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不加掩飾地直視他,美醜任由翻閱
陸南浔抿嘴微笑,“我想要的,自來都是與我并肩而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離家出走啦啦啦啦啦,拉不回來
☆、陸家做客
天上雲雀,宅中婦人,都有着如簧的巧舌。
陸二夫人笑道:“平日甚少見淮哥兒開懷大笑,今日笑個不停,可是知曉未來伯母會來祝賀自己兩歲生辰?”
陸淮奶聲奶氣問:“誰是未來伯母?”
陸二夫人用錦帕捂住驚呼,吶吶道:“淮哥兒雖小,但也是識人的,南恩媳婦你是還當淮哥兒不知事,可你未來大嫂不了解情況,許是還會認為你故意為之,擺明看不起她平民出身。”
夏雲舒接過丫鬟遞過的熱巾給幼子擦拭手臉,又拿了一塊香餅讓他啃,這才說道:“二嬸有所不知,這孩子沒有禮哥兒的好記性,告知他的事,轉過身就忘了,我也是很頭疼。好在還有禮哥兒,這不早早就去前門候着,說是要第一個向未來伯母問好。”
陸二夫人笑着稱贊幾句,又道:“聽說這回還是老太君邀請人家過來,要我說這心應該你操,畢竟這個家往後還是人家當。”
陸大夫人心中的氣一直都在,這會子是憋不住了,摸着孫兒的腦袋指桑罵槐,“淮哥兒要懂得心存感恩,你哥哥對你就像你伯伯對你父親一樣,你可不要學旁人的不知足。”
陸二夫人猛一陣咳嗽,衣裳也被手中茶淋濕,便去更衣。
陸大夫人譏诮一笑,随即又冷了臉。
夏雲舒溫聲勸道:“母親別動怒,小心自己身子。大伯是雷厲風行之人,又素來與祖母親近,遇事不先與母親通氣也是有的,未來大嫂卻是無辜,母親可別上二嬸的當,未來大嫂如今也算是皇親國戚,不比京中貴女差。”
陸大夫人是有苦難言,那孽子與那女子做的醜事,她是沒臉往外說,這惡心還鲠在喉嚨,叫她如何用平常心去看待那女子?
夏雲舒看了婆婆一眼,垂下溫柔眼眸,專心照看兒子。
兩刻鐘以後,陸家衆人集聚福壽堂,外頭請安聲響起,轉瞬陸南浔跨了進來,又親自打起簾子,一個身着粉霞雙繡撒花千水裙的少女低頭走了進來,花容月貌不必說,難得舉止優雅,卻不是用教條束縛出來的,像是骨子裏帶出來的。
Advertisement
陸南浔本就氣質出衆,與他站一處少不得被襯得暗淡,而這少女神色清淺自成一派,倒是極為登對。
再見這孩子,陸老太君心中百般滋味,喚她到身邊來,拉着她手給她介紹陸家衆人,“陸家主枝共三房,三房如今外放,就以後再見。左邊的南浔的父母以及他的同胞弟弟、弟媳,還有兩個侄子;右邊的是南浔的二叔、二嬸,以及四個弟妹。”
陸大老爺笑呵呵地,事情已成定局,他也間接做了皇親,對未來長媳并無意見;陸大夫人皮笑肉不笑,陸家興旺靠長子,陸家安穩靠婆婆,未來長媳未進門就得了他們看重,往後她能擺婆婆威風?陸南恩與夏雲舒言笑晏晏,一副為兄長高興模樣。
陸二老爺在朝為官,知曉其中厲害關系,對星妤和善微笑;陸二夫人散了懈怠之心,這少女看模樣就不是軟柿子,往後大房可有好戲看了,笑容更盛幾分;至于四個弟妹,自小就怕陸南浔,也沒膽去瞧未來大嫂,一個個低頭不語。
星妤心中對陸家衆人有了大概認識,一一向幾個長輩見禮,又把給淮哥兒準備的生辰禮送上。
小人兒好奇心重,當下就打開。
夏雲舒見了贊道:“蕭姑娘真是心靈手巧,可讓我開了眼界。”
陸大夫人本還端着,料想不過是些俗物,聞言瞥了一眼,又仔細看了看,卻是一本以布為紙、以線為筆縫制的故事書,全書不寫一個字,全以人物變化而展現故事情節,不認字的淮哥兒看得津津有味,認字的禮哥兒不停用眼睛瞟。
陸南浔微微皺眉,告知她來參加侄子小生辰不過半月,這東西只有夜以繼日才能完成。
陸二夫人笑道:“還是老太君眼光好,這稀世美玉才不至于落在別家。”
陸大夫人笑容有些維持不住,次子媳婦是她挑選的,這話是在諷刺她不會挑人?
陸老太君把兩個媳婦臉色看在眼裏,見星妤淺笑安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只怕兩個媳婦加上次孫媳也不是她對手。念及此,心中如釋重負,培養出長孫媳,她也就可以卸下身上的擔子了。
“都好,你們都是一樣的。”
閑話幾句讓衆人都散了,拉着星妤的手把翡翠手串推至她手腕,“這回,你總不能拒絕了吧?”
星妤粉面通紅,那日刻意無理取鬧,不想老太君一點也不記仇,倒是讓她無地自容了。
“謝老太君賞。”
陸老太君似看透她所想,拉着她坐在身旁,親熱得似她們才是親祖孫,指着扮深沉的陸南浔道:“我這孫兒自小就目空一切,從不懂碰壁為何物,我一直擔憂他有朝不慎撞得頭破血流,你倒是替我治好了他這毛病,他近來做事越發穩重了。”
星妤自小身邊缺失女性角色,靠在慈眉善目的老太君身旁,溫暖的感覺讓她無法抗拒,又不知說什麽,便垂目裝羞。
一擡頭一低頭,便有柔柔的春風拂過她眉梢,陸南浔勉強移開視線,“什麽因她,年長一歲,我自當更成熟一些。”
陸老太君無奈搖搖頭,便打發他出去,又揮退左右,“世人都以為嫁進陸家就是進了福窩,只有你不願意,卻也只有你看得清楚,陸家并非好人家。大房和二房雖是我所出,但不和睦,三房是庶出,更有自己的想法。南浔父親不管事,南浔母親目光短淺,他們心不壞,但腦袋糊塗,南浔這些年忍受不少氣,往後要辛苦你了。”
雖已定了親,沒踏入陸家門之前,她一直還處在旁觀者位置,剛才她一直注意着他父母,卻見他父母只在他問安時說了兩句話,走時餘光都沒有帶到他。
那一刻,他的落寞,她感同身受。
作者有話要說: 星妤: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浔。
陸南浔:月明星妤,烏鵲南浔。
☆、頭回進宮
極度熱鬧之後,便是極度冷清,星妤望着庭院那一樹青色桃子出神,半響摘下一個咬了一口,又酸又苦,一張俏臉皺成腌菜。
“咯咯……”突兀的笑聲近在咫尺。
星妤聞聲望去,大門口來了一行人,為首的女子二十出頭年紀,穿戴是從未見過的式樣,其長相清麗,身上帶着不可僭越的貴氣,讓人不敢直視。
雲華表明來意,“奴婢雲華是皇後身邊的宮女,奉皇後懿旨接姑娘進宮小住。”
星妤垂眸掩飾驚訝,福了福道:“姑姑請進來喝杯薄茶,容我片刻收拾行李,便随姑姑進宮。”
給宮人們上了茶,元平還未回來,星妤便給他留了信,匆匆收拾幾件衣裳就随宮人離開。
星妤一路上提着心,進了宮門更是緊張,生怕行錯一步給哥哥丢臉,見雲華駐足見禮,亦有樣學樣,“給首輔大人請安。”
陸南浔略略擡手,瞥了眼拘謹不安的未婚妻,狀似無意提起,“我剛才好像看見公主的貓在禍害皇後娘娘養的花,雲華姑姑可要去瞧瞧?”
