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洩秘

在徘徊于生死之間,蒲蘭心想清楚、看清楚很多人與事。或許,曾經,她曾在意過在蕭敬心中,易姿容比自己更重要。然而,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這個男人,能不怕中毒,把自己的血、把自己的生命都交付予她,那麽,她還有何所求?成為他唯一、最重要的夥伴,不是一直是她的心願嗎?

這樣便好了。不能再奢求更多,能成為在他心目中這樣的存在,便好了。

為着孩子的早夭,蒲蘭心的确抑郁了一段日子。但蕭敬新任為君,有太多的事情要他處理,她不能由他一人獨自面對一切。

慕容珂到南方養病時,蕭立熹命尚書宮中宮暫理後宮之事。随着後宮妃嫔日益擴充,妃嫔之間的争寵糾紛,已非中宮可以處理。蕭立熹另立淩貴妃作為皇後的代理,管理後宮。但淩貴妃處事不公,不得人心。所以當蒲蘭心回到華英宮後,蕭立熹名義上讓蒲蘭心協助淩貴妃掌理後宮,實則後宮事務,全由她決斷。

待身體康複後,她便正式履行皇後的工作,管理整個後宮。

那次小産加上中毒,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她的體質更是大不如前。雖然想再次懷上小孩,但穆守譽表示以她的體質,實在很難再次懷孕。蒲蘭心也就沒有勉強,把全副心力放在照顧蕭敬與蕭衡兩父子身上。為了紀念早夭的孩子,蒲蘭心更發願終生茹素,以為孩子積德。

十四年後,再次懷上孩子,雖然蒲蘭心與蕭敬都感到意外,但對于這失而複得的寶貝,她可是份外珍惜。

由于太醫令張演說,只是茹素,不能供給腹中娃娃所需,所以蒲蘭心重新沾葷食。起初,肉葷的味道讓她反胃,但她為了娃娃的健康,還是忍下來。看到娃娃能在她肚中健康地成長,她已別無所求了。

淳國淳睿宗璇祯十一年(公歷380年)二月

蕭又晟看着祖母的大肚子,感到奇怪。他伴在祖母身旁,輕撫着祖母的肚子。

「奶奶,晟兒何時才可看到小娃娃?」

「快了,晟兒多等兩個月,便能看到娃娃了。」

「兩個月,還有很久呢!」蕭又晟扁扁嘴,「娃娃為何要躲在奶奶的肚子裏?」

「因為小娃娃還是很幼弱,需要奶奶的保護。到他真的有能力照顧自己時,便會走出來看晟兒。」

「甚麽是幼弱,甚麽是保護?」

「晟兒記得樹林內的鳥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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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又晟點點頭。

「那些鳥蛋掉下來的話會怎樣?」

「會爛掉。」

「那就是幼弱了。所以母鳥要小心地把鳥蛋藏在鳥巢內,那就是保護。」

蕭又晟點點頭,「奶奶,那您肚中的是男娃還是女娃?」

「奶奶也不知道呢!但奶奶覺得她是一個女娃。」

「不過晟兒希望他是一個男娃呢!那麽,便有一個小孩陪晟兒玩了!」

「晟兒,待在這兒,悶着你嗎?」

蕭又晟搔搔頭,「奶奶,為甚麽到了這兒後,爹爹與娘親都很忙,晟兒喜歡待在樹林中。」

「奶奶也喜歡在樹林的生活呢!晟兒要是真的悶了,奶奶讓人教你玩一些玩意兒,好嗎?」

蕭又晟搖搖頭,「爺爺有一些玩意兒讓晟兒玩呢!」

「哦,那是甚麽?」

「爺爺……」

「晟兒,你來了嗎?」蕭敬走入內堂。

「爺爺。」蕭又晟走過去抱住蕭敬的腿。起初,他看到蕭敬嚴肅的面容,還是感到害怕。在待在宮中的五個月期間,他與蕭敬漸漸混熟了。

蕭敬在蕭又晟的耳邊不知說了甚麽,蕭又晟立即眨眨眼,看了看蒲蘭心,然後把手指放在唇上,祖孫二人相視一笑。

「你們在說着甚麽秘密嗎?」蒲蘭心看着他們。

「沒有呢!」蕭又晟粲然地笑着。

蒲蘭心知道他們都不會告訴她,也就不再追問。

蕭敬讓畫櫻送蕭又晟回雍葵殿後,便抱着蒲蘭心,「你不問問朕與晟兒說些甚麽嗎?」

「妾身記得衡兒小時,你們父子倆也是挺多密話,說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妾身。難得晟兒與您混熟,妾身怎會過問你們的秘密?」

「太早揭曉不好玩呢!但我們很快便會告訴你。」

「好,那妾身便等着。」她一笑。她「哎呀」了一聲,「娃娃踢了我一下呢!看來,它也等着聖上的答案呢!」

蕭敬撫着蒲蘭心的肚子,「看來遙兒是不要我們冷落她呢!」

「遙兒?聖上這麽快便為娃娃想到名字了嗎?」

「逍遙自在,不正合你的心意嗎?」

「要是他是男娃那怎麽辦?」

「不會,因為你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朕不會讓你懷上男娃。」對于子息,他一直沒有特別的渴求。反正他已有了繼承人,再多的兒子,不過會引起紛争。是以,他一直不會讓其他妃嫔懷上他的孩子。

蒲蘭心一笑,「聖上真是的。」

有別于迎蘭殿的柔情蜜意,想容殿內卻是一遍沉重的氣氛。雖然蕭敬還是會來看易姿容,而他還是會找其他妃嫔,只是,易姿容卻清楚知道,一切已改變了。蕭敬的生命,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但真正能讓他放在心上的,是蒲蘭心而不是她。

她就只能是他生命中,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漣漪嗎?

