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山走的是最寬敞的主幹道,每隔十米就有一盞照明燈,按理來說應該走的很快,但喝醉酒的辛念還未完全清醒,走一會兒,停一下,她甚至還很有骨氣的不讓謝聽瀾攙扶自己。

喝了酒,吹了冷風,酒意只會更濃,辛念越走越迷糊,到最後幹脆整個人都趴在謝聽瀾的肩膀上:

“謝聽瀾,我不行了,我感覺我要死了,我頭暈。”

她又口齒不清起來,想讓謝聽瀾背她,便用雙手抱住他胳膊,往他身上爬,可是她怎麽都爬不到他的背脊上,就氣的哭了起來,讓他彎腰背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謝聽瀾”的身體又直又僵硬,她就只好掄起小拳拳打他,一邊哭一邊說:

“你彎腰啊,你長得高你了不起嗎?”

而此時此刻,真正的謝聽瀾正沉默寡言的看着自己的新婚太太對着一顆大樹發酒瘋,還一邊捶一邊哭,口齒不清的罵“狗男人你真硬氣,這個仇我記下了。”

謝聽瀾走過去背她的時候,不茍言笑的回應:“記下來就好,我等着你用腳趾頭挖幾個樓盤帶我發財。”

這一晚的折磨,讓謝聽瀾對女人這種生物有了一種全新的理解。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是正常的辛念,另一種是喝醉的辛念。

好在後來,躺在她背上的辛念沒有在胡作非為,她變得異常粘人,趴在他的背上絮絮叨叨:“完了,你會不會因為我作和我離婚?”

辛念等的都快睡着了,才聽到他說:“你瘋了,我們才結婚半個月。”

那就是寬恕她用小拳拳錘他的行為了,她更加得寸進尺:“那我要是作個十年八年,你肯定受不了和我離婚。”

“你知道十年八年是幾天嗎?”

等了一會兒,謝聽瀾果然感覺到她勾在脖子上的手開始數數字,翻來覆去的數了好幾遍,竟還真的被她算出來了:

“十年是3652天,八年292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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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2天又是幾分幾秒?”

用問題堵住一個說廢話的人,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那之後辛念掰着手指頭數了很久,人已經被一連串的數字繞暈了。

……

向葵在村口等了十幾分鐘就看到謝聽瀾背着辛念從山上下來,為了避免被人看到說閑話,看到他們出現在山腳下,向葵就加快跑過去,用帶來的棉衣裹住不肯從他背上下來的辛念。

被打擾計算的辛念嗷嗷叫着:“等一會兒,我還沒算完!”

“不算了,念姐,回家了。”向葵早就見識過辛念發酒瘋的威力,好說歹說把辛念從謝聽瀾背上勸下來,一個公主抱就把辛念摟在懷裏,急匆匆往村子裏走的時候說了句:

“麻煩你了謝先生,今晚的事情我不會外傳的,順便說一下,你下巴上有個吻痕,回去遮一下。”

目送向葵抱着辛念一路疾走,推開賀醫生的小院門進去,謝聽瀾才拿出手機,接着路燈的光亮照了一下。

冷白皮耐不住辛念撮一口要吃人的力度,那個吻痕就在下巴處最明顯的地方,他擡起下巴看了眼,唇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一絲笑意。

第二天早上,辛念醒來才發現手機上有一通自己和向葵的視頻電話,她不記得她和向葵聊了什麽,但通話時間卻有驚人的一個半小時,更吃驚的是,她還給向葵發了個一千塊的轉賬。

她摸着宿醉後發疼的太陽穴,問向葵:“昨晚你去接的我?”

“是謝教授把你從山上背下來的。”

“那我們為什麽聊視頻電話?我還給你轉賬了?”

面對辛念的質疑,向葵尴尬的笑了笑:“念姐,我還是不說了吧,都過去了。”

關于昨晚的記憶,辛念腦子裏全是斷片的,就記得謝聽瀾和她在床上睡了四個小時,後來他陪着她下山,她一直在算一道數學題。

現在忽然發現自己和向葵的視頻通話有一個多小時,腦子裏以為的睡了四個小時就不成立了。

向葵的回答讓她覺得,那一個半小時她一定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後來在她的威逼利誘下,向葵才說出了斷片的那一個半小時她在做什麽:

“反正你這輩子都別想在你老公面前立人設了,你沒有任何人設。”

其實昨天晚上,向葵并不想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只是眼看着時間越來越晚,說好馬上回來的辛念一直沒給她信息,她只好給她打了個語音電話确定情況。

起初電話在謝聽瀾手裏,他說辛念喝醉了,沒辦法下山。後來電話被辛念搶走,她不知道聽岔了還是想多了,對着向葵就是一頓炮語連珠:

“你不知道我和他結婚了嗎?大晚上打電話勾引誰!”

