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辛念吓了一跳,手機在手裏颠了兩下才拿穩。她站起來,心虛的把手背在身後,問了個傻裏傻氣的問題:
“你怎麽在這裏,你病好了?”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
幾天沒見,辛念看他的表情像是犯了什麽大錯,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他剛蹙了蹙眉就聽到她小心翼翼的問:
“那個,之前我喝醉酒的時候,是不是打你了?”
其實,她這幾天除了努力和趙寶梨培養感情,每晚臨睡前還會看着他的電話號碼胡思亂想,她懷疑自己在醉酒的時候對他做了過分的事情,畢竟她之前喝醉酒,也鬧過一場不大不小的事故。
這幾天兩個人沒有聯系,她也慫的不敢送上門找罵。這下看到謝聽瀾緊蹙的眉頭,她就懷疑事情可能比向葵看到的還要糟糕,她雙手合十,誠意滿滿的鞠了一躬:
“看在老夫老妻的份上,這次你就原諒我吧,我再也不喝酒了。”
雖然不太清楚她在酒醒後想起了什麽片段,但打人的記憶和他無關。看來某個人的醉酒後遺症還沒完全消掉。
看到謝聽瀾遲遲不開口,辛念急了,她偷偷把手從窗口伸進去,撚着蘭花指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老公,老公你說句話呀~”
這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長着一張明豔大氣的美人臉,撒起嬌來又嗲又作。
反正辛念信奉老婆撒嬌老公折腰的真理,果然沒多久,她就看到大冰山的表情融化了,她見好就收,笑着從外套裏翻出兩個信封遞進去:“一個是我賠禮道歉的,”
“一個是讨債用的。”謝聽瀾接了她的後話,垂眸就瞧見她擡着臉看着他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習慣性眯一下。
謝聽瀾對她眼底的狡黠笑意了如指掌,他忽然想到好像自己平靜如水,日複一日的生活,就是因為她的出現而打斷的,他收下信封,問道:
“這次要讨什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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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念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遞到他面前,問:
“你的望遠鏡能不能找到這個編號的星星。”
兩個人的地理位置有偏差,謝聽瀾微微傾身,将腦袋探出窗外看了眼她手機上的那張照片,那是一張小行星命名權的榮譽證書,上面标注了星星的位置,以及命名權的姓名。
作為國內天文學協會元老級人物,謝聽瀾一眼就看出那個證書和星星編號都是假的,他問她:
“多少錢買的?”
“六千七,我讓他們給我挑了顆最大最亮的星星,他們說用望遠鏡就能看到,你能看到嗎?”
“我只能看到你打水漂的六千七在太空飄着。”
辛念:“……”
這麽說是假的?
這可是她托了好幾個朋友才在國外網站搶購的限量版星星命名權。她皺起了眉頭,不甘心的問:“你再看看嘛,這個坐标肯定有星星的。”
在聽到他肯定的答複說确定沒有時,謝聽瀾在她臉上看到了遺憾和失落,他看了一眼星星的命名,是個陌生的名字:
“這是想要送給誰的星星?”
“是寶梨母親的名字,我騙她說人死了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然後我想帶她來看看。”但是因為他說沒有這顆星星,說明星星命名權這件事情,根本就是資本家借着浪漫主義的名義搞詐騙。她沮喪的吹了一下耷下來的劉海,十分受挫:
“打擾你了,我回去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不想把死亡既是永別的殘酷真相告訴趙寶梨,想用這個方法把那個善意的謊言圓滿。誰知道她也交了一次智商稅,被資本家坑了六千七。
然而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那人說了句:“我名下還有十七顆小行星的命名權。”
辛念邁出去的步伐頓了頓,立刻轉過身看向他,驚喜的問:“可以寫寶梨母親的名字?”