雲華聞一而知十,“多謝首輔大人告知,奴婢這就去看看。”又對星妤道:“煩姑娘在此稍等片刻。”說完便領着一群宮人去找那莫須有的貓。
星妤魂不守舍,暫且沒把首輔大人與陸南浔對等,直到眼前出現一雙皂靴,方才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陸南浔脫下官帽拿在手上,嘴裏啧啧稱奇,“原來你也會緊張。”
面對他,她躁動的心漸漸趨于平靜,退後一步道:“我雖不懂宮裏規矩,但也知道穢亂宮闱罪名的厲害,大人還是快快離開吧。”
陸南浔擡頭看看頭上烈日,微眯着眼看着這滿身教條的少女,“這青天白日的,正巧碰上,也經過了宮人的嘴眼,我就不能與自己的未婚妻說幾句話?你頭一回進宮,我交代你幾句,這事就算傳出去,衆人也只當我愛惜羽毛。”
星妤說不過他,只道:“大人有話快說。”
陸南浔嘆氣,“你哥哥膽大包天,你怎麽就……”話到這裏,不免想起這姑娘不知自己曾經的優越,環顧她原先富麗堂皇的家,心中對她充滿憐惜,軟了聲音道:“撇去身份,人都是一樣的,皇上皇後也都有三情六欲、喜怒哀樂,你可以敬仰他們,但也不要把自己比到塵埃,須知未來首輔夫人,也是頂頂尊貴的身份。”
星妤知他在安撫她,但也擔憂他大逆不道的言語被人聽了去,不由得又催錯他,“知道了,大人快走吧。”
陸南浔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交代的話卻沒減少半個字,“你哥哥和皇太女去太廟祭祖去了,許是傍晚才會回宮,面對皇後娘娘,你也無需害怕。皇後娘娘和善可親,又只有皇太女一個孩子,對晚輩最是疼愛,你不拘束自己,得到她喜愛不是難事。”
“有你哥哥在,想來沒有宮人不長眼來欺負你的,假若有,你讓秋霜來告知我。秋霜就在皇後娘娘指派給你的宮女之列。”
星妤倒吸一口氣,他都能把人安插到皇後身邊?思及朝中複雜程度,他分出心思為她考量,她有感動,還有一些陌生感,她對他的了解遠遠不夠。
似看出她所思所想,他又道:“你想要知道的,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我便不煩你了,你随他們走吧。”
她話都沒說一句就走,他有些遺憾,轉瞬虛無缥缈的聲音落在他耳裏,“我從未覺得大人煩。”
長春宮是花的海洋,宮人們聚在一處談笑風生,宮裝麗人邊修剪花枝邊聽她們說笑,溫柔落在她眉梢,淡淡一笑,溫暖了歲月。
星妤跪下叩拜,“民女蕭星妤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把剪刀遞給宮人,親自扶起星妤,“好孩子,無須多禮。”見她長相貌美絕倫,一雙琉璃眼幹幹淨淨,心中對她暗生歡喜,拉着她進殿,“你嫂嫂原還想親自去接你,但規矩不可違背,一早就與你哥哥祭祖去了,晚些時候回來再向你賠禮。”
皇後的手細滑無骨,輕輕握着自己的手,星妤恍惚間覺得自己随時都會把心交出去,又聽見她道:“你不要被規矩吓壞了,規矩是做給外人看的,私下裏,皇上都是平易近人的,所以你也不要拘着自己,要吃什麽玩什麽,盡管吩咐就是。”
不管是不是愛屋及烏,星妤是領情的,“謝娘娘教導。”
上了茶,皇後喚繡坊的宮人過來給星妤量尺寸,又開了庫房裳了好些首飾珍寶,并把長樂宮賜予她住。
這一通忙活讓星妤目瞪口呆,更讓她直白感受皇後真不當她當外人。
半下午,皇後正說起女兒的趣事,聽見急促腳步聲,無奈笑道:“成親了還如此冒失。”
星妤向門口望去,少女身着黑底金邊禮服,因跑着過來,進門雙手還提着裙擺,複在衆人目光灼灼中雲淡風輕放下裙擺,儀态萬方走進向皇後見禮,轉變毫無違和感。
慢一步的兄長神色自若,星妤從他淡淡眸色中看出了寵溺,也看到公主眼睛一直沒離他,心中喜悅彌漫到了嘴角。
正說着笑,低沉渾厚聲音響起,“老遠就聽見你們笑聲,在說什麽呢?”
星妤正準備跪下,皇帝擺擺手,坐在皇後身邊道:“都免禮。”
星妤依舊跪了下去。
皇帝看了一眼蕭泓澄,再看地上少女,眼中帶着些許滿意,摘下腰間玉佩遞給四喜,“起來吧,往後無需行此大禮。”
待星妤領了賞,皇後對小夫妻道:“我竟一直光顧着與星妤說話,忘記帶她熟悉一下宮裏路線,既然你們回來了,這事就交給你們了。”
星妤知道皇後是怕自己不自在,可看着含情脈脈的兄嫂,她并不是那麽想跟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浔:當電燈泡滋味不好,可是被電燈泡照明滋味很好,考慮一下?
星妤:為人婦滋味不好,可做姑娘家滋味很好,推遲一下?
☆、帝後心思
世間最奇最珍的東西都會往皇宮送,星妤在宮裏的生活無論從精神還是物質上來說,富足得難以形容,倘若要從雞蛋裏挑骨頭,那便是沒有歸屬感。
蕭泓澄即是新科狀元,又是驸馬爺,但也沒個正經差事,這日手頭無事,便領着星妤在宮裏閑逛。
說是閑逛,他腳不停歇,一路越走越偏,終停在了荒廢宮殿。
烈日之下,這一方宮殿涼風習習,地上雜草野蠻生長,塵埃封住了原本光景,星妤奇怪地看着神色凝重的兄長,暗思他帶自己來此處用意是什麽。
蕭泓澄默默站在漢白玉階上,可站得眼前發黑,曾經追随的身影也沒在眼前暈染出現,他回首,妹妹正處在自己身影下,他釋然一笑,嘴裏含着一句話,“福禍相依,我們兄妹到底是幸運的。”
風吹着陳舊的燈籠搖晃出許多年前的塵埃,又緩緩墜地掩蓋突兀腳印,似一點也不願被打擾。
星妤突然有些害怕會面臨的場景,并不想再繼續前行,音色帶着怯意,“哥哥……”
蕭泓澄駐足,并未回頭,只道:“我有一個古老的故事想說給你聽。”
他望着月亮門後的主殿,聲音悠長,“故事的開頭過程都很尋常,結局卻有些出人意料。說的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雙方家世相當,又是世交,若不是出現偏差,定是幸福美滿的婚姻。偏差是另一個家世更顯赫的貴少爺強納女子為妾,男子家人招惹不起,又加之婚事尚在商定中,還未交換庚帖,便把男子拘在家中充耳不聞,待男子能出門時,女子已在高牆之內生活。”
“貴少爺原也對女子傾心相待,奈何女子是個捂不暖的石頭心,心裏眼裏只有曾經的戀人,便是孩子出生也沒能扭轉她的想法,貴少爺心□□玩、好享樂,也不知他借此不快放縱自己,還是真的郁氣難平,總之把祖宗積累的家業全都交由仆人打理,沒幾年就被敗光了。彼時債主上門,貴少爺又驚又怒,不甘為奴還債,便攜着一家老小自盡了。”
“結局是那男子步步高升,還為此松了一口氣,因為世人再無人知曉他曾經暗地裏與那女子有通信往來。”
不知從何處來的風帶來嘆息似的風聲,也不知在為誰惋惜。
星妤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她想她大抵知道自己是誰了。可她畢竟沒有記憶,故事對她而言只是故事,一力承擔的兄長才是她真正在意的。
她把斟酌的話語逐字逐句說來,“故事裏的三人看似都有錯,女子嫁為人婦卻不行婦道是錯,貴少爺強取豪奪是錯,男子軟弱屈服是錯;可若代入他們角色,又好像都沒錯,女子一片癡心難能可貴,貴少爺喜愛占有人之常情,男子審時度勢男兒本色。故事流傳的本意是讓後人吸取教訓,我們過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蕭泓澄緩緩揚起嘴角,心中無比自豪,這水晶心肝的人兒是他妹妹,是他呵護出來的。
皇帝聽完暗衛回禀,半響無言。
皇後抿了一口六安瓜片,笑道:“這姑娘比他哥哥還看得明白,難怪會讓眼高于頂的陸首輔傾心。”
皇帝冷哼,“一個驸馬爺,一個首輔夫人,這天下的權勢又再回到蕭家手上,蕭家氣數倒是堅韌。”
皇後知他在說氣話,但皇帝的氣一個不慎就會醞釀成雷,為了自家安寧,也為他身體着想,裝作不以為意的姿态,“權勢是皇上賦予的,只要皇上一句話,任何人都得打回原形。再說蕭家氣數,還不是皇上想掐斷就能立馬掐斷的,皇上任它發展,是因為皇上能掌控,是皇上對蕭家的恩典。”
皇帝嘴角笑意掩藏不住,用銀叉挑起一塊冰鎮荔枝吃着,把眼底的繭碾碎,說道:“既然皇後都開口了,朕也不能小氣,擇日封她一個頭銜,也不讓陸家的人小瞧她去。”
皇後掩嘴一笑,皇帝問笑什麽,皇後道:“笑皇上護短的性子,原先聽到陸家衆人對她有些挑剔,皇上過耳就忘,如今人才進了宮,皇上就替她安排了康莊大道,皇上此舉不是護短是什麽?”
