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逗貓

伴随着這道充滿殺意的手起刀落身……木偶腦袋的碎屑, 直接鋪了滿地。

而他頭上像衣服紐扣的眼珠，窸窸窣窣地朝着江引風的腳下滾落。

地上留下的是機油一般的血，帶着刺鼻嗆人的氣味, 随着紐扣滾落的聲音停止之後, 那些氣味濃重的機油慢慢彙合成了這樣一句話——

——I’m always watching you.

——我一直在注視你。

寫這段話的人輕巧而又戲谑，仿佛逗貓一樣。

他明明知道江引風身處在這個幻境之中，卻又讓木偶仿若無人的對着和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展開心理攻勢, 甚至在木偶被粉碎了之後也沒有生氣，慢悠悠地留下了留言。

這種态度……這才更讓人惱火。

在幻境徹底破裂的前一秒，江引風面無表情地将扣子眼珠撿起, 直接用力碾碎。

“啪嗒——”

粉塵四落。

四周幻化出來的溫馨的心理教室，仿佛被粉碎機深度粉碎了的紙一樣扭曲，江引風看着長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的屍體也消失了……下一秒, 他回到了教室之中。

腦海之中傳來小系統急促的聲音：【宿主……你去哪兒了？剛剛我怎麽叫你你都不回應, 像是被屏蔽了。】

江引風頓了頓，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 輕聲回了一句, “沒事，剛剛被拉到了一個心理小游戲的幻覺裏面, 已經回來了。”

小系統聽後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吓死我了，突然聯系不到了qaq】

和小系統短暫的溝通過後, 他擡頭觀察着四周。

在這間教室之內，最前頭騎着人行車進來、笑容詭異的木偶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紐扣眼珠和頭都碎掉了，仍然保留着把人拉到幻境前打響指的姿勢。

而身邊的同學們, 在茫然無措之中也睜開了眼睛, 神情充滿了恐懼和迷茫。

“我們回來了……？”

“太可怕了, 剛剛在醫務室裏面出現了一個棕色的木偶，他穿着心理老師的衣服，在慢慢跟我分析我的心理情況。”

“他娓娓道來說我有很可怕的人格分裂症，已經分裂出了一個反.社會人格，遲早要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把我的爸爸媽媽全部都殺死……”

“我也夢到了……長條的人形木偶，大概有兩米左右！”

在确認自己回來之後，他們的臉上帶了幾分劫後餘生的喜悅。

江引風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着他身旁的同桌。

林想秋晃着腦袋，不斷的喘着粗氣，猛然之中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活着回來了？！剛剛發生的是夢嗎？”

江引風輕聲問道：“怎麽了？”

林想秋的眼瞳紅紅的，如同被人剛剛掐了脖子一樣，更像一只委屈的大狗，“我……我在夢裏……夢到那個木偶跟我說，我的妹妹是我幻想出來的，現實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說着，他抱住了頭，像是沉浸在幻境裏的痛苦一樣，“都是假的……妹妹是假的……靈冥中學是假的……長着三個氣泡頭顱的老師也是假的……那個木偶說我是因為體育成績一直提不上去得了癔症，幻想出了很多瘋狂的東西，一直拿着一本破舊的筆記本說要去調查，擾亂了學校的秩序，所以瘋瘋癫癫的，差點被扭送到了特殊精神病院。”

說完這段話後，林想秋才慢慢的擡起頭，目光之中滿是依賴的崇拜，“還好，還好，在對方快要用綁帶綁住我的時候，木偶突然碎掉了……一定是你做的吧，江、江同學？”

“嗯。”

江引風微微的彎起嘴角，應了一聲。

他笑起來的樣子和不笑的時候差別實在是太大，本來危險的殺氣背微彎的眉眼柔化了，仿佛柔軟朦胧的月光。

但是這月光美則美矣，實際上是冷的，是能殺人的利器。

黑色霧氣的長刀吹響了死亡的號角，直接穿透了“林想秋”的腦袋——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到“林想秋”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仍然是定格着的剛剛的崇慕，連嘴角的笑容都僵在那裏，倒了下去。

然而，四周的一切都沒有産生變化。

江引風聽見的是同學們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驚呼聲，仿佛不理解為什麽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同學抱起殺人，殺掉的還是自己的同桌……就像是一個瘋子、像是一個病态的怪物——

