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馬佳看到虺圓滿時,看見的,是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暴怒。
虺圓滿的手裏,還提着點心包,看來是跑了點兒路,去給司馬佳專門買回來的。
“你們在家待着,我去找捕蛇人算賬!”虺圓滿把點心塞給了司馬佳,轉身就要走。
司馬佳吓壞了,扔下點心,一邊叫着“等等”,一邊追着就要攔。表妹也跟在虺圓滿身後叫:“圓滿哥,不要去啊!那捕蛇人的本領比以前強多了!何況……他是個人,你一旦傷了他,就會墜入魔道了,枉費修行了!”
虺圓滿的動作停了一下,顯是猶豫了,但忽而退縮,又有點放不下面子,只得假裝摸摸這個,碰碰那個,問表妹:“那,家裏的人都怎麽樣了?我老娘怎樣了?”
“大姨毫發未傷,現在忙着找其餘失散的蛇,安排避難呢。”表妹道。
虺圓滿一下子就平靜了好些,繼續問:“我老舅呢?”
“你老舅當然沒事啦!”表妹道,“還用你操心?”
“哦,哦……”虺圓滿一邊說着,一邊往後縮,然後摸到個椅子扶手,就坐下來,“既然大家都沒事,那我也沒必要去了……”
虺圓滿這慫樣,真是讓司馬佳看在眼裏,愛在心裏!或許看上去丢臉些,可少惹了多少是非。
“那富貴呢?”虺圓滿問了一聲堂弟的情況。其實他并不擔心虺富貴,虺富貴那麽猴精的人,絕不會讓自個兒受到任何傷害。
誰知道表妹突然哭了出來。“富貴哥……他……”表妹抽抽嗒嗒地道,“他不見了……”
“富貴不見了?”虺圓滿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是受傷了?是逃了?是死了?總得有個說法,什麽叫不見了?”
虺圓滿的語氣有點急,不但有焦心之意,還有點責備表妹沒把虺富貴看管好的意思,表妹哪能沒聽出來?接着道:“不是我沒拉着他!是他東跑西竄的,救這個找那個,一上火了還要跟捕蛇人拼命!你是沒見着他那樣兒!我這輩子也沒見他那麽兇過,一個沒拉住,他就不見了!”
在表妹止不住的哭聲中,虺圓滿反而要安慰起她來。“算了,你也受傷了,就好好在這修養吧,”他說,“富貴只是失蹤了,你們沒見着他的屍體是嗎?”
“沒有,也沒有誰看到他受傷什麽的。”表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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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可能是被捕蛇人捉走了,”虺圓滿道,“不然,他不會不來找我。”
司馬佳立即想到了今天,石寬在門口的表現。會是石寬捉走了虺富貴嗎?他知道虺富貴和他們的關系嗎?他今天的到來,又到底和虺富貴有關聯嗎?石寬表現得不知道飛走的那條蛇是司馬清,是否也是在故意騙他?那時他為何沒去注意看一下石寬有沒有攜帶蛇類在身上?
虺圓滿在原地轉了兩圈,最後一掌拍在椅背上:“我還是得去找那捕蛇人。”
司馬佳有點兒發暈,他想勸,但心裏也知道,恐怕勸不回來了。現在和剛才不同,對于虺圓滿真正經過考慮後的想法,他很難擰轉。
“不,不要去。”司馬佳有種預感,虺圓滿這一去,将會帶來一場漫長的分別。“求求你別去……”司馬佳抓住虺圓滿的袖口,“我還有話……沒有對你說……”
“不能去啊,圓滿哥!”表妹也勸,“萬一你不小心傷了他,你這輩子的修行就完了!”
“修行?”虺圓滿突然冷笑一聲,“他殺了我們那麽多族人,毀了我們的家,我卻還要顧忌修行,反而躲着他走不成?我們的族人也都太守規矩,哪怕有一個豁得出去,與他一搏,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我此去,能救出富貴便最好,救不出,我就算是堕入魔道,也要報仇!”
司馬佳不敢相信地看着虺圓滿。虺圓滿也沒忘了司馬佳,轉過頭來道:“哪怕我成了魔,你也不會嫌棄我的吧?你不嫌棄,我就還回來找你!”