皇上想說蕭星妤又不是自己人,他護什麽短?他不過顯露他的寬宏大度給蕭家祖先看罷了。不過她哥哥是自己女婿,也算半個自己人,有些不爽地繼續吃東西。
半響皇後又問:“皇上準備給她什麽頭銜?可有封地?”
皇帝雖做了十六年皇帝,可幼時養成的節儉習慣還未改變,一下子要割塊地出去,他有點不舍。
皇後讓人把荔枝撤了,捧了一盞蓮心茶遞給皇帝,“我朝也沒郡主、縣主之類的,皇上不賞賜她封地也無妨,反正這賞賜都是天下獨一份。皇上若是還過意不去,在她出嫁時多賞賜些嫁妝就是。”
皇帝被激,他坐擁天下,一個縣對他而言九牛一毛,當下大手一揮,“即是天下獨一份,該有的就不能少。”瞥見皇後偷笑,後知後覺發覺上當,生着氣又崩不住笑,“你就這麽喜歡她?”
皇後挽住皇帝臂膀,靠在他肩上道:“皇上曾經心中有沒有仰望的人?她母親比我年長幾歲,京中不知其人,卻都聞過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美名,我曾好生羨慕她,面對她的女兒,不知怎的,我就是生了憐愛之心。”
曾經仰望的人太多,如今回想起來是笑話,皇帝不理解皇後心思,半開玩笑道:“難得你沒有因她母親而與我心生嫌隙。”
皇後擡頭望着皇帝堅毅下颚,用同他一樣的語氣道:“若是我與她年歲相當,怕是我也不會有今日的心情。”
她的自我剖析讓皇帝爽朗一笑,“所以皇後才是真正讓人仰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癡情的女子不長命。
皇後:我們是親情。
星妤:我還沒有癡情。
兮妍:我癡情,但我掌控一切。
☆、清平縣主
夏雲晴把視線從那一飛沖天的少女身上拉回來,以感同身受的姿态望着眉目清淺的堂姐道:“原同情堂姐攤上這麽個長嫂,一邊礙于身份要敬着,一邊因為習性要忍着,更別提外人的眼光,不想卻是我看走眼,清平縣主品貌沒得說,還端莊大方。不過我還是要同情堂姐,長嫂地位超然,與她在一處,不論對內對外,免不了都會受到冷待,這都是什麽事呀!”
夏雲舒握着金絲菊團扇輕搖,眼睛不離不遠處玩耍的幼子,淡淡道:“這些年大伯未娶妻,我便受了雙倍關注,如今便是受些冷落也沒什麽,不過陸家對待子孫一視同仁,堂妹以已推人并不恰當。”
夏雲晴暗暗翻了個白眼,裝什麽裝?當誰不知道你的真面目?無趣地別開眼,見李靜萱神情落寞,古怪笑道:“世上最神奇的事就是人的命數,原以為命中注定,偏又橫生枝節,給她人做了嫁衣,真是好生讓人無奈。”
李靜萱斜斜瞥了一眼夏雲晴,眼中帶着淺顯的厭惡,似眼前人是一朵臭牡丹,“有些人自己生活不如意,就四處找別人不痛快,借此讓自己快活起來。人生的樂要從別人身上得到,真是可憐又可悲!”說完看也不看漲紅着臉的長舌婦就離開。
待星妤身邊的人少些,這才走上前去福了福,“給清平縣主請安。”
星妤微怔,忙扶住她手臂,“若是你也這般,我倒不知還有誰能傾心相交的。”
李靜萱心頭微松,轉瞬又不是滋味,她想借此抵消頭一回見面對星妤的不敬,卻忽略了星妤的氣度,反而顯現出自己的捧高踩低的本質……
倆人默契地走出臨淵閣,太液池綠柳成蔭,湖邊荷花亭亭玉立,時而有幾只蜻蜓立在上頭。
在外頭賞景的貴女們紛紛向清平縣主見禮,李靜萱見她笑容恰到好處,既不顯得冷淡生分,也不顯得熱情過度,與她們說話不搶話,但談吐卻讓人印象深刻。
她似有一種力量,處在任何環境都像是如魚得水。
寒暄完,星妤摘下假笑,以疲憊的面目面對她,“我終于知道大人為何會說我活成這樣很累,明明不想應付,卻要勉強自己應付,弄得身心俱疲就為了營造騙人的假象,換來的東西也是虛幻的,也不知為哪般。”
李靜萱想了想道:“因為大環境如此,為了融入其中,你就得如此。”
星妤笑,“所以你才是出淤泥而不染,是真性情,而我不過是俗人,環境輕而易舉就把我改變了。”
這話初聽是這個意思,李靜萱仔細想了想,眼中帶着茫然不安,“我沒變,是因為時候未到。”
曾經無法理解的事情,随着年齡增長,都變得理所應當。若想過好日子,就得進入世俗雜鍋中混淆各種調料,那些風骨不彎的人,總是郁郁不得志,許是會有那麽幾個特例,但不是她們。
烈日炎炎,風如熱浪,她們繼續往前走,星妤道:“剛才在皇後娘娘身邊,好似聽孫夫人想向皇後娘娘求個恩典,還提到了你。”
李靜萱冷笑,“她兒子你曾見過。”見她不解,給了提示,“廣恩寺。”
星妤杏眼圓瞪,又聽見她譏诮道:“她當初看不上我,如今依舊看不上我,看上的是我與你以及皇家一系列姻親關系。”
星妤微不可聞嘆息,也不知她對那人還存着什麽心思,只道:“皇後娘娘并未接話,想來這事是不成的。”
遲來的果子早就腐爛,李靜萱覺得無比惡心,瞥見正走來的大表哥,心思一轉,迎上去道:“大表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陸南浔似能先知,“孫兆棠同窗的妹妹對他芳心暗許,因門不當戶不對,謀劃着生米煮成熟飯,依孫兆棠的性子,想是會負責到底。事情還未發生,你若想出口惡氣,我可以推波助瀾一把。”
李靜萱斟酌片刻搖頭,“他的事情,我不想再知道。只是他母親嘴臉有些難看,想請大表哥幫忙讓她收斂收斂。”
得到許諾,她側目望了望湖邊麗影,便笑着離去。
湖裏的魚被飄落的柳樹葉驚走,湖面蕩出漣漪,待平靜時,增添了一道高大身影。
她不擡頭,他望着水裏的她,她擡頭,他又望進她眼眸,“聽秋霜說,你這幾日夜裏睡得不安穩,可是發生了什麽?”