辛念臉上那一瞬間從沮喪到期待值拉滿的笑意,襯的林蔭間的陽光都黯淡了幾分,謝聽瀾剛剛點了頭,站在窗外的女人就跳起來往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謝謝老公,晚上我帶趙寶梨過來,不見不散。”
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山間小徑,謝聽瀾才轉過身回到書房,借着手機鏡面看了看自己的下巴:
嗯,這次會控制力度了。
辛念回到村子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趙寶梨談話,說謝叔叔的觀星儀器可以看到她母親變成的那顆星星。
這是趙寶梨人生裏最開心的一天,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停在祈禱天黑,每隔幾個小時就要去問奶奶現在幾點鐘。
在即将爬山前,辛念發現趙寶梨戴上了自己給她買的假麻花辮,還換了條和身高不符合的連衣裙,怕她照亮,辛念提醒她:
“換條褲子吧,山上溫度比這裏低。”
“我想穿這條裙子。”這是母親準備給她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她甚至都沒有穿上給她看過。
看到趙寶梨臉上難過的模樣,辛念沒有問其緣由,只是默默帶了件外套和圍巾。
一旦有了想見的人,就會忘記翻山越嶺的困難和苦惱,這一路上,趙寶梨幾乎是小跑着爬到山頂上的,前來開門的是秦老先生,趙寶梨看到他就禮貌問了好。
秦叔很喜歡小孩子,逗她:“今天怎麽穿那麽漂亮呀?”
趙寶梨腰杆挺得很直,開心的說:“因為我今天是來看媽媽的。”
秦叔大抵從謝聽瀾那邊知道一些始末,愛憐的摸了一下她的雙馬尾,往樓頂看了一眼,說謝聽瀾在樓頂等他們。
這次辛念是光明正大的進來,還帶着趙寶梨,比上一次偷偷進來輕松的多,甚至在三樓遇到秦霜時,她還和她聊了幾句。
趙寶梨這丫頭古靈精怪,到了頂樓大門口就自覺停下來,讓辛念先進去:“念念姨你先進去,我在你後面保護你。”
辛念哼了聲:“你明明是怕鵝子咬你屁股。”
趙寶梨捂着自己的屁股進去,正好瞧見康複的大白鵝在水潭裏劃水玩。大白鵝注意到進來的雙馬尾女孩不認識,鵝鵝鵝叫着就從水潭裏跳了出來,一副劍拔弩張的霸道模樣。
趙寶梨吓得抱着辛念的大腿,哭喊着:“念念姨,它又要啄我了。”
辛念最喜歡在趙寶梨面前耍威風,她立刻誇張的撸起袖子,說道:“喳!你這只臭鵝子,不許欺負趙寶梨!”
看到大白鵝飛速跳回水潭裏擺弄羽毛,慫的往水裏鑽的做派,辛念暗自感嘆自己的訓鵝手段有進步,正洋洋得意呢,一扭頭看到某個男人站在玻璃房門口,朝大白鵝那個方向落了個眼刀。
古有狐假虎威,今有辛假謝威。
看來病好了的大白鵝,也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個性。
為了方便她們看星星,謝聽瀾把望遠鏡移了個位置,還增加了一些輔助儀器,趙寶梨擡着下巴,發出一聲吃驚的感嘆,不可思議的問:
“謝叔叔,這真的能看到我媽媽嗎?”
謝聽瀾點了點頭:“能。”
得到肯定的答複,趙寶梨就馬上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該看顯示屏還是該看望遠鏡,猶豫了一會兒,她選擇了看顯示屏。
在等待謝聽瀾調試天文望遠鏡的時間裏,大家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周圍安靜到只能聽到機械轉動間發出的咔噠聲,那聲音,像是時間的流淌,又像是默數着即将見到所念之人的心跳,直到所有的聲響消失,當儀器都調整到了最準确的那個位置時,辛念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片湛藍色的星空,不同于在地面上看到的那般遙遠,那些星體近在眼前,一簇一簇的,每一顆都發着微弱的光亮,謝聽瀾選中了其中一顆放大,和趙寶梨說:
“這顆星星的名字叫任栗星。”
趙寶梨聽到星星的名字就突然紅了眼眶,她可沒有忘記母親生前的囑托,又把坐姿調整的更規範了一些,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問謝聽瀾:
“謝叔叔,這顆星星上有沒有食物和水,有沒有楊桃?”
