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過後才臉紅,“不要不要。”
“坐月子?坐月子是啥?”虺圓滿倒感興趣起來。
司馬佳不想說,但虺圓滿連連追問,問得他煩了,不得不道:“人的女子,生完孩子,就要在家休養一個月,叫坐月子。”
“哦,那坐月子都吃啥呢?”
“雞湯什麽的吧……”
“那好!”虺圓滿突然腳下一停,一轉身,疾步向一個方向走去,“那我們也弄只雞去!”
“喂!你去哪,這不是出村的路!”司馬佳生怕走不了,用拳頭捶着虺圓滿的肩背。
司馬佳那點力氣落在虺圓滿身上,跟撓癢癢似的,虺圓滿哪裏介意,一溜小跑穿街過巷,惹得路過的村民又要笑他:“圓滿啊,背着媳婦上哪去?”
司馬佳丢臉得都不想擡頭了,就把臉埋在虺圓滿脖子後面裝睡。沒多久感覺到虺圓滿停下了,且有個清脆的笑聲傳來:“哈哈,圓滿哥,你怎麽背着我嫂子啊?”
“那個……小真,你還在太好了,我還怕你收攤了。”剛才虺圓滿走得有些急,現在說話帶着點兒喘。
“嗯,正準備收呢。”白小真說。
“給我捉只雞,做湯用,”虺圓滿道,“再拿幾個熟雞蛋,裝一壺水。”
“哎,好!”白小真答應了,幹練地給虺圓滿去準備東西。
司馬佳這時候才把頭擡起來,看清了,原來這是個菜市,此時天色将暗,許多賣家都收攤了,只把慘敗的菜葉留在路兩邊。白小真從籠子裏抓出一只肥母雞來,舉到虺圓滿面前。“這只好,圓滿哥,包你的雞湯煮出來,滿屋子香!”
“好好好,”虺圓滿的手擡着司馬佳的腿,無法去接,便叫司馬佳拿着,“子善,你給捉着。”
白小真又笑了:“我給你尋個袋子裝着吧,嫂子這麽斯文,只怕還不會捉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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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真用麻繩綁了雞腳,又摸出一個布兜子來,把雞裝進去,讓司馬佳拎着袋子,同時囑咐道:“小心別讓它把翅膀掙出來。”說完,就去拿雞蛋和水去了。
司馬佳向來是君子遠庖廚的,如今只在這站了這會兒功夫,便受不了這一陣陣飄進鼻子的臭味了。
“這是什麽味啊,我們別在這待着了,快走吧!”他埋怨道。
但是虺圓滿卻沒有動,也沒有回應,而是全神貫注地看着白小真忙碌的背影。等白小真拿了東西出來,塞進司馬佳手裏,并說“好啦,我收攤兒啦”,虺圓滿才戀戀不舍地和白小真告別,走出幾步,又回頭:“錢記在賬上,我下回來結!”。白小真笑着答應了,虺圓滿才舍得掉頭,沒走幾步,又聽白小真在背後叫道:“圓滿哥!”
“哎!”虺圓滿當即便回身,“啥事?”
“你今天跟我說話,說到半截就被富貴叫回去了,也沒說完,我就想問問,你想說的是什麽啊?”
“我……”虺圓滿現在已沒了訴衷腸的心情,再加上不好意思當着司馬佳的面說,便只好作罷,“沒什麽,真沒什麽,等我回來再說吧。”
“嗯,圓滿哥,嫂子,再見啊!”白小真向他們揮手告別。
不知這村子的人都缺心眼還是怎麽的,虺圓滿背上背着司馬佳,直到出了村子,也沒有人質疑他們這是要上哪兒去。爬山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司馬佳才想起:“該帶個燈籠的,這黑漆漆的,爬山挺危險的,就這麽點兒月光,也看不清。”
“沒事,”虺圓滿笑道,“我看得清楚着呢!”