“我是他老婆,是尊敬的謝太太!”

向葵對她喝醉酒的語氣不陌生,大概率知道她在發酒瘋,附和着道了歉,想趕緊把電話挂斷,那邊卻氣憤的把語音改成視頻通話。

鏡頭轉過去的一瞬間,她看到醉意熏熏的辛念穿着謝聽瀾的襯衣坐在床上,手裏抱了個枕頭,她親昵對着枕頭親了一口,力度大到把整個枕頭都壓在自己臉上。

向葵頭疼的扶額:如果那真的是謝教授,恐怕現在已經窒息了。

鏡頭裏的辛念抱着枕頭含情脈脈的喊:“老公,你愛不愛我?”

她說着還用腦袋蹭了一下枕頭,側着耳朵湊過去聽,演得很起勁:“什麽,你說愛我一萬年?那我也意思意思愛你一萬年。”

接下來,電話這端的向葵親眼目睹了一場大戲,眼看着辛念一下把枕頭抱在懷裏,一下子摁到自己臉上,完事了還把枕頭弄到鏡頭面前問她自己老公帥不帥。

在那些晃動的鏡頭中,向葵看到入境的謝聽瀾被擠在床尾,沉默的用吹風機吹她的濕衣服,他臉上表現的很平靜,就像是和辛念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他甚至自動屏蔽了某人抱着枕頭喊他名字的畫面。

向葵推測,在此之前,辛念可能用對待枕頭的方法把他折磨了一遍,以至于這會兒,謝先生只想趕緊把她的衣服吹幹打包帶走。

向葵只想遠離這個發酒瘋的女人,草草說了句:“那對不起,打擾你和你老公了,”她說着就要挂電話,誰知道手還沒摁到挂斷鍵,她就看到謝聽瀾搶走了手機,拉着辛念的手指給她轉了一千塊。

看着微信上的轉賬記錄,向葵不可置信往鏡頭裏看了一眼:

“謝先生,你這是?”

謝聽瀾把手機豎着放在床頭櫃上,抱着辛念丢到鏡頭面前,對她說:“你陪她鬧,哄她睡,睡着了這錢就是你的。”

向葵:“……”

有錢不賺是傻子!

聽完這一切的辛念只覺得頭更疼了:“所以你看我對着一個枕頭表演了一個半小時?”

“那一個半小時,你确實一直都在和枕頭說話,至于後來你有沒有像對待枕頭一樣對待你老公,那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向葵說着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機:

“念姐,既然我收了你的封口費,這件事情就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辛念根本不在乎那一千塊,她仰着頭長長嘆了口氣,抓了一把淩亂的頭發:

她糟糕又毫無體驗感的,姍姍來遲的新婚之夜,只能用又慘又沒臉來形容。

自從那晚連夜把辛念送下山,謝聽瀾就再也沒有接到過她打來的電話,倒是因為下巴上那個暧昧痕跡,他只能借口感冒戴了幾天口罩。

這天,安淩青發現自己一個月前藏的啤酒沒了,知道他在樓頂藏了酒的只有秦霜和謝教授,他想都沒想,直接沖到秦霜寝室裏興師問罪,惹的秦霜大怒,用掃帚把人掃地出門:

“我用我的命發誓,我要是偷喝了你的啤酒,我天打雷劈。”

他了解秦霜的脾氣,這丫頭敢發這種毒誓,那肯定和她無關。

思來想去,他只能大着膽子去找自從感冒後就從未摘過口罩的謝聽瀾。雖然他不是第一次藏東西在樓頂,但酒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怕老師找茬,進了謝聽瀾書房後,他還溜須拍馬的給他泡了杯熱茶:

“謝教授,你感冒好了?”

