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必要情況不公開婚姻關系,是約法三章的第二章。

辛念想到這條才後知後覺,原來記性不好的是自己。眼看着那人推門回屋的背影,弄了個大尴尬的辛念癟癟嘴,一轉身就瞧見何光那小子正朝她這邊打量。

這弟弟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她往回走時讪笑了兩聲:“我覺得謝教授的墊子紋樣有點好看,聊了幾句。”

他們距離篝火有一段距離,聽不到他們聊什麽,但她今天是焦點,總得解釋一兩句,不至于讓別人把自己和謝聽瀾扯上關系。

晚上回到住宿家庭,中午打過一次照面的素人小演員被工作人員強行剪頭了個兒子頭,辛念一進去就聽到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小姑娘把衣服外套脫了甩在地上,趴在院門口撒潑打滾,哭的嗓子都啞了:“還我頭發,你們還我頭發。我不拍電影,我要我的頭發!”

女生喜歡長發是天性,尤其是開始對漂亮有自己定義的年紀。

辛念蹲在地上和她平視,企圖和她講道理:“寶梨,其實姐姐以前也……”

“還不都是你要和我拍戲,我頭發才沒了!”

話未說完,一把泥土毫無情面砸在臉上,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的辛念呆住了,愣了一會兒才歪過頭咳了一聲,吃了滿嘴的泥。

趙寶梨爸爸立刻把她拖進堂屋一頓爆揍,幾個工作人拉架的拉架,安慰的安慰,小小的農家院裏比過年還要熱鬧。

向葵扶着她到院門口的水龍頭下洗漱,滿臉怒氣的質問何光:“搞什麽啊,我們念姐是過來拍戲,不是過來受氣的。”

何光一個勁兒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工作人員也被她搞了幾次,她之前可不是這副德行,但是合約簽了,王導也希望她能出演,沒辦法呀,實在是沒辦法呀,念姐。”

這地方是故事發生地,趙寶梨又是原型的孫女,制片方只想着宣傳期如何靠寫實這個噱頭做宣傳,可沒想過演員的處境。

其實,《山茶花》劇組早在這裏拍了一個多月,飾演女二的演員在去年就已經簽了合同,人比辛念紅,只是那位女演員進組第一天看到是這種拍攝環境,還要和七歲大的熊孩子對戲,直接耍大牌解約,走的幹脆利落。

剛好這段時間辛念飾演的黑化女配很火,導演一眼看中她的演技,這才給辛念遞了橄榄枝。

Advertisement

何光怕辛念也挑騾子走人,沒敢說隐情,解釋道:“趙寶梨是被工作人員按着剪了頭,心裏有氣,小孩子不會記仇的,你可別因為這樣挑騾子,明早,我保證明早她就乖乖配合你了。”

聽到堂屋裏熊孩子嗷嗷叫的哭聲,辛念勉強把那口氣咽了下去。

臨睡前,向葵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從隔壁床爬起來,說道:“何光好像挺害怕你不演的。”

接到劇本時,辛念的經紀人就提過,《山茶花》劇組偷偷開機了一個多月,忽然給她遞劇本,還要求提前進組,她八成是去救場的。

回想起今晚吃烤串大家都抱團聊天,只有臨時進組的辛念形影孤只:“這不就是又想拉你救場,又給最差的住宿條件,看不起誰呢。”

“比起你說的那些,”辛念腦子裏想的是另一件事,“我現在只擔心趙寶梨能不能順利把拍攝任務完成。”

《山茶花》這個IP電影的價值遠遠超過向葵所看到的那些,有周制片和王導強強聯手,是不是救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她推了好幾個通告也願意跑來這裏拍戲的電影。

娛樂圈最怕當紅時消聲覓跡,沒能抓住一次角色爆紅的機會鹹魚翻身,辛念自然也怕。

按照檔期把電影順利拍完,才是重中之重。

現在最棘手的,是怎麽讓趙寶梨這個熊孩子配合她拍戲。

這段時間忙到連軸轉,沒怎麽休息,好不容易有個早睡的機會,又因為換了睡眠環境不适應,辛念早上起來就發現手臂上起了一排紅疹子。

屋主人賀奶奶是個老中醫,瞧見她起疹子,立刻就給她熬了一副中藥,讓她晚上泡澡的時候倒進去,連泡三天肯定好。

電影原型人物賀英如今已經七十八歲,腰背有些佝偻,但還是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懸壺濟世的慈祥和善良,得知辛念要飾演她的年輕時代,老太太笑了起來:

“我年輕的時候要有你那麽漂亮,村口小夥子得踏破我家的門。”

原著小說裏寫她雙瞳剪水,笑起來的時候春風和煦,是倔強又善良的鄉村醫生。辛念看向她的眼睛就知道,老人家年輕時一定是比她更漂亮。

“賀老師,我這次來的匆忙,還沒來得及接觸中醫方面的知識,接下來會有很多地方要請教,您不嫌棄我無知,願意指點我,我已經很榮幸了。”

沒有什麽比原型人物就在身邊更加幸運的事情了,辛念早就把自己提前進組的任務安排妥當。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趙寶梨這個熊孩子送了她一把泥土用作見面禮。

她伸長脖子往主屋看了眼:“丫頭今天沒在?”