到了小龍洞前,依然是虺圓滿先鑽進去,司馬佳再從洞中把東西遞過去,然後虺圓滿拉他過去。
司馬佳爬出洞口,看見虺圓滿正靠在洞邊上喝水。“坐下歇會兒吧,”他說,“吃兩個雞蛋,你晚飯也沒吃。”
司馬佳這才知道虺圓滿買熟雞蛋是幹嘛用的。其實他倒不是很餓,因為歸心似箭,熬回家再吃東西也都可以,但想到虺圓滿背着自己那麽久,總得歇歇,他也便就坐到虺圓滿身旁去,接過虺圓滿遞過來的熟雞蛋,在石頭上磕了磕,剝開殼吃了。這雞蛋的确香,就是有些噎人,司馬佳剛覺得幹,面前就多了虺圓滿送過來的水壺。
司馬佳吃過東西,又喝過了水,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了些,也便有勁兒說話了。“哎,”他用手碰了碰虺圓滿,“你就這樣把我送走了,你娘肯定不高興吧。”
“不高興就不高興吧,”虺圓滿滿不在乎地答道,“不高興也沒用。”
“那咱倆的婚事……就不當真了吧?”司馬佳說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啊?”虺圓滿愣了愣,馬上道,“不當真,不當真,反正你們那兒又沒人看見,你不說誰知道?肯定不耽誤你成親娶媳婦,放心吧!”
司馬佳雖不是為了成親娶媳婦問的,但也算是放心了,但馬上又問:“那你呢?你們村的人可都喝過你的喜酒了,這萬一以後,你因為這個,不能娶你喜歡的姑娘了,怎麽辦?”
“啊?啊哈哈哈哈哈……”虺圓滿大笑起來,“你倒替我擔心這個,沒事兒,反正我不會再成親了。”
“那今天賣雞給你的那姑娘呢?”司馬佳問,“你不想娶她?”
“咦?”虺圓滿大驚,接着便有點失措,“你,你,你,你怎麽知道的?”
司馬佳笑道:“我又不是呆子。再說,就你那模樣,呆子也看得出你喜歡人家。”
虺圓滿被點破了心事,忽然就把司馬佳當知己了,把司馬佳的胳膊一拍,道:“你真機靈啊!我媽我弟我妹,包括白小真自己,都沒看出來,就你看出來了!”
司馬佳心想,那是你們族人太傻。
“哎,”虺圓滿湊近了,問司馬佳,“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
司馬佳被他一問,心頭就浮現了馬智馬文博的樣子,頓時害臊得很,将沒皮沒臉的虺圓滿一推:“又關我什麽事,我們快走吧!”
誰料他這一推,虺圓滿沒防備,被他推得向後倒,撞到了旁邊裝着活雞的布口袋,口袋被撞倒,袋口向着側邊松開,袋子裏伺機已久的母雞一個大撲騰,掙脫了口袋,拍動翅膀向前一跳一跳地逃去。
“哎喲!”虺圓滿一聲驚呼,原地裏沖出就去追了。豈料那雞雖然被縛着雙腿,倒是靈活得很,左撲騰右撲騰,好幾次讓虺圓滿撲了個空。虺圓滿恨得牙癢癢,高呼“老子宰了你!”追着雞屁股後面跑。
司馬佳眼看着虺圓滿要跑遠了,這附近黑沉沉的挺吓人,有虺圓滿在倒還好些,他不在,真令人心慌,便喊道:“算了,別追了。”
司馬佳話音剛落,虺圓滿便抓着母雞的兩個翅膀,笑嘻嘻地往回走了。“我還治不了它?”他說道,“怎麽能讓到嘴的雞湯給飛了?”
看着虺圓滿粗暴地把母雞往布口袋裏塞,司馬佳忽然有些不落忍,道:“它也挺可憐的,要不,咱們就放了它吧?”
“憑什麽呀?”虺圓滿一邊和拼命掙紮的母雞作鬥争,一邊道,“這是咱花錢買的!”
