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辛念的耳朵有點燥熱, 她借着撩頭發的動作捏了一下,有點燙,還有點麻。
窗外雨聲逐大, 打在玻璃窗上全是噼裏啪啦的聲響,顯然不是過路雨, 一時半會肯定停不下來,為了安全考慮,她并不希望謝聽瀾等雨停了再走。
但還未等開口,她就瞧見謝聽瀾準備開門出去, 她以為他堅持上山, 情急之下說了句:“是雷雨, 你就不能留一晚上嘛。”
謝聽瀾站在門口,扭頭看向她的時候, 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你以為我不想?”
這話放在已婚夫妻的身份上還挺耐人尋味, 辛念反應遲鈍,等人出了門才羞臊起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看着他落在屋子裏的羊絨大衣,辛念只好又撐着傘出門,不想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賀奶奶在勸他留宿一晚。
屋主人熱情的開口, 這會兒再走就有些掃興。
謝聽瀾只能留宿在賀奶奶家的客房裏, 那屋子就在辛念隔壁。原本和辛念那屋是一個通間,後來分成的兩小間。
辛念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洗幹淨的床品送過去時, 正好看到他在用毛巾擦屋子裏的各種家具。
辛念無法理解潔癖症患者的腦回路,明明看起來都是幹幹淨淨的物品, 對于他來說, 卻好像只有親手擦一遍才能确保完全的幹淨。
她把床品放到他擦幹淨的椅子上:“這是我自己換洗的床品。”
眼看謝聽瀾道了謝, 不急着鋪床。辛念只好把枕頭套遞過去:“我真洗幹淨了,你聞聞,沒有我睡過的味道,就是柔順劑的香味。”
謝聽瀾擡眸看了她一眼:“辛小姐,我癖好正常,不講究味道。”
辛念這才作罷,之後又陸陸續續給他帶過去一些洗漱用品和紙巾。
晚上洗了澡回到房間,和她擠一個房間的向葵看她又翻箱倒櫃,笑着說了句:“你又要給你潔癖老公送什麽東西了?”
“我身體乳沒了,開一盒新的。”
向葵跟在辛念身邊四年了,知道她的日常習慣和護膚流程,眼看着她今晚在梳妝鏡前的護膚流程格比以往繁瑣,向葵說了句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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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抹那麽香幹什麽,要不要我幫忙盯梢,反正你老公就在隔壁?”
辛念丢過去一個大白眼,爬到床上以後戴上蒸汽眼罩:“你夠了啊,誰想去找他幹活。”
向葵故意使激将法:“哦,你不是怕摸過去被人拒絕吧,感覺他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他敢拒絕我?”為了反駁向葵的話,辛念大言不慚的說了句,“是因為床太小,還不夠我滾的,在床上他必須聽我的!”
向葵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立刻從床上爬起來:“這麽說還是順利完成新婚任務啦?展開說說!”
辛念聽到手機震動的提示音,揭開眼罩看了眼,這一看,瞬間讓她臉紅脖子粗的縮到被子裏,向葵只看到辛念像只縮頭烏龜的一樣躲回去,還沒開口呢,那邊就急躁的命令她:“不說了,關燈睡覺。”
而此時此刻,躲在被窩裏的辛念正看着手機上的短信,昵稱“蟹老板”的人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我能聽到。】
躺在隔壁房間的謝聽瀾能聽到什麽不言而喻,辛念用被子捂了一下臉,厚着臉皮裝懵:
-【聽到什麽?你是不是發錯人了?】
她深刻懷疑,這人是不是放了一只耳朵在他們房間,明明她和向葵說話的聲音已經很小聲了。她忍不住腦補了一下躺在隔壁的謝聽瀾趴在牆上,還把耳朵湊到卷筒上偷聽的一幕,莫名覺得又好笑又魔幻。
她怎麽能把自己老公想象成那種變态狂。
辛念被自己的腦回路逗笑,躲在被窩裏偷笑了幾聲,剛想戴上蒸汽眼罩準備睡覺,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她摁亮手機看了眼,紅着臉往被窩裏縮。
謝聽瀾發短信問她【兩米二的大床,夠不夠?】
夏天的暴雨總是肆無忌憚,這一晚上又打雷又下雨,辛念沒怎麽睡好,早上爬起來的時候,一向喜歡睡懶覺的趙寶梨已經爬起來了。
她一大早就站在辛念門口踱着步子,等她打開門才裝出撞見的樣子,假裝皺着眉看向還在下淅瀝小雨的天氣:
“念念姨,還在下雨呢,聽村長爺爺說村口淹水了。”
辛念哦了一聲,忘記了之前欺騙趙寶梨說今早就要回城裏的事情。直到賀奶奶說了句:“是啊,辛小姐不是今天走嗎?”