星妤皺眉,“大人既然想知道我的所有,幹嘛不把我一切行動都監視了?”
陸南浔知道自己此舉不妥,但人不在自己眼下,他管不住自己不去探聽她的事情,只能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婚事在即,星妤也不想把彼此關系弄僵,“沒發生什麽,許是太依賴哥哥,想到各自生活,有些不适應罷了。”
陸南浔太了解她,她一點異常,他都能感知到,他清楚她還未完全信任他,只說起眼下,“宮裏的嬷嬷很會教導人,什麽習性都會被她們扭轉成她們心中模樣,有些意志弱者會因此完全移了性子,變成用教條捏造的人偶,你也有些變了,你的好并不是教條加身後才有的。”
星妤茫然地看着他,他眼神似針,紮醒了她錯亂的神經,她看向湖面的自己,頭上珠翠環繞,身上金絲玉帶,妝容精致,握着扇柄的手姿都有據可循。
他往湖裏扔了一顆小石子,“湖面照得再清楚,也只是人的影子。”
她接口,“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再得體,也不是實際情況。”
他就喜歡她這一點就通的性子,還想再說話,宮人來禀要開席了。
陸南浔送她到臨淵閣門口,“離六月二十八,只有半個月了。”
六月二十八是他們大喜之日。
她紅了臉,他彎了唇。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浔:洞房花燭,想想就有些激動。
蕭泓澄:因為我的故事完了,所以我知道你白激動了。
☆、重要交接
陸府出雲院人來人往,原本栖居此地盡情鳴叫的蟬被擾了清淨,以更有力的聲音來對峙。
傅嬷嬷微微蹙眉,不鹹不淡道了一句,“一路走來,獨見此處蟬鳴,可見這蟬也是通人性的,專往熱鬧處鑽。”
陸大夫人面上無光,對着皇後賞賜給長媳的兩個嬷嬷還只能賠笑臉,“我每日早晚都親自過來看一回,從未發現這院子有蟬,許是真像嬷嬷所言,縣主的十裏紅妝把外頭的蟬都吸引過來了。”又對着身後的随從道:“還不去把樹上的蟬攆了!以後也得時刻注意着,若是驚擾了縣主安寧,仔細你們的皮!”
陸南浔幾年前就獨居首輔府,久而久之,出雲院伺候的奴才養成了懶散性子,這一下子這不好那不好,挨不少罵,奴才心中不敢對陸南浔如何,對即将進門的大少奶奶生了怨氣。
傅嬷嬷做了一輩子奴才,奴才存着什麽心思她看一眼就知道,“夫人心善,奴才犯錯也是翻眼雲煙的事情,但不是每個奴才都是會感恩戴德的,夫人給了他們方便,他們形成習慣,為了自己方便不免會對主子心生懈怠,而縣主是新進門的媳婦,也只能委屈自己将就。如此周而複始,奴才心越養越大,禍事也就不久矣。”
媳婦還未進門,氣倒是受了一籮筐,陸大夫人聲色俱厲倒不用刻意扮演了,“管家,從我院子裏撥幾個心靈手巧的,再從調.教好的裏面選幾個聽話懂事的過來出雲院伺候。”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難纏的傅嬷嬷,一出門又碰上看不得別人好的二弟妹,只聽見她道:“大嫂,也不是我要說你,實在是你把南浔媳婦看得太低,她可是皇上親封的縣主,身份比南恩媳婦高出一大截,你也該上上心。”
陸大夫人皮笑肉不笑,“我的媳婦,我自然會上心。二弟妹媳婦挑來挑去也沒挑進門,我知你着急了,南浔媳婦進門是能讓別人高看咱家晚輩一眼,但賢良淑德的女子到底還是看重才華。”
稍稍散了氣,陸大夫人暗暗尋思,長子與自己不同心,長媳又背靠大山,住在同一個難免磕磕碰碰,受氣的定然是自己,還是如以往一般,讓他們住在首輔府就好。
夏雲舒尋了過來,一臉憂心道:“我剛聽奴才說大嫂身邊的嬷嬷對母親安排不滿,淮哥兒一直都是我在帶,身邊也用不着太多人,我尋思着,倒是可以騰出人手來伺候大嫂。”
陸大夫人道:“淮哥兒身邊的人不能少,至于你大嫂,我自有主意。”說完便徑直去了主院,低眉順眼站在陸老太君身前道:“南浔一直住在首輔府,若是搬回陸家恐施展不開,想來他們新婚燕爾也不想分開,兒媳想着,不妨還是按以往來,讓南浔與南浔媳婦住首輔府,休沐就回家來。”
早有耳目神把事情告知陸老太君,她揣着明白裝糊塗,“媳婦不伺候婆婆,自個兒躲起來過松快日子,你不怕被那些夫人、太太恥笑?”
陸大夫人回,“兒媳年紀輕輕,那需要媳婦伺候?南浔事忙,首輔府更需要南浔媳婦操持。若說外人的恥笑,那都是不痛不癢的事情,無需在意。”
在門外的陸南浔聞言笑着離去,母親頭一回為他做了件好事。
出了陸府,他就被人請到一品樓。
一品樓是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樓,沒有預定就沒有位置,而預定早就排到幾個月以後,而今日樓內安安靜靜,只伺候一桌客人。
白面太監指着看不到頭的一杯杯酒道:“驸馬爺在雅間等着首輔大人。”
這酒陣擺得刁鑽,需得人彎腰曲背去拿,還只能輕拿輕放,不然極有可能全部倒了。
陸南浔微微嘆口氣,蹲身一杯接一杯喝,他緩慢上樓梯,身後是橫七豎八的酒杯,場景似母雞下蛋一般滑稽可笑。
他喝得雲裏霧裏,忽地俊朗五官皺成一團,見鬼似的看着手中散發酸味的酒杯,耳邊傳來一陣笑,雅間門口倚着的男子臉上帶着狡猾得逞的笑,因其相貌清俊出塵,讓人覺得是無傷大雅的玩笑。
很顯然他的糗愉悅到了他。
陸南浔故作雲淡風輕,“喝酒就喝酒,裏頭還慘着醋是何意?”
蕭泓澄拿着紫金折扇敲敲手心,似笑非笑道:“我什麽時候說請你喝酒了?”
娶妻總得經受一些考驗,本着這種心思,陸南浔快速把剩下幾杯喝完,“但請兄長賜教。”
蕭泓澄冷哼,“進來吧。”
陸南浔坐下還得他夾了一筷子佳肴,這讓他受寵若驚。
蕭泓澄卻是擔心把他喝壞了,明日丢臉的是妹妹,讓人把酒換了茶,行了硬的就要來軟的,用悵然的語氣道:“妹妹從小就乖巧懂事,從不讓我操心,也養成了心事藏在心裏不與人說的習性,往後倘若你與她産生誤會,切勿強硬逼迫她,讓我來開解她,畢竟她從小就沒有父母。”
陸南浔眼皮子跳得很快,他家呆呆不喜歡翻舊賬,大舅子倒是時不時就提醒他家欠蕭家的,真是……忍着吧!