蕭衠看着母親的憂怨,就算是再美麗的女人,老是一臉愁緒,也不會讓男人加以憐惜。而且看得久了,還是會感到生厭。

母後,您不明白嗎?明媚的笑容,軟語柔情,曾是這樣的讓他與蕭敬如沐春風。男人,都是善忘的人,絕不會因為失去而戀戀不舍——只要身邊有讓他重新提起興趣的人與事,他們很快便能重新過活。

然而,你卻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中,沒有好好把握機會,以你的柔情,以你的笑容,以你的愛戀,好好拴住父皇的內心,反而埋葬了自己與他的情感,也讓我厭倦了你的怨怼,只想逃離這一切。

蕭衠離開想容殿,駕着蕭敬送給他的駿馬隼辰,在璟山疾馳。

如果說蒲蘭心與蕭衡母子倆因為讨厭皇宮的生活而離開,那麽,他也讨厭皇宮的生活。沒有了那個會疼他稱贊他的父皇,沒有了那個豔麗開懷的母親,他讨厭這樣的生活!

但他不會離開,他與母妃離開這兒後,便甚麽也不是。他不要過甚麽也沒有的日子!

他勒緊缰繩,隼辰定住腳步。他立在璟山之巅,俯瞰着山下萬安城的全貌。這遍山河是他的,任誰也不能奪走這一切!

「太子,臣下的碧茜比不上隼辰,您就不能慢一點嗎?」程俏娴道。

蕭衠看着一臉緋紅的她,一笑。這個女人倒能為他添一點樂趣。宮中的丫頭,與其他貴族千金,都是這麽無趣,唯獨程俏娴可以陪他騎馬射箭,為他解悶。

蕭衠讓隼辰走近碧茜,「隼辰是父皇愛驅蒼即的孫子,你的碧茜怎及得上牠?」

父皇是這樣的疼愛他,父皇現在的座騎風影的腳程也及不上隼辰,但他就是把隼辰送給他,作為他十歲的生日禮物。他與她的母親不同,就算父皇已沒以前般疼他,他還是很努力的讨他歡心,引起父皇的注意。那個甚麽都做不好,甚至做事有違父皇心意的蕭衡,怎能與他相比?

但他為何要回來?現在父皇城愛與他比賽射箭,與他下棋,或者教蕭又晟認字。雖然父皇也會陪他騎馬,但,不行,父皇是他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他的一切!

「臣下以為太子上了璟山後,心情會好一點,為何還皺着眉?」程俏娴溫柔地撫着他的皺着的額角。

「沒甚麽。」他揮開她的手,領着隼辰前行,回看璟山下的景色。

「臣下惹您生氣了?」程俏娴走近他,讓碧茜與隼辰并列着。

「你甚麽都瞞着本王,你認為本王會高興嗎?」

程俏娴遲疑,「臣下不是要瞞着太子,只是臣下答應了聖上……」

「對,你是臣子,心中有着父皇,是很正常的事。但本王之于你又是甚麽?」蕭衠握着她的下巴,邪魅一笑。他的氣息噴在程俏娴的面上,讓她心跳加速。

「太子,別這樣。」她輕道。

「算吧!本王不會迫你,做回你的好臣子吧!」蕭衠放開她。

「太子,真的不是甚麽要緊的事。」程俏娴急道。

「放心,本王也不甚在意。反正不可去梅山,本王還有其他樂子。」蕭衠拉着缰繩,打算再次策馬奔馳。

「太子,臣下告訴您便是了,不要再生氣,好嗎?」她急道。

蕭衠回轉,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遲疑了一會,在蕭衠的注視下,還是說了出來,「聖上封鎖梅山,是為了在那兒建一座行宮,讓蘭夫人高興。」

為那個女人建行宮!那個女人就值得父皇如此大費周章嗎?蕭衠面色一沉。

她小心道:「臣下就知道太子會不高興,所以一直怕向您提起。」

「本王沒有甚麽高興不高興。」蕭衠別過臉。

「聖上也很疼皇後與太子呢!」

「本王知道。」他一頓,「只是,不過是建行宮罷了,為何父皇會如此神秘?」

「聖上不想讓夫人知道。聖上說,夫人不喜鋪張花費,要是夫人知道了,一定不讓他建行宮。」程俏娴一直看着他的臉色,小心地說着。

「哦,那麽,父皇打算如何讓蘭夫人知道此事?」

「一個月後,聖上不是安排了一場狩獵嗎?其實,是一衆與蘭夫人相熟的大臣、貴族會先到梅山行宮,然後,聖上讓臣下接夫人到梅山,給夫人一個驚喜。」

「原來如此。」難怪一向不喜狩獵的蕭衡,聽說也會出席狩獵大會,原來有這個關節。

「你告訴本王這些,可以嗎?」

「太子能答應不說出去嗎?」

「當然,本王不要惹母後傷心。也不要你為難。」他把她拉近自己身邊,吻着她。

這麽一個難得的「狩獵」機會,他不會白白浪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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