司馬佳還沒完全弄清怎麽回事,就感覺自己的胳膊上被狠狠捏了一下,面前的虺圓滿便馬上掉轉頭,準備出門尋仇去了。表妹大叫:“嫂子!快攔住他!一旦墜入魔道,天上地下,都會與他為敵,可不是那麽好開交的!我們是正經修行的蛇妖,可不能跌進魔道啊!”
司馬佳看着虺圓滿的背影在一步步離開,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離他而去的司馬清,那種崩潰感又襲來,從腳尖開始,順着皮膚攀爬,讓他的頭腦一片昏蒙。一瞬間,連路都不知道怎麽走,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圓滿,你等等!我還有一句話,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司馬佳再也看不了虺圓滿的離去,只想能多留一時是一時。
“嫂子!不要讓他去啊!圓滿哥會送命的!要是墜入了魔道,比送命還慘!”表妹還在這麽叫着。
“你不該這樣的……”司馬佳忽然喃喃地念着,腳下動了動,接着向卧室跑去,“你不該冒這樣的險,你不該與魔道有關,你甚至都不該在這兒,在人間……你可以成龍的,你可以成龍的!”
司馬佳這樣念叨着的話,虺圓滿并聽不見,但他毫無所覺,跪到地上,從床底掏出了那只青花瓷盒子。
“我只想多留你在身邊一刻也好,果然還是不能如願……與其讓你冒險,我還不如……不如……還你一次求封!”
司馬佳捧着盒子往外跑,想追趕虺圓滿。虺圓滿走出得并不遠,司馬佳追出門口,大叫一聲:“圓滿!”
這聲嘶力竭的一聲呼喚,讓虺圓滿回過頭來。司馬佳遠遠看着他,将手中的盒子高舉過頭頂,驀地将雙手一松,青花瓷盒子掉落下來,跌在地上,瓷片破裂,向四處彈開。
☆、54第五十三回
虺圓滿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突然被一股氣流迎面沖擊,接着身體裏充進了一團真氣,在丹田處抟聚,再流竄到四肢——虺圓滿立刻恍然大悟。
“你……”虺圓滿的身子開始發熱,就像是身處天地這只大蒸籠裏,連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是被蒸騰着一般。這種感覺他多年前也曾有過,那是求封的前兆。
“對不起,我瞞了你……”司馬佳的聲音很小,但此時的虺圓滿,耳中充滿了嘈雜,連樹葉上的一只蟲子飛走的撲翅聲都能聽見,司馬佳的這句話,便聲如洪鐘般地灌進了他的耳中。
“我瞞了你……這是你應得的五百年功力,我沒有告訴你,我怕因此而失去你。可是……果然是我錯了,我欠你一次求封,就注定該還你一次!這次你一定能成龍!”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不繼續瞞下去?我不會怪你啊!虺圓滿的腦中充滿了這樣的話語,但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甚至,他還有憤怒:如果你送我走送得那麽心甘情願,為什麽你的話裏帶着哭聲?
可惜司馬佳聽不到虺圓滿的心聲了,他只看到一道白光飛上天際,不及想什麽,便追了過去。
緊接着而來的,是村民們期盼了許久的大雨,讓幹渴的地面飽飲。人們只會以為這是石寬除蛇的應效,更加感激捕蛇人,慶幸聽了他的話搗毀蛇窩,而不會想到司馬佳和虺圓滿的愛恨,和怨仇。
追不出幾步,司馬佳就失去了白蛇的行蹤。可他依然在走着,不想停下來。他現在沒有什麽停下來的理由,也沒有什麽繼續走的理由,也沒有做任何其他事情的理由,就是這樣走着,在雨中。這樣的場景,與司馬清離開那天何其相似,但又何其不同。
司馬清走時,司馬佳痛苦,是因為他抱有希望。現在,他感覺不到痛苦,是因為他已放棄希望。
當司馬佳在雨中,看到那只向他擡起的白蛇的頭顱,他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準備。也許這就是宿命,也許這就是人力無法逃離的注定。
他凝視着它,看到的是虺圓滿的面孔,那張臉孔并不開心,甚至是痛苦地扭曲着,眼神期待地看着司馬佳。那種期待,到底是在期待着他說什麽呢?封?還是不封?
