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墜落
◎現在發現喜歡香草冰淇淋,也不晚吧◎
舒年就知道朱顏這次回來, 沒有這麽簡單。
朱顏看她的眼神,雖然總是帶着笑意, 但是笑意裏總是還夾雜着一絲審視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 舒年莫名能感受到一股敵意。
不敢說她是因為盛銘洲才選擇退圈回東安的,但她回東安肯定和盛銘洲有關。
高鐵上吵鬧聲不斷,舒年頭疼欲裂, 關上了手機。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現在,舒年的腦海了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但是在勝一, 她能回想到最多的是盛銘洲的背影, 還有許多他和朱顏的畫面。
她不禁開始質疑,她引以為傲的婚姻,其實在外人看來, 不過就是一場合适的“湊合”。
或許, 對盛銘洲來說,也是這樣呢。因為她适合結婚,因為她可以回東安,因為她永遠不會離開他,所以他甘願和她組成一個家。
手機又響了兩下,是肖雲琪。
應該也是看到了這些比較火的視頻和詞條。
【年年,網友們又什麽都不知道, 你別多想。】
【盛銘洲對你那麽好,大家都看在眼裏,就算朱顏回來也沒什麽用。】
舒年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也不知道該回什麽。
最後只勉強打了兩行字。
【沒事。】
【放心啦。】
Advertisement
其實她也知道,當年勝一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 和盛銘洲最後在一起的人, 會是她, 連她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盛銘洲還是有長航線,高鐵到站,舒年自己回了家,一路上連工作都沒來得及看。
有氣無力地遛了一會黑糖,晚飯也沒吃鑽回了卧室,又困又累。
再起來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午飯就沒吃,又要到晚飯的時候了。
手機裏的工作群又有99加的消息,舒年被壓得喘不過氣,看了一眼,又趕緊打開了電腦,去趕額外多出來的基礎工作。
一直熬到了淩晨,再擡頭,對面樓裏的燈都滅了。
舒年長嘆了一口氣,渾身酸疼,眼睛都有點花,累得厲害,合上電腦,面對着書桌發呆。
家裏,沒有盛銘洲的時候,總是格外安靜和冷清。
舒年就這樣坐着,什麽也不幹。這些天,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發呆。
一整天不吃不喝,舒年也沒感覺到餓,去洗了澡準備繼續睡,剛出浴室,電話鈴聲就響了,舒年掃了一眼,是盛銘洲,接了起來。
“寶貝,吃過晚飯沒?”
舒年含糊着撒謊,“嗯,吃過了,剛洗完澡,準備睡了。”
“明天是周末,要出去玩嗎?”盛銘洲剛落地到酒店就給舒年打電話。
“不出去了,有工作,在家把工作做完。”舒年老老實實地回答,她早就沒這個心情了。
“那在家給自己買點零食,也要好好吃飯。”盛銘洲很耐心,又叮囑了兩句,挂了電話,然後給舒年轉賬了1314,自己也準備洗澡睡下。
舒年本來是不想收的,盛銘洲基本是隔一段時間就會各種賺錢給她,或者送禮物,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很樂意。飛行員的收入也确實是很可觀。
盛銘洲對于舒年暗戀這麽多年,他毫不知情還差點辜負了她這件事很愧疚,所以自戀愛到結婚,他好到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舒年看。
怪只怪,念書的時候,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緣分。
也就是這麽一點緣分,成了橫在他們之間的隔閡。
舒年最終收了錢,又往下看了看手機消息,意外看見了朱顏發過來的幾條。
大致是,想要約舒年明天吃飯。
舒年皺了皺眉,約她幹什麽?
本來是想找借口拒絕的,但是幾條消息裏居然連時間地點都标注出來了,她要是拿不出一個實在不能去的理由,又好像心虛怕了一樣。
拿着手機糾結了好半天,舒年最終還是答應了。
看了看鏡子,這幾日連日奔波,她的氣色不是很好,嘴角還冒了幾顆紅色的痘。翻出梳妝臺的面膜臨時急救了一下後趕緊躺下,結果一整晚都失眠,第二天起來,連遮瑕都藏不住黑眼圈。
舒年嘗試了半天,最終放棄了,化了個淡妝,去衣櫃裏找了那條上次盛銘洲送的裙子,出門赴約。
就約在了東安那家他們都很喜歡的冰淇淋店,舒年也詫異為什麽朱顏會選擇這裏。
店裏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朱顏先到了。
“哎,你來了。”朱顏也沒拿菜單,“能吃冰吧?”
