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密室裏暗無天日的日子倒也并不是那麽難過,反而昏昏沉沉的,察覺不到今夕何夕,唐瑜只感覺到大概是過了很久,趙元晉才又來探望她。

他臉上的喜悅藏得很好,卻又忍不住隐隐透出來,想來應是有什麽喜事。

左不過那麽兩件。她心想,可到底也與她無關了。

“趙......趙元晉,你能不能放了鄭大人?”雖然不是她本意,可事情終歸是因她而起。

趙元晉心情很好,也不去計較她直呼他名諱的事,反而微笑着與她說:“朕要的是你,關他做什麽,鄭大人怎麽說也是我朝的老臣了,朕怎麽會犯那等錯,你說是不是?”

好似在話些十分尋常的事,可唐瑜面對他時依舊是膽戰心驚,只怕他說出些不應當的話來。

“阿瑜,你......你不要再妄想離開了,朕已讓司禮局拟好了日子,你很快便是朕的皇後了。”

她眉頭緊皺,倏忽擡頭望他,只當他是口不擇言,瞎說八道:“你究竟想怎樣?”她實在拿不準趙元晉的心思,他仿佛是個瘋子,妄想将天下所有事都攥在自己的手裏。

“帶她去承歡殿。”那時皇後的寝殿,亦是她親眼督建的,可她從未想過要親自住進去。

皇宮是金碧輝煌的,是美麗的,可也是灰暗的,那并不适合她。何況,她有了牽挂的人。

“她若不肯去,便将唐老爺請來。”唐瑜眯着眼睛,不敢觸他的話頭,生怕他發狂似的禍及自己的爹娘,趙元晉,從一開始就是個瘋子,她早該看出來的。

他吩咐完,大約還有些事要做便離開了,只有一個面生的宮女。

唐瑜冷眼瞧着那宮女,只見那宮女朝外望了望,道:“唐姑娘,請随我來。”

趙元晉沒有皇後,後宮的嫔妃也是少的可憐,再加上宮女有意走幽靜的小路,因而這一路都未曾遇上什麽人。

承歡殿

比之蘭妃和聶世清的寝殿還要富麗堂皇,雕欄玉砌,飛檐高高翹起,四個檐角都挂上了一串銅鈴铛,風吹起時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煞是好聽。

她身後還跟着些人,俱是受趙元晉指派,皆守在門口。

她進了屋,徑直坐了下來,趙元晉派來的宮女便寸步不離地盯着她。

究竟不是密室中,日子舒坦了許多,只是時時刻刻要受人監視,唐瑜嘗試了許多種辦法,可最後都被識破。

那看守的宮女實在可惡,寸步不離,就連睡覺也睡在她榻前。

更別說每日來掃灑送餐的宮女了,每日都換着不同的人,她一句話也搭不上,趙元晉這是鐵了心地防着她。

好在趙元晉也沒來找過不自在,可一旦大婚禮成便是木已成舟,到時候她該如何自處?倘若自盡必會連累爹娘,趙元晉是算準了她的軟肋。

那日與爹把酒言歡,分明看見了他鬓邊的白發,想必爹娘只當自己已死了,該是怎樣的傷心。她恨自己,倘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任性紮進這官場中,怎會有今日之禍。

思緒一再飄遠,夜幕不知不覺已深了,宮女替她點了宮燈,門口敞亮得很,唐瑜伏在燈下讀一卷經書,一對宮女魚貫而入,手上各托着一盤東西,花花綠綠,擾人眼得很。

“這是做什麽?”她厲聲責問。

大宮女低頭回她:“明日姑娘便要和皇上大婚了,奴婢們是來恭喜姑娘的。”說着便将手上的托盤一一放下。

一個宮女上前來要為她寬衣,唐瑜反手将她推開,孰料這一推并未推動,那宮女不做痕跡地垂頭埋在唐瑜背後低聲道:“懷瑾握瑜。”

唐瑜不再掙紮。懷瑾,正是顧懷興的字,懷瑾握瑜,亦是他曾說過的。

眼淚差點劃下來,連日來的忍耐幸酸仿佛找到了什麽出口,想要噴薄而出。

但她尚且還需忍耐。

她收了表情,一言不發,冷眼看着那些宮女替她穿上禮服,戴上冠冕,直到銅鏡中出現了一個眉眼淩厲,明豔奪魂的宮裝美人來。

“姑娘真是好看,乍一看還以為是......”那宮女連忙收了嘴,只怕下一刻就要脫口而出,和聶娘娘有些神似。

不過不是她肖似聶世清,而是聶世清像她。

唐瑜的氣質太獨特了,獨特到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比拟,這或許便是趙元晉為了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原因吧。

那些宮女的眼中充滿了豔羨,倘若在此地是聶世清,一定會沾沾自喜,得意非凡。可偏偏是唐瑜在這。

一夜過的很快。

她睜眼醒來時便被那些宮女按在鏡子前大肆裝扮,到了禮樂鐘聲響起時,宮女們全部排在門口,屋裏只剩下她和趙元晉安排的那個宮女。

“我餓了,去給我找些吃的。”

大婚即将開始,正是緊迫之時,宮女忙道:“娘娘,這會子進食怕是不好,別誤了吉時。”

唐瑜眉眼倒豎,怒道:“你還知道我是要成為你主子的人?”

宮女聽了這話再不敢怠慢,忙出去吩咐門口的宮女去膳房拿些吃食。

可剛到門口,便聽見門口的宮女大喊道:“姑姑,承歡殿着火了!”她回身一看,屋裏火苗迅速竄上來,很快便是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了。

她驚道:“皇後娘娘還在裏面!”

話音剛落,屋頂的大梁“哐”得砸下來,撲得衆人一臉灰,承歡殿的火勢越來越大,從頭到尾唐瑜都沒有出來過。

衆人面如死灰。

是年,皇帝大婚之日承歡殿突起火勢,火勢異常迅猛,皇後薨于承歡殿,有屍身為證。

同年,江王造反,割據青州一帶,皇帝派顧懷興前去鎮壓,無果,後因病傷逝。

草長莺飛,又是一年春,江南佳木蔥茏,風景獨好。

顧氏玉器店

“爹,爹,你瞧,娘帶這個多好看!”說話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睫毛濃密,粉面紅腮,看上去十分讨人歡喜,只不過長得太精致了,倒讓人辨不出究竟是位小公子還是位小姑娘。

小娃娃撲在一個青衫男子懷中,那男子一把将其舉起架在脖子上,眉眼含笑,一臉寵溺地看着對面的美貌婦人道:“你瞧瞧,大小子可是将你的壞處學了個十成十,這麽小就開始算計自家親爹。”

美貌婦人啐了他一口,嗔道:“你這是什麽話,感情你的東西不是我的了?再說了大小子可是一心為他娘着想,我看孝順的很,某些人怕不是在妒忌?”

小娃娃亦附和道:“娘親說的是,爹爹就是在妒忌。”

唉,這是造的什麽孽,想他顧懷興堂堂狀元郎,竟叫這對母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叫他往東,他便不敢往西啊!

唐瑜神神秘秘地問他:“那年,還有一件事究竟和你有沒有關系?”便是江王造反那件事了,唐瑜怎麽想都覺得蹊跷,這也太湊巧些了吧?

“想知道?”顧懷興笑了一笑,将小娃娃架在肩上向前走了一段路,回頭道:“晚上告訴你。”

那日上元節,東風夜放花千樹,究竟是誰亂了誰的心呢?

遇上你,或許是我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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