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喜歡你很久了
第24章 我喜歡你很久了
公共浴室就在他們宿舍這層樓的樓道盡頭,洗完澡的工作人員說說笑笑從裏面走出來,看到盛明謙跟葉涞紛紛打招呼。
盛明謙一一點頭回應,葉涞跟在他身後,心虛又緊張,他不知道盛明謙要帶他去哪兒。
劇組租用的宿舍女生在一樓,男的在二樓,他跟着盛明謙順着樓梯直接上了頂層四樓,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往上邁,三樓跟四樓的聲控燈依次亮起。
上了四樓,盛明謙順着樓道往裏走,葉涞還是沒忍住問:“盛導,我們是要去哪兒啊?”
這層樓沒住人,長長的走廊空空蕩蕩,他說話還有回聲,一層接着一層又跌回耳朵裏。
“怕了?”盛明謙停住腳,難得開了個玩笑,轉頭勾着唇角,戲谑着問他。
“沒有,”葉涞回答得很小聲,“沒怕。”
盛明謙又往前走了幾步,葉涞緊跟着他,最後停在一間門前,門口的牌子上寫着“校長宿舍”,盛明謙從兜裏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之後在牆上摸了摸,摸到燈的開關摁了下,宿舍瞬間亮了。
“這裏是校長宿舍,剛剛我去找人借了鑰匙,這裏有間獨立浴室,你進去洗吧。”盛明謙往裏走到陽臺邊,打開裏面的門看了眼,的确是獨立浴室。
葉涞拎着東西還站在門口,沒進去,從門縫裏伸頭往裏看,校長宿舍跟員工宿舍的規格是一樣的,一張簡易床跟書桌,多了個小陽臺跟浴室。
“怎麽還不進來?”
葉涞被他一催,做賊一樣從門縫裏鑽進去,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進門之後還抻着脖子在走廊上四處看了看,确定一個人都沒有才放心。
他手背在身後,反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關門聲很大,驚得盛明謙回頭看他。
“明謙,謝謝你。”
又一次聽葉涞直呼他名字,這次姓也沒了,盛明謙蹙了蹙眉,但沒說什麽,把鑰匙放在桌子上:“洗完之後把門鎖好,回去之後記得把鑰匙給我。”
葉涞應了聲好,盛明謙沒多待,跟他說完就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跟開門聲,盛明謙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葉涞還站在門後,晚上被盛明謙罵了那麽久,此刻又被另一種情緒填滿了,被雨淋濕的身體一下子就幹透了,兩條腿都是輕飄飄的,走路都在旋轉。
洗完熱水澡,葉涞把浴室徹底打掃了一遍才出去,鎖好門拿着鑰匙回了二樓,有人看他從樓上下來,還問他怎麽從上面下來了。
葉涞不敢說實話,只說自己走錯了,大家都累了一天,沒人注意這件小事。
盛明謙就住他隔壁,葉涞平時沒少往盛明謙房間去,今兒晚卻不一樣,握着鑰匙在門口站了半天才敢敲門。
盛明謙坐在書桌前寫劇本,看也沒看他一眼,讓他把鑰匙放在那就行。
葉涞把鑰匙放在桌子上:“盛導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盛明謙還是沒擡頭。
那天晚上葉涞沒睡好,盛明謙給他找了單獨洗澡的地方,盛明謙偷偷給了他不一樣的待遇,可能只在他眼裏是偷偷的,盛明謙或許只是看出他不想用公共浴池,但這依舊讓他不得不多想。
葉涞面朝牆躺着,像個偷窺者,五指慢慢滑過牆壁,想象着描摹一牆之後盛明謙睡着的臉,閉着眼也能摸出他深深的眼眶輪廓,濃密的眉,鼻骨中間微微一點凸起,從鼻尖滑下去,棱角分明的唇,帶着硬朗曲線的下巴……
一牆之隔的盛明謙像是有了感應一樣,躺在床上本來都要睡着了,突然睜開眼,翻身看着牆壁。
葉涞猛地收回手,睜開眼只有一堵白牆,屏住呼吸不敢再吸氣,心跳卻好似能穿透厚厚的牆壁,跳到牆那頭人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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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小雨天,葉涞又幹上了劇工跟助理的活,兩個人誰都沒提前一天晚上的事。
天氣預報兩天後是大雨,該輪到補拍他那場沒過的戲,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兩天,葉涞看着天氣預報,拍戲前一天晚上在宿舍裏緊張得一直沒睡着。
因為那晚的事,葉涞這幾天的情緒一直包裹在另一種隐秘的沸騰裏,他知道這樣下去第二天還是拍不出來盛明謙想要的感覺。
突然,那晚盛明謙罵他的話又一次蹦出來——
是不是把你真扔在山裏三天,你就能找到絕望的感覺了?
