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她也在搖着手裏的酒杯,漂亮的酒淚讓人看着就覺得頭暈。
“對了,姐,我有東西要送你。”她朝旁邊的季平川伸手擺了兩下,意思是要他拿過來,剛才她趕回來的遲,還沒有來得及細看,只聽說了是一條極其精致的蒂芙尼手鏈。
季平川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包裝盒,外觀看上去十分精巧,他推給蘇莫。
有那麽片刻,蘇莫很想打開先看一眼,但終究是轉推出去,“姐,你快看看可還喜歡?”她眼含期待。
蘇挽笑着用手壓了一下盒子,眨着眼地回應她,“是一定喜歡。”說着,纖白的手指已經輕輕抽開盒子。
蘇莫沒忍住,朝前傾着身子看了一眼,是Tiffany HardWear系列18K金鏈結手鏈,複古風格,剛推出來的時候她在雜志上看過推薦,當時就覺得有種獨特的工業美,不适合蘇挽的風格,但符合季平川的品味。
果然,蘇挽眼角有淡淡一抹失望,她猜得出來挑選禮物的差事是推給了季平川,這個男人,眼光和上學那會兒相比沒任何變化,想追個風尚也得留着那麽一點兒循規蹈矩的影子。
但總歸心意。
“很漂亮。”蘇挽揚起嘴角,随即又微微皺起眉來,“不過真是抱歉,姐姐還什麽都沒有為你準備……要不幹脆這樣,等過幾天開學,我請你們班上的同學集體來悅己開一場趴吧!”
蘇莫微怔,她沒想到蘇挽冷不丁會冒出這樣的提議。
悅己是蘇挽經營的酒店,這幾年由她一手操辦起來,之前在費城一直默默無聞,近二年才在上流圈裏聲名鵲起,變成達官顯貴們的聚會場所。按理說,蘇家財大,即使在新環境重新經營一項産業也并非難事,但蘇挽故意把店址選在費城,為的就是不靠蘇晉南的庇護,只拿走一部分啓動資金,就單槍匹馬地來了。她一心撲在酒店上,一晃撐了七年,就真的不借蘇晉南資助,一步步地熬過來了,而且還熬得成果不錯。
這些榮耀背後除了一點,蘇挽回奈城的次數屈指可數,她缺席了蘇莫整個的中學生活,包括蘇莫在學校裏已經習慣了沒有機會和同學走得親近她也毫不知情。
蘇莫有些為難,她沒信心能輕松自如地面對一整班素不相識的同學。
蘇挽猜不到原因,但一眼就看出來,她還以為是這幾年親情缺失造成的疏離,于是更加堅定她的決定:“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蘇莫似乎再沒辦法反對,倒是一旁安靜喝酒的季平川緩緩道出定論:“大小姐的主意不錯。”
蘇挽的視線朝他滑過雲,漂亮的長眉微微一結,“季平川,我還真是難得聽你贊成我一句。不過——”她故意拖長幾個音節,“整天這麽說話你不累嗎?我和你同年,小莫又比你小了整整十歲,一口一個‘大小姐二小姐’,‘您您您’的,人都快被你叫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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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莫當即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來,這種事以前她還真糾正過,但他總咬着所謂原則不放。這次也不例外,季平川平靜道:“蘇先生說過,來蘇家做事要有最起碼的規矩。”
蘇挽一聽就笑了,“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她記得很清楚,那年他們畢業,她生病住院,季平川死皮賴臉地跟來蘇家,陰差陽錯卻成就了蘇莫的禦用管家一職。當時,蘇晉南是一眼就看穿季平川和蘇挽似乎在共同守着同一個息息相關的過去,他怕他最終逾矩便說過這樣的話。
“但這裏不是蘇宅,你那些所謂的規矩也應該放一放了。”蘇挽用指尖輕輕刮着桌面,“大小姐叫蘇挽,二小姐叫小莫。”
季平川似乎還想辯解,但蘇挽兩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旁邊蘇莫也是一臉鼓勵與期待,他只好說:“我盡量改。”
蘇挽終于換上滿意的笑容,“嗯,喝酒。”
三個人各自舉杯。
蘇莫面前小小的一杯,很快就喝光了,她有點兒意猶未盡,但紅酒瓶就擺在蘇挽左手邊的位置,看樣子是真沒有再給她添的打算了,她也不讨要,畢竟她打小胃就不好,涼了熱了辣了都不行,平時她就算有些小任性,但拿身體還挺當回事的。
于是看着那兩個人互敬互飲,閑話家常,蘇莫就只管專心享用面前的美食。
很快,一瓶酒就見了底,蘇挽起身去酒櫃裏又拿來一瓶芝華士,在她和季平川的酒杯裏依次斟滿。
再一擡手,蘇挽就吞下半杯,盯着季平川,看起來似乎是有點兒多了,連眼神都有些飄忽,像隔了幾層紗,又像是隔了數載的光陰,“季平川,”她開口叫他的名字,“這些年難道你就沒覺得委屈嗎?”