只消司馬佳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結局。他還可以後悔,現在還不晚!司馬佳的決心并不堅固,只消輕輕一捅,便會一潰千裏。
“成仙上天,成龍……下海!”司馬佳以前從沒有想過,自己此生竟真的有說這句話的機會。
此言一出,白蛇的身體突然扭曲,在地上彎曲纏繞,像是在奮力抵抗着什麽,分外煎熬,遲遲不肯成龍。
“去吧!”司馬佳的眼淚終于迸出,“你不是一直很想成龍的嗎!你去天上,記得要看着我們的孩子,不要讓他有危險,不要讓他受苦……”
白蛇痛苦地直起身體,向着司馬佳伸去。司馬佳仿佛看到了虺圓滿無奈和氣憤的臉。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它。當他的手與白蛇的頭相距只有毫厘之遙,天命終于不能再被違抗,成龍的時間片刻不能拖延。白蛇顯然是感覺到了這一切,控制不住已不再屬于自己的身體,發出一聲刺破天空的長嘯,忽地化作閃電,消失進雲裏。
接着雲開雨停,太陽又露出臉來,沒有了雲層的遮擋,顯得比之前更加毒辣,照得司馬佳連眼睛都睜不開。
司馬佳強行撐開眼皮,硬要看向天上,被陽光刺得眼淚直流,非要看着那朵被閃電鑽入的雲彩,飄向了什麽方向。
司馬佳跟着雲跑,不在乎是什麽方向,不在乎要到什麽地方,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也不知疲倦,直到他被河水攔住了去路。
河上沒有橋,也沒有渡船,雲朵已經飄向對岸,而司馬佳只能對着河水,束手無策。他此時才終于覺出了被掏空了一般的疲乏,被雨淋濕,又被汗浸透的衣服沉重無比,讓他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
針芒般的陽光直射在司馬佳的身上,帶着必殺的惡意,仿佛要蒸發掉這個已經失去魂魄的人的最後一絲精神。在太陽那麽高的地方看來,陽光照射得到的大地就像一片刑場,司馬佳就像刑場上的一只任人宰割的螞蟻,随時可以被抹去。
忽然,慢慢地,一片陰影緩緩地接近,蓋上了司馬佳的身體,逐漸覆蓋住了他的全身,以及全身周圍的一大片地方,連河水上都蒙上了一片深色。
這片影子,就像一塊絲綢,蓋着司馬佳的全身,等待着他恢複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佳動了動手指,看到了身下這一片涼意的來源,瞬時便意識到了什麽,一擡身,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身子晃了三晃,緩了緩,才看清楚東西,站直了,再擡頭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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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別的本事了,我們一族,修煉的法術都是雲啊雨的,你知道的嘛,為了有朝一日得封成龍,可司一方雲雨。”
“那你那雲最大能變多大?司一方雲雨,總不能就靠這麽個小東西吧?”
“嘿嘿,我法力低,就只能這麽大了。
“那管什麽用?就靠這個,怎麽能司一方雲雨?”
“真成了龍,肯定就不止這麽大了啊,那時候,我就有好~大好~大的雲,還能打雷能打閃的,可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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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佳就這樣仰着頭,眼睛發疼,連淚也流不出來。
☆、55第五十四回
一年後。
司馬佳走在瀹山的山道上。他這是要去龍王廟。今年又沒有雨水。村民們不明白,廟也建了,蛇也除了,為什麽卻旱得更厲害了?去年便是欠收,今年再旱,便要顆粒無收了。
可惜老天沒有聽見他們的祈禱,或是聽見了也沒有理會,把東西沅村分開的那條溪水已幹得見底,小孩子們不知憂愁地踩到河底玩耍,他們的父母卻沒有水去洗他們身上的泥。
司馬佳自告奮勇地來龍王廟祈雨。村民們都知道,這一年來,司馬公子深居簡出,不問世事,只有一個馬四陪伴着他。他家的地也沒出多少東西,若不是戴家老宅接濟,這個公子哥兒也要在餓死邊緣走一遭。
誰也都沒有忘記從司馬佳家裏飛出的那條大蛇,起初大家都不肯與司馬佳多做接近,後來看他孤苦伶仃的可憐,便也去走動走動,一年下來也不見他家再有什麽異樣,便不以為奇了。
這次司馬佳主動要上山求雨,村民們道:“公子,這求雨的事兒我們也求了好幾遭了,再求一次也可以,但實在拿不出什麽貢品來了……”
“不用貢品,”司馬佳道,“只我一人,心誠則靈,龍王也不稀罕人間的貢品,他若還有半點憐憫蒼生的心意,早就該降雨了。”
盡管這麽說,司馬佳還是去了老宅,從花壇裏挖出一罐子好酒來,帶着上了山。
龍王廟的地方着實很小,上次祈雨時留下的東西雜亂地落了一地,就不剩多少下腳的地了。司馬佳将東西收拾了收拾,再把香燭點上,打開酒罐,往酒碗裏倒了一杯,香氣飄了出來,充滿了整個正殿。
司馬佳撿了幾只墊子拼在一起,坐在上面,他今晚準備在此過夜。
“你看得到我嗎?”司馬佳看着那龍王的雕像,又似乎沒在真正看着,“你會出現嗎?一年了,你真的成龍了嗎?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你知不知道,再不下雨,有多少人要餓死?有多少人要離鄉逃亡?有多少人要乞讨過活?你難道成了龍,就失去了憐憫,失去了人情了嗎?”
