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賞賜

淳高祖更鼎二年（公歷358年）七月

蕭立熹帶着大軍凱旋而歸。淳國上下，舉國歡騰。慕容珂已預備一切，待大軍回來後，在嘉林樓舉辦祝捷祭典及慶典。

蒲蘭心一回宮，慕容珂便把她接往懿恩殿，看看她與娃娃。

「哎呀，你看這娃兒，老是一張笑臉，怎叫人不疼他？」慕容珂抱着娃兒，喜道。

每一個見到娃娃的人，第一句話便是提及娃娃的笑臉，蒲蘭心早已習以為常。娃娃生得一雙柳月眉，一雙會笑的眼晴，嘴角微微向上翹，笑是笑，不笑亦是笑。而且他不怕生，任何人抱他，他都是笑着，讓每一個人都看得開懷。

「你看你，人家生産後還是胖胖的，而你反而比生産前更瘦，一定是軍旅生活太辛苦了。你要好好留在宮中調養身體，你與娃娃，哪兒都不準去。」慕容珂說。

蒲蘭心也沒有辦法。懷着娃娃時，她沒有胖了多少，肉全長在娃娃身上；生産後，胃口總是不好，整天總是想睡，這樣的她，想胖，倒是挺難。

「媳婦當然會留在宮中，還能去哪兒？」

「聖上屬意敬兒回南方剿平軒國殘餘部衆，大概會在慶典後的朝會上公布，本宮怕你又要随敬兒南下。」

「就算媳婦有此心，也放心不下娃娃呢！但帶娃娃同行，媳婦又怕娃娃捱不住。我們才剛由南方回來，媳婦不想娃娃再受車馬之苦。」娃娃雖看來挺壯碩的，卻「虛有其表」，身子單薄得緊。在他們回北方的途中，大抵受不了車馬勞頓，病了好幾天，身子瘦了一圈，讓蒲蘭心看得好心痛。所以當務之急，是要養好娃娃的身體。

「好，你們兩個也留在宮中，好讓本宮把你們養得白白胖胖。」

統一全國的慶典與娃娃的百日宴同日舉行，華英宮內張燈結彩，嘉林樓內，一片歡欣，一衆在南征之戰凱旋而歸的将領，都難掩興奮之情。在慶典上，各将領論功行賞。蕭敬獲賜封津城一帶十座城池為封地，而且他被任命回到南方剿平軒國的餘黨。程廣亭賜封靖武将軍，官位正四品，且要協助蕭敬往南方完成任務。而厲天行則任禁軍右禦衛，官位從七品，他負責皇宮的護衛。其他将領，亦按自己的功勞得到賞賜或官位上的升遷。

蒲蘭心聽到厲天行能加入禁軍，一展身手，也為他感到高興。

「蘭兒，你想得到甚麽賞賜？」蕭立熹說。

大家的視線均落在蒲蘭心身上。她只道自己能出席慶功典禮，是因為接下來是娃娃的百日宴，并沒有想過蕭立熹會對她作出賞賜。

「媳婦本為協助王爺而到戰場，聖上沒有責怪媳婦的魯莽，媳婦已感謝聖上的聖恩，怎敢奢望賞賜？」蒲蘭心福身。

「蘭兒，你別謙遜了，朕聽敬兒說，你在戰場上提供了不少謀略，最重要是招攬了程将軍，讓我軍如虎添翼。」

「與各位将軍赫赫戰功相比，媳婦的計謀實在算不了甚麽。」

不是她在裝清高，她希望大家把戰功放在蕭敬身上，讓他盡得所有的功勞與贊賞。畢竟嘴巴上說說計策，誰不會？但帶領着千軍萬馬，直取陵陽，卻不是每一個人也能做到的事。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蘭兒，你智比張良，朕的賞賜，你受之無愧。」

蒲蘭心知道不便推辭，想了想，「那，媳婦有一個請求。随王爺行軍期間，媳婦看到不少幼兒流離失所，媳婦希望聖上能為這些小孩建宅第，讓他們可得到合适的照顧，以免流落街頭。」她希望實現她對賈瞳說過的事——給天下孤兒一個家。

蕭立熹嘉許地點點頭，「蘭兒，難得你有這份善心。朕一定答應，就由你替朕安排可如何照顧這些孤兒。」他一頓，「但這只是為天下人謀福祉，還算不上是對你的賞賜。朕賜你一塊金牌，只要是你的請求，朕都一定會答應你。」

「媳婦謝過聖上。」

慶功宴結束後，便是娃娃的百日宴。蕭立熹認定娃娃是他統一全國的福星，于是賜名蕭衡，寓意平衡南北兩國的意思。他還把一塊驅邪治病的寶玉送給蕭衡，作為新生的禮物。

蒲蘭心看着蕭立熹與慕容珂逗弄娃娃時快樂的樣子，她知道，他們已成功在望。

蒲蘭心帶熟睡的蕭衡先回到峰遒殿休息。宴會結束後，蕭敬回來時，看到她躺在床上，逗弄着躺在自己身旁的蕭衡。她拿着蕭立熹所賜的玉佩，在蕭衡面前不斷搖晃。每一次，當蕭衡伸手想觸碰玉佩時，蒲蘭心卻拿開玉佩。難得蕭衡好脾氣，讓蒲蘭心玩了幾次，不但沒有生氣，而且笑得更開心。看到兒子的笑顏，蒲蘭心亦滿足地笑着。