她說話時,季平川就低着頭,夾菜的手也驀地一頓,他知道蘇挽指的是他一個當年在商管系備受矚目的尖子生,最後卻跑來蘇家當了管家,一當還是這麽多年這種事。
“不覺得。”他低聲回答,然後迅速往蘇莫的方向看了一眼,夾了一顆蝦仁在嘴裏細細嚼着,“不親自經歷,永遠也沒人會告訴你什麽才是你最後要守住的風景。”
他說得隐含,但蘇挽一下就明白過來,“你總算是走出來了……真好。”
26.他的新身份
這之後,他們都沒再說話。
蘇挽手指一直撫着杯口,沒喝酒也沒吃菜,可那神情很明顯是在緬懷什麽的表情。許久,才緩緩擡眼,目光穿過季平川所在的位置,雙唇幾乎是動也沒動地咕哝出一句:“這麽多年我都不想回去,怕看到你,更怕會被你勾得回想起從前,可我沒想到最後還是來了……”
她聲音很輕,蘇莫聽不清,片斷的詞句也無法勾劃出全部的含義。
但季平川懂,他朝蘇挽端起酒杯,目光和語氣一樣堅定,“敬過去。”
蘇挽一下子怔住,片刻,她重又笑起來,“嗯,敬過去!”
他們的話最後讓蘇莫也怔住了,蘇挽離開奈城有七年,這七年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可七年前她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她對他們所說的過去毫不知情,對于眼下很可能是連接蘇挽整個過去的那條線她悟不透,也抓不到,她原本以為今天是她們姐妹在異鄉團聚的喜慶之宴,結果卻不知不覺就淪為這樣。
她有些意光闌珊。
而蘇挽和季平川大概也是醉了,沒人再刻意調整氣氛,直到蘇挽把酒瓶裏最後一滴酒也倒入舌尖,這頓飯也不得不在靜默中散了。
蘇挽移着腳步轉離餐桌,“不早了,都去睡吧。小莫的房間在一樓,有花臺那間,季平川你的就在隔壁。”她的腳步有點兒晃,上樓梯時手就搭在扶手上,拐角的燈光勾着她的背影,竟顯出優雅而又寂寥的感覺。
蘇莫站在客廳裏微微仰着頭,心裏忽然有點兒不是滋味,“季管家,姐姐身上是不是發生過很不開心的事?”
季平川倚着餐桌,這會兒頭有點兒暈,感覺完全是後來那小半瓶芝華士發揮了絕對作用。他順着蘇莫的注視看了一眼,片刻撂開視線,“或許吧。”他頓了頓,才接着說:“都過去了。”
他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甚至一改平日面對蘇莫的姿态,不再看她,眉宇間也沒了慣常那副永不疲憊的神采,轉身一邊從餐桌上撤盤子一邊往廚房裏走。
他走得很慢,似乎是怕摔倒。
蘇莫跟過去,伸手要去幫忙,季平川連忙阻止:“您別動,二小姐,我自己來。”
蘇莫一聽就笑了,“姐姐剛還說你,別老整天‘您您您’、‘大小姐’、‘二小姐’地叫,等以後讓我們同學聽到,還以為我們家有多麽等級森嚴呢!”
“好……小莫。”季平川也跟着笑起來,面色微微有些發紅。
蘇莫當時就一怔,記憶裏她還從來沒見過季平川有這樣笑過,仿佛放下了所有的沉靜與刻板,真心真意地笑了。
說不清楚為什麽,看到這樣的笑臉,有些事在她心裏一下子就變得豁然了。
撇開為了擺脫“束縛”故意把大學定在K大的真實目的,撇開這頓讓她覺得有點兒不歡而散意味的晚宴,此刻她忽然感覺來費城以後的生活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或許她可以不再視季平川為難纏的尾巴,或許她可以先“殘忍”地把蘇挽的過去拖出來,再陪她一起直面。
這些意義裏除了不包括那個人。
蘇莫緩緩低下頭,在想到那個人的同時心髒莫名就縮緊一下,有點兒疼。
她出神的時間似乎有點兒久,再擡頭時季平川已經給她端來一杯熱騰騰的牛奶,遞到她手裏,“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間。”
季平川随手幫她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