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間冰期
◎朱顏看着她輕噓了一下◎
舒年在盛銘洲回家的前一天回了舒展和汪美玲那。
也沒有給盛銘洲回電話, 只是給他發了消息,說自己想爸媽了, 回家住一段時間。
盛銘洲回家, 房間空空蕩蕩。
去洗了個澡,出來之後抱着黑糖又給舒年打了個電話。
舒年也剛下班回家,在路上就看見了來電顯示, 再不接也說不過去了。
“喂。”盛銘洲說話的音調不高,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舒年這幾天都沒接電話,本來還沒買了點心給她, 但一回家, 連人都不在。
“嗯,怎麽了?”舒年沒什麽力氣。
“沒事,我到家了。”盛銘洲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想了一會, “今天要不要回來,我去爸媽那接你好不好?想你了。”
“我在爸媽這再住兩天吧。”舒年你沒答應盛銘洲,只是含糊搪塞過去了。
“好吧。”盛銘洲明顯很失望,但也沒有強迫舒年,被挂了電話之後,心裏空落落了好久。
他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 又想不到原因。
“糖糖,媽媽是不高興了嗎?”
黑糖汪汪叫了兩聲。
盛銘洲預感不好,心情差極了,來回飛了這麽多天, 累得厲害, 草草吃了下晚飯, 就回卧室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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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習慣了舒年在身邊,醒來身邊空空,盛銘洲心裏不是滋味。
剛好第二天周末了,盛銘洲也沒有航班,收拾了一下還是去了舒展和汪美玲那。
到的時候,舒年還沒醒,是汪美玲開的門。
“小盛來了,快進來,年年還醒呢,我去叫她。”
“媽,不急,讓她多睡會吧。”盛銘洲沒在客廳陪着汪美玲聊天,舒展今天公司有事,在公司加班。
“小盛啊,你跟媽說實話,你和年年是不是吵架了?”汪美玲最了解她這個女兒,以往盛銘洲航班落地她都是一定要去親自接的。這次居然不僅沒去還跑回家了。
說實話,盛銘洲也不知道,但他能隐隐感覺到舒年不高興了。他昨天想了一晚上,有考慮到是不是最近網上輿論的事情。
“要是吵架了,一會你去卧室哄哄她,年年她倔,不過你哄哄她,肯定會好的。”汪美玲也不知道內情,只當是小兩口普通的争吵,“她被我們寵壞了,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多擔待。”
“媽,您言重了,是我的問題。”盛銘洲垂着眼睛,口氣很認真,又和汪美玲聊了兩句,就去了舒年的卧室。
舒年還睡着,屋子裏拉着窗簾,昏沉沉的。
盛銘洲盡量放輕動作,坐在床邊等着舒年醒過來。看見她在床上酣睡着的模樣,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就這樣看着她,又過了快一個小時,舒年才揉着眼睛醒過來。
“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來接你回家。”盛銘洲說得誠懇,主動去握舒年的手。
舒年沒躲開,但也沒多熱情。
“我想在爸媽這再住幾天,你先回吧。”
盛銘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抿了抿嘴,看着舒年,在心裏默默地組織語言。
“是不是網上那些評論和視頻讓你覺得不舒服了?”盛銘洲想到,試探着提起,“老婆,對不起,是我的錯,別生氣了好不好?”
舒年明知道這件事和盛銘洲也沒什麽關系,畢竟輿論的導向他也預測不到,他第一時間就已經在節目上說了自己已經結婚了。
但她就是沒有辦法面對盛銘洲,就像如同朱顏深深刺痛她那樣,她已然不能生育,這是不争的事實,盛銘洲越溫柔,越這樣哄着她,她就越是歉疚和難過。
“我沒生氣,我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太累了。”舒年搖搖頭,疲憊地笑了一下,“在爸媽這邊住幾天,結婚之後,也沒怎麽回來過。”
舒年起來,随手紮了一下頭發,并沒有答應盛銘洲回家。
盛銘洲沒放開手,稍微用力,把她拽進懷裏,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知道舒年在躲着他,想要好好地哄她,但不得其法。
也難怪,他根本也不知道原因。
抱着舒年,盛銘洲只是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沒辦法又只能妥協點頭,“那,下周回來,我來接你,好不好?”