司馬佳說着這些話,想象着已經成龍的虺圓滿就在面前的樣子。然而他自己心知肚明的是,若虺圓滿真的出現,他所能說的,恐怕只有:“我真的很想你……”
司馬佳不知道虺圓滿今晚會不會來,他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甚至,今晚能不能有其他的生靈來到這間小廟宇裏,都還是個迷。因此,司馬佳沒有刻意多做等待,靠在牆上,眼神渙散地看着龍王的泥像,不知不覺中,竟睡着了。
司馬佳從未想到自己竟會那麽快地睡着,直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意識過來,卻怎麽也想不起是什麽時候睡的。
也不知現在是幾時了。司馬佳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星星閃爍,貌似預示着明天又是個大晴天——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司馬佳擰上了愁眉。忽的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來,光線猛地撲閃了一下,整間廟宇黑了下來。司馬佳回身,發現蠟燭的火滅了,線香倒還燃着,便走到供桌前,取下線香,用它來引燃蠟燭的芯。
司馬佳專心将蠟燭都重新點亮,一回身,看見一個金碧輝煌的身影站在眼前。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眉眼,司馬佳便因某種預感而肉跳心驚。
“圓滿……是你嗎?”
司馬佳原本腦海中也想過,想着虺圓滿那副臉孔,穿上光鮮的衣帽,變成神仙的樣子,一定可笑極了。但其實,并不是這樣。
虺圓滿穿着遍體發光的天衣,頭上戴着金冠,是人間沒有的樣式,不但不可笑,且非常有神采,以至于司馬佳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不是虺圓滿,而是真的當作了是哪位神仙。
虺圓滿一反常态的臉上,不但沒有笑容,反而看上去有幾分不悅。那表情可怕到,讓剛剛湧上喜悅,想要撲過去的司馬佳,驟然冷卻,動作凝固在那裏。
“圓滿……你……你是圓滿嗎?你認識我嗎?”司馬佳不确定了,真正的虺圓滿,怎會這樣一點笑容的沒有?怎會看到他卻毫無反應?真正的虺圓滿,明明是喜歡把眼睛笑成兩條縫,又體貼又溫柔的人才對啊。
是的,那是人。司馬佳突然意識到,虺圓滿現在已經是龍,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龍王……大人?”司馬佳失望之極,試探地說。
虺圓滿向他點點頭。司馬佳一陣發暈,不得不閉上眼睛平靜了一會兒,才敢睜開眼,捏緊了拳頭,屈膝在虺圓滿面前跪下,道:“求龍王大人,給我們降一點雨水,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天上的神明看不到嗎!”
虺圓滿靜靜地俯視着司馬佳,不說話,也沒有別的表情。司馬佳跪着向前行了幾步,一把抱住虺圓滿的雙腿,道:“圓滿,你是真的嗎?我這一年都不知道是怎麽過的!像個行屍走肉一樣,活得一點意義都沒有,就只是活着……只要一有點念想,想的都是你和清兒,但你們都不在眼前,我連你們在哪都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有多難熬?”