前幾天看他在書房也戴口罩,安淩青以為他病的很嚴重,沒想到今天口罩一摘,看起來又好像沒生病的樣子。

“昨晚好了。”

月底要帶學生們返校開學,謝聽瀾還有些課件要做,這幾天很忙,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擡。直到等了一會兒,他發現安淩青還在給他倒茶,問了句:

“有事就說。”

安淩青在書房裏踱着步子,終于打好了腹稿:“是這樣的,謝教授,前幾天看你感冒,我就去網上查了個偏方,說用啤酒做藥引熬出來的中藥能治感冒,我突然想到自己在樓頂藏了三瓶啤酒,今天一大早,我跑去看,發現我的啤酒不在了。”

他撒謊的技術有待提高,不過也算是給自己打了個圓場,看到謝聽瀾看向他,他笑嘻嘻的的說:

“教授你滴酒不沾,我當然不相信是你喝的,一定是大白!大白喝了我的啤酒!”

他就是想問問那三瓶啤酒有沒有給他留一口,那是他遠在葡萄牙留學的表哥翻山越嶺寄回來的,他一口都沒嘗到。

他認為,滴酒不沾的謝教授應該是怕他喝醉酒鬧出事情,沒收了而已。誰知道謝聽瀾竟然說了句:

“是我喝的。”

拼命找臺階下的安淩青愣在書房裏,看着謝教授那雙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眼睛:“哦,您喝的,還剩一口嗎?”

“我也想給你留一罐,”這件幾天前發生的事情,想起倒有一種發生了很長時間的錯覺,算了一下,他的新婚太太有五天沒來找他讨債了。

安淩青感覺謝聽瀾在關鍵的地方停頓了很久,好像在想什麽事情,直到他輕咳了聲,才聽到他說:

“我喝醉了,喝着喝着就全喝了。”

想到只看了一眼,藏起來都不舍得分師弟喝的啤酒一口都沒嘗到,安淩青心酸又難過,直到他聽到謝聽瀾說了句:

“我拍了照,托人幫你去原産地拿了一箱,先寄存在我哪裏,收假回學校還你。”

安淩青又立刻開心起來:“嗚嗚嗚,謝教授你果然是天使。”

三罐換一箱那是多劃算的買賣,安淩青立刻放下茶具走人,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又聽謝聽瀾說:

“以後不許在樓頂藏酒,任何含有酒的飲品,零食也不行。”

安淩青覺得這規矩很莫名其妙,但失而複得的開心容不得他多想,離開前他都在滿意點頭。直到他一路吹着口哨蹦跶到院子裏,不巧又在側門處看到個熟悉的人。

好像有幾天沒看到這位明豔美麗的女明星了。想到她每次過來,謝教授都不是很歡迎的樣子,今天肯定又是來給謝教授增加煩惱的。

他走過去,沒有開門讓她進來,敷衍的打了聲招呼:“辛小姐好久不見。”

“安同學你也一樣,好久不見。”

辛念有求于人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他明知故問:“你是來找謝教授的吧?”

看到辛念點頭,安淩青笑了笑,假傳口谕:“這幾天是我們的觀星期,謝教授說了,不希望任何外人打擾,尤其是看到你來的話,一定要送客。”

“我,我來找他,不算打擾吧。”辛念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想到前幾天自己喝醉酒發酒瘋,如果她真的像對待枕頭一樣把他給強行□□了,他不見她好像也很正常,加之兩個人五天以來沒有任何信息和對話,她甚至懷疑謝聽瀾是不是在生她的氣。

“那他還好吧?”

安淩青添油加醋:“托你天天打擾的福,我們謝教授感冒躺四天了,今天才勉強吃了點稀飯。”

辛念聽他那麽說就不好意思讓安淩青給自己開門。便繞到後院找了個有手機信號的地方,蹲在牆角給向葵發了好幾條微信:問她那晚上,自己有沒有可能做了家暴謝聽瀾的事情,他的學生說他感冒生病了。

收到這條信息的向葵滿頭問號,辛念酒品不好,但不至于家暴自己老公。

等了一會兒,辛念才看到向葵發了一條很長的語音過來,她忘記手機語音開着公開,心急的點開:

“念姐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那麽溫柔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打人嘛,我聽說男人那方面不行,那種之後是很容易發燒感冒的。”

辛念不明白向葵的意思,反反複複的聽了兩遍,直到她準備聽第三遍時,身後那扇窗忽然被人推開,謝聽瀾站在窗口,冷冰冰的看着蹲在地上蹭信號的女人:

“你蹲這考中文聽力,準備讓多少人聽見?”

作者有話說:

有一說一,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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