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VIP與純情boy
作為“傷殘”人士,從一樓上到二樓的練歌室,柏小毛頗費了一番工夫。
陶總助表示可以背她上去,嚴冬說腳有扭傷用抱更好,夏祺贊成。
老武瞥了眼陶仁:“你這粗手大腳的,別把人姑娘磕碰着了。”
陶仁噎住:“您……好像沒什麽立場說我粗手大腳吧。”
幾人各抒己見,莫衷一是,柏小毛耳畔嗡嗡作響。原來男人聒噪起來也像幾百只鴨子。
她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這棟房子裏唯一的女性,戒備心頓生,開口打斷他們的争論:“我可以抓着扶手自己慢慢上去。”
“不是吧小柏,你可別逞強,萬一再摔了碰了算誰的啊。”
嚴冬語氣裏透着大喇喇的自來熟。
“我看這樣吧。”老武決定終結話題,“你們中的誰抱她上去,這大冷天的大家穿得多,應該不會有什麽近身接觸,你們也紳士點。小柏你看行嗎?”
他似是看出了柏小毛的顧慮和戒備。
沒等她回答,陳佑舟上前道:“以力量來看,這個任務非我莫屬吧。”
他露出袖管的手腕筋脈分明,像常健身的樣子。桃花眼中含了絲玩味的淺笑,盯得柏小毛渾身不自在。
她并不喜歡“痞帥”的類型,此刻只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還沒等她做出表示,整個身體又感受到那日受傷後的瞬間傾斜,回過神來,她的臉正對着謝瑞斯琥珀色的漂亮眼瞳。
“喂!你!我沒答應讓你們抱我上去……”
在衆目睽睽下被這樣抱着,柏小毛又羞又窘,掙紮了兩下,石膏板正好踢到謝瑞斯的腰。他吃痛,惱怒道:“又不是沒抱過!”
“……”柏小毛覺得臉上的血管都要爆了。
Advertisement
力量最大海拔最高的陳佑舟沒了用武之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二人出門的背影,攔住剛想跟上去的嚴冬等人:“讓他們先走。你們以為樓梯很寬?”
一樓行政辦公室到二樓練歌室的距離比那日被謝瑞斯抱進車裏的那段長得多。謝瑞斯雙手攥成拳,小心地托着她往樓上走。
“你不是嫌我重嗎?”
“是啊,加上石膏更重了。”
“……”
柏小毛就算屏着呼吸也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混着男士香水的氣味。他今天沒戴帽子,劉海攏在一邊,眉眼清晰。
如果說陳佑舟那款長相能吸引到無數如羅燈那樣的女友粉,那謝瑞斯的粉絲人群應該是姐姐粉和媽媽粉居多?他有股清新的少年氣,令人想親近但不願真情實感地意淫。
咳……想什麽呢。
柏小毛不自在地轉開目光。
“阿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上到二樓後,謝瑞斯突然說道。
“……!”
柏小毛替他将來的女友粉心碎一地。
……慢着,這跟她有什麽關系?而且他說的只是“喜歡的女孩”而不是女友或老婆。陳佑舟還是有被打造成全民搖滾情人的希望的。
柏小毛覺得自己很有當經紀人的潛質:“這沒關系啊,不影響情感帶入。”
謝瑞斯垂眸看看她,沒再說話。
“對了,你們公司沒有女性員工嗎?”
在木牌标示的“排練室”門口被放下後,柏小毛好奇問道。
“之前的助理是女生,現在你也是。”
呃……哦。
謝瑞斯推開原木色的門,柏小毛眼前豁然敞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牆壁上的幾個大字——“世界之巅”。
縱然柏小毛對樂界了解不多,也聽說過這個全球頂級的場館,幾乎所有熱衷于開live的歌者都以能在那裏舉辦演唱會為榮。
字的下頭,是一張巨幅海報:已解散的老牌樂隊、搖滾王者The Bridge在世界之巅的現場演出照。
牆壁上還零散貼了些其他歌手樂隊的海報,但都沒有正對門的這幅震撼。
“熔岩的偶像……”柏小毛喃喃道。
後腳進門的嚴冬聽到,多嘴一句:“也是阿瑞的偶像啊。”
這人還真是話痨啊。
柏小毛覺得「玩樂」裏的其他幾人表面上都足夠有搖滾範兒,适合走高冷愛豆路線。只有這個嚴冬,只能打造接地氣的逗比諧星人設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他不倫不類的半丸子頭。
他又湊近問她:“對了,你也是‘顏色’?”
“顏色”是「熔岩」粉絲的昵稱。
柏小毛并不想搭理他,直到看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下個月15號,「熔岩」中陵演唱會VIP席第一排,去嗎?”
天啊!她托黃牛加了價才買到第七排!
