喝一些,于是略略放松,又問:“張小公子呢?”
“他昨夜睡得不好,一路過來又有些累了,我讓他睡一會兒。”周絮答了一句,“等餓了就會醒了吧。”
石凍春點了點頭,又從懷裏摸出本子來。
“哎,你這是筆嗎?看起來怪模怪樣的。”顧湘昨晚沒看到,這會兒看到了,驚訝地叫起來。
“是。算是鉛筆吧。”石凍春答了一句。今日其實沒什麽好寫的,但他已習慣了寫手帳,于是大致寫了些內容上去。
溫客行好奇地詢問:“石兄在寫什麽,在下能否瞧瞧?”
他這話稍有些冒昧了,也就石凍春這個性子不覺得尴尬:“看到是沒什麽,但我寫的東西,溫兄大約是看不懂的。”
——畢竟他用的是英文。
手帳裏記了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今日淩晨,他便将先前在鏡湖山莊抽下來的纏魂絲夾在了裏面作為證物。溫客行接過去翻了翻,果然看不動,便遞還給他,笑道:“這莫非是什麽暗語?”篳趣閣
“如果暗語的定義是旁人都看不懂,那也算暗語吧。”石凍春聳聳肩,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溫兄先前便說去鏡湖山莊是為了周兄,你們二人是舊識麽?”
溫客行“唰”地一下展開扇子:“我也是昨日才認識的周兄。雖然萍水相逢,卻覺得周兄實在是個妙人,故此想結識一番。不曾想又借此機會認識了石兄,實在是運氣頗佳。”
這話也算是隐晦的誇人,石凍春撓撓臉,跟着誇了一句:“周兄确實是個不錯的人。”
周絮剛喝完一杯,聞言被嗆到:“石兄,你可千萬別聽他的鬼話。”
溫客行聞言驚詫起來:“周兄,此言差矣。我說的話怎麽就成了鬼話呢?”
石凍春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他們倆可能又要打機鋒,遂站起來把椅子一搬,搬離他們中間,還善意道:“你們繼續。”
溫客行:“……”
周絮:“……”
兩個人齊齊無語地瞅了他一眼,前者不知為什麽突然又笑起來,後者按着額頭嘆了口氣。
張成嶺下樓的時候,就看到桌上已經放好了許多倒蓋着的碟子。
“周叔,石叔!”
溫客行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張小公子,你可算醒了,我們都等着你呢。你周叔不見你來不肯動筷,害得我們也不好意思動筷。你石叔只好讓小二把這些菜都蓋上了。”
周絮仿佛已不想繼續和溫客行鬥嘴,只對張成嶺說:“淨手吃飯吧。”
張成嶺看看周絮再看看石凍春,乖乖點頭:“哦。”
石凍春則是補了一聲:“小二,可以把碟子都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