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崩毀

蕭立熹已近一個月沒有上朝,這一切都是沒有預兆。

一天,蕭立熹退朝時忽然暈倒,經太醫令穆守譽的診斷,認為蕭立熹不過是疲勞過度,只要休息數天,便能康復。在蕭立熹患病期間,紫染篛一直小心地服侍著他。

「聖上,臣妾煎了一些藥,扶您起來喝藥可好?」紫染篛說。

「嗯。」蕭立熹坐起身,看著紫染篛,「染篛,你臉上有淚痕,剛才怎麼哭了?」

「臣妾不過擔心聖上的病情,所以才……」

「傻丫頭,穆太醫說朕不過是疲累過度,只要好好休息便行了。朕沒事的,你別擔心。」

「唔,是臣妾多慮了。」紫染篛強顏一笑。

蕭立熹撫著她的臉,「別這樣,給朕真心的笑一個好嗎?」

「聖上在為難臣妾呢!」她靠向他的懷中。「聖上要快點養好龍體,否則你叫染篛如何是好?」

「傻丫頭,朕很快便會康復,屆時帶你暢遊梅山可好?」

紫染篛笑著點頭。

只是,自此之後的一個月,蕭立熹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反而一直纏綿病榻,所有的政事,全由蕭敬代勞。

要是蕭立熹只是單純地養病,倒不讓大家擔心,只是穆守譽一直找不到機會為蕭立熹治病,而且除了紫夫人外,沒有人可接近蕭立熹——蕭立熹的病況頓成難解的謎。

「太子,聖上龍體無恙吧!」大臣們擔心說。

蕭敬嘆氣,「說實在的,現在連本王也見不著父皇。自從父皇病倒後,本王每次要見他,紫夫人都推說父皇睡著了,或是甚麼的,總之就是見不著。」

「太子,長此下去可不行呢!現在連您也見不著皇上,只怕紫夫人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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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本王可以怎樣?難道強闖入泰央殿,看父皇是否安好嗎?」他緊握拳頭,一臉憂心忡忡,讓旁人也為他緊張切齒。

「太子,紫夫人好像是平王引薦入宮的。」其中一位大臣道。

這個話題讓本來議論紛紛的朝會靜下來,大家都開始細細咀嚼當中的意思。

蕭敬微慍,「大家請不要胡亂猜測,本王不想聽到有人中傷本王的家人。」

「太子,您這樣是不行的。」眾大臣更為蕭敬著緊。

蕭敬面露慍色,「本王自有分寸,諸位,失陪了。」

蕭敬離開瑞慶殿,嘴角不禁露出冷笑。

一個帶兵攻陷軒國八十座城池的男人,面對父王被「軟禁」的情況,難道就是如此束手無策嗎?要是他是這樣無能的一個男人,又能當上你們的王嗎?

大臣們都不願思考,就這樣輕輕易易的,掉進他佈下的棋局中。在這個時候,大臣們都自恃為正義,會站在他這一方,聲討紫夫人。他們早已成為棋子——他穩奪天下的棋子而不自知。

他的舞臺已然成熟,只待這個女人露出狐貍尾巴,這個天下便會屬於他的了。

蕭立熹一直躺在牀上,思緒一直昏昏沉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只覺得全身乏力。每天紫染篛雖服侍他吃藥,但他的情況就是沒有好轉。他究竟患了甚麼病,紫染篛也說不清,而他也沒有印象穆守譽有出現過,他只是這樣的昏昏睡著。

紫染篛搖了搖藥瓶,瓶內再沒有任何騰霧散。不過,已沒有所謂,反正,她再也不需要這些藥了。這是她在鄄都一個醫師手上得到的媚藥。這可是不少嫖客的恩物——讓他們在翻雲覆雨之時,達到飄飄然,一如騰雲駕霧的快感。只是,這藥能損耗人的心智,不論服食的劑量與次數也不能過多,否則會讓人神智昏迷不醒。

每一次,當她與蕭立熹交歡時,她都會讓他服用少量的騰霧散,或許是服食的次數太頻繁,又或者是他年事已高,他終究受不了騰霧散的刺激而昏倒。為了更有效地控制蕭立熹,讓他與外界不能再有任何聯繫,她每天也讓他服食騰霧散。而且為了試驗他的承受程度,她每天給予他不同的份量,以便了解他的情況。

為了讓蕭立熹終究派上用場,這幾天,她特意減少騰霧散的份量,讓他的神智漸漸回復清晰,她要利用他的權力,利用他的手,將蕭敬打入地獄!

