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謝聽瀾的脾氣, 在許雨姍第一次踩碎他花盆時早已聞名劇組,如果不是今日他強行為辛念出頭,大家恐怕還只把他的脾氣停留在話不多, 性子高冷上面。
這哪裏是性子高冷啊,這簡直是人狠話不多的典型代表, 整個劇組沒人敢惹得起的許雨姍,就這麽被他不留情面的請出了村子。
這句你不配,無疑是當着衆人的面落了一巴掌到臉上,不管有多少屈辱, 許雨姍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起沖突, 連總制片都要怕三分的人, 誰又敢替她說話。
再是腰杆挺的直,這種時候也不能把自己的路走死, 許雨姍終于低了頭, 說道:“對不起,謝教授,我不知道念姐是你的女朋友。”
這句女朋友說出來,許雨姍自己都覺得違心,說好聽點叫女朋友,私底下, 誰知道是不是什麽不可說的錢色交易:
“這件事情的重點, 和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有什麽關系?”謝聽瀾将手扣在桌子上敲了敲,面不改色的問:
“如果她不是我女朋友, 和我無關,你是否要把人從劇組逼走才順心?你道歉的原因出于你得罪了不敢得罪的人, 而不是你不應該去欺壓比你弱小的人, 可見你作為公衆人物的職業覺悟就那麽點。你容不下比你更優秀更聰明的同性, 嫉妒,打壓,妄自菲薄,許小姐,你自命不凡的勇氣到底來自哪裏?”
一番話把許雨姍說的無地自容,她的嘴巴幾次張合,卻始終說不出話來,就怕自己說錯了話,再一次被長篇大論的質問說道無法回擊。
但謝聽瀾說這番話,根本就沒想着要她做出什麽回答,因為在下一刻,他已經朝她的兩位助理揮手,開始轟人:“許小姐坐的這地方,也畫了粗線,什麽時候走?”
許雨姍一下子急了,她趕緊把求救的目光落到周敬程哪裏,戲都沒拍完,這要如何是好。
周敬程覺得自己就像個泥菩薩,但劇組是他的,總不能不讓他說句話,結果他剛弱弱的舉了個手,就被謝聽瀾看過來的目光逼的縮了回去,他索性也一揮手:
“搬,馬上搬。”
他現在終于知道關于她脾氣不好的傳聞為什麽能在幾個劇組裏輪番傳播了,倒黴的不是他周敬程,是組裏有她這個不省油的燈。
看周制片慫成那樣,許雨姍只能把目光落到辛念那邊:“念姐,我們戲還沒拍完呢。”
她知道這是辛念的第一部 電影,她肯定不希望拍攝延期。
“這地耽誤不了辛小姐拍戲,”謝聽瀾沒讓辛念開口做選擇,他将目光落到許雨姍那邊,說道,“聽說許小姐檔期繁忙,你不如先去忙別的檔期,等這邊場地用完了,再由你自己掏租金租場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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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還是讓她騰場地滾遠點的意思。
許雨姍檔期排的緊湊,這麽做可不僅僅是耽誤下一部戲的進組檔期,這些可是白花花的流量和金錢,她一下子察覺到這件事情對自己的後續影響有多嚴重,她立刻抓住辛念的手腕:
“念姐,你知道的,這麽做我今年的檔期全得調整,你不是和周制片說了,明天去隔壁村拍。”
這麽說她早知道弄傷她腿的代價怎麽都影響不了她自己,才會這樣的狂妄。
對于本性難移的人根本不需要心慈手軟,她冷笑了一聲:“我去隔壁村拍也行,但畫粗線的地方不是我的地盤,我做不了主。”
反正謝聽瀾都光明正大的給她撐腰了,她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
聽到事件的決定權又落到謝聽瀾這裏,許雨姍徹底沒了希望,在周制片的勸說她,她只能暫時帶着兩位助理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劇組裏的工作人員們大晚上看了場好戲,臨走時還在議論紛紛,都是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樣。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辛念把注意力回到腿上才覺得疼的難受,謝聽瀾看她走的很勉強,停下來問她:“拍片沒有,醫生怎麽說?”