舒年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調整好,但先含糊地點了點頭。
盛銘洲本來還想抱着她多待一會,奈何舒年自己掙脫開,去了客廳。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才起來,小盛人家都等你多久了!”汪美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緊收拾收拾回去。”
“我不回去,我在這陪你和爸爸不是挺好的嘛,再多住幾天。”舒年困意還沒完全消退,去冰箱找了瓶冰的可樂,還沒等喝幾口,就被盛銘洲攔住。
“沒事媽,年年想住,就再多住幾天,那我過兩天再來接她。”盛銘洲收起了冰可樂,小聲地叮囑:“你剛起來,還沒吃東西呢,別喝這麽冰的。”
汪美玲走過去,一點也沒給舒年留面子,“在家住什麽,都結婚的人了,人家昨天航班剛落地,今天就來接你,你還要怎樣啊?”
舒年撇了撇嘴,她當然知道盛銘洲辛苦,只是回到家,又免不了親熱和在一起膩歪,每次這樣她越是會想起診斷的事情。
“好好好,我回去。”舒年知道沒辦法,轉身回了卧室去收拾了一下,跟着盛銘洲下了樓。
回去的路上,舒年盡可能地如常,盛銘洲聊天,她回答,決口沒有提朱顏找她的事情。
她怎麽提啊,提自己的缺陷被前女友當中揭短,順便還要告訴他,他們不會又孩子了。
網上的熱度還沒過去,舒年已經很少打開這種社交軟件,她總覺得一場暴風雨在等着她,但具體這場雨什麽時候落下她也不知道。
秋天了,天氣不那麽熱,舒年沖澡也會偷懶,出來光着腳就往卧室跑。
盛銘洲走過來幫她擦幹淨頭發,然後又用浴巾幫她擦了身上的水珠。
黑糖已經在客廳的陽臺睡了。
這趟航班好久不見,盛銘洲電話微信都沒有怎麽等到回複,折騰了一天才把人哄回來,想念得很。
連帶着浴巾把她抱到床上,親了又親,中間的時候還不忘了哄着她,不要再生氣了。
舒年敏感,每次都會被盛銘洲弄得受不住。
只是這次,她沒忍住,過程中就流了眼淚,快感和朱顏所帶給他的羞恥焦慮全都攪合在一起,她不自覺地伸手抱住盛銘洲,眼睛滾燙。
盛銘洲一時沒顧得過來,等到結束,才發現舒年哭了,一下子慌了,手忙腳亂地哄,還去浴室放了熱水。
這一個晚上,誰也沒有睡着。
舒年覺得自己像是快溺死的魚,所有的糾結和悲傷都壓在心裏,亂糟糟。
她快承受不了了,她第一次有想要逃離盛銘洲的沖動。
夜深了,還下了雨。
情.事之後,舒年在被子裏冷得發抖。盛銘洲滾燙的身體包圍着她,但她還是暖不起來。
她悄悄地轉過身,仰頭在黑暗裏隐約摸索着盛銘洲的臉,忍不住親親他,又抱抱他。
盛銘洲感受到了,吻了吻回應她。
所有的妄想,也算是全部實現,哪怕只是不長久的片刻停留。
舒年閉上眼,鑽進了他的懷裏,最後的貪戀。
盛銘洲只當是舒年介意網絡的評論,想着再過一段自然都會好。
但電視臺派記者來的東航進行采訪,好不容易扯開關系的兩人,又無奈出現在一個空間裏。
盛銘洲避之不及,拒絕了部長的工作安排,還沒等采訪參觀結束,就回了休息室。
最近忙着部門的各種事,又連續飛了兩個長航線,回來馬不停蹄地去哄舒年,心情不好在所難免,疲憊到了極點。
休息室也沒人,盛銘洲靠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
最近汪美玲也老是勸舒年,既然結婚了,就不要老是耍小孩子脾氣,還特意做了盛銘洲愛吃的菜,叫她去接盛銘洲下班。
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舒年深吸了口氣,剛想進去,隔着半開的門,看見了裏面坐着的兩個人。
盛銘洲睡着,身上蓋着朱顏的外套。
朱顏聽見門口有響動,擡頭望去,看到是舒年,并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是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下,歪頭朝着她笑了一下。
舒年冷笑了一下,完全出乎意料。
緊緊地捏着保溫桶,心冷到結了冰。
她沒有敲門也沒有進去,更沒有吵鬧,只是沉默地轉身,呆滞地坐着電梯下了樓。
從十七層到一層,她的腦海裏飛快閃過了她與盛銘洲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表白,約定,等待,熱戀,結婚。
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不易,可能,從那場宣講就是個錯誤的開始,人貪念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是要還回去的。
以這種殘缺慘烈的方式,事與願違。
電梯門叮了一聲,緩緩打開,舒年走到門口,把保溫盒子裏的菜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回去的路上,油門踩到底,發動機發出轟鳴,一路飛速,掩蓋住了隐隐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