蒲城的楊桃很貴,她家沒那麽有錢,只有父親發工資的那天會給母親帶楊桃,第一次嘗試吃這種水果,趙寶梨被楊桃那種奇怪的酸澀感折磨到說不出話來。
後來母親出了車禍,她說想吃楊桃,就使喚表姐帶她去買,等到她帶着楊桃回去時,母親已經睡着了。
後來,母親去世後的一個月,她和父親路過門口水果店,熱情的老板娘問她父親:“趙先生,今天還買楊桃嗎?”
“我太太不在了,家裏沒有人會吃楊桃。”
父親曾和她耐心解釋過,死亡等于生命的終結,等于世界上再也沒有她的存在。但固執的趙寶梨不願意相信,她說:“爸爸,我想買一個楊桃。”
後來她把楊桃帶回家,放到了母親的靈堂前。
再後來,她遇到了一個和她一樣不願意相信死亡的人,念念姨耐心的和她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們在那個遙遠的地方生活着,永遠守護者最親最愛的人。
謝聽瀾從八歲開始對天文學産生濃厚的興趣,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所以他無法做到說服自己對于星體的認知,去欺騙一個小孩,告訴她星星上有楊桃。
他說:“這顆星星上沒有楊桃。”
然而,接走話題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辛念,她笑着對趙寶梨說:“有沒有楊桃有什麽關系呢,你每年都有給她送楊桃,她會有吃不完的楊桃。”
那時候謝聽瀾才明白,那天在超市,趙寶梨只選了一顆楊桃的原因。
謝聽瀾想了想,圓了自己的話:“星星挂在天上,歸神仙管,神仙聽到了你的願望,會施法術讓星球上長出楊桃。”
趙寶梨突然很感興趣起來:“那神仙又是住在哪一顆星星上?”
辛念沒想到他會對一個孩子說那麽多話,看到趙寶梨很有興趣的樣子,她便不在說話,也托着腮幫子聽他把某一顆星星指做神仙宮,把各種各樣的神話故事往星星上面套。
在她看來,今晚的謝聽瀾很不一樣,不像是平日裏對學生們說話那般嚴厲,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娓娓道來的講述方式,讓辛念想起小時候為數不多的晚間故事時間,他們三姐弟霸占着主卧室的大床,纏着父親給他們講故事。
她喜歡童話,姐姐喜歡爸爸念英文的發音,而弟弟只看得懂圖畫冊。
給孩子們講故事的順序,向來都是先念弟弟的圖畫冊,然後給姐姐念短篇,被忽略的辛念總是排在最後一個,甚至有時候講完兩個故事,爸爸自己就困的直打盹,她很少能聽到完整的童話故事。
後來長大了一些,她自己去圖書館看完了《格林童話》和《安徒生全集》。
那些聽不到的童話故事,她一個人默默看完了。
謝聽瀾的故事講到一半辛念就睡着了,他只好停下來,去找衣服給她禦寒。
而越聽越起勁的趙寶梨不想辛念錯過那麽精彩的神話故事,她剛伸出小手手準備晃醒她,一件寬大的風衣就落在了念念姨肩膀上,剛剛還耐心講故事的謝叔叔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自己不睡,不能不讓她睡。”
“哦。”小孩子察覺不到大人的偏愛,只是有點可惜的看了一眼睡到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念念姨,努力回憶了一下今晚的故事,打算回去講給她聽。
“那我回去睡覺的時候講給念念姨聽。”
謝聽瀾問了句:“你和她睡一起?”
“對,現在我和念念姨住一間房,可是她講故事的水平比你差多了,我每次都聽的想睡覺。”
“睡前故事就是為了哄人睡覺。”謝聽瀾把目光落到睡的正熟的辛念臉上,問她,“你念念姨,睡覺乖不乖,會不會磨牙,打呼嚕?”