她看到蕭敬回來後，把玉佩交給蕭衡，然後抱起他，走向蕭敬。「衡兒，父王回來了。」

蕭衡雙手揮舞，以一個愉快的笑容迎接蕭敬。蕭敬握住蕭衡的手，輕親了親蒲蘭心的唇。

「剛才父王與母後都贊你不貪功，而且能體貼百姓的需要。你與衡兒都一樣值得人疼愛。」蕭敬握着蒲蘭心的手，「父王賞賜你一塊金牌，你想本王賞賜你甚麽？」

「妾身一下子想不到呢！王爺可以賞妾身一個願望嗎？要是妾身想到想要甚麽，便向王爺讨賞，可以嗎？」

「沒有問題。」

「王爺，聖上賞賜的金牌，妾身想轉送給娘親，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是父皇賞賜給你的禮物，你想送給誰都可以。但為何要送給岳母？」

「妾身要娘親成為蒲家的恩人。要是妾身的妹妹闖禍了，有金牌在手，可免她們的錯。要是姨娘的兒女犯錯，她便要求娘親，便不敢再在娘親面前趾高氣揚。」

「放心，要是蒲家的人出事，本王也不會不理他們。他們是你的家人，本王一定會照顧他們。」

「謝王爺。」蒲蘭心盈盈一笑。

蕭敬猶豫了一會，「本王還以為你會随本王到南方。」她思路清晰，亦具遠見，有她在身旁一起籌謀，總覺事半功倍。

「王爺在南方立戰功，妾身在宮中逗皇上、皇後歡心，大家分工合作，早一步完成計劃，不是更好嗎？衡兒越是得到他們的歡心，我們便越有利。」

「我們早就勝了，不是嗎？父皇母後從不曾抱過、親過衍兒與迦兒，衡兒早已得到他們全部的注視。」

當然，就算沒有兒子，他們夫妻倆的得寵，早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按規矩，已成家的王爺要搬到皇城居住，但慕容珂要蕭敬、蒲蘭心夫妻倆作伴，所以蕭立熹便破例讓他們一家留在華英宮內居住。現在，他們再添一員，亦不過把他們受寵的程度，再提升多一點而已。

「誰叫我們的孩子這麽會讨人歡心？」

蕭衡雖然不明白父母在說甚麽，但是一直笑着。蒲蘭心親了親他的面頰。這孩子合該出生在這個奇特的「家庭」——只有長得讨人歡喜，才可在皇宮讨生活。皇家，根本不是适合小孩成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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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睿宗璇祯十年（公歷379年）九月

「想來當時的戰事，一定十分激烈。」成美兒向往道，「美兒并不知道公公婆婆，抱歉，聖上、婆婆這麽厲害。」

「其實也沒甚麽大不了。時勢造英雄，如是而已。」蒲蘭心一笑。

「要是臣下早點出生便好了，那麽臣下便可随聖上一起南征。」程俏娴一臉向往。

「對了，」成美兒立即緊張道，「那個，程夫人被捉到大牢見曹坤時，發生了甚麽事？曹坤沒有對她不利吧！」

「當然沒事，要是出了事，便不會有臣下與哥哥了。」程俏娴笑說。

三人一直聊着，不知時間的流逝，直至蕭敬來到迎蘭殿，成美兒與程俏娴才告辭。二人離開迎蘭殿時，碰巧遇到路過的蕭衠與他的侍衛亦枚。

「微臣參見太子。」程俏娴福身，成美兒見狀依法而行。

「兩位平身。本王還道剛才的宴會上，怎麽不見了你們的蹤影，原來你們來找蘭夫人聊天。」

「嗯。」成美兒緊張道。

成美兒剛才在宴會上，只是緊張地記着相關的儀式，怕自己出錯，讓蕭衡被人笑話，是以沒有好好的看過蕭敢一家以外的人，自然，也沒有留意到蕭衠的存在。她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她一直以為聖上與丈夫的樣貌，已是一等一，想不到太子比二人更好看，真個是天上的人物。成美兒只恨自己不識幾個字，無法形容太子的俊秀。

「夜已深，本王陪兩位回殿閣吧！」

「怎勞太子相送？」成美兒急道。

「微臣好歹也是武将，要太子相送，于情于理也說不過去。微臣會護送少夫人回雍葵殿。」程俏娴不卑不亢道。

蕭衠看了程俏娴一眼，心內冷笑，但沒有宣之于外。

「既然程卿家與大嫂堅持，本王也不勉強了。」他與亦枚先離開。

「亦枚，民間的女子都只是這些貨色嗎？看着那個『大嫂』一臉蠢相，真不知道蕭衡看上她甚麽。與這樣的笨蛋相處，搞不好終有一天會變笨。至于那個姓程的，完全不像個女生，好歹程夫人都稱得上是一個溫婉的貴夫人，但程俏娴卻是這樣一個粗野的丫頭。」蕭衠不客氣道。

「太子，不少貴族千金盼望與太子說上一句話，您何必把她們的無禮放在心上？」亦枚一笑。

亦枚從小服侍蕭衠，與他感情親厚。蕭衠一向不介意亦枚對他實話實說。

「也對呢！不過，無禮不知規矩的家夥，不好好教導一下可不行呢！」蕭衠邪魅一笑。

亦枚莞爾，「太子看上了程姑娘？」

「最近正缺樂子，反正只是玩一玩，父皇不會在意。」

父皇對于他的「頑皮」一向不在意，就算他把整座翰文閣給燒了，戲弄宮中他看不順眼的人，如剪掉了太師的長胡子，蕭敬只是告誡他不要再有下一次便算了。不打也不罵，反而是他的母後一直唠叨着，直至他感到生厭，離開想容殿為止。

父皇對于他所有事，都不會放在心上。就好像他的好與壞，都與父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