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劫囚

第24章 劫囚

石凍春站在門邊,随手擰了擰自己濕透的外衫,擰出一股子水來。傷口肯定都泡了雨水,希望不會發炎。不過武俠世界裏發燒倒不是什麽大事,抗一抗就能過去了。

就是周子舒和溫客行知道了,說不定要生氣。

他盯着外頭的暴雨正發愁呢,就察覺到屋內安靜下來。

王荃走到他背後,看他轉過身,領着一群姑娘齊齊下拜。

“石少俠。”

她眼底有猶豫,但咬咬牙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石少俠,不知您對薄情司了解多少?”

石凍春被她們駭了一跳。他不習慣下跪,于是蹲下來:“王姑娘,你們快起來。”

“石少俠,荃……有事相求。”

石凍春堅持:“你們先站起來。你們繼續跪着,我就出去。”

薄情司的女鬼們面面相觑,看着王荃站起身,也跟着三三兩兩站起來。

王荃是想托石凍春救出她們的主人喜喪鬼。

薄情司的女子大多武藝不佳,這番岳陽派突襲,她們能三三兩兩逃出來已經很難得,如今喜喪鬼被捉,豔鬼又被鬼主派出去做事,薄情司沒有主事之人,如今竟然還是王荃最說得上話。

她知道石凍春很少拒絕像她們這樣的人的請求,也知道他武功高強,再加上先前帶着她們回來時竟然還身負岳陽派的令牌,她便覺得也許此事可以拜托石凍春。

石凍春對喜喪鬼沒什麽惡感,但這事兒到底涉及岳陽派,他還是要問清楚:“我能先問幾件事嗎?”

“石少俠請說。”

“我這幾日住在岳陽派,也聽說鬼谷近日鬧了大事。”石凍春問得直截了當,“別人我不清楚,岳陽派首徒鄧寬在鬼谷手中嗎?”

王荃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救主的心思占了上風,實話實說:“鄧少俠……當日确實落入我薄情司手中。但他應當已經被放走了。”

“還有其他人嗎?”

王荃微微顫抖:“當日我們抓了不止一位名門弟子,其餘幾位均以相互鬥毆而死了。”

“相互鬥毆?”石凍春怔了怔,驀然恍悟過來,神色也變得不可置信,“大逃殺啊?”

王荃聽不懂這個詞彙,壯着膽子解釋:“此事發生時,我們俱不在場。但主人說過,岳陽派鄧寬既是最後一個活下來的,又不曾主動對人出手,便依約放他走了。算算時日,他應當已經回去幾日了。”

不,現在鄧寬反而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喜喪鬼以前殺負心漢也就算了,考慮到時代背景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抓名門弟子來玩大逃殺,這個實在有些超出石凍春的接受範圍。

“為什麽要讓抓人來相互鬥毆?”他繼續問。

這事王荃答不上來,還是她身邊另一個女鬼細聲答道:“奴家聽豔鬼姐姐說,是谷主吩咐要用這法子的。”

“但那些名門弟子或身負情債,或行為不端,我們都查過的!”王荃趕緊補充道,“鄧少俠是……當日因他師弟卷入,才一并帶回來的。”

那搞大逃殺也太過分了。

石凍春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身上的傷口大概被雨水泡發了,這會兒都很有存在感。

如果陸明琅在,應當會建議他先救人吧。

他嘆了口氣:“你們這兒有夜行衣麽?”

有些女鬼還沒聽懂,王荃已經驚喜道:“有!”

“有刀麽?”湛盧劍太顯眼,帶着簡直和大喊自己的身份沒差別。

“也有。”王荃快速道,“這裏原本就是以防萬一置的院子,備了許多東西。”

“他們今晚剛抓人,應該想不到會有人劫囚。”石凍春先前正好去岳陽派地牢裏見過金毛蔣怪,這會兒一邊回憶那裏的路線圖,一邊又想起來,“喜喪鬼今晚穿的什麽衣服?”

“呃?”這問題聽得王荃一懵,“主人素來白發朱裙……”

“那就是很顯眼。”石凍春說,“再給我找一個能裝人的麻袋來。”

扛着白發紅裙的女人逃跑,那簡直是移動的靶子,還是把人裝進麻袋逃跑比較安全。

考慮到是劫囚,石凍春切了方便移動和閃避的逐月功。

經脈裏的內息流轉方式一變,他這幾日靠着養心訣修養着的傷口感覺又有裂開的趨勢。石凍春要了金瘡藥和繃帶重新給自己包紮了一番,深覺市售金瘡藥應該提升一下自己的品質,不要一敷上來就讓人覺得火辣辣的。

他換上夜行衣,确認自己除了臉之外都包裹嚴實了,拿上刀揮了兩下,最後提起卷好的麻袋:“幫我看好劍。”

