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央板着臉走向學生會室。
在真央會經常過來找赤司後, 不知道赤司本人是用了什麽辦法, 總之學生會室內現在已經有單獨的空間可供兩人相處——就像是跡部在冰帝獨有的房間一樣。
她從來沒有以這樣的姿态出現過,臉上的神情再明白不過地昭示了她當下不怎麽愉快的心情。因此赤司視線掃過去的一瞬,唇邊的弧度便凝住了,他随即收斂神色快步向真央走去。
“出了什麽事?”
他壓低了聲音詢問,語氣裏都摻了幾分鄭重。
真央擡眸望了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去看窗外的風景, 不理人了。
這個眼神是……
赤司一怔, 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真央的不快是來源于他的。
這樣的認知比方才的緊張還要來得強烈,赤司幾乎是立刻調動思緒在大腦中搜尋所有相關的可能, 但實在是……沒有頭緒。
不應該。
肯定有什麽是他忽視了的。
赤司飛快看了眼不願意開口的真央,就像是故意跟他僵持似的, 明明手上提着東西也不肯讓他接手, 一個字都不肯再多說。
“真央。”
赤司不得不承認找不到源頭的情況讓他有些焦灼,可在外人所見沒有人能看出來他的這種情緒, 包括眼前的真央。真央所能感受到的,也不過是赤司的語氣軟和了些,打着商量般的, 在她眼前低語。
“出了什麽事,先告訴我,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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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央這才收回視線, 正視赤司的臉。
印象中總是篤定冷靜的自信神色, 此刻卻滿是謹慎的細致與等待。
“你……”真央抿了下唇, “真的想不到嗎?”
明明那個女孩子剛剛是從行政區的方向離開的, 而且又是專門來找她麻煩,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在赤司那裏受了委屈,才特意來她面前挑釁的。
赤司又迅速地過了一遍。
嘆息:“真的想不到。”
真央便突然洩了氣。
她知道赤司沒必要騙她,看樣子也不像是作僞,唯一的解釋只可能是:那個女生甚至根本沒有來到赤司面前,而是在半途出了什麽突發狀況,繼而将頹敗的情緒轉移到了她身上。
那這樣一來,整件事就和赤司沒有太大關系了。
其實本來在真央的理智層面上,哪怕這個女生方才正是和赤司見面之後離開的,這件事和赤司的關系絕對到不了遷怒的程度。
可她控制不了這刻的情緒。
赤司還在等她有心情說出整件事,見她好像有些憋屈的懊惱樣子,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将她手中的東西接過來,領着她去沙發上坐下,折身去倒了杯水回來,真央的臉色就已經平靜許多。
“喝點水,嗯?”
赤司柔聲說着。
那語氣幾乎和勸哄沒什麽區別了。
可赤司越是通情達理,冷靜下來的真央就越是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實在是有失禮數——并且被不知名的惱怒沖昏了頭腦。
真央稍作回想,都覺得不太能看得過眼。
“……沒什麽。”
她低聲說着,已經不太想提起了。
但願征君能當什麽都沒發生,直接順着話将這件事揭過去。
赤司平常基本什麽都順着她,真正重要的事卻不能任由如此胡亂地打哈哈混過去。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央如此顯然不快的情緒。
一定不會是什麽随便就可以當做不存在的事。
“怎麽說都是因為我生氣的,理由不想直接說的話,至少給我些提示?”
赤司特意用輕松的語調來延伸話題,以免激發真央的逆反心理。
真央還真從赤司的有意為之中聽出了幾分委屈的意思,頓時更不好意思了,躊躇了會兒,說:“就是……之前在體育場館和你告白的女孩子,還記得嗎?”
只這麽一句,赤司就完全明白過來了。
甚至不需要真央再多提示任何一句,哪怕是真央此刻生氣的确切理由他都能徹底明白過來。
“對方說了很難聽的話嗎?”
赤司問。
真央沒聽出什麽異常,只是低着腦袋如實道:“還沒來得及說呢。”
都被她堵回去了。
算下來好像還是她說的話更氣人一點。
聲音小小的,感覺好像有點心虛。
赤司心底的戾氣就沒那麽重了。
他唇角一挑,還能牽出細微的笑意,沖散了方才轉瞬即逝的冷冽:“沒有回擊嗎?”
(他居然這麽問!?)
真央睜大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由于是低着頭,倒不用那麽小心這副應對不及的模樣會被赤司盡數看去,心底的震驚卻是掩蓋不了的。
——聽征君這意思,難不成還是鼓勵她怼回去的??