“哦……對!”辛念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雖然已經決定再留一個月,但演戲演全套,她還是準備進屋收拾東西。
趙寶梨知道昨晚謝聽瀾住在她家,瞧見辛念收東西就不好意思開口留人,便去敲謝聽瀾的房門。門剛打開,趙寶梨就進去把門關上,很着急的和他說:
“謝叔叔,怎麽辦,念念姨要走了。”
看出小朋友想拉他做盟友,謝聽瀾蹲在地上,把她小皮鞋上的鞋帶系好,漫不經心的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趙寶梨急得跺腳:“可是我不想她走。”
“我相信你去和她說,她會選擇留下。”
趙寶梨仍是猶猶豫豫:“謝叔叔,要不你幫我說。”
“其實,我現在有點不希望她留在這裏了。”謝聽瀾并不只是框小朋友,即便作為圈外人,他也明白辛念最開始來到這裏,急匆匆想要用大白鵝對付趙寶梨的原因。
她那部正在熱播的電視劇即将在這周末迎來大結局,入圈六年,難得靠一個角色漲粉幾百萬,正常人都會想到怎麽趁熱打鐵,乘勝追擊。
選擇秘密進組來拍這部現實向作品,本就已經浪費了當紅期的露面機會。現在被一個小朋友拖延了檔期,好機遇早已不等人。
更何況,昨晚看到她住在那間屋子裏,他已經動了恻隐之心,他覺得她很辛苦,這地方根本配不上她。
拉不到說客和自己站邊,趙寶梨孤立無援,只得耷拉着腦袋去了隔壁房間,看着辛念收拾行李箱,她怯生生的站在門口,把自己的衣服下擺扭成一小團繞在手指上,過了很久才開口說:
“念念姨,你可不可以多留……”
她說的很小聲,在不确定辛念有沒有聽到時,籬笆院外忽然傳來幾個腳步聲,她以為是來接送念念姨回程的工作人員,連忙跑到走廊上去看。
進來的是一直在山腳下拍戲的其它工作人員,她記得她叫許雨姍,好像很有名氣,這會兒她身邊圍着兩個助理,一個負責給她打傘,一個則負責扶着她走路。
後面跟着的是周制片和她的助理。
此前,辛念和導演要了一周的時間培養感情。沒想到一大早周制片就過來确認她的行程安排。
他們肯定以為她已經搞定趙寶梨了。
辛念穿過回廊,跟着他們一起進了堂屋,賀奶奶雖然年事已高,但還在替村子裏的人看病,今早許雨姍過來,是來找賀奶奶開藥的。
辛念特意把周制片叫道了走廊外,說明自己準備在留一個月的事情,周制片好像不怎麽意外,說道:
“我們已經在物色別的小演員了。”
這部戲自從籌備開始就多災多難,辛念本就是來救場的,要是她在因為趙寶梨解約,那就真的因小失大了。這段時間他也和王導看過不少備選小演員的資料,總要做兩手準備,當然如果趙寶梨能點頭,再好不過。
趙寶梨身上農村野娃子的天性是純天然的,是不用修飾的。
……
“我賭贏了。”許雨姍拿了賀奶奶的中藥出來,扭頭便對撐傘的小助理伸手要什麽東西,發現辛念注意到她這邊,她才說了一句:
“辛念,我們昨晚拿你和熊孩子的事情打了個賭,你不會介意吧?”
那天去找王導,許雨姍也在旁邊聽着,反正辛念立下的flag也不是第一次倒了,她大度的搖了搖頭。
可惜她這行為,對于某些常年位居高位的人來說,倒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拿捏的理由,許雨姍發現她竟然沒生氣,還很大度,就有些得寸進尺的意思,她扭頭便對王導說:
“王導,既然她要求再培養一個月,你就再給她一個月時間呗。”這語氣聽着像是在幫辛念說話,但表情不太對,辛念猶豫要不要和她道聲謝謝,就聽得她話鋒一轉:
“她又沒有什麽通告要趕,她的時間又不值錢。”
四五線小演員,自然不像大影後通告拿到手軟,不過用這種話秀優越,倒是一下子就拉低了她自己的身份。
瞬間,辛念對這位影後的印象一落千丈,也難怪因為脾氣不好上了幾次熱搜。她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主要我也不缺錢,願意花時間培養感情,把角色塑造好。”
許雨姍出道兩年就拿了影後,但那之後一直沉寂,作品越拍評分越低,被不少粉絲诟病只認錢,辛念這句話無意戳到了她心裏最在意的地方。
許雨姍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面上倒還保持着和善的笑意,話中有話: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純粹的,能通過面向看人。”
行業裏不少演員知道辛念,倒不是因為她名氣大,而是因為她演過的壞女人都很有特色,好不容易演了個善良女二,最後還黑化了。
許雨姍拐着彎的戳她演萬年女二的痛處。末了,她笑了笑:“所以我覺得,是因為你長的太壞了,讓趙寶梨嫌惡了?”
辛念從未把自己不被趙寶梨喜歡的原因歸在自己的長相上,但是被她那麽一說,戳到心裏的某個痛處,一時間有些難過,不知道如何反駁。
就在這時,一團濕乎乎的泥巴忽然砸在許雨姍臉上,趙寶梨淋着雨站在院子裏,手裏還握着一坨泥巴:
“你自己長的尖嘴猴腮,還敢說我念念姨長的不好看!我呸!”
趙寶梨打了人就想跑,不料被大長腿謝聽瀾逮住,揪着衣領提起來。他直接把趙寶梨提到辛念面前,手卻沒有松開,只是将目光落到了許雨姍臉上。
許雨姍不知道謝聽瀾怎麽會突然出現,想起幾次見面都鬧得不愉快,她有點後怕的往後退了一步,說道:
“謝教授,你怎麽在這裏?”
謝聽瀾完全不搭理她的問題,只是落了個掃視的目光在她眼裏,冷寂的說道:“嫉妒使人面目醜惡,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你有什麽地方比得過辛小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