看柏小毛的嚴肅臉一秒崩塌,嚴冬笑得一臉欠揍,還想繼續逗她,謝瑞斯劈手奪過票:“回收了。”
“欸!阿瑞,你說好給我的……”嚴冬拖長語音撒起嬌來。
謝瑞斯不為所動。他瞥到眼巴巴盯着他手裏票的柏小毛,毫不在意地收了起來,又大力拍了把嚴冬後背:“排練,別廢話了。”
柏小毛滿腦子都是VIP第一排,直到謝瑞斯指尖翻轉的悠揚弦樂響起。
室內拉着厚重的窗簾,幾人的表情在昏暗的視界裏不甚清晰,只有樂聲精準地傳達着。
吉他起調後鼓點加入,嚴冬也不複一直嬉皮笑臉的欠揍模樣,手起,手落,像肆意擊打操控着聽者的心弦。貝斯緊跟着撥出适宜的節奏。
然後,陳佑舟發聲了。
柏小毛頓時get了音樂app評論裏的“開口跪”。
這是怎樣一副歌喉。滲透着金屬感,仿佛穿透了與聽者相隔的氣層,從耳道長驅直入內心。
噗通,噗通。
柏小毛覺得雙耳被他們的樂曲和歌聲燒灼得滾燙。
這就是所謂的“耳朵懷孕”吧。
仔細抓取歌詞後,她也對謝瑞斯這個“文盲”刮目相看了。他歌裏描繪的世界宏大壯闊,不同于很多國內樂手反複歌頌的姑娘和遠方,他能從一己夢想推及到全人類。
“你笑的時候有人哭着
你睡的時候有人掙紮着
你醒了 有人的天不會再亮了”
……
“你愛着,就像還有人連恨都無力了”
如果不是詞裏斷續被她抓取的“海難”、“戰火”、“貧窮”類的字眼,柏小毛差不多要以為這是篇廢話。一旦明了歌中深意,配合他們極有感染力的現場演繹,她居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熔岩」的歌裏也有很廣闊的主題表達,果然是因為都以The Bridge為偶像嗎?
一曲終了,「玩樂」的幾人并不關心柏小毛這個新聽衆的反饋,而是聚在一起讨論編曲改進方法。
餘韻漸散,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凝重。
“大冬覺得這首做壓軸更好?”謝瑞斯确認着每個人的看法。
開場過場和壓軸的曲目,在旋律編配上要有所區分,喚起觀衆感官的不同反應。
夏祺慢慢撥弄着弦:“我也同意大冬的建議,畢竟這首的主題算是個升華吧。”
陳佑舟沒有說話,走到一旁的桌前開了一瓶飲用水。
“行,那節奏部再改幾個點。”
老武推門進來,報告了一個好消息:“第一個live場地确定了,就在OrangeWay。下月初。”
“嗚哇……”人群裏爆出歡呼聲。
謝瑞斯扭過頭,仿佛才發現柏小毛還在房間裏,詫異道:“你不去看些資料嗎?關于公司和我們的。”
“第一周學習為主,第二周可能要讓你寫一些文稿。之後我們要進行中陵的首次演出,需要與livehouse等地方聯動宣傳。我看了你的簡歷,寫宣傳稿你應該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
——難道現在要讓她自己下樓梯去行政辦公室?
謝瑞斯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取下肩上的吉他,大步走向她,再度擔任起人肉運輸機。
走過兩個房間後,柏小毛聽到公司另一支樂隊的排練。這支叫「托普」(TOP)的樂隊由三個人組成:主唱兼吉他手,鍵盤手,鼓手。可能因為加入了鍵盤的關系,柏小毛覺得他們的旋律更有流行度,但成員整體的顏值比起「玩樂」來說,可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了。一言以蔽之,一看就是搞搖滾的糙漢子。
“對了。”謝瑞斯把她在辦公室安置好,補充道,“我看到你的興趣是時裝搭配?那你幫我們選演出服吧。樂隊的經費比較緊張,盡量選可以突出個人特色、價位合适又比較有檔次的。”
呃,要求真多。
柏小毛審視着謝瑞絲今天穿的黑色短款羊毛大衣、工裝褲、馬丁靴。這一身換在流量們的身上,大概可以作為機場街拍拉出來遛了。
“你們為什麽不考慮走現在流量們的路線呢?上上劇,買買熱搜,博關注度,也許就有人來聽你們的歌了。”
“不需要。”謝瑞斯的語氣很生硬。
意識到這個話題尴尬,柏小毛補救:“只是覺得你們可以靠臉吃飯啦。未必要複制「熔岩」的路線呀。不一定要用密集的live開拓市場和知名度,也許先做些你們不喜歡的事,就能很快自由地做你們喜歡的……”
謝瑞斯打斷她的話:“「熔岩」的路,才是一支樂隊正常的必經之路。我們還沒有到可以走捷徑的時候。或者說,現在并不需要。”
柏小毛一時不知道他是傻還是拼。
大概是想緩和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謝瑞斯轉而說道:“如果你順利通過試用期,腳也沒有問題了的話,下個月可以給你「熔岩」的票。”
“!”柏小毛立刻抽下文件欄裏的檔案盒,一本正經地埋頭看了起來。
等下……她想起自己已經買過票了。
“轉掉。”謝瑞斯滿不在乎地丢下兩個字,揚長而去。
進辦公室倒熱水的嚴冬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拔腳追上謝瑞斯,八卦道:“阿瑞,你是不是對人家小柏有所企圖啊。”
謝瑞斯在走廊上頓住腳,歪過頭滿臉無辜地看着他:“企……圖?”
他看起來正費力琢磨着“企圖”二字的含義。
嚴冬最怕他這種一本正經得像是在裝傻的模樣,攤攤手準備放棄這個話題,卻聽他問道:“小白貓有什麽讓我可圖的麽?”
好吧……嚴冬代替這個滿腦子只有音樂夢想的純情boy表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