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好的禮物】
從認知角度來看, 赤司說得應該是那盒糖果沒錯;但從真央的世界觀(?)來說, 實在不認為赤司會把一盒糖果當成是“所收過最好的禮物”。
……征君到底是往這盒糖果裏加了什麽不得了的附加意義,竟然能用上“最”這個名頭?
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真央回去之後連着一個星期都給赤司變着花樣的送東西,那挖空心思的架勢看得跡部眉心突突直跳,也讓赤司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聯系前後稍加猜測,不難得出結論。
赤司甚至都不知道該為自己的舉動而沒有得到對等的回應而無奈,還是為真央着實為他上心這點感到高興了。
不過好在一個星期後真央停止了這項活動, 也讓周遭被迫狗糧塞了一嘴的圍觀群衆得以消停。
環最近鎖定了兩位一年級生, 試圖将他們拉入未來即将建立的男公關部——這是一對雙胞胎,給環出的考題是希望他能夠辨認出兩人。
這題目乍看不算什麽, 可是當環得知就連兩人的父母都很難将人分清時,這件事就顯得頗為難為人了。
環眼淚汪汪地去找真央求助, 真央盯着兩人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環, 你沒有拿複制粘貼的東西過來吧?”
環:“……我沒有啊!”
他悲憤了:“連真央你都這麽說!果然真的是很難啊!”
真央連忙安撫他:“我開玩笑的啦!”
環止住了嚎啕的趨勢,扁着嘴盯緊她:“那你能看出來嗎?”
真央誠實地搖頭。
見環又要傷心, 真央連忙道:“不過,我們可以弄清楚他們為什麽要出這樣的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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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唔?”
“會拿這件事作為籌碼,說明在他們心中被認出來這件事其實是相當重要的。”真央解釋道, “因為這是媽媽都無法做到的事,而且……”
她頓了頓, 斟酌着道:“說不定, 他們其實既抗拒又期待被分清呢?”
真央征求地看向環。
環一臉懵逼, 搖了搖頭。
真央便笑了笑, 她知道環會明白的。環有這樣的天賦, 很難有人能在他那一片赤誠的真心下仍然心如鐵石。
小夥伴問完了問題,接下來交換主場,真央主動拉着環解答疑惑。
“我覺得,最近的征君有時候會有點奇怪。”真央在措辭上并不鋒利凝重,然而從她沉靜的語氣以及緊鎖的眉間就能看出這絕非尋常之事,“一開始我以為是我感覺錯了,可是……現在我認為那不是錯覺,征君有時候确實會出現違和的狀況。”
“什、什麽意思?”
環好像有點被這嚴肅的話題吓到,背脊挺直起來,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了。
真央想了想,問他:“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雖說确實是她和征君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可是環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和征君見過很多次了,最近開始不對勁的情況下兩人也有過接觸——怎麽就只有她一個人感覺出不對了呢?
環瘋狂搖頭:“我唯一能感覺到……唔,赤司最近好像越來越在意真央了吧?”
真央一怔。
環毫無所覺地繼續道:“上次逛街的時候,你不是差點被撞倒嗎?我當時眼睜睜看着赤司先一步伸出手去的——實話說,那種挽救已經不單單是反應速度的問題,感覺赤司應該是一直都在注意真央的情況,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出手吧。”
他補充道:“就連我都能看出來,感覺赤司真的已經很明顯了。”
“……”
真央慢慢地出了一口氣。
她當然也感覺到了。
可是……
哎。
真央松懈了肩膀:“算了,可能是征君最近實在太忙了吧。”
暑假的時候真央回了趟英國,原本赤司是想要帶她去馬場的,第二學期剛開沒多久,冬季預選賽又要開始了。
真央有時候真的是看着赤司都覺得累,偏偏自家哥哥和赤司在此層面上差不多是一個等級的:都是兩校的學生會長,又都是熱門社團的隊長,各種校園活動連着體育賽事疊加着來,兩人面上還都是旁人設想不到的游刃有餘。