“你看它那麽拼命求生,說明也是有靈性的,”司馬佳道,“就放了它又怎樣,就當做件善事。”
司馬佳說完,也覺自己僞善,他又不是吃素的和尚,雞鴨豬牛羊肉,從小到大吃了不知有多少,這會兒就算放了面前這只母雞,又能是多大的善舉?
“可是……”虺圓滿有些愣了,“可是這是要給你熬湯補身子用的呀。”
“我外公是沅村首富,我還能少了雞湯喝?”司馬佳不得已,說道,“反正我是不想吃它的,要麽放了,要麽你帶回家去。”
第八回
虺圓滿便不說話了,手上動作也停下,似是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兒,然後一笑,道:“你不吃它,我還帶着它走來走去幹什麽?你既要放,我放了它便是。你不吃,就給這山上的黃鼠狼吃了罷了。”說罷,将袋口打開,抓了母雞出來,又把雞腳上的麻繩給拆了。
“去吧去吧,算你走了狗屎運,遇上了司馬公子這麽一個善心人!”虺圓滿将雞往林子裏一抛,那雞便撲棱撲棱地飛速逃了。
“嗯,說來也奇怪,”虺圓滿自語道,“你看那雞,一路上也不吵鬧,袋子一倒就知道跑,還差點沒讓我抓住,也算是聰明的,放了它,沒準真能讓它修煉成個什麽東西。算了,不管了,司馬公子,你滿意了吧,來,咱們走吧。”
司馬佳在床上躺了一下午,鬓發早已亂了,又被風吹了這半日,儀容很是邋遢,只是他自己看不見。虺圓滿看見了,用手指給他抓了抓鬓腳,然後便背對着他蹲下,司馬佳趴上他的背,虺圓滿站起來,順着小路下山。
剛才虺圓滿打開了話匣子,這會兒就再也收不住了,一路上絮絮叨叨,或自語,或問司馬佳,說了許多話。
“你肚皮的刀口還疼嗎?”他道,不等司馬佳回答,又說,“你也真是,剛剛動的刀子,好好躺着休養兩天不行嗎?非得急吼吼地回家。”
“我回去是有事的……”本來一度以為自己進小龍洞是上了賊船,但是這會兒虺圓滿全程背着自己回家,司馬佳也不好說什麽了,“我須得每日讀書,斷了一天,都于心不安。”
“讀書啊?”虺圓滿似乎挺不理解,“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不過你們讀書幹什麽呀?”
“考試啊。”司馬佳道。
“考試?考什麽試呢?”
“縣試鄉試會試!”司馬佳道,“考得好的還有殿試。”
“那考這麽多是為了什麽啊?”虺圓滿問。
“為了……考取功名,做官。”司馬佳答道。
“做官?”虺圓滿覺得有些好笑,“天天念書,考這麽多試,就是為了做官?哈哈,哈哈哈哈……”
司馬佳被他笑得不悅,“笑什麽?”他道。
“哈哈,對不住……”虺圓滿笑得一颠一颠的,想必背上的司馬佳也感受到了,“當官的,我也見過,我只知道他們對上要阿谀奉承,對下要敷衍應付,大小瑣事,每日周旋,上下打點,焦頭爛額。做個清官吧,那點俸祿實在不夠用;收了賄賂吧,又擔驚受怕……在我看來痛苦得很,哪比得上田野人家逍遙自在?卻沒想到你們讀書人日日刻苦,竟是為了去幹這個苦差事,好笑好笑,呵呵……”
虺圓滿這麽着說司馬佳夢寐以求的事情,當然要惹人不高興了。司馬佳本來不想理他,但想來想去氣不過,還是說:“你懂什麽,考取功名,報效朝廷,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是讀書人的正道。哪能為了一己的逍遙自在,而不想着造福黎民百姓呢……”
“造福黎民百姓,難道就差你一個?”虺圓滿偏偏嘴賤,“沒你,百姓就不過日子了?”