“昨晚被他爸爸打疼了,哭了大半夜,這會兒怎麽可能起得來。”提起這只皮猴子,老太太就滿口怨言,不外乎是些什麽媽媽走得早,沒人管,越養越叛逆之類的話:

“這狗脾氣遺傳她爸,長的像就算了,脾氣也一模一樣。”

聽到老太太那麽說,辛念信了原著小說裏那些看似誇張的熊孩子描寫。

辛念寬慰她:“趙先生繼承了您的衣缽,一表人才,可見和小時候的那些茬子事,關系不大。”

那之後,辛念跟着賀老太太學了一些皮毛,包括一些診脈手勢和煎藥手法,雖然是拍電影,可一些人物身上的特有細節,能為人設加不少分。

和老太太學到中午十分,辛念才見到趙寶梨,小丫頭被她爹打了一頓,不得不跑來給她道歉,但除此以外,她一直蹲在院子裏玩中藥渣,完全不搭理辛念。

副導演和趙寶梨僵持了三四天,看到小丫頭表現更糟糕,他自己也挺着急的吐了句槽:“這熊孩子會不會把拍戲進度拉到冬天?”

副導演的小助理啧了一聲,焦灼的眼神不言而喻。

這兩位已經和趙寶梨鬥了五天,被磨得沒了脾氣。

辛念決定不和她計較昨天那一把泥土的恩怨,她走到趙寶梨面前蹲下,問她:“你看過拍戲現場沒有?”

她以為趙寶梨不願意拍戲,是因為害怕鏡頭,不了解拍電影是怎麽一會事兒。

趙寶梨轉過身背對着她,不耐煩的轟人:“走開啦,你害我屁股被打開花了,我一句話都不想和你說。”

“那是因為你請我吃泥巴,你不朝我丢泥巴,你爸爸能打你嗎?”

和熊孩子講道理比對動物說話還累,聊了一個小時,辛念才把昨天晚上到底誰對誰錯的事情掰扯清楚,這熊孩子嘴硬不認就算了,吃完午飯就說要睡午覺,不願意和辛念爬山去看拍戲。

最後是趙寶梨她爸拿着棍子,趕牛似的把女兒轟到了山頂上的拍戲場地,辛念帶着她,用手指着麥克風和攝影機,極盡耐心的告訴她這些東西主要是用來做什麽的,怎樣拍才能到電視裏,被大家所看到。

“我又不是小醜,幹什麽要村子裏的人在電視機面前盯着我!”

聽她那麽說,趙寶梨更反感了,她很幹脆的蹲在山坡上拔草玩兒,招風耳就和她的倔脾氣一樣,立的坦坦蕩蕩的。

趙寶梨的爸爸趙寄風看到她又碰了一鼻子灰,說道:“你不要和她講道理,實在不行你就抽她,抽到她哭着說願意配合你拍戲。”

強扭的瓜不甜,強拍的戲又怎麽會入戲。

“聽說趙先生昨晚打她打到大半夜,小女生不管什麽地方留疤都不好的。”辛念正好想找個機會說一說趙寄風的教育問題,她雖然沒當過媽,可小時候她爸爸從沒有對她動過手的。

趙寄風面子上有點挂不住:“那有什麽法子,她就吃硬。”

兩個人說不上幾句,碰上周制片過來和趙寄風談話,辛念找了個借口離開,一回頭就發現剛剛還蹲在地上拔草的趙寶梨不見了,她順着片場繞了小半圈,這才發現熊孩子站在謝聽瀾的觀星站門口。

趙寶梨身形瘦弱,側着身子就鑽進了謝聽瀾的院子裏。

……

“趙寶梨!”大步追過去的辛念抓了個空,她看着站在裏面的趙寶梨,說道:“你不要命了,趕緊出來!”

“你有本事就來抓我啊,略略略~”

看着熊孩子朝自己吐舌頭撅屁股的樣子,辛念收回剛剛對趙先生說的那一番話,教育熊孩子就要打,往死裏打!

她繞着圍欄走了一圈,發現管事的老秦沒在,只好心急火燎的從欄杆上翻進去。就這會兒功夫,趙寶梨早就不知道溜到了什麽地方,她順着一樓走了一圈,沒發現人影,只好輕手輕腳的朝二樓走去,一直爬到五樓房頂,辛念才瞧見趙寶梨和屋頂上一只圈養的大白鵝打架鬥毆。

大白鵝受了驚吓,對着趙寶梨屁股啄了兩口,展翅跳起來,一鵝掌踹在趙寶梨臉上。

趙寶梨嗷的叫了一聲,趴在地上捂着屁股哇哇哭。看到大白鵝還想啄人,辛念“喂”了聲,這一叫,又把識人的大白鵝激怒,直直朝着辛念撲騰飛過來:

見過看門狗,沒看過看門鵝,辛念看大白鵝反過來追自己,只好一路順着樓梯往下跑:

“商量一下,商量一下,我是來找孩子的,不是來偷東西的。”

大白鵝怎麽可能聽得懂人話,平常就它一只鵝養在屋頂橫行霸道,見到陌生人就往死裏追。

被那只霸道鵝一路追到一樓,辛念瞧見門口開進來一輛大G,想都沒想,拉開車門就直接躲了進去。

車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外面的鵝叫聲終于安靜了。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擡起頭才發現前排的老秦和安淩青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這個不請自來的外來客。

剛剛準備下車的謝聽瀾就這麽被她強勢的沖進來擠回去,半個大腿還被她當坐墊坐着。

辛念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屁股挪開,手卻死死扣住車門把手,不敢下去。

一直到謝聽瀾從另一邊車門下去,她才聽到前排的安淩青搖頭嘆息:

“辛小姐,我們師母很兇的,你剛剛占了謝教授便宜,你很快就要和你的劇組一起打包上飛機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