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那目光很懶散。
蘇莫與他對視着，心裏還在想：這怎麽可能，不了解還算得這麽透？連話都說得那麽篤定，難不成是這一雙眼睛太毒了？可怎麽看都覺得他拿什麽事都漠不關己似的……
轉眼的功夫，她的小腦袋裏已經轉過一圈，但是沒什麽結果，她不得不在他散漫的目光裏垂下了眼，并且微微嘆口氣：管他呢，反正她又沒什麽秘密，就算被他裏外看個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想着，蘇莫幹脆也不糾結了，學他的樣子埋頭吃飯，魚片和豆腐涮過水，雖然滋味淡了，內裏卻仍裹着少許麻辣的餘香，對于她這個從不食辣之人也算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一頓飯吃完，已經差不多快八點鐘，店裏的客人比之前他們進來時少了近一半，但還是不時有新客上門。
蘇莫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數字時鐘顯示是50分，再有十分鐘……
她開始覺得喉嚨發緊，心跳也撞出巨大聲響，隔着血肉和衣料都聽得清楚。這狀态有點兒像幾個月前她偷偷把高考志願填成K大那會兒，生怕蘇晉南一拍桌子把她的志願單給撕個粉碎，但結果卻沒有，蘇晉南只是接連嘆氣，再頻頻皺眉，最終說了句，“讓平川跟過去。”眼下她跟季平川才到費城第二天，她就做出這麽出格的舉動，如果季平川不肯幫她掩飾，或者是掩飾得不夠好，在蘇晉南那兒就鐵定過不去，說不準K大都有可能替她申請退了。
14.才子佳人
要不要再繼續冒這個險？蘇莫有點兒猶豫不決。
她心虛地看了沈殿一眼，他氣定神閑地坐着，瞄一眼賬單，然後慢悠悠地推過來，“一人一半，還的時候減出去。”
蘇莫愣住，注意力也随之跳開，等反應過來，才知道他指的是賬單AA。其實怎麽算都無所謂，除了和蘇晉南或者是季平川一起在星級餐廳用過餐以外，她還是第一次單獨找館子吃飯，一百四十元，是她人生裏最節省花銷的一次了。
蘇莫就手把單買了，随手又把找回來的零錢同手機一起攥在手心裏，“等下你去哪兒？”
“回家睡覺。”他的态度絲毫沒有因為在一個桌上吃過飯而顯得親近。
不過蘇莫心大，也不在意，“還從來時那條路上穿回去嗎？”
“嗯。”
“剛才我看到有人在岔路上擺東西，他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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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殿似乎很嫌棄她的問題，繼續敷衍：“嗯。”
“夜市？”蘇莫忽然想起這個詞彙。以前她聽何媽家的女兒提過，說經常約同學一起，并且把場面說得十分熱鬧，可惜她沒機會去，一是沒有可以約着一起的人，二是用蘇晉南的話來說，買東西找平川陪你去百貨公司，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不去也罷。
沈殿睃她一眼，臉上毫無疑問是一副略有些吃驚的表情，也算是間接承認。半晌，他慢悠悠站起來，“走了。”
像是在同她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別。
蘇莫看他繞開吃飯這張桌子，自己似乎沒道理再跟了，但下意識地站起身，順帶着還瞥了一眼飯店的挂鐘，八點零三分，時間已經過了，手機卻沒響。
這說明季平川幫她成功騙過了蘇晉南。
蘇莫心思神游，不自覺地就跟在沈殿後面往外走。
沒走幾步，沈殿停下來，問：“還跟？”簡短的語氣，任誰都能聽出他不耐煩。
其實明明不是。但蘇莫卻莫名一陣心虛，那種感覺就像是說慣謊話的匹諾曹，難得講出真話也不可信，她找不到措辭辯解，卻又不甘心，一着急便只好強詞奪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沒聽過嗎？”這種說法沒什麽說服力，但卻讓她感覺扳回一些面子，“夜市不就是這個方向？”
所幸沈殿沒再計較，轉身繼續朝前走。
她的态度雖然近乎強辯，但又不像是說假的。沈殿覺得是他敏感，包括之前在水煮江湖吃飯，不過無心一個動作，她手作扇子扇辣紅的小舌，就成功勾起他一小段記憶。
一段從來不想、卻又不可能忘的回憶。