“你怎麽那麽煩人啊!”司馬佳跟他說不清了,“話那麽多。”
虺圓滿将司馬佳朝上颠了颠,笑道:“你又不準我唱歌,那不就聊聊天呗,不然多沒勁。”
說是這麽說,虺圓滿知道司馬佳煩了,話也就少了,一路上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直至到達沅村。
到沅村時,已是深夜時分,村裏村外的路上沒有半個人。虺圓滿背着司馬佳到了他家門口,才把司馬佳放下來。司馬佳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去叩門,吵醒了馬四,給他開了門。
虺圓滿就站在放司馬佳下地的地方,一步沒動,準備看着司馬佳進門了就走,但真到司馬佳頭也不回,馬四開始關門的時候,虺圓滿又忍不住叫了聲:“喂!”
司馬佳停下,回頭從兩扇門間的空隙裏看虺圓滿,慢慢走了回來,接過馬四手裏的燭臺,叫他“你先回去吧”。馬四答應了,很快消失在門後。
“什麽事啊?”司馬佳端着燭臺,走了出來,搖晃的微弱火光映着他有些蒼白的臉。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虺圓滿道,“你在小龍洞裏看到的一切事情,都不許往外說啊!要是說了,我們可就有風險了。”
“嗯,我知道了,不會說的,”司馬佳道,“這麽晚了,你還回去嗎?還是留下來過一夜再走?”
“我就回去了,”虺圓滿道,“咱們他日再見吧。”
司馬佳點點頭,也不挽留:“路上小心。”
眼見着虺圓滿轉身,司馬佳也掉轉身跨進門檻,突然想起什麽,趕快又回頭叫住虺圓滿:“虺公子,你等等!”
虺圓滿挺吃驚地回過身:“怎麽了?”
“那個……”司馬佳有點扭捏,“咱倆昨晚的事,可別往出說啊……”
虺圓滿便猜到他說的是昨夜兩人中了春藥之後,做下的事。“我跟誰說去?”他笑道。
司馬佳的臉紅到了脖子根,自诩黑夜裏沒人看見,但也急匆匆地跑進門裏,從裏面合上大門,躲在了門後。可惜虺圓滿即使在夜裏也能看得很清楚,司馬佳的神情和小動作被他看得一幹二淨,見門合上了,才對自己笑笑,轉頭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為了不讓外公起疑,司馬佳次日還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拜見了外公,回來後才放心休養。牛大夫不放心,又來了一回,這回可算沒撲空了,但見司馬佳的肚皮已經平下去,甚是訝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司馬佳便拼拼湊湊,半真半假地告訴他,自己新找了個大夫,那名大夫藏有早已失傳的麻沸散配方,自己在用了藥後,毫無知覺地被取出了腹內的包塊。牛大夫似信非信的樣子,道:“是哪位神人有此配方,小公子可否說與我知道?”