虺圓滿矗立的身軀動搖了一下,但是司馬佳的情緒忽而大波壓上,竟令他沒有注意到。
“我……實在是,太孤單了……”
司馬佳其實早就計劃着一件事,就等虺圓滿現身。此刻他鑽進虺圓滿的衣衫下擺,摸索着解開褲子,動作迅捷得像是已經排演了無數遍。
司馬佳抓住虺圓滿的分身,像是垂涎已久一樣地張口湊上去,虺圓滿極度震驚之餘,忍不住也洩出了一聲舒适的感嘆。
虺圓滿站着,腰微弓,撥開衣服下擺,兩手抓住司馬佳的頭發,感覺着他賣力的前後動作,不由得要再施力,将他按得更深些,恨不得按進自己的身體裏。
司馬佳或許是感到了些許不适,松開了虺圓滿,看到眼前的景色,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繼而又擡頭看着虺圓滿,道:“我一個人,太孤獨了,再給我一個孩子吧,我想再生一個孩子……”
說完,司馬佳重新埋頭,百般花樣用盡,試圖吸嘬出虺圓滿的精華,然後像他最初誤□液那樣,懷上蛇子。虺圓滿知道了他的意圖,像是要刻意成全他一般,在一聲極為飨足的贊嘆之後,将龍精留在了司馬佳的口中。
司馬佳逼着自己硬是咽下,被嗆得咳了幾聲,擡手抹去漏出嘴角的白色,擡眼道:“這樣……就可以懷上了吧?”
虺圓滿彎下膝蓋,與他同跪,抓着司馬佳的頭發,與他兩唇相接,深深一吻。這一吻中,司馬佳感到什麽清涼醇潤的東西,由虺圓滿的口中,渡到了自己的口中,不知怎麽的,忽而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所謂的“精液”,與自己所想的,并不是同一種東西。
虺圓滿吻完,兩手捧住司馬佳的臉,靜靜看着,良久,才吐出一句:“你瘦了。”
司馬佳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終于聽到了虺圓滿的聲音,是他的圓滿,沒錯,不是什麽龍王,不是什麽神仙,而是圓滿。
“圓滿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司馬佳委屈得要死,“我還以為,你成了龍,就不記得我了。”
虺圓滿不答,只是攥住了司馬佳的手,嘆了一聲,道:“你這次回去,就能懷上孩子,以後有個孩子陪你,不知你會不會好些。”
“希望他長大,不要再像清兒一樣……”司馬佳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虺圓滿捏了捏他的手心,道:“清兒平安,別的我不能多說,只能說到這裏。”
司馬佳猛地一抖,道:“你現在是不是被許多規矩束縛着?所以不能多說?那,我剛才那樣……會不會害了你?”
虺圓滿的臉上依然憂郁,道:“那倒……沒什麽關系。”
“那……你還能跟我說什麽?”司馬佳滿懷期待地看着虺圓滿,“我很想你,我想和你說說話,說什麽都好……”
虺圓滿擰緊了眉頭,過了半晌,才又惜字如金地說:“我怕說錯話。”
司馬佳忙道:“那不說話也行的,我只要看看你就行了。”
于是司馬佳真的就這麽看着,虺圓滿也靜靜與他對視,兩人手拉着手,彼此感受着對方身體上最細微的觸動,然後同時,與對方抱在一起,剝拉着衣服,軀體絞纏,發絲散亂。唇挨着肌膚,唇挨着唇。肌膚挨着肌膚,肌膚被舌所濕潤。
“啊!”司馬佳一年未經潤澤,後庭幹澀,忽經人事,不由地痛呼出聲。感受到虺圓滿因此而停了動作後,他忙喚道:“不,別停,再深點,我想你……”
虺圓滿懂得他的意思,便又向上一挺,将他整個人都頂得動了動,尻部高聳,雙腿分張,同時呼喊出聲。虺圓滿初時緩緩試探了幾次,感覺到順滑後,便挺身大動,兩人疊在一處,喘聲和叫聲也交織在一起,用彼此最深知的姿勢,用只有對方才能理解的最細微的動作,表達着狂熱的思念。
“對……沒變……”當司馬佳看到了脫去龍王的衣裝,最純粹真實的虺圓滿,才算是會心滿意地笑了。他摸着虺圓滿冰涼的肢體,感到內心十分地充實:“就是這樣,是你,沒變……”
一場迷亂過後,司馬佳當下已無所求,只想摟着他的圓滿,讓這長夜永不過去,險些忘了正事。
“對了!”司馬佳忽然彈坐起來,道,“雨!我忘了問了!你當了龍王,本該讓我們風調雨順才對,怎麽卻旱得出人命?”
虺圓滿不答,只是拉了一把司馬佳,将他重新摟進懷中。然而司馬佳卻想到了答案,或者說,答案早已在他腦內盤旋,只是一直沒有落地。
“是因為……和沅村人搗毀了小龍洞蛇窩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