那時，他還是個少年，十五歲的年紀，不夠成熟，又算不得稚嫩，卻已經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要賺錢。可他不敢耽誤學習，便仗着學習成績好，利用下午自習課的時間偷偷幫班裏的同學抄作業，以此來換取微薄的酬勞。一個月下來，他賺到了四十塊，盡管少得可憐，卻足以讓他領着十歲的妹妹坐在學校附近的大排檔裏，點一桌她班上同學都快要吃膩的羊肉串。妹妹人小，羊肉串上的辣椒面辣得她直咧嘴，一邊喝汽水，一邊像是小狗似地吐出舌頭用小手不停地扇。
那一幕，少年看在眼裏，永遠定格成為最美麗溫馨的畫面……
“沈殿，你快看！那是什麽？”
蘇莫的叫聲拉扯着沈殿的思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一眼，蘇莫是問吹糖人的攤位，就在夜市入口，人群也漸漸密集。
“吹糖人。”他答，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帶小孩子。
蘇莫專心只看前面，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嫌棄，“那個人真厲害，三兩下就能吹出花樣百出的圖案。”
沈殿看她的樣子，再說下去只怕會沒完沒了，他可不想再花時間，不僅如此，搞不好還會惹他一堆不痛快，于是淡着臉色，“你自己慢慢逛。”說完，便轉身準備穿過馬路。
“你要回去了嗎？”蘇莫瞧出他的打算，及時開口喊他，見他回頭，又沒話找話地獻殷勤：“要不我請你吃吹糖人吧？”這種小心思她自己清楚，她只想找個人能陪她享受一下逛夜市的樂趣，不好意思再厚臉皮纏下去，只能找這些不高明的小手段試試可不可行。
“我不愛吃糖。”沈殿根本不打算給她面子。
“喂——”蘇莫跺腳，咬牙切齒半天，就只叫嚷出這一個字。
“又怎麽？”沈殿再度停下，眉頭漸漸扭曲。
“把你電話給我。”她揚了揚手機。
沈殿頓時一陣頭疼，“有這個必要嗎？”
“別忘了我們還有交易。”蘇莫提醒，在他沉默的空當，覺得有必要再補充一句：“我不認路，你家住什麽地方我記不住。”
沈殿冷着臉斜她一眼，無奈報上一串數字。
無緣無故就給她眼色這種事蘇莫雖然從沒遇到過，但如果擱在今天以前，她勢必會跟對方讨教個明白，可眼前的人是沈殿，是一張俊臉只會冷沉無底限的沈殿，她就懶得和他計較了，而且就算計較，她也未必會享受到好一點的待遇。
不如滿足于這種原本不存在輸贏的小小勝利感。
溫熱的風撲弄着蘇莫的裙子，兩個人靜靜站着，才子佳人，一時間竟有種遺世而清矍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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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很悶，沈殿在衛生間裏沖過冷水澡，光着腳走出來，黑亮的頭發還蒙着一層水光。
外間是水泥地面，赤腳踩上去有點兒涼，明天得出去買雙拖鞋了，惟一的一雙被那女人在市場裏直接扔進垃圾桶了，那市場什麽垃圾都有，混在一起，腐臭難聞，都沒給他再撿回來的機會。
沈殿用手撥弄兩下濕漉漉的頭發，站在卧室門口往對面門上看了一眼，好像就一直沒有被人推開過，門玻璃也沒有半點光亮透出來，看進去一片死寂。
垂下視線，他伸手推開房間門，老舊的門板發出“吱呀”的響聲。他随手按亮了頭頂的白熾燈，昏淡的光芒霎時鋪滿卧室裏的每個角落。
他看一眼，頓時察覺到和昨晚他離開時相比有哪裏不一樣了，床上、沙發上明顯是有人收拾過，枕頭和被子整整齊齊地碼在一邊，前天洗好的白襯衫也疊好了放在上面。
15.她的解救騎士
明明他中間還進來過一次，但那時候他顯然沒有這會兒心境放松，只想着盡快找到拖鞋和酒精，好提早把那丫頭打發走，根本沒注意這些。
現在終于安靜了。
想到這兒，沈殿不由得身心俱松，仰頭倒在他那張單人床上，半阖着眼簾。
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碰巧不被期待地重逢了，然後再不講任何道理地把他一整個下午都給占用了……這種事想想就讓人惱火，偏偏他還幾次三番地受她奴使，當真有失水準。
選擇分開真是太正确了。
他再一次想，困意也在這時侵擾上來，眼皮沉得睜不開。
臨沉入夢境前，他又想起一件事，費力睜開眼睛，往櫃子上瞄了一眼，上面空空的，沒有捆好的紅鈔票，也沒有昨天晚上司小然提過來的紙袋子，看樣子應該是拿走了，下午他在小區門口還碰到司小然了。
沈殿心頭更是松泛，翻個身幾秒鐘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