舒年點點頭。
朱顏去吧臺點了兩份冰淇淋,舒年都不用嘗,只看顏色就知道是香草味的。
舒年拿着小勺子在,撥弄了半天,其實也沒吃幾口。
她一直沒開口,有點心不在焉,倒是朱顏心情很好,自顧自地找了話題。
“盛銘洲今天有航班?”朱顏向來是不避諱在舒年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每次都說得極為自然。
“嗯。”舒年心理不舒服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我們的節目,你看了嗎?效果還不錯吧。”
舒年拿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抿了抿嘴,淡淡地笑了點點頭,“看了,挺好的。”
兩人一起沉默了一會,無意間對視了一瞬,舒年分明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炫耀和自信。
“你也喜歡吃香草冰淇淋吧?”朱顏開口,輕聲細語,歪頭笑了一下,“我也喜歡,這家冰淇淋,以前總有人買給我。”
舒年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喉嚨裏卡住了一些話,一下子沒有底氣,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她十分确認,朱顏一定看見她了,在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在這家冰淇淋店的門口,盛銘洲從她手裏買了香草冰淇淋給朱顏。
現在重新隐晦地提起這件事,舒年感受到了一種暗戳戳的炫耀。
“都怪這家香草冰淇淋實在是太火了。”朱顏把最後一口香草冰淇淋吃完。
舒年心情差到極點,一夜失眠,身體又不舒服,她不是來這聽朱顏炫耀和說一些可有可無的話的。
“你還有事嗎?”舒年放下手裏的勺子和冰淇淋額,口氣很冷,“你這麽喜歡香草冰淇淋,當初就不應該扔掉。”
朱顏反倒是沒有生氣,很是平靜,笑着看向舒年,“人年輕的時候,總是難免犯錯的,我現在發現自己還喜歡香草冰淇淋,也不晚吧。”
不晚?可是香草冰淇淋已經是別人的了。
舒年的火氣已經快要控制不住,這麽大老遠把她叫過來,就是為了炫耀網上那些所謂的傳聞,都是真的,他們曾經完整擁有過彼此的愛?
舒年攥緊了拳頭,話已經在嘴邊。
朱顏搶先。
“找你有事啊,那天我們不是在醫院碰到了嘛,我認識治療子宮異位很好的醫生,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啊,說不定就能治好呢?”朱顏笑得意味深長,就好像勝利者向下俯視的感覺,充滿了不屑和挑釁。
舒年所有的火氣和膽量在這一刻瞬間瓦解,她被刺痛,在剛剛鮮血淋漓的地方。
朱顏一點情面都沒有留,就這樣戳進了她的心窩,她疼得厲害。
“去聯系下吧,我記得盛銘洲很喜歡小孩的吧。資料我放在這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朱顏站起身理了理裙擺,沒再等舒年回複,離開了。
舒年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甚至已經不能用難堪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朱顏看到了,那天她看到了,自己那張報告單。
舒年沒有動桌面上的信息材料,記不得自己是怎樣回家的,只記得一路嘈雜,猶如十七年的高考結束的盛夏。
她所有的努力和幸福,在朱顏面前就被這樣兩句話全部瓦解,她的自尊和驕傲,就這樣掉落在地上。
舒年已經不能開車回家,猛地停在半路,這麽多天一直積攢的難過,絕望全都湧了出來,趴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
她再也不想看到網上那些關于他們年少愛戀的評論了,她也不想再時刻都處在自我懷疑和惶恐中了。
或許從最開始她就錯了,就不該貪戀盛銘洲,不該頭腦一熱,以為他完整地屬于了自己。
眼淚從眼角一直滑落到嘴邊,舒年很久很久沒有這麽放聲地哭過了。
她好委屈,好難受。
失去了做媽媽的資格,又被“情敵”當面揭短,她甚至都無法反駁。
朱顏也知道盛銘洲那麽喜歡小孩。
入秋了,下起了雷陣雨,滾滾而來的黑雲壓抑着,瞬時,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舒年沒有打傘,下了車走回了家。
水淋淋,從頭濕到了腳。
舒年冷得直發抖,在浴室足足待了一個小時才失魂落魄地出來。
中間盛銘洲又打電話回來,但舒年沒有接。
算了算日子,再有兩天,盛銘洲就要回來了。
舒年去跑去卧室,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她實在實在不能面對盛銘洲了,她要回家。
她需要時間,需要冷靜。
黑糖在旁邊嗚咽着,看她一件件地把衣服丢進行李箱,朝着她又叫了兩聲。
盛銘洲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估計是等不到舒年回消息,有點着急。
舒年心亂如麻,最後直接選了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