“不會,我以前可不想和她睡覺了,可是她好香啊,還會哄我睡覺,半夜還爬起來給我蓋被子。”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趙寶梨臉上露出了一種炫耀般的神情,但是她又想到了什麽,又瞬間難過起來:
“但是她明天就要回城裏了,她要和劇組一起走了”
謝聽瀾猜到她應該只是試探趙寶梨對她的态度,他把目光落到趙寶梨臉上,故意笑了笑:“這是好事,你終于不用被她打屁股,還強迫你去演小男生了。”
“以前,我多希望她離開,”趙寶梨用手指揪着裙子上的花邊,沮喪的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表達出內心那種不舍卻又別扭的心情,于是她索性換了個話題:
“其實,我知道死亡是怎麽一會事,也知道星星上沒有媽媽,但是她願意陪着我一起做夢。”
小孩子很容易滿足,不過是在大人們創造的現實世界裏找到了一個陪她做夢的人,就讓趙寶梨忽然産生了一種不願意離開她的感情。
“謝謝你,謝叔叔,你也陪着我做了一個夢。”
“我沒有陪你做夢。”看到辛念肩膀上的大衣要滑下來,謝聽瀾順手扶了一下,将大衣壓在她的手肘下,他重新将目光落回趙寶梨身上,和她說:
“所以說了那麽多,你是不舍得念念姨離開?”
大人看穿一個孩子的心事,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低着頭玩手指頭的趙寶梨害羞的點了點頭,一想到辛念明天就要離開,她都快哭了:
“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念念姨,我既害怕又難過,比去上小學還要難過,嗚……”趙寶梨張大嘴正要哭,下一刻就被謝聽瀾捂着嘴抱到了玻璃房外面:
“在外面哭。”
趙寶梨:“……”
“你怎麽那麽怕我吵醒念念姨?哦,我聽村口爺爺說,怕女人的男人都有氣管炎。”看到謝聽瀾要招手喚來大白鵝,耍嘴皮子的趙寶梨立刻蹲在地上,小聲的說,“我瞎說的,你沒有。”
謝聽瀾看了眼臉上還挂着淚痕的趙寶梨,蹲在地上和她講道理:“如果你舍不得念念姨,你就要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訴她。”
趙寶梨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你能留下她嗎?”
“我不知道,我害怕她其實是讨厭我的。”
“她如果讨厭你,就不會陪着你做夢,那顆星星是她摘給你的。”
念念姨不是只陪她做夢,而是真的摘了一顆星星給她,童話對于任何年齡段的人都有用,趙寶梨認為那是在做夢,但只有謝聽瀾知道,那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的,幹淨又純真的樂園。
兩個人在門外的竊竊私語只說了一會兒,就聽得玻璃房裏傳來一聲咚的倒地聲,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辛念從椅子上倒下來,摔醒的時候嗷的叫了一聲。
謝聽瀾打開門沖進去,果然看到睡迷糊的辛念跪坐在地上,看到他進來,某人頂着頭上的大包,委屈又憤怒的說:“嗚,狗男人,我夢見你打我了。”
謝聽瀾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扶她躺在沙發上,蓋好大衣:
“三秒之內睡着,你還有機會在夢裏打回去。”
辛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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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父親破産那年,溫苒按照父親遺願,去未婚夫周鶴雲家避難,她冒着大雨等了一晚上,只等來未婚夫虛情假意的:“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愛莫能助。”
周圍鄰居們擠在門口七嘴八舌:“她該不會以為破産了,還能進周家的門吧?”
議論紛紛間,一個男人撐着雨傘從街尾走來,将一件男式西裝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是來退婚的。”任景川彎着腰,将西裝上的紐扣一粒一粒扣好,他扶着溫苒的肩膀,和她的未婚夫說:
“我和苒苒早就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溫苒帶着任景川去扯了證。
②溫苒以為自己的婚姻不過有名無實,直到某一日,她無意間撞見在門口吵着要見她的前未婚夫被任景川一拳揍倒。
男人舔着後槽牙,低憫的看着面前的喪家犬:“我喜歡她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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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定九歲年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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