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加班夜與鬧鬼早晨

八千月薪并不好掙。

拆了石膏之後,柏小毛穿着大了兩號的輕便短靴,每天一瘸一拐地開始跑上跑下。

陶仁有時見她走路辛苦,會提出幫忙代勞一些遞資料送水的雜事,她總是以“醫生說我現在是複健階段,多走走挺好”為理由拒絕。

她真的有點擔心通不過試用期。

畢竟,手頭的「熔岩」VIP票已經轉讓了出去……不是,畢竟8000月薪的工作很少了。

柏小毛一秒鐘“端正”了工作動機。

能夠自己走動之後,柏小毛弄清了這棟別墅的房間構造:除去每層均有的洗手間(盥洗室)外,一樓有四個房間,她和陶仁坐擁行政辦公室,老武獨享經理室,另外兩間計劃以後用來做宣傳部和市場部,還有一處公共區域看起來裝修時是作為廚房的。

二樓三間,除了公共區域的會議室,全部用于成員排練。三樓有兩間錄音Studio,一間休息室,一個可以當作下午茶場地的大陽臺。柏小毛作為此時公司裏唯一的女性,一樓的洗手間被老武特批成她的專屬。對于這個細節,她是相當滿意的。

過了學習期,她也要像前任助理那樣每天寫工作彙報發給謝瑞斯。在這個去哪兒吃飯都可以随時問siri的時代,她當然不會在每日總結最後附上次日的天氣預報。

她的彙報畫風往往是這樣的:X月X日星期X,X點到公司。

行政類事務:資料整理歸檔。公司官網制作聯系。

後勤類事務:飲水機清潔,外賣叫餐,經理室衛生。

文字類事務:live宣傳初稿拟定。

完畢。

……

無趣到令謝瑞斯懷疑她的文案寫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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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交出去的初稿得到了陶仁的首肯,老武也表示她發掘的宣傳亮點很有市場價值,部分用詞也是年輕人易于接受的流行語。

直到稿子轉了一圈後,躺進了謝瑞斯的郵箱——

柏小毛開始了苦逼的加班改稿生涯。

“和「熔岩」正面剛?三月,南島獨立搖滾勢力來襲!”

她覺得這是一個多麽有爆點的宣傳創意啊!

然而謝瑞斯毫不留情地把它pass了。

陳佑舟好心地在微信上提醒她:【說我們像「熔岩」是阿瑞的雷點】

……可真的有點像啊!

她欲哭無淚,抓狂地揉了揉頭發。

第二稿——太平淡。(用的是平鋪直敘的介紹宣傳。)

第三稿——你能寫地球語嗎?(用了正熱的微博體)

第四稿——我不希望現場的歌迷是沖着我們的臉來的。(用了“史上最高顏值樂團”當噱頭。)

一次比一次寫得心累,一天比一天回家更晚,柏小毛忍不住對羅燈訴苦。

“這不能夠啊!”羅燈在微信那頭義憤填膺,“我覺得除了平淡那稿以外,其他都挺好啊。反正作為一個資深吃瓜站er,我是被吸引了。”

她口中的“吃瓜站”是目前國內最大的綜合性娛樂論壇, 八卦小道、影視賞析、音樂評論……應有盡有。吃瓜群衆的爆料有時也是很多媒體報道的第一手來源。

這是連續第五個加班日,柏小毛沮喪地在微信語音裏對羅燈哼哼唧唧。對方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公司的最大股東難道是處女座?”

“金牛。”她頭埋進手肘,回答得有氣無力。

“……金牛座也這麽吹毛求疵?”

“可是他月亮處女座啊……”

“……”羅燈沒再發語音過