“兄長安心,我比星妤年長九歲,自當包容她,也當護着她不讓人欺負。成親以後我們還是住首輔府,回陸家我都會陪着,且祖母很喜歡她。”
蕭泓澄眨眨眼,眨去預備的說詞,換上新思考,“你弟弟孩子都兩個了,想來你家應該很期待你的孩子。”
陸南浔三兩撥千金,“陸家雖然沒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但實際情況也差不離,孩子的事不急。”
蕭泓澄點點頭,以茶代酒與他碰杯,“妹妹就拜托給你了。”
陸南浔起身拱手施禮,“多謝兄長。”
雙方表情嚴肅,似在進行重要交接,而後相視一笑,真正地接納了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星妤:突然不是很想嫁。
陸南浔:你哥哥已經把你的歸屬權給我了。
感覺寫文就像做菜,我沒先從配菜工做起就掌勺,難怪難吃,也難為你們啃得下去。
下一本決定多加些配菜,以此充實一下菜品,也緩和一下怪異的味道。
☆、謀害親夫
汗是冷的,淚是熱的,脖子處滾燙觸感讓蕭泓澄腳步遲疑,擡眸是夕陽給天空織的嫁衣,低眸是皇帝賜予的康莊大道,他不确定地喚:“妹妹?”
星妤抹了淚,嬌聲道:“舍不得哥哥罷了。”
蕭泓澄心神微微松懈,以輕松口吻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想嫁了,也做好把你背出宮門就奪了馬車帶你逃婚,出了京先躲個十天半個月再回來認錯,想來陸家丢了大臉便不會再認這門親事,只苦了妹妹接下來幾年要受人白眼。”
星妤還未說話,一旁攥着拳頭的首輔大人忍不住指責這無良大舅子,“你們當這麽多人是擺設?困不住你們兄妹二人?自古以來從沒聽過哥哥帶妹妹逃婚的,兄長說這玩笑話,也不怕人非議!”
蕭泓澄噗嗤一笑,以只有兄妹倆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這厮如此緊張,我的擔心倒顯得多餘。”
蓋着蓋頭本就悶熱,這話一聽,星妤面如火燒,不知怎的,嘴角卻是揚起來了。
路再長也有盡頭,蕭泓澄把妹妹送入花嫁,轉身望着渾身緊繃的妹婿壞笑道:“新郎官不啓程,可是想确認一下裏頭的是不是新娘本人?一旦你把人迎進陸府,便沒有反悔餘地了。”
陸南浔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花轎瞪個窟窿眼來,面對難纏大舅子不願意露了怯,正色道:“我娶的是驸馬爺親妹,天下獨這一號人,旁人假冒不起。”
嘴上強硬,心中實則虛得很,在踢轎門後全福人攙扶新娘出來時,他直接把紅綢塞進新娘手中,順勢也摸了一下她的手骨。
确認的好心情在接觸大舅子似笑非笑眼神後,陸南浔頭皮發麻,只覺得婚後離大舅子越遠越好。
被熱鬧簇擁着,星妤精神恍惚,直到眼前一亮,身旁立着的男子眉開眼笑,大紅喜袍襯得他面如冠玉,看上去竟比以往年輕好幾歲,端的是春閨夢裏人風範,全福人見此不免調笑幾句,她方才有了真切感。
美人羞答答低頭,面上紅霞暈染至修長脖頸處,餘下風光待他一層層剝落,念及此陸南浔心頭似有一萬只螞蟻在爬,吸吸鼻子不敢再繼續想。
有驸馬爺幫忙擋酒,加之陸南浔在朝臣心中積威甚重,沒幾個人真敢勸酒,走馬觀花一般敬完酒,陸南浔把自己洗刷幹淨,便迫不及待朝新房走去。
似心有靈犀,他剛站在門口,她已經打開半扇門,光從她身側打出,雪膚紅衣,眉目般般入畫,身段水一樣的妖嬈,眼神卻太過清冷,不過融合在一起,既妩媚又端莊,十足的誘人。
陸南浔腳步虛浮随着她走進室內,房間的冰不足以解他的炙熱,她的言語卻可以,“我來了月事不能侍奉大人,請大人諒解。”
他第一念頭是,她不會是撒謊吧?可新婚頭一件事就是懷疑,難免會讓彼此心生嫌隙,他佯裝大度道:“我們是榮辱與共、好壞分擔的夫妻,你身子這事是無法控制的,我怎會怪你?你也無需向我請求諒解,這樣太生分了。”
這事細說也是尴尬,倆人默默上床安歇。
陸南浔望着那對龍鳳燭良久,直到眼睛出現重影,他翻身面對她,她依舊背對他,身姿未曾移動半分,他想她定是在裝睡,便伸手去拉她肩膀,想讓她睡得舒服些。
她卻如臨大敵一般,迅速起身,還一腳把他踹下床。
陸南浔躺在短絨地毯上不知該如何反應,星妤見他遲遲不起,擔心他摔壞腦袋,也不敢貿然搬動他,蹲在他身旁問:“大人你沒事吧?”
事大着呢!娶這等悍婦,真是有辱男子氣概!又見她行動如常,篤定她定在騙他,這一下子心頭起了熊熊烈火,沒好氣道:“死不了!”
本以為她會溫柔小意安撫自己,卻沒想到她蹬蹬跑了,他擡頭去望,她在翻箱子,在她轉身時,又恢複原态。
星妤捏開他口,把拇指大小玉瓶的藥一股勁兒喂進他嘴裏,“這藥消腫止痛,這麽晚也不好找大夫,還請大人将就今夜。”
陸南浔來不及反應就咽了下去,嘴裏殘留的味道清涼無比,他由着她攙扶起身,“你預備着藥,是不是就等着謀害親夫?”
星妤搖頭,“這藥是皇太女給我的,說是效果奇佳,我便想着給大人試試。”
這話細思極恐,皇太女會無緣無故給一瓶消腫止痛的藥?
“陸續!”
陸續像夜間覓食的老鼠一般從暗中竄出來,嬉皮笑臉道:“大人喚我何事?”
陸南浔面沉如水,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眼,“去請教皇太女給少夫人的是什麽藥,吃了可有害。”
裏頭張望的星妤腦中靈光一閃,頭一回沒骨氣地想要逃避,只是還未想到法子,人已經被他箍在懷裏,他惡狠狠道:“騙夫,踹夫,藥夫,為妻之道就是如此?”
他目光太淩厲,酒氣紛紛,她不由得閉上眼,“我沒有想要害你。”
她閉上清冷眸子再無法讓他覺得自己心思龌龊,他對她對欲望臣服,他只想不管不顧去降伏這匹胭脂馬。
含住念了不知多久的紅唇,并把夢裏動作一并施展出來。
一個心中有愧,一個急不可耐。
嫁衣層層疊疊,散落一地璀璨星光。
待陸續歸來時,出雲院的奴才站在庭院看星星,而他們主子癡迷地看着星妤一身白膏一樣的皮膚,愛不釋手。
他這會子像餍足的猛獸,砸吧嘴回味剛才的好滋味,見懷中人兒眉頭微鎖,便問:“你那藥可還有?我給你塗點?”
星妤拉起在身上作亂的手咬了一口,掙紮離他遠一點。
陸南浔看着手上小巧牙印邪邪一笑,又把人拉回來困在身下,撫着她紅唇道:“上面這張嘴太可惡,下面的倒是讨喜得很,我再寵寵。”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晚了,七夕節已過了,就祝大家天天過情人節,沒男朋友的,我們互相抱抱。2333
☆、精髓所在
昨夜鬧了半宿,一屋子荒唐氣味仍在,陸南浔起身開窗透氣,發愣一會返身拉開茜素紅紗帳,睡美人裸着半個玉背,上頭綴着點點紅痕,青絲遮面,紅嘴微微嘟起,誘使人去含一含。
心動意動,他正要低頭去吻,她把百子千孫薄被往上一拉,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大人可想要再嘗一回那藥的滋味?”