“不能白白被欺負了。”赤司接下來的話很好的印證了真央心中所想,他語氣溫和地道,“沒來得及說那些難聽的話很好,如果讓你聽到了那些話,我才會更生氣。”
“……”
所以,征君還真的是在鼓勵她怼人啊。
真央有點恍惚地想:感覺好像哥哥之前千叮萬囑自己千萬不能被人欺負時候的場景……
唔?
“生氣?”
真央眨了下眼,彰顯了自己有些茫然的情緒。
“确實是我沒有處理好。”赤司垂眸,側身去将真央帶來的東西依次從袋內拿出來,慢條斯理的動作着實令人感到賞心悅目,真央的視線都不自覺被赤司線條流暢的手臂吸引,無意識地跟着他的動作移動了兩個來回,“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
“這也不是征君的錯,是我一時昏了頭。”真央乖乖認錯,“你也管不了別人的啊。”
“說是這麽說……”赤司頓了頓,微微一笑,轉了話鋒,“是新研究出來的甜品嗎?”
跡部家有專門的甜品師,特意從法國聘過來的,在制作和研發新式甜品領域是少有的天才大家,赤司對真央時不時會拿新式甜品過來一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只是偶爾會盤算之後到底是應該把跡部家現在這位深得真央喜愛的甜品師挖過來,還是應該再去聘請兩位。
“是的!”
提起甜品,真央精神就恢複許多,原本因為心虛不太敢和赤司對視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幾分,“我試過口味了,沒有那麽甜,還會有清淡的茶香,而且留存的口感非常棒!”
倒是沒有那麽多的層次感,勝在簡單味道中交織出的極致,仿佛在舌尖上繞了一圈淡雅的茶香,一口下去足以讓人回味很久。
赤司叉起一小部分放進嘴裏,颔首:“口感後蘊綿長,茶香經久不散,是需要慢慢品嘗的優秀作品。”
他當真像個美食家,中肯客觀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真央每次給他帶過來甜品,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環節。她覺得自己好像很喜歡看征君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後作出的結論,在陳述時一言一行都會有種獨特的吸引力,莫名讓人一不開視線。
赤司說完,真央沒有立即說話,他擡眸,正好撞進真央猝然浮現的亮眼笑意中:“征君每次認真的時候,就比平常還要帥一些。”
不是一點。
是一些。
平常就很好了。
所以這是比平常“更帥”。
赤司将手中的鮮榨果汁打開,一面遞給真央,一面回應道:“那我是不是應該多讓你過來幾趟?”
他也絲毫沒有掩蓋自己意圖的心思。
“雖然我想過來玩,不過接下來時間可能不太夠。”真央如實道,“環好像快把需要的人找齊了,正式開業應該會在月底或者下個月初。”
“月底。”赤司重複了一遍,聲音很輕,腦中算着日期,“我記得,叔叔和阿姨是不是下個月初要回國?”
真央一愣:“是。”
說是回國來看看他們,一道與赤司叔叔見面,兩家人一起吃個飯。
這是什麽意思,就非常明了了。
在之前的通訊中,跡部千紗沒有感覺到真央的抗拒,上個星期确認行程前又特意嚴肅地向真央詢問,是否可以進行下一步。
真央記得自己當時确實是思考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母親亦沒有擾亂她的思緒,只在最後她輕輕點頭的時候,才驀地松了口氣。
“想好了?”
跡部千紗最後問了一次。
能讓兩方的大家長都出面,情況絕對與單純的磨合期不同,是另一種更鄭重的表态。
真央想了想,還是點頭了:“應該……可以的。”
她對赤司沒有任何不滿意。
不如說赤司實在是完美過頭了,常常讓人自嘆不如不說,還會逐漸産生一股“畢竟是赤司啊”這類近似個人崇拜的感覺。
見真央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赤司也不催促,只是将冷掉的茶水換了一杯,天氣冷了點,真央手指的溫度較常人偏低,這點讓赤司很是在意。
見面的話……就更加确定了呢。
真央産生了不真實感:只是這樣,就真的可以将兩個人定下來了嗎?
想到這裏,真央忍不住喊了一聲:“征君。”
柔軟,微糯,像貓的爪子劃在心底。
可她只是簡單地喊了名字,都沒有任何的表示,赤司卻好似什麽都料到算準了似的,輕輕地摸了摸她的發梢:“別怕。”
真央察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依賴赤司了。
正如此刻,征君這麽說,她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不那麽害怕了。
除了家人之外,真央沒有對其他人産生過如此強烈明顯的、屬于陌生領域的感情,她會有些慌亂、手足無措,這是當然的。
所以赤司沒有就此覺得可以放心,而是更進一步——蹲下身,與沙發上的真央平視着對上了視線,指尖卻并未離開,反而下移,碰到了真央溫熱的臉頰。
“我以姓氏、榮耀、品格向你承諾,不會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