“沒有,但是醫生說了,沒傷到骨頭。”
村子裏的診所沒有拍片的設備,但醫生觸診過,辛念也相信醫生的診斷。
思慮了一會兒,謝聽瀾把目光落到周敬程身上:“周制片,我今晚帶她去城裏拍片,能否請個假。”
周敬程哪裏敢說不啊,本來他都以為辛念要請一個星期的假,這種時候不點頭,那不是自讨無趣。他趕緊把人送到門口:
“趕緊拍個片好好看看,休息幾天再回來,這是工傷,劇組給報銷的,謝教授你盡管帶她去看病,這邊我來安排。”
周敬程現在就只想回去燒個香,祈禱姑奶奶不要傷到骨頭,腿傷嚴重影響拍攝不說,要是落下什麽毛病,他的命可就真的捏在謝聽瀾手上了。
得知要進城,向葵立刻給辛念準備了一些應急用品,千叮萬囑,如果拍片出來情況不好,也不急着趕回來拍戲,要是因此落下什麽後遺症,那才是得不償失。
如果不是謝聽瀾堅持,辛念并不想去城裏折騰一趟,她對自己的身體還是很清楚的,能站直就表示沒傷到骨頭,但淤血積在腿上,導致她的腿快速腫脹起來的模樣也确實很吓人。
從劇組門口走到車上的那一小截路,也是謝聽瀾抱她上的車。
晚上不堵車,從村子裏開車到最近的骨科醫院,大概花了四十多分鐘,拍片出來的結果和辛念想象中的差不多,但因為腿部受傷的面積很大,醫生還是建議她休息兩天。
謝聽瀾又一路抱着她上了車,問她;“你是想去住酒店,還是回家住?”
這裏離辛念的房子有些距離,但是想到他有潔癖,住酒店肯定多限制,她選擇了後者。直到車子在路上開了十五分鐘,在謝家老宅停下來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原來謝聽瀾口中所說的家,是指謝家大宅,是他長大的地方。
這地方辛念也就只來過兩次,一次是訂婚見雙方家長,另一次就是辛念和他領證那晚,她按照規矩進了謝家祠堂,然後在這裏過了新婚之夜。
謝家的宅子在浦城最東邊,因為這裏有不少文化保護區,建築風格統一,謝家的宅子就是一處年代久遠的四進式四合院,她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裏時還險些走錯了路。
謝聽瀾把車停好,作勢要抱她下車,卻被辛念紅着臉拒絕了,也不知道這會兒長輩們睡了沒有,要是瞧見了,不得嘲笑他們新婚夫妻沒大沒小:
“這個時間點,謝家的夜貓子都睡了。”
一句話間,辛念人已經被他強行抱起來,他走路走的輕緩,到了回廊,辛念才看到半夜起來查看情況的管家先生,她不記得他姓什麽,只能微笑着點了個頭:
“三爺,怎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和當家的說一聲。”
“臨時決定回來的。”
管家老先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發現了辛念的腿傷,他立刻就走朝前了一些,一路給謝聽瀾帶路,幫他們開了房間門。
謝聽瀾沒讓老先生知會其它人,關上了房門才脫掉外套,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辛念,問她:“廚娘睡了,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我不餓。”這宅子裏太安靜,辛念開口才發現自己說話的嗓音很小聲,總歸是不在自己家裏,總覺得怎麽都不自在,腿也局促的并攏,她岔開了話題,說道,“要不你先去洗漱,我緩一下腿。”
她說着用手擡起左腿,把腿支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醫生說,這樣血液不會往下流竄,可以緩解腿部疼痛。
那人走到床邊拿了只抱枕過來墊在她腿下,這才進了浴室。
注意到墊在腳下的那個靠墊繡了個紅色的囍字,她擡起頭打量了一圈,才注意到這屋子裏的擺設和結婚那晚一模一樣,連紅色的床品和窗戶上的囍字都還在,想必是定時打掃着,好讓他們回來能随時住下。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
她還記得,新婚那晚住在這裏的第一晚,除了睡在不熟悉人身側的那種局促,還有面對謝聽瀾那張高冷撲克臉的莫名緊張,那時候,她和謝聽瀾就坐在床尾的位置,他還是穿着領證時的那件正裝,她也不自在的把手扶在床尾上,然後在謝聽瀾扭頭看向她,想和她話時,她緊張的搶了他的話:
“不好意思,因為我不方便,所以等完了我才能和你那個。”
僅管她已經用乙方面對甲方的口吻和他說話,但面對這位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謝三爺,她還是有所忌憚,事實上,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不好相處,他沒為難她,洗了澡躺回床上,就真的沒再提過要求。
她總覺得和他躺在一個被窩裏會很冷,于是在大夏天的,臨時決定從櫃子裏翻出一床被子給自己保溫。
那晚也許是隔着被子睡着的,反正早上她起來的時候,那床被子已經被她踹下床,她睡意朦胧的趴在床上,沒想起自己已經結婚,看到窗邊坐着個喝早茶的美貌男人,揉了一下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便暈頭轉向的說了句:
“你是誰?”
她明顯感覺到某人喝茶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向她:“你說我是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