司馬佳自然不肯說實話,便道:“世外高人,自然不願透露姓名蹤跡,牛大夫你就別問了。”
“那好吧,”牛大夫道,“既然這樣,我給小公子開些養身子的方子好了,小公子愛喝就喝,不愛喝也就算了。就是那刀口,須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照顧好了,要是有發紅發腫,馬上派人去鎮上找我去。”
司馬佳點頭答應了,牛大夫開了個藥方便告辭。司馬佳喊老媽子拿診金來,牛大夫也不要。
兩個月過去,司馬佳的身體已養得和從前一樣了,牛大夫專程來看過司馬佳的刀口,見已長合,便拿刀把縫在肚皮上的線給拆了。司馬佳未感不适,就是看着肚皮上一道疤,心中有些不喜。
這些日子司馬佳也沒忘了讀書作文,鄉試榜單放下來了,司馬佳毫無意外地中了舉人,鄉裏敲鑼打鼓地給他把喜報送到家門口,整個沅村人都臉上有光,戴老太爺更是高興得大宴三天。司馬佳看了一眼榜單,發現馬智馬文博也在上面之後,心裏的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下來,寫了一封信給馬智送去,心中向他道喜,并邀他來年春天共赴京城參加會試。
信送出後,司馬佳每日讀書之餘,就有了盼頭——盼回信。天天期夜夜盼,在夏日的蟬鳴裏,司馬佳沒盼來回信,卻盼到馬智親自上門來了。
“接到子善的信,我寫了三封回信,都不滿意,燒了,思來想去還是得親自登門一趟,見了賢弟的面,把肚子裏的話好好說說才行。”馬智一個随從都沒帶,獨自上了司馬佳的門。司馬佳滿心喜出望外,面上卻不敢太露出來,趕快設下酒食招待馬智,二人對酌相談,好不歡暢。
眼看日已西斜,司馬佳心內默默打起小算盤,思忖着怎麽樣把馬智留下過夜。自從從小龍洞回到了家,司馬佳漸漸地想起一些“洞房”那晚的細節來,一想到自己做的那許多動作,便立時臊得滿臉通紅,但又久久地不能忘懷。有些時候,晚上做夢也會夢見,夢裏自己和一個男人盡情交歡,男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只是時而會變作一條大蛇,纏絞在身上,撩動着各個私密部位,讓司馬佳又戰栗又興奮。醒來,胯下總是一片濕滑。
司馬佳已十八歲,遺精之事,在他少年萌動時早已出現過,只是這次實在奇怪,他想以安撫自己的子孫根來緩解這種情緒,但總覺得不夠滿足,那晚接納過虺圓滿的後穴似乎總在隐隐騷動,想要個什麽東西進去撫慰。司馬佳試過用筆杆蘸水捅入,抵到某個地方,确實有舒爽之感,卻怎麽也找不回如同那晚一般的銷魂滋味。若是能留得馬智過夜,這天熱人躁的,晚上……興許能夠擦出火來,風流一番?
司馬佳開始了思春般的胡思亂想,連馬智告辭的話都沒有聽清楚。
“子善,”馬智笑着又叫了他一聲,“我該告辭了。”
“哎,別別……”司馬佳回了神便趕快挽留,“文博兄不如留下過夜,明天再走吧,我家雖沒空屋子,但你我可談詩論道,抵足而眠……”
司馬佳言辭懇切,馬智也有些動搖了,司馬佳正要再說些話,誘馬智留下,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竟是有人在喊司馬佳的名字,你猜是個什麽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
來人彎彎眉毛,尖尖下巴,單眼皮兒薄嘴唇,手裏抱着個襁褓,看見司馬佳沒理他,加大聲音又喊了一聲:“子善!”不是那蛇妖虺圓滿,又能是誰?
看到他,司馬佳大為尴尬,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怎麽來了?”
“咱們的孩子孵出來了,我抱來給你看看啊,”虺圓滿一臉的無辜和坦蕩,“還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聽他當着馬智的面,說着“咱們的孩子”,司馬佳吓得差點跳起來,趕緊沖過去推着虺圓滿的肩膀,打斷他說話,一邊說:“你怎麽進來的啊?”
“門開着,我就進來了啊,”虺圓滿被司馬佳推着向裏走,路過馬智的身邊,還笑了一下打招呼,“哎,這位公子您好……”
司馬佳一路推着虺圓滿,直到把虺圓滿塞進書房,才松下一口氣,回來天井裏找馬智。“文博兄,就留宿一晚,你意下如何?”