——櫻蘭的學生會長上次為了兩個大型社團争奪場地的事宜就險些焦頭爛額,真央回頭想想,才愈發覺得這兩人實在是過于強悍了。
就算是業務能力(?)強,該累的還是會累的。
于是慰問完哥哥之後,真央拎着東西去找赤司吃午飯了。
櫻蘭确實和帝光離得不遠,赤司偶爾會過來帶她去吃午餐,但一次偶然被真央發現他那多得數不清的事項安排後,便心有餘悸地堅決取消了這項活動。
赤司當時好像有點不大高興。
因為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可不是會詞窮的類型。
真央立即補救道:“換我去找你呀,你最近太忙了。”
這話倒是成功轉移了赤司的注意力,眉宇舒展,赤司微微嘆了口氣:“抱歉,還要讓你為我考慮。”
“這不是應該的嗎。”
真央如此回應。
視線裏的赤司忍不住笑了出來。
赤司每次笑,都能給真央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啊,是真的在高興/無奈了,絕對是說不出話來了/笑得完全是公式化的禮貌呢……這之類,總而言之在她眼裏很好分辨,不過似乎在其他人眼裏沒有什麽區別,真央對此不好評價。
真央對帝光很是熟悉,進了校門輕車熟路地往行政區走去,路上還遇見幾位有過幾面之緣的帝光學生,頗為友好地主動和真央打了招呼。
“赤司君還在學生會室呢!你去就能看到他了。”
其中一位先前幫忙整理學園祭物品的女生還熱心地告訴了真央目前赤司的所在。
“謝謝,小鳥桑是要去吃午飯嗎?”真央便停下腳步來和她說話。
被準确喊出姓氏的小鳥有些驚訝,愣了愣才說:“是啊,最近又有一個才藝大賽,和幾個社團聯合舉辦的藝術節撞車了,忙都忙死。”
真央把點來的藍莓曲奇遞給她一份:“辛苦你啦。”
小鳥受寵若驚地接過,揮手目送真央走出幾米,忍不住低聲喃喃:“難怪啊……”
能讓那個赤司都心甘情願。
這邊真央告別小鳥,沒走幾步就險些被突然蹿出來的人影吓到,面上雖然仍然是鎮定的,但對方接近橫沖直撞的姿态還是讓真央忍不住在最初往後退了半步。
可這人在她面前剎了車。
明顯是沖着她來的。
真央的記憶力不錯,或者應當說很好,因此在對上視線這刻就認出來這是曾經拿着擴音器向赤司告白的那個女孩子。
——她認識我?
真央不禁這麽想。
而接下來對方的表現也正印證了這點。
“請問你是跡部真央嗎?”
真央颔首:“請問你是?”
“我,我是……”
真央微笑着提醒:“自報家門是基本的禮節。”
女生卻仿佛下定決心了似的,自顧自忽視了真央的這句話,面上的表情顯出幾分糾結和痛苦。
真央覺得,這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單憑她就這麽沒有準備地來到這裏,就說明這其實只是突發奇想、腦子一熱的行為。
真央突然有點不太舒服,甚至連手上特意給赤司帶的新甜品,這會兒都不太想給了。
她就是要遷怒。
赤司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處理好這件事——即便真央十分清楚,此人出于自身意願所做的行為,并非是赤司所能管轄的領域。
可真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就想任性了。
女生終于組織好了言辭,咬着唇蹙眉低聲道:“只是因為有婚約的話……”
只是半句話。
真央沒來由地就火了。
“你在為自己的家世感到不滿嗎?”
但真央發問的語氣相當平靜。
女生繃直着唇角,聲音僵硬地回答:“如果是公平競争,時間上其實是沒有分別的。”
她是想強調,真央和赤司之間如果沒有那個必須的婚約,那麽實質上并不可能有這麽得天獨厚的條件,而真央也并不能如此迅速且光明正大地走在赤司身邊。
“可事實就是如此。”
真央緩緩地道,“你能說出這句話,是不是打心底裏認為,我們跡部是占了赤司的便宜?”
她聲線冷凝,一句話就把這件事挑上了兩個家族的高度。
女生一瞬間變了臉色。
“有件事我需要向你糾正。”真央往前邁了一步,事到如今,她覺得方才退的那半步實在太不應當,恐怕會讓眼前的人錯以為她當真好欺負,“正是因為跡部,所以我站在這裏。”
所以赤司征十郎是她的未婚夫。
所以跡部真央是赤司征十郎的未婚妻。
“你以為門當戶對是笑話嗎?”
真央邁步離開。
她說得已經夠多了。
現在,她只想去見一見自己的男朋友兼未婚夫,疏散心底那分明知道不該卻還是抑制不住的不快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