“你在做什麽！江引風！！”袁冰涼猛然站起來呵斥道。

黑發青年只是聳了聳肩膀，冷靜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屍體，說，“有意思嗎？”

“幻境接着幻境，殺招接着殺招……雖然在現實世界很罕見，但是在深淵裏，也不是沒有。”

“林想秋”頭上被穿透的血跡，像極了一朵靡豔的花朵。

江引風繼續淡淡的說道：“真的以為……我在現實世界呆久了，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

話音剛落，地上躺着的屍體竟然出現了一道玻璃破碎般的裂痕，前面的同學們的身影也紛紛碎裂，只傳來了一陣輕柔的笑聲。

“你怎麽發現的？”

江引風冷冷淡淡地抱着手臂，說到，“其實你裝扮的很真實……暴斃的木偶，林想秋的反應，都很像。”

第一個疑點是系統。

在幻境裏，小系統看到和江引風長得一模一樣臉的黑發少年可是發出了一聲驚呼聲，但就在江引風回到靈冥中學的現實後，它又說：“我好擔心你宿主，我剛剛被屏蔽了……都聯系不到你呢。”

兩者之中一定有一個是假的。

江引風的直覺更傾向于第二道聲音是迷惑人心的幻象，為了讓他放松警惕。

而第二個疑點……就是那些所謂的同學的反應了。

林想夏還有那些被誘騙過來的同學們……都已經被深度的洗腦，就算幻境中親人的慘.死和對自我的殘忍剖析，能夠讓他們稍稍拉回一點認知，卻也是不夠的。

但剛剛同學們的反應都太“正常”了，正常的像是從來都沒有被知識之神荼毒過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越是看似平和真實的假象……越帶有危機。

江引風掀了掀眼皮，淡淡的說出了自己的總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我認出是你了之後，我絕對會在心裏保持100%的警惕。”

“……你說對嗎，你的主人應該就是那個人吧？”

“林想秋”的屍體慢慢的變成了一只木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笑聲，會反光的眼珠子在這個時候牢牢地盯緊了江引風。

“你果然就像主人說的那樣……是個很敏銳的家夥呢，可惜，被你發現了。”

“否則我還寄希望于用二次催眠的幻境，把你牢牢的困住，直到你的精神被深度污染後……變成腦子空空的石頭。”

“這樣我也可以把你做成木偶了，因為你長得還挺好看的，嘻嘻嘻，外貌很符合我的審美！”

笑聲充斥着無邊的惡意，仿佛黑色的海潮。

“你的笑聲真難聽。”

江引風面無表情的下了定論。

四周又是蔓延出了一陣黑色的霧氣，只是不再像鐮刀一樣一刀致命……而是像半張的花苞似的，從木偶的身下湧出，下一秒緊緊閉合，如同食人花一般絞殺！

——單純攻擊這個木偶的頭，沒辦法終結幻境的話……那幹脆全部毀掉好了。

他在心裏淡淡的想到。

入目突然變成了雪白的光。

他聽到那讨人煩的咯咯笑聲，突然變成了痛苦的一聲尖叫，還伴随着幾句咒罵。

然後……都消失了。

消失地一幹二淨。

………………

………………

另一邊。

靈冥中學的真實醫務室兼心裏教室內。

白發醫師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己蒼白的手指，其中一根的血線連接着的某個東西……輕而易舉地斷掉了。

他輕輕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響。

“比我想的快了一點。”

沒有人想到，那道清脆的聲音意味着的——是一個S級別的怪物的隕落。

靈異調查局的人也不會想到，如果不是江引風，把剛剛那個看上去姿态詭異的木偶放出去的話……也許會導致一個城市的污染，導致數十萬人的變異，變成櫥窗之中一動不動的僵硬木偶……而這麽一個可怕的怪物，竟然只是這個男人的“玩具”之一。

Doctor.R的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将那張吞噬了別人皮囊的臉，平白增添了幾分詭異的迷豔。

“不過死了也就死了，玩具還有很多，還可以找新的，但是W，果然，這個世界像你這樣的耐玩、充滿惑人心意的寶貝……只有一個啊。”

“那種小玩具……可遠遠沒有你重要。”