“哦,我看還是不了,”馬智笑道,“正好你來了客人,我就不叨擾了。”
“不是什麽客人……”司馬佳低下頭,小聲憤恨地說。
“我看他還帶着孩子,夜裏必定難照料得很,我何必再添麻煩呢,”馬智道,“你我兄弟有的是機會相聚,何必在乎這一時,告辭了。”
馬智把扇子握在手心裏,與司馬佳拱手作別。司馬佳送他出了門,還要再送,馬智回過身催他回去:“你家裏還有客,就不要再送了。”
司馬佳無法,又送了一截,才依依不舍地回來。進了家門後,見虺圓滿已經坐在客廳喝茶搖蒲扇,便道:“咦,你來時不是抱着孩子?孩子呢?”
“給柳媽抱去玩兒了,”虺圓滿道,“她還給我泡了這個,哎,你這茶葉真不錯。”
司馬佳一看,老媽子給虺圓滿用的,竟是外公給的上好茶葉,自己平時都不大舍得喝的,今天拿出來,是用來招待馬智的,誰知道柳媽就這麽給虺圓滿白喝了。“你怎麽來了?誰準你來的?就算來,也要打個招呼,你看看你,不挑個好時候。”司馬佳埋怨道。
“哦,我們人妖殊途,按道理說,我是不該來,”虺圓滿放下茶碗,站起身來,“但是有件事兒啊,須得麻煩你。”
“什麽事?”司馬佳皺眉問他。
“就咱們那孩子,昨天剛破殼,那蛋先裂開一道裂紋,然後掉下了一塊外殼,接着我們就等孩子自己從裏面爬出來……”虺圓滿說得手舞足蹈的,“但出來之後,不是個蛇的樣子,是人的樣子!可把我們吓了一跳!”
司馬佳聽着他那“孵”字可別扭了,直到他說完,就越發奇怪:“是人的樣子,有什麽好奇怪的?雖說你自稱是條蛇,可不也是人的模樣?”
“不是不是,”虺圓滿揮揮手,試圖解釋,“我出生的時候,還是蛇的模樣,因為我父母都是修成人形的,所以我長着長着也能長成人形,但剛從蛋裏出來的時候,可不是嬰兒啊,該是小蛇才對。咱們那孩子剛從蛋裏出來的時候,竟然就是人形!可把我家上上下下吓了一跳哦……”
“那又怎樣!”司馬佳聽得別扭死了,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來找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虺圓滿撓撓下巴,道:“你別急,聽我說。後來我去問了村裏有見識的老妖,他說,因為我這借腹生子,借的是人的腹,和那等沒修行的山野走獸可不一樣,所以孩子有一半是像人的。我一聽,這惑是解了,可麻煩又來了,我不知道給他吃什麽呀!老妖說人的孩子是吃奶的,還是人奶!那我哪兒找得到!就抱來請你想想辦法,能不能弄點奶給他吃。”
司馬佳大驚,道:“我是男子,又不産乳汁,哪來的人奶喂他!你,你這妖精,可別太異想天開!”
虺圓滿正要解釋,柳媽抱着襁褓從外面回來了,見到虺圓滿便笑眯眯地道:“我抱孩子到趙大姐家去了,喝了點兒她媳婦的奶,這會兒睡熟了,你瞧瞧。”
司馬佳看到那襁褓,也想看看自己“生”的孩子長的什麽樣子,便忍不住伸頭去瞧,原指望能看到個雪團兒一樣的嬰兒,不料入眼的卻是一團黃黃土土、滿臉是皺、頭發稀疏,小猴子一樣的東西。司馬佳嫌棄地後退一步,道:“真不愧是你的孩子,長得真醜。”
“他長得很好看的,”虺圓滿擡起臉來,認真地說,“他眼睛很大很漂亮的,就像你!等他睡醒你就能看到了!”
柳媽把孩子還給虺圓滿,便來對司馬佳說:“少爺,這孩子是你的啊?”
“啊?不是!”司馬佳首先否認。
“可是這位虺公子說,孩子是你的呀。”柳媽沒多想,只以為司馬佳在外面有了個私生子啥的。
司馬佳不擅撒謊,只得承認:“也……算是我的,你可千萬別對外公說啊!”