紫染篛略為撕破衣領,弄糊了臉上的妝容,她在鏡前對著自己露出妖美的笑容,復仇時間開始了。

「聖上,聖上。」紫染篛哭得梨花帶雨,跪在蕭立熹的床邊。

蕭立熹強睜開眼睛,「染篛,發生了甚麼事?」

「聖上,聖上……臣妾實在再沒有顏面服侍聖上了。」

「染篛,你怎麼說這樣的話?」蕭立熹強撐起身。

蕭立熹這才看著紫染篛,看到她撕裂的衣領,緊張道,「染篛,你的衣服……是誰傷害了你?」

「聖上……聖上,太子對臣妾……」她抽泣。

蕭立熹怒氣攻心,「敬那個畜生,竟然敢……」他劇烈地咳嗽。

「聖上,別生氣,龍體為重。」紫染篛連忙為他掃背。

蕭立熹捉著她的手,「朕不過是臥病在床,他已如此放肆!朕竟聽信皇後之言,改立那畜生為太子……,朕……」他再次氣喘。

紫染篛再次為他掃背。

「染篛,替朕叫那畜生到來。」

紫染篛怯懦道,「但臣妾怕太子……」

「還太子甚麼的!小莫子,傳護國公,朕要廢了那不肖子。再派人叫太子來見朕。」

蕭敬來到泰央殿時,內侍與宮女對他的態度更為恭謹。華英宮的形勢早已改變,沒有改變的,只是他的父皇,一個看不清大局的人。他其實不想走這到一步,反正他還年輕,他不介意多等一會,又或者讓他父皇光榮退下也可以,但他的父皇為何要迷上這個女人?迷得甚麼也看不到,被她害死也不知道。

他到了蕭立熹的寢室,看到父親坐在床上,靠著背枕,神情萎靡。墨筠坐在床邊,侍奉在側,而護公國蕭琰站在床邊,小莫子則站在門旁。

「臣兒參見父皇。」蕭敬對蕭立熹行禮如儀。

蕭立熹看著兒子,怒道,「畜生!朕還在世,你竟然調戲染篛!要是朕有個甚麼,你說你會做出甚麼!你這畜牲眼中還有朕嗎?」

蕭敬看著蕭立熹,他已不是那個英明有為、雄心勃勃的君王,而是一個眼神混濁、被女人蒙了心的普通老頭。他的怒容掛在他枯槁的容顏上,只會讓他更可笑。

「為何要讓我看到你的衰老?你為何不能一直都這麼強大,一直這麼英明?為何要讓我看不起您?」蕭敬心道。

蕭敬淡淡道:「父皇為美色所惑,不明白事情的真偽。您怎可聽信紫夫人一面之詞,陷孩兒於不義?」

蕭立熹瞠目,「你,你這不肖子,竟然還敢駁嘴!朕已命蕭琰記下口諭,廢了你這個畜生。朕當初不該廢了放兒,改納你這個畜生!」

蕭敬站起身,看著墨筠,冷笑,「這就是你的復仇嗎?你就只能做出這個程度的報復嗎?真讓人失望。」

「你對染篛胡言亂語些甚麼?」一看到蕭敬看著紫染篛,便讓蕭立熹感到不快。

「父皇,您放心,孩兒不會看上您的女人,如此殘花敗柳,孩兒才不會碰。」

「你……」蕭立熹一氣怒,便不停地咳嗽。

「父皇,您真的知道護國公的手諭上,寫的是麼嗎?」他一瞄蕭琰。

「回太子,臣下在手諭上寫上『聖上願把政權歸於殿下之手』」。蕭琰道。

蕭立熹一愕,然後指著二人,「你們竟狼狽為奸!來人,來人!」

站在門旁的小莫子亦只是垂首,沒有上前。

「父皇,直至現在您還不明白嗎?您身邊的人已成了兒臣的手下,他們不會再聽令於您。」

「朕錯信皇後,錯信皇後!」他咳道,「反了,你們全都反了。你眼中還有朕這個父親嗎?」

「父皇,母後沒有錯,兒臣也沒有錯,錯的人是您。您連哪一個人可信任、哪一個人可依靠您都不會看。這個女人真的可信嗎?她每天給你吃甚麼藥,你又知道嗎?兒臣是一個怎麼的人,父皇不清楚嗎?但您竟聽信這賤婦之言,不顧骨肉親情,想廢除孩兒的名位。父皇眼中還有兒臣嗎?」

「你……你……」蕭立熹急喘,然後一命嗚呼。

紫染篛一怔,怎麼這個男人就這麼不可靠,在這要緊的關頭,竟然掛了!

「你竟然氣死你父皇!」紫染篛指著他。

蕭敬大笑,「這就是你能想到的對白嗎?還是你已不知道可說甚麼話?」

他走上前,紫染篛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小賤人,你每天給父皇吃騰霧散,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嗎?本王只是不阻止而已。以為這樣便可置本王於死地嗎?你太天真了!你與父皇一樣,均不清楚狀況,不知道天下早已落入本王的手中。」他一頓,嘲弄一笑,然後他緊握她的下巴,「本王應如何處置你?弒夫加上弒君,罪名可不輕呢!」

「我死又有何足惜?反正有人相伴。」紫染篛陰惻惻地笑著。

「你還有甚麼把戲?」他加重手上的力度。

「這麼容易便說出來,有甚麼好玩?」她戲謔一笑。

蕭敬已在心下盤算她會有甚麼佈局。他把她一手推下床,「小莫子替本王鎖著她。小懷子,通知宗人府父皇已駕崩。」

說罷,他立即離開泰央殿,趕回珀蕤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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