晨光熹微,薄薄的水霧透過窗口籠在他周遭,陸南浔身着銀色寝衣展眉微笑,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然嘴上的話暴露他禽獸本質,“那藥都替你抹了,你叫我吃,可是我想的那意思?”
星妤擁被坐起身,正想喚丫鬟進來解圍,他已經追了過來,驚呼自然被陸南浔吞下腹,吮一吮,舔一舔,直到她呼吸不暢才罷休。
把她連人帶被挪到懷裏,清亮的眼變成了多情的水,他忍不住親親她眼皮,“昨夜鬧出的笑話恐府上人都知道了,屆時若有人拿出來說事,你別接話,一切交由我來說就好。”
星妤渾身酸軟無力,還被他吸走儲存的力氣,躺在他結實臂彎裏緩了好一陣,這才颔首。
陸南浔還想再說幾句,傅嬷嬷已經領着丫鬟進來伺候洗漱,不太情願地放開她,也不用丫鬟伺候,自顧自地把自己收拾妥善,便端着一盞清茶看她梳妝。
約莫過了兩刻鐘,總算梳妝打扮完畢,頭上珠釵滿頭,像是行走的櫃臺,星妤微微蹙眉,陸南浔見此給她拔去幾支實心珠釵,并牽着她離開。
傅嬷嬷淡淡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丫鬟們,誰也不敢多嘴多舌一句。
出了門,星妤要掙,陸南浔不讓,嘴裏振振有詞,“都說了一切都交給我,你就不能做個出嫁從夫的乖巧妻子?”
星妤冷冷一笑,在朝陽初升的天空下豔色逼人,“前不久大人在宮裏指責我變得木納乏味,如今又要求我循規蹈矩,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是大人,而不是女子。”
陸南浔又被她擠兌到了高臺,也不覺得惱,還想把這生氣都有幾分可愛的小妻子擁在懷裏揉一揉,低笑道:“人是會靈活變通的,什麽場景用什麽面目,首輔夫人這項技能要盡早掌握好。”
首輔夫人卻是個妙人兒,瞬間理會出首輔大人話語中的精髓所在,“床上妖婦,床下貞潔烈婦,所思所想全聽從大人指揮,如此可是大人心目中的好妻子模樣?”
這話她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陸南浔卻像被蜜蜂狠狠刺了一口般,差點沒把她的嘴給堵上,“別瞎說,小心被人聽了去傳開,我可掩護不了。”
星妤活動一下得了自由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想離他遠遠的。
陸家大小早早候在主院,淮哥兒趴在母親懷裏不停打哈欠,陸大夫人見此心揪成一團,到底忍住讓二媳婦帶幼孫下去歇息的話,心中有些不高興新媳婦來得太遲。
陸二夫人涼涼道:“南恩媳婦來了快兩刻鐘了吧?現在離新人敬茶時間還有近兩刻鐘,我們知道你是尊重長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讓自己兒子受罪來給長嫂找不堪呢……”
夏雲舒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眼底浮現淡淡水光,似受了極大委屈而強撐着。
陸南恩冷了臉,“我知道二嬸是心疼淮哥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嬸想挑撥離間大房關系。”
陸老太君皺了眉,“今日是吵架的日子?誰若不想來,現在就走。”
衆人閉嘴不言,只見門口簾子掀起,跨進來的一對璧人身上仿佛帶着陽光,亮得讓人移不眼。
敬完茶,男女分開用早膳,星妤站在陸大夫人身後給她布菜。
陸大夫人食不下咽,偷偷瞥了一眼婆婆臉色,回頭一臉慈愛道:“心意到了就行,快坐下一起用。”
星妤垂眸道:“多謝母親疼愛,但兒媳不敢僭越禮數。”
夏雲舒起身,另取一雙玉筷笑道:“大嫂站着,自然也沒有我坐着的道理。大嫂伺候母親,我來伺候祖母。”
陸二夫人酸溜溜道:“大嫂真是好福氣。”
陸大夫人為難地看着陸老太君,陸老太君淡淡道:“食不言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有什麽話膳後再說。”
伺候長輩們用完,星妤與夏雲舒方才坐下來用早膳,夏雲舒給星妤盛了一碗溫熱的什錦粥,笑道:“大嫂進門時節好,不像我當初進門是冬日,伺候母親再用膳時,飯菜已全部冷了。我又不好意思讓人拿去熱一下,還為此痛了幾日肚子。”
星妤淺笑,默默進食。
飲過一盞茶,陸老太君便把人都打發回各自院子。
出了主院,陸二夫人囑咐星妤時常去她院子玩,又道:“昨夜好似聽人說出雲院要找大夫,可是真有其事?”
這話一出,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新婚夫妻,心思各異。
星妤低頭裝羞,陸南浔一本正經道:“驸馬爺見我醉酒,便給了我一瓶解酒藥,誰知奴才着急拿錯了,我服用覺得更加頭昏腦脹便讓陸續去問問驸馬爺。是藥三分毒,我總不能因為大喜之日就不管生命安危不是?”
事情經過無差,只是人物換了換,衆人總不可能問到驸馬爺面前去,所以陸南浔一臉真切并未惹人懷疑。
自己兒子,陸大夫人也是關心的,問道:“那你服用的藥對身體可有害?”
陸南浔回,“那藥是那奴才治頭疼的,只服用一回,對身體無礙。”
回到出雲院,陸南浔關上房門,一把抱起小妻子,佯怒道:“很好笑?”
星妤心中警鈴大作,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大人為我遮掩,我怎會覺得好笑?”
他把她放在榻上,順手幫她扯掉搖松移位的珠釵,撫着她秀發在她耳邊輕輕啃噬,“乖,叫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浔:喝了一瓶藥,血賺不虧。
星妤:大人,喝藥了。
☆、舌頭妙用
六月最後一日下起磅礴大雨,陸家大門雖是高低走勢,不免還是積聚沒過鞋面的雨水。
陸南浔輕咳一聲,“雨大,不必再送,都回去吧。”
陸南恩順從地轉身,走出幾步又偷偷摸摸做賊一般躲在拐角偷看,只見陸南浔輕松橫抱起他的小妻子步向馬車,因傘不夠大,他肩上環繞的纖纖玉手被雨水打濕,雨水順着她粉色指甲下淌,仿佛是露珠滑過嬌嫩花瓣。
夏雲舒笑容漸漸凝固,她自不會覺得小叔子對長嫂有什麽想法,而是讨厭一個人,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也要與自己同仇敵忾才好。不過這心思不能讓陸家任何人知曉,她吐出一口濁氣,細聲細氣道:“別看了,也不怕讓奴才們笑話。”
人已經上車,也沒什麽可看的了,陸南恩撐開傘攜着妻子回房,感慨道:“沒想到冷漠如大哥也有這麽溫情的一面。”
陸府排水設施建得好,路面基本上看不到積水,不過鞋底還是會被染濕,加之有了比較,越發覺得像是穿着濕鞋子行走,夏雲舒語氣淡得像無孔不入的雨氣,讓人不是很舒服,“那是因為大哥心中有大嫂。”
言下之意對他們冷漠是因為心中沒有他們,陸南恩好笑地搖搖頭,“大哥不善言辭,但這些年所得的賞賜悉數拿回家中,還親自挽留準備回鄉的前太傅,就為了讓禮哥兒拜在他門下讀書,大哥的感情表達在行動上。”
夏雲舒笑笑,不再搭話。
陸南浔脫下濕淋淋的靴子,正拿着幹爽巾帕擦拭腳上水漬,餘光見小妻子垂眸不語,冷哼道:“吃力不讨好,下回再不做這虧本買賣。”
星妤手指動了動,悶悶回,“我是被……”想起昨日他無休無止做盡不要臉之事,到底改了口,“被你強買強賣,何至于怪到我頭上來?”