“知道知道,”柳媽道,“這種事哪能随便讓老太爺知道呢。”
柳媽心想:當然不能說了,老太爺還以為自己這個外孫是正人君子,十裏八鄉的閨女小姐都瞧不上,覺得配不上他外孫,哪能知道這外孫已經有了個私生子呢?
“少爺,這孩子得喝奶啊,”柳媽說,“正好我有個親戚家的媳婦,她奶水好,自己的孩子又有人幫帶,可以過來給孩子當奶媽,我就叫她來如何?”
“對對對!”虺圓滿一手抱着嬰兒,另一手往這邊指,“我就是這個意思!”
司馬佳也覺得請奶媽這事可行,就只有一件難辦。“可是我這邊的人,都是從老宅那邊派過來的,我自己私下不好請吧?”
“我說少爺你,都是舉人老爺了,怎麽還這麽不知道變通!”柳媽笑起來,“我也跟老宅那邊說過好多次了,想回老家去,老宅遲遲不給我個準話,這回正好,讓那個奶媽來接我的班,我回家去,老宅那邊派過來的工錢就給了奶媽了。這樣,少爺也省事了,我也回家了,也不必通知老宅,豈不兩全其美?”
虺圓滿聽着這話有理,便點了頭。柳媽當晚便動身,去老家換奶娘孫氏來。柳媽一走,司馬佳忽然發現,自己成了沒用的人了:想收拾個睡覺的地方出來,也不會收拾,被褥也不知道都放在那裏。問馬四,馬四平時只管田裏的事,也不知道。讓虺圓滿就這麽睡柳媽一個女人家的床?也太不合适。司馬佳一籌莫展,虺圓滿卻眨眨眼,笑道:“不用麻煩了,我們不是可以‘抵足而眠’嗎?”
司馬佳看着虺圓滿那促狹的笑,便知道他偷聽到自己與馬智說的話了,立時面上飛紅,道:“抵足眠就抵足眠,你笑得那麽下流做什麽?”說罷甩手便進了卧室。
虺圓滿也跟着司馬佳進來,把孩子先放到床上。司馬佳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有點想親近,又有點棄嫌,磨磨蹭蹭,才問道:“對了,這孩子是男是女?我還不知道呢。”
“是兒子,”虺圓滿用盆裏的熱水洗着臉,一邊答道,“是不是長得太漂亮了,跟小姑娘也沒差?”
司馬佳又強忍着嫌棄瞟了孩子一眼,心說這樣還叫漂亮呢?“那,奶媽請來之後,你準備怎麽辦?”司馬佳道,“難道就賴在我家不走了?”
“啊,這個嘛……”虺圓滿的動作慢下來,“一般人是肯定不能進小龍洞的,所以她只能在這兒奶孩子。我先回去,等孩子斷了奶再來接也成,或者就讓我留下,看着孩子斷奶再走,也成!”
“那你還是走吧,留下也是礙事。”司馬佳躺上床,雖然有席子,但也就那一瞬間的涼意,接着便是燥熱,翻來覆去地不安穩,還在耿耿于懷于今天虺圓滿壞了他的好事。
虺圓滿脫了鞋,睡在孩子那一頭,不出聲地發笑,笑得床都跟着發顫,司馬佳一打滾坐起來,兇道:“你笑什麽!”
虺圓滿也坐了起來,與司馬佳面對面,豎起一邊膝蓋,将胳膊搭在上面,臉上還挂着笑:“我笑你個小書生,想和人家睡覺,卻不肯說出來,照你這樣,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睡到?”
“你這妖精!說話真是粗俗!無恥下流!”司馬佳就算急了,也說不出什麽難聽話來,向後倒回到床上,不理虺圓滿。
虺圓滿哈哈笑了兩聲,道:“我話雖糙,可說到你心裏去了,對不對?今天那位公子,哎喲,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司馬佳想起了馬智,心裏泛起一片缱绻;再聽聽虺圓滿還在那邊廂啰嗦,又是一陣煩躁,擡腳就踹過去:“閉嘴!”