“連你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

………………

【叮——檢測——檢測——】

【 S級怪物：木偶人已死——】

小系統輔助提示的聲音在江引風的腦海中響起。

這一次，才是真正從木偶的詭異幻境之中走了出來。

【宿主？宿主？剛剛發生了什麽呀！我一下子好像被關到了小黑.屋裏被屏蔽了嗚嗚嗚……想聯系你都聯系不到！而且我感覺到了一股很熟悉、很可怕的力量……】

小系統似乎由于過于慌亂，在他的意識世界之中發出了一連串叽叽喳喳的聲音。

江引風覺得耳邊有些吵，輕輕嘆了一口氣。

“沒事，本來也不指望能夠用得上你。”

小系統：“…………”

雖然但是……宿主你也不能那麽直白啊，我聽了還是會覺得很難過的qaq！！！！

他看了一圈四周，講臺上的木偶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地的碎屑，而身旁的人……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立馬伸手在林想秋的鼻梁前碰了碰。

還好，還有呼吸，只是暈了過去。

S級的怪物對普通人進行催眠造成的精神污染還是很大的，江引風解決的夠迅速，他們沒有什麽性命之憂，只是根據身體素質的不同昏了過去，短的兩三天，長的可能要大半個月才能醒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窗外。

外頭的環境仍然陰冷，灰蒙蒙的，樹枝上飄蕩着像是大腦膠狀物質一樣的粉色肉條，和此前沒什麽區別。

黑發青年的眼神稍稍深邃了一些。

他就知道，剛剛那個怪物……和這個鬼域展開的boss知識之神，并不是同源的。

所以，就算是高達S級別的怪物被江引風毀滅了，對這個領域也沒有造成什麽影響。

教室裏的人都昏了過去……這個時候，就算暴露出真實的自己，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将左手的戒指摘下，霧氣幻化的青黑色鐮刀美麗又危險，和他微微上挑的眼瞳之中閃爍出來的血色交相輝映，像一幅詭異血腥的名畫。

小系統不知道為什麽顫抖了一下，他明明已經沒有智能機械的外形了……卻在這一刻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清晰的害怕。

【宿主……你要做什麽？你打算去哪？你不是說不想太早暴露身份，也不想驚動那個怪物，所以想按部就班地等待知識之神出現嗎？】

“嗯。”

江引風點了點頭，嘴角微翹，“但那是原計劃；”

“現在出了一點纰漏。”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最前面的講臺的時候，像是不經意的，那雙幹淨的白色運動鞋，鞋尖在地上擰了擰……将木偶四分五裂的碎屑踩得更實。

“這個木偶這只是一個分.身，我現在打算去找分身背後的人。”

教室的門被刷的打開，而隔壁尖子班學生模樣的怪物聽到這裏有奇怪的響動之後，流着口水，腦袋幾乎貼在了透明的玻璃之上，把整張臉都拉成了貪婪渴求的形狀……

他們被江引風不再遮掩……濃烈的靈魂香氣勾得心裏發癢，連僞裝都不僞裝了，直勾勾的眼神裏充滿着觊觎的神情。

“同、同學……剛剛教室裏好像發出了很大的聲響，發生什麽事了嗎？”

其中一個頭發很少的怪物問道。

江引風側目看了他一眼，而只是那一眼，手指上萦繞着的霧氣順着門縫鑽了進去——

又一聲慘叫傳來。

還是要好好清理的，否則這些明顯嘴饞的欲望大于腦子的怪物……在發現這間教室裏的人都昏了過去之後，指不定想着先偷偷的吃一兩個。

江引風平靜的收回了視線。

能夠輕而易舉的把我拉到幻境的世界……并且，知道我所有想要抽離、沉默壓抑的過往。

——這個人，他想要利用那些記憶，……想要窺探我、想要馴.服我、想要掌控我、想要毀掉我……

是知識之神？

不，不是他。

一個名字幾乎呼之欲出。

——Doctor.R，是你吧。

黑發青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堪稱和煦的笑容，卻莫名讓人想到了角落處無法觸碰的陰影。

——好久不見……你也想再次品嘗，心髒被挖.去的甜美折.磨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Doctor.R：【開始揪四葉草】【開始揪頭發】【開始咆哮變異】嗚嗚嗚嗚和老婆見面前的倒數最後一章~打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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