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虛

◎你和朱顏為什麽分手◎

從雞鳴寺出來,盛銘洲陪舒年回去接黑糖。

一個多月不見,黑糖長大,也長胖了不少。

盛銘洲捏着牽引繩,兩個人帶着精力旺盛的黑糖去附近的公園玩。

黑糖很久沒看到盛銘洲,上蹿下跳圍着他轉。

公園不比景點,沒有那麽多人流量,有地方給黑糖打滾和奔跑。

南京的秋天浪漫又漂亮,随處可見的梧桐大道,金燦燦的一片,風一吹能聽到唰唰的聲響。

先帶着黑糖轉了兩圈,然後坐在一邊的草地上休息。

“明晚幾點的高鐵?”

盛銘洲專業特殊,所以很多假期都放不完整,後天就要趕回去繼續訓練和上課。

“晚上八點多呢,不急。明天再帶着它轉轉。”盛銘洲記得之前看攻略的時候還刷到過中山陵和音悅臺,“要不要,一起去音樂臺喂鴿子?”

“可以啊。”舒年欣然答應,剛好她也還沒去過,摸了摸黑糖毛茸茸的小腦瓜,“那明早我們先帶它買點日用品,下午就去,然後吃了飯送你去車站。”

“好!”

初秋的體感溫度是最舒服的,黑糖跑累了蜷縮在盛銘洲的懷裏打滾,吐着紅色的舌頭,白色的毛還飄忽了許多在半空裏。

舒年就坐在旁邊,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明天去玩的攻略,完全沒注意到有白色的毛發落在她身上。

盛銘洲看到,下意識伸手幫她去捉。輕飄飄的白色毛發忽扇忽扇,恰巧舒年擡頭,眉眼也跟着微動,蹭到了盛銘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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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指尖滑過她的眼角,甚至還帶到了她微翹的睫毛。

舒年下意識地往後躲,目光很自然地和盛銘洲對視,撞上他的眼眸的那一刻,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帶來一陣清涼,舒年卻覺得臉有些熱,猜想一定是紅了起來,就連呼吸聲跟着重了幾分。

“對......對不起,那個剛才黑糖的毛落在你頭發上了。”盛銘洲幹咳了一下,趕緊解釋,收回的手有些輕微抖動。

剛才蹭過皮膚的光滑觸感還留存着,盛銘洲不可控地多看了舒年幾眼,越發覺得她的眉眼生得溫柔好看,總是帶着很淺的笑意看向他,像是有說不完的話要告訴他。

“沒事。”舒年的聲音小到要聽不見,用力隐藏着悸動和膽怯。

“那邊有賣棉花糖,我去買一個給你。”盛銘洲看得出舒年還有些不自在,想着他離開一會會好一些。

舒年點點頭,看着他走遠,輕輕戳了一下黑糖已經立起來的耳朵,自言自語了幾句。

黑糖不明所以,換到了舒年的懷裏還有些嬌憨得不适應,不滿地哼唧了一下。

棉花糖好像很受小孩子的偏愛,盛銘洲拍了很久的隊。

舒年拿着白花花的棉花糖有點無從下口,好久都沒有吃過了,上一次還是在初中畢業的暑假。

軟乎乎的糖很容易就化在了手上,難免弄得很髒。

“你要嘗嘗嗎?”舒年想了想,把棉花糖往盛銘洲面前遞了遞。

盛銘洲沒拒絕,想了想,俯下身直接咬了一口。

舒年很高興,拿着的剩下的棉花糖直接咬了很大一塊吃掉。

甜絲絲,像是雲朵一樣,在整個口腔裏久久不散。

太陽快有落下的跡象,人流慢慢散去,兩個人牽着黑糖,影子落在石板路上,緩緩地朝着大門那邊挪去。

舒年把手裏的棉花糖吃完,心裏也甜滋滋的。

心情好的時候,她的話也會跟着多起來,先送黑糖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興致勃勃地說着明天去音樂臺中山陵要怎麽玩。

盛銘洲就走在她身旁,只要微微側目,就能完全捕捉到她的笑意,以及被風吹起來的飛揚的發絲。

從盛夏到初秋,相識的幾十天裏,愉快總是占據着主旋律。

盛銘洲時常在想,校友三年,居然都沒有認識到舒年,屬實可惜。

玩過之後,舒年把黑糖送回了家,下樓的時候拿了冰箱裏的冰紅茶,塞給了等在樓下的盛銘洲。

商量了一下,晚上決定去吃火鍋。

小長假,哪裏都是人,吃什麽都要排隊。吵吵嚷嚷,大家都在閑聊,店門口不時有小攤小販路過,還有飛快駛過的電動車帶起了不可見的細小塵埃。

舒年去買了兩碗糖芋苗,和盛銘洲坐在店門口,一邊排隊一邊随口聊天。

不知不覺又聊起了在勝一讀書的日子。

舒年心情很好,說起高三某一次模拟考之後,大家擠在班級裏對答案然後吵了起來,最後把年級主任引來挨了一頓罵的事。

“我知道這件事!”盛銘洲也覺得很有意思,對于這件事是有印象的,“朱......之前有朋友和我說過。”