卻不料,司馬佳的腳沒虺圓滿的手快,纖細的腳腕落入虺圓滿的手中,腳掌又被虺圓滿惡意地撓了撓,一股癢意從腳心直竄到下身。司馬佳吓壞了,兩腳拼命亂踢:“放開!”
“好了好了,別亂動,”虺圓滿一邊哄,一邊放開了手,“你也不怕把孩子踢下床去。”
司馬佳并了兩腿,也不答話,委屈地側卧在一旁,抑制着那團還盤旋在下身未退的奇癢。
“喂,”虺圓滿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将兩手撐到了司馬佳身體兩側,兩只眼角尖尖的單眼皮此時竟生出了些媚意,俯視着司馬佳,“我們做那事兒吧?”
第十回
“喂!”司馬佳起初不信虺圓滿說的是真的,直到看見他的眼神,才不得不信了,“你別想那事兒啊,否則給我睡地上去。”
“為什麽呀?”虺圓滿不解地直起身子,“難道你不想做的?你樂意,我也樂意,那就做呀。”
司馬佳被說中了心事,又羞又臊,但總算悟了:羞臊在虺圓滿面前沒用!于是他也坐起身,清清嗓子,道:“你們妖精,雖然已得了人形,卻沒得到教化!那種事,哪是想你做就做的?”
“那不然呢?”虺圓滿是誠心地發問。
“交合之事,要在兩人意洽情濃之時做,彼時愛意發自于心,才不單主一個‘淫’字,像你這樣只是屈從于欲念,想到就要做,和牲畜又有什麽區別?”司馬佳不知道怎麽跟虺圓滿解釋,想随便糊弄糊弄就完了,誰知道虺圓滿還認真聽了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要想做這事兒,還非得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才行了?”虺圓滿一邊揣摩,一邊猜測。
“嗯,就是這個意思。”司馬佳點頭道。
“可是……”虺圓滿的眼珠轉了轉,笑道,“可是若是把我,換成白天那個漂亮小子,你嘴裏,還有這番大道理沒有?”
“你!”司馬佳又被虺圓滿一擊即破,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對,只好倒頭不理,“真是對牛彈琴,別說話了,睡覺吧!”
“為什麽不說啊,”虺圓滿偏不聽他的,還動手動腳,“不讓做那事兒,還不讓說話啊?”
虺圓滿的手腳冰涼冰涼的,在這夏日時節,貼到司馬佳的皮膚上,令司馬佳生出一種別樣的快意,渴望肌膚的親近,連呼吸都難以再維持穩定,揮手驅趕虺圓滿的力道也是半推半就,不知怎麽的,腦子昏昏沉沉,還是與虺圓滿滾到了一起。
“可憐見的,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會上瘾的,犯瘾的時候特別難過吧?”虺圓滿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伸進司馬佳的裏衣,在前胸後背上撫摩。
司馬佳尤是咬緊牙關,還是洩出了一絲舒适的嘆息聲,虺圓滿于是乘勝追擊,忽地被一腳踢了下腹,誇張地縮到一邊去喊疼。司馬佳掩了已經被解開的衣襟,喘着氣道:“上次是中了你堂弟下的藥,讓你當做牲畜一般戲耍,今天豈能讓你再得逞?你不老實,不要睡在床上了,到地上睡去!”
“地上?”虺圓滿還想戲谑,“你就叫客人睡在地上?”
“你算哪門子的客人!”司馬佳毫不客氣,“沒叫你睡天井,已經算好了。”
虺圓滿聽他如此說,便站起來彈了彈衣服,故作悵然地道:“那好吧,那我睡天井去。”說罷,下床趿了鞋,果然一步一趿拉地走進天井去了。
司馬佳懶得理他,想他找不到地方睡覺自然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