還想着他的話,葉涞決定試一試,從被窩裏鑽出來,穿好衣服拿着手電筒出去了,他想先找找戲感,怕自己又耽誤進度。
葉來一開始沒走多遠,就在宿舍後面那座山的一片小山坳裏,盡量把自己代入池文,被抛棄,渾身傷又想拼命自救的感覺。
雨夜冰冷,細細的雨絲落在他身上,手電筒光線下的霧氣模糊,葉涞慢慢進入狀态,找到池文的感覺,不知不覺間越走越遠。
等他意識到自己該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迷了路,山裏信號弱加上又在下雨,他的手機沒有信號,聯系不上其他人了。
這回他算是徹底找到池文的感覺了,就在葉涞想再繼續找找方向回去的時候,忽然腳底一空,身體沒了重心,整個人後仰,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後腦重重地磕在樹幹上,緊接着一股腥濕的雨泥味糊住了喉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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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涞不知道盛明謙是怎麽找到他的,等他重新能聽見聲音,是盛明謙在叫他。
“葉涞,葉涞,醒醒。”
葉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臉上一片溫熱,但無論是清醒還是幻覺,他都無法抵抗那個人跟那個聲音,眼睛慢慢睜開,那一小片模糊的光亮裏,盛明謙原本模糊的臉慢慢變得清晰。
一時之間,葉涞情緒四起,出聲叫他:“明謙?”
“是我。”
盛明謙檢查了下葉涞,确定他身上沒有傷,傷口是在腦後,小心翼翼把他扶起來,給他理好身上的雨衣,又把帽子給他戴好。
葉涞在他手臂裏晃了晃,整個人歪在他身上,盛明謙扶穩他,蹲在他身前:“趴我背上,我背着你回去。”
頭還昏昏沉沉的,葉涞勉強穩了穩身體,順從地爬上他後背,兩只胳膊抱上盛明謙脖子,摟得緊緊的。
盛明謙肩膀很寬,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但卻異常溫暖,葉涞一點點汲取他身上的熱量,好似渴久了的人,終于嘗到了一點甘泉甜露。
“盛明謙,謝謝你。”
“你怎麽自己跑了?”
山裏漆黑一片,盛明謙手上拿着一個手電筒,那道散開的光束照在他們腳前,盛明謙的腳踩着光往前,葉涞睜一會兒眼又閉一會兒,趴在盛明謙背上張着嘴小口小口呼氣,鼻尖上落了一滴雨,癢癢的,又在盛明謙背上蹭了下:“我本來,就在宿舍後面的那片山坳裏,想找找池文被丢在山裏的感覺。”
“現在找到了?”盛明謙語氣聽起來并不怎麽好,甚至有點憤怒。
葉涞突然笑了:“找到了,剛剛摔倒之前就找到了,下次拍的時候,我應該就不會再ng了。”
盛明謙不再說話,背着他一直往前走,那天晚上的路格外漫長,葉涞記得自己趴在盛明謙背上,一直在說話。
說他昨晚的夢,說他的小時候,說孤兒院,說小時候被大孩子打得吐血。
打他的人又胖又壯,他打不過就去山裏抓了一些蟲子,晚上扔在那人被窩裏了,第二天他又被胖揍一頓,這次更嚴重,在床上躺了七天,好了之後沒抓蟲子,直接抓了條蛇,那之後那個人再沒敢欺負過他。
“沒想到你還敢抓蛇。”盛明謙插了一句。
“讓我現在抓就不敢了,小時候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勇氣,應該是沒毒,不然我抓蛇的時候就死了。”
不知道從哪句開始,葉涞說起自己進娛樂圈的這些年:“我當年進娛樂圈,就是想離你更近一點,盛明謙,你知道嗎?我很多很多年前就認識你了。”
“是嗎?”
“對,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報紙上,後來是在電視上,我19歲就開始喜歡你了,我看過你拍的所有的電影。”
盛明謙沒說話,葉涞咯咯笑了聲:“你別不信,我真的看過你所有電影,臺詞我都記得,你随便挑一部我都能說出來。”
盛明謙還是沒說話,自然也沒挑,葉涞的話他從很多人的嘴裏聽說過,不覺得多稀奇。
葉涞自顧自繼續:“你拍得《日落十分》裏有一句,我記得很清楚,月光落在胸口的時候,愛他就大膽說出來,你得讓他知道,他在你夢裏出現過。”
葉涞說完,嘆了口氣,兩只手又摟緊了盛明謙脖子:“盛明謙,今晚沒有月亮,還在下雨,但我還是想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在我夢裏出現過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雨下得比剛剛大了點,雨點子拍在雨衣上啪嗒響,葉涞沒想等盛明謙的回應,他已經習慣了躲在角落裏的視線。
後來他趴在盛明謙背上又快要睡着了,一道比雨還涼的聲音慢慢順進耳朵裏:“好好拍戲,別總想着跟導演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