卡頓了一下,話說了一半,盛銘洲又趕緊咽了回去,沒太在意,很快揭了過去。

因為朱顏和舒年是在同一個班級,所以說起同班裏的有趣事,他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知道,想起了朱顏。

即使只是很短一個音節,即使盛銘洲很快就跳了過去,但舒年還是很敏捷地捕捉到了。

盛銘洲沒有完整說出來,但她就是知道,那個人是朱顏。

舒年沒再說話,她知道,畢竟朱顏和他切實在一起過,談論起他們說過的事,想起來是在所難免。

只是聽到耳朵裏,心裏莫名泛酸。

舒年坐在店門口,嘴裏的糖芋苗忽然變得沒有那麽可口香甜,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來,她想要分享的很多有趣的事,早已經有另外一個女孩和他分享過了。

青春肆意揮灑的那幾年,他也早就和別人分享了心跳,共同承擔過悲喜。

這些,她一直一直都知道。

但毫不掩飾地揭露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被擊倒了。

擊潰暗戀的心理防線,真的僅僅只需要這麽一個字。

快樂和悲傷,天上地下,也就是一瞬間。

胸口猛地砸了一塊巨石下來,舒年攥緊了手,壓抑着有些透不過氣。

一直知道是一回事,親口聽聞,親眼所見是另一回事。

這會,天突然陰了下來,暗淡的黑灰色雲朵厚重地壓在天邊,霧蒙蒙的一片,眼看着要下雨。

可明明天氣預報說沒雨的,應該是個大晴天的。

盛銘洲看得出舒年情緒不太對,但他不知道為什麽,以為她是玩了一天累了,去找前臺要了杯熱茶給她。

“謝謝。”

一直到排隊到他們了,兩個人也沒再說話。

舒年不太能吃辣,火鍋要了鴛鴦鍋底,但她一個勁往紅湯鍋裏涮青菜,吃了不少青菜,被辣得眼淚都快要出來。

“你要不,還是涮在清湯裏吧。”盛銘洲怕舒年吃太多辣一會會不舒服,把甜的西瓜冰往舒年面前推了推。

舒年抽了抽鼻子,把最後一片娃娃菜吃掉。

辣椒燒得整個人有些難受,沒喝酒,但舒年被拱起了一股勇氣,她舀了一勺西瓜冰吞進嘴裏,等到被口腔的溫度融化。

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還是被辣糊塗了,舒年放下勺子。

“那你為什麽和朱顏分手?”

盛銘洲正專心吃飯,被舒年忽然問起,他有些始料未及。

“你知道,我們在一起過?”盛銘洲被問住,突然有些緊張。

“勝一沒幾個人不知道吧。”舒年說得很誠實,看向盛銘洲,“而且,我和朱顏,是同班同學。”

以當年朱顏和盛銘洲在學校的知名度,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不過幾天就跟插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學校。

大家都說,兩個人肯定是高考前就在一起了,只是等到了成績出來要報考才宣布。

朱顏這兩個字,對盛銘洲來說已經有些陌生了,只是她所牽動的回憶和痛苦是很難忽略不計的。

“不合适,想要的不一樣。”盛銘洲握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會,然後又神色如常繼續夾菜,口氣平靜得出奇。

話問出口舒年就後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也可能,她一直都想知道吧,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從來不敢開口。

盛銘洲真誠投入的那段戀愛,他深切喜歡過的那個人,事無巨細,她全部都想知道。

像是攢足了力氣,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哦。”舒年洩氣,對答案有些失望,但出于朋友的禮貌界限,也沒有再深問下去。

吃過了飯,盛銘洲還是照常送舒年回去,只是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交流。

禮貌地再見,舒年上了樓。

盛銘洲在樓下站了一會,琢磨了半天舒年的問題。

有關于他和朱顏分手,他自己都快對答案模糊不清了。

今天舒年那麽認真地問他,明明沒什麽大不了,只要坦然回答就好了。

他卻沒來由的心虛。

她看起來,對答案很失望。

盛銘洲心裏很不是滋味,想要發消息再給她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麽起頭,只能挫敗地合上了手機。

在原地徘徊了好一會,才發消息過去。

【明天見。】

是他們之間最常說的話。

是盛銘洲給自己搭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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