而後踩着屋檐,人如影子一樣,一閃就不見了。

說實話,在身體狀況不太好的時候劫囚是個壞決定。

石凍春一邊蹲在三白山莊的一處陰影中一邊想。

身上的傷口已經有一處裂開了,可以感覺到有鮮血在緩慢地濡濕身上這件夜行衣。石凍春一邊苦中作樂地想這個時代沒有DNA驗證系統真是太好了,一邊又詭異地回想起當年追過的一部日漫《工作細胞》。

這會兒到底有多少紅細胞尖叫着從缺口掉出來了啊。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盯着三白山莊地牢的出口。等了大約一炷香時間,終于看到高崇和趙敬都走了出來。

——這居然是劫囚。

他穿越過來後,殺人做過,放火做過,劫獄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

良心瘋狂掙紮着對他吶喊,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等高崇等人走遠後,摸出來的路上撿的那一兜石子。

《俠之道》的武學中雖然也有暗器這一項,石凍春也好好練過,但游戲中暗器釋放是對準地方目标所在的一整個格子,所以他一直擔心自己的手法精準度不夠,先前閑暇時和周子舒請教過。

後者坦言這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練多了手熟。

總之,考驗他的時候到了。

兩粒石子一前一後地彈出去,目标盯準的是門口那兩個弟子的啞穴。前一顆中了,後一顆失了準頭,石凍春如輕煙一樣竄出去,一掌切在後者的脖頸上,又在前者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掏出一塊黑布按住前者,就看前者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嗯,江寧婆婆确實說過中國古代沒有一聞就暈的迷藥,但是武俠的世界就是如此不科學。

他給另一位暈倒的岳陽派弟子也按了一臉帕子後,把這兩個人向後拖到陰影中防止被立刻發現,而後迅速溜進了地牢。

三白山莊的地牢和他在電視劇裏見過的大部分古代地牢都差不多,仿佛橫店影視城的地牢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石凍春一路打暈了裏頭幾個守衛的弟子,心中念叨了無數句對不起,終于看到了被鐵鏈鎖住雙手的喜喪鬼。

守衛的弟子身上就有鑰匙,感覺仿佛是游戲內專供劫囚劇情使用的工具人。石凍春把人放下來,幹脆利落張開麻袋:“進去吧。”

喜喪鬼:“……”

她瞪着眼前包得密不透風的黑衣人,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

隔壁關着的就是金毛蔣怪。這毒蠍的刺客高聲大笑起來:“哈哈哈……這位兄弟,你難不成是看上了這婆娘的美色?”

他好似沒有逃跑的欲望,就這麽大大咧咧坐在牢房裏的茅草堆上:“這婆娘年紀不小了,長得确實還能看看。”

“我是來救人的。”石凍春不得不對着喜喪鬼解釋,“你衣服頭發都太顯眼了。”

“王荃托我來的。”

等喜喪鬼終于鑽進這個麻袋,外頭已經傳來了高呼聲:“有敵人潛入!”

石凍春嘆了口氣。地牢只有這一個出口,他一只手扛着麻袋,覺得這會兒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幾處。

外頭已經圍了一圈巡邏的弟子,高崇和趙敬倒是還沒趕到。石凍春拔刀出鞘,卻不用刀刃只用刀背。

長風破浪:攻擊後移動格數+2,持續至下回合。

這一刀出手,悍然斬出乘風破浪之勢,迎面相對的弟子面色駭然,一邊心道江湖上何時出了這麽可怕的刀客,一邊側身一躲,心道自己大約避不開——

不料對方只是逼迫他們把包圍圈松開一道口子,刀勢盡了,人也扛着麻袋跑了。幾名弟子轉頭去看,只看到一個鼓鼓囊囊的黑影順着三白山莊的圍牆一躍而下。

“追!”

這一聲命令就格外蒼白無力。有個擅長輕功的岳陽派弟子跳上牆,哪裏還看得到那蒙面人的影子?

坦白說,這麻袋還是有點顯眼了。

但是這會兒暴雨傾盆,夜色深沉,石凍春的輕功全力施展開來,竟然就這麽一路順暢無阻地回到了先前那處院子。

他照着出門的原路**而入,就聽到一聲格外熟悉的厲喝:“誰!”

與此同時,一把折扇飛旋而來。

……啊?

他看着站在屋檐下那個長得像溫客行、武器也像溫客行,身邊還站着顧湘的人,一時震驚到失去言語能力。

跟随着溫客行一同走出屋子的還有幾個薄情司的女鬼。王荃這會兒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驚喜地睜大眼睛:“石少俠,您真把主人帶回來了?”

石凍春避開折扇躍下到庭院,手一松,巨大的麻袋滾在地上。

“草。”

他聽到自己這麽說了一句,然後一路積累的疲憊、疼痛,并傷口惡化帶來的感覺全數席卷而來。

他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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