陸南浔很想去掐掐她的俏臉,因她愛潔,不敢用摸過腳的手去碰她的臉,只低頭挨着她問,“我還以為成親能改性子,原是你這兩日收起牙尖嘴利是沒底氣。怎的,今日進宮準備向你哪個靠山告狀?”
氣溫降了不少,他挨過來有些溫暖,她卻推開他,還往旁邊挪了挪,“告哪門子狀?告你不知羞恥?”
他把帕子一丢,摟住她楊柳一樣的腰身把人拉回懷裏暖着,“你要告我這個也不是不行,但告狀總的有細節才好判案不是?罪狀我也替你想好了,罪一嘛是我把夜間的事拿到白日來做,罪二是我誘使你做出自己違背自己本意的事來,罪三是我容不得你離開我視線範圍,便是沐浴也要陪着,讓你一點隐私也沒有。”
低頭望着她,聲色洩露了一些笑意,“漏下的你再好好想想,千萬不要輕易放過我。”
星妤可沒他臉皮厚,面如火燒,反正這兩日她什麽面目都被他看了,便捂着臉道:“難怪言官們都彈劾不了你,原是你生得一副好舌,誰也說不過你。”
陸南浔眉開眼笑,又挨近她一些,已經到了臉貼臉的地步,“卻是生得好舌,不過妙用不在于說話,你嘗嘗便知。”
被迫嘗了又嘗,星妤無力靠在他懷裏,“若是有來世,便是你沒有這輩子的好命格也無妨,有了這靈活舌頭,一路侍奉人往上爬也不是難事。”
他不輕不重地拍拍她圓翹之物,虎着臉道:“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可要不得,這話你換個人說試試,早懲治得你不知天南地北。”
星妤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眼中帶着足夠多的挑釁。
陸南浔眼神暗了暗,卻放開了她,給她撫平衣裳上的皺褶,自顧自地着襪穿鞋,嘴裏翻來覆去一句話,“你且等着。”
風帶着雨氣吹開了薄紗車窗簾,也吹散了車廂裏的暧昧氣氛,她撫了撫微涼的皮膚,腦中藏的事像是被鎖住了,她手上有鑰匙,卻不想打開。
進宮時,雨小了一些,陸南浔打着傘,星妤微提牡丹花裙擺,步伐配合得天衣無縫。
他們先去禦書房向皇帝謝恩,皇帝賞賜了好些好物,又馬不停蹄去往長春宮,皇後照樣賞賜一大堆東西。
蕭泓澄見妹妹面色紅潤、步伐如常,稍稍安心,給兮妍使個眼色,便笑着與陸南浔去外邊閑話。
兮妍拉着星妤說悄悄話,皇後也由着她們,兮妍是藏不住話的性子,便直接說:“也怪我言語表達不清不楚,讓你誤解那藥的作用。後來陸首輔沒追究你吧?”
面對一雙亮晶晶含着關切的眼,不知怎的,星妤被羞澀纏身,用蚊子一般的聲音道:“沒追究,還幫我掩護了。”
兮妍松了一口氣,以玩笑口吻道:“你哥哥聽說這事,一宿沒睡,還讓人注意着陸家動靜,若是情況出現一點反常,當下就要去陸府把你接回來。”
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有些難以啓齒了,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後,皇後眼神都不甩一個,兮妍認命地擔起長嫂如母的責任,“那個……你痛不痛?那藥我這裏還備着好些。還有就是……若是你疲于應付陸首輔,就讓傅嬷嬷去說,看在傅嬷嬷原是母後身邊人的份上,陸首輔總得要聽幾句的。”
星妤頭越發低了,搖搖頭又點點頭。
兮妍明白她意思後,想了想以感同身受的姿态說道:“男人開了戒就管不住了,你若是不給,只怕他會找別人要。雖然陸首輔看模樣是個忠誠的,但也要防範于未然,所以這個給與不給的界限你得把握好,莫讓他人乘虛而入壞了事。”
星妤細思覺得深有道理,她的人生規劃雖有偏移,但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擡頭笑道:“多謝嫂嫂教導。”
從藥的事情可以看出小姑子有些軸,兮妍不免再說一句,“我雖懂得不多,但你有不懂的事都可以與我說,咱們一起想法子解決,再不濟還有母後呢。”
星妤笑着颔首,這出嫁的落寞不安總算緩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浔:說好的告狀呢?
星妤皮鞭一甩:不告狀就不能懲罰你了?
賤得入骨的首輔大人:女王可夠力氣?要不要我喂你一口?
☆、我的夫人
紅紗帳內幽香暗浮,格子窗外一點點明朗,時間在陸南浔坐在紫檀拔步床邊無聲溜走,他苦笑一下,揉揉掌心雪白的手,便準備拖着沉重的身軀離開這銷魂窟,然放開的手卻回握他的,輕而易舉擊潰他的意志。
星妤睜開朦胧雙眼,隔着紅紗帳與他對望片刻,懶懶問道:“怎麽不叫醒我?”
這聲音又甜又糯,像是甜酒釀,光聞着氣就覺得香甜可口,他輕笑,“昨夜許諾你往後不必早起,我怎好對我的夫人言而無信?”
星妤翻個身背對他,“既然你已經穿戴妥當,又準許我偷懶,我也就不假惺惺裝賢良,你快去上朝吧。”
陸南浔卻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沒好氣道:“黃牛耕地前,農夫還得喂它吃最肥的草,我出門給你賺取榮華富貴,你就沒點表示?”
她冷哼,“合着榮華富貴全被我獨自享受了,大人只擔着好聽的名頭?”嘴上不平,人卻起身下床。
晨起無力,被他一拽,便軟綿綿窩在他懷裏,陸南浔一早上莫名的空虛被填滿了,大掌無意識地梳着她如瀑青絲,“可不正是如此,我公務繁忙,一日三分之二時光在外頭辦事,又能享受多少?所得全為了讓你以及咱們的孩兒過得舒坦,至于我的名頭,你們走出去,不也還戴在你們頭上?”
星妤對他的胡扯嘆為觀止,至于他提到的孩子,心中隐隐有些抵觸,按理來說她應該害羞并為之準備才是,這抵觸為何而來,她一下子想不明白,只能暫且按耐住。
外頭候着的陸川看了看大白的天色,皺眉道:“大人該出發了。”
星妤跳下他膝頭,拉着他起身給他撫平官服上褶皺,又給他戴上官帽,便催促他出門。
她青絲鋪背,身上只着薄紗寝衣,背光而立,曼妙身姿一覽無遺,臉上的笑足夠多糖,陸南浔終是明白君王為何不想早朝。
傅嬷嬷在皇後身邊伺候多年,見慣了皇帝對皇後的縱容寵愛,再見陸南浔對星妤的千依百順便也不覺得奇怪,領着侍女進門見星妤望着窗臺那株盡情綻放的月季出神,略一思索便揮手示意侍女先退下,拿着一件衣裳披在星妤肩上,溫聲道:“這天快要入秋,早晨寒涼,少夫人當心身子。”
星妤紅唇動了動,沒有吐詞,只笑了笑。
傅嬷嬷人老成精,知道星妤還不信任她,也打算在新主面前展露一下手段獲取歡心,從衣櫃裏取出一套玫瑰金石榴裙伺候星妤穿上,慢慢說道:“奴才在宮裏養成個改不掉的習性,對于偷偷觀望或是偷偷打聽主子事的奴才總會去留意一下他的動向。這幾日奴才見門房張大換班以後總在雲霄閣外徘徊,三不五時還出府一趟,時間也不長,就小半個時辰。奴才暗暗覺得有些奇怪,便向其他人打聽了幾句,好似張大是從陸府過來的。”
星妤微怔,不經意間向傅嬷嬷傳達一個信息,“夫君深處要職,家中長輩擔憂過問有打探朝政的嫌疑,向奴才過問一下他的近況也是有的。不過如今我嫁過來,自是要擔負起讓長輩安心的孝道。”
傅嬷嬷一點就通,眼角笑出幾道紋路,“奴才們其實也只是道聽途說,哪有少夫人清楚明白?”說着便喚侍女們進來伺候星妤洗漱。
少夫人懶散度日,早上不起送大人出門,晚上不去迎接大人歸來,雖然把首輔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到底稱不上賢妻良母,張大想到豐厚的賞錢,便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這事告知接頭之人。
只是倆人才一碰頭,就被陸管家拿個正着。
陸管家把人領到星妤面前,畢恭畢敬道:“少夫人,張大向外人透露大人行蹤被奴才撞個正着,如何處置他請少夫人定奪。”
張大偷偷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少夫人,只期望是個草包,向一同被抓來的李圭使個眼色,哭訴道:“奴才同鄉要回家一趟,奴才想請他幫奴才帶些東西回去孝敬父母,卻被管家誣陷,求少夫人為奴才做主!”
那李奎低頭道:“我是陸府的奴才,何至于向張大打探首輔大人的行蹤?這不是自家人搞自家人嗎?事實确是如張大所說,請少夫人還奴才清白!”
陸管家又氣又怒,瞥了眼難辨喜怒的少夫人,指着李奎質問道:“你說你是陸府奴才,怎麽我沒見過你?你且說你在哪個院子當差?你也別想胡謅,這事派個人去陸府打探便一清二楚。”
李奎驚白了臉,他是剛入陸府的奴才,高枝還未攀穩,上頭的人定不會拉他一把,他自問也經不起嚴刑拷打,便叩頭哀求,“奴才是剛入陸府的下等奴才,奴才所言句句屬實,求少夫人開恩!”
他如此,張大更吓得不行,陸管家的手段他都受不住,更別提大人的手段,便只希望少夫人是個心軟的,看在他迷途知返的份上饒恕他一回,遂把事情一股腦吐出來,“奴才蠢笨如豬,得知李奎奉二少奶奶之命來接近奴才,只為得知少夫人的一舉一動,奴才被銀子迷眼也就淪陷了,好在說的都只是少夫人吃穿用度之類的小事。奴才再不敢犯,求少夫人饒恕!”
星妤怒斥,“放肆!你們圖謀不軌,一個借口不成就找另一個,如今還誣陷到二少奶奶身上,陸府怎麽能留下你們這種心思不正的奴才?管家,賞他們一頓板子并賣出府去,再派個人把這事去家中回禀一下。”
早在星妤發怒之際,傅嬷嬷就示意家丁捂住倆人的嘴,如此也就沒有半點意外的聲響出現。
陸管家躬身拱手,“是。”
陸南浔夜間回來望着身前乖巧的小妻子挑眉,如何看都是溫婉可人模樣,實在想不出她聲色俱厲是何種風情,笑道:“陸家這一池清水被你攪渾了。”
星妤給他換上竹葉青常服,“若是底下沒有泥沙,又怎會被攪渾?”
陸南浔寵溺地笑笑,與她用完膳,再沒有當初她進府時和她散步的閑情逸致,只想摟着她再登極樂。
星妤淺笑,“這回我是真來了,還有,傅嬷嬷說事情過多對你我都不好。”
陸南浔臭着臉躺在大紅被面上望着床頂銀香囊生悶氣,半響拉過她柔若無骨的手笑出森森白牙,“不進去也有不進去的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手酸。
那換個地方?
還是手吧。
羞恥……
☆、上門解釋
驕陽似火,花兒被曬傷了花瓣,風也不過來過問,任由它默默承受苦楚。
夏雲舒眼中閃過一抹諷刺,有個時候,人與花并沒什麽不同。
陸家人明面上沒有指責她,行動上催促她頂着烈日上門解釋,無人過問她熱不熱,首輔府的小轎卻配備着冰,連她都想稱贊一聲長嫂的周到大氣。
輕輕松松打發了眼線,又讓長輩對她生疑,還對她禮遇有加,這個大嫂太不簡單,夏雲舒也不後悔自己投石問路的舉動,下轎只見花廳門口亭亭玉立的少女展顏輕笑,身着薄荷色芙蕖單衫素裙,玉簪螺髻,脂粉未施,清爽得連熱風都涼了幾分。
夏雲舒心中莫名煩躁,卻揚起得體微笑,行了個同輩禮以玩笑口吻說道道:“天氣炎熱,大嫂何至于出來相迎?若是過了熱氣,我的罪名可又得添一樁了。”
星妤回禮,領着她進花廳落座,“不吹不曬的,哪那麽嬌貴就過了熱氣?”用銀叉叉起一塊冰沙上的黃桃瓣遞給她,“這個又甜又脆,昨夜夫君帶回來,說是皇太女賞的。我正打算派人送些回家,這下倒省事,就勞你一并帶回家。”
味道卻如她所言很是香甜爽口,夏雲舒吃了一口便放下,轉眼換了一張憂心面孔,“大嫂和大哥一樣的寬宏大量,有什麽好東西都不忘我們,我卻盡給大嫂找麻煩。”星妤淺笑不接話,她只得繼續往下說,“不敢欺瞞大嫂,李奎我卻是認識的,遇上他也是偶然,我去寺裏祈福歸家時見他被人欺□□罵,便起了憐憫之心,給他在陸府找了一份差事。不曾想他在世道摸爬滾打多年,心早就歪了,以為争權奪利是人性常态,也就自作主張打探大嫂的事情。他此舉也不全是為了報恩,而是他想要擁有更多。”
這一解釋,星妤才就知道她計劃很早前就準備了,不過她針對自己真只是因為兄長橫刀奪愛,讓她弟弟成為笑柄,而非其他?
星妤不着痕跡打量夏雲舒一眼,生育兩個孩子,身段依舊窈窕,氣質優雅,打扮漂亮得體,只是眼中缺少輕薄感,妝容也不貼面,狀态并不是很好。
星妤繼續扮演善解人意的長嫂,“我與弟妹雖相處時日不多,但一見之下就十分投緣,交談之中也知曉你本性善良,所以我昨日一聽那李奎狡辯之詞就容不得他污了弟妹清譽。擅自發賣家中奴才,還憂心長輩怪我沒規矩,夫君寬慰我說家中長輩最是明事理的,我才安了心。”
少女初為人婦,模樣仍舊少女,只在眨眼微笑時透出幾分風情,語言卻脫離了少女範疇,靜靜坐在黃花梨木玫瑰椅上,自有讓人信服高看的氣度,夏雲舒莫名覺得自己矮了幾分,僵着笑道:“祖母稱贊大嫂行事有魄力,有陸家長孫媳的風範,還說大嫂定不會誤解我,我過意不去,便不請自來上門來向大嫂解釋一二,卻是我小家子氣了。”
花廳四周放置冰是為了照顧夏雲舒,星妤來小日子并不覺得舒服,讓侍女重新上了熱茶,捧着薄胎青花盞道:“嫌隙往往就在你不說我不言中産生,弟媳此舉頗有大将之風,而我想着等夫君休沐回家再與弟妹細談,是我不夠重視才是。”
妯娌互相謙虛着,夏雲舒提起另一件事,“聽母親說靜萱這回相中了,對方是回京述職的鎮遠将軍次子,許是不日就将有喜事傳出,屆時咱們一同去舅舅家祝賀靜萱如何?”
星妤自是說好,又留夏雲舒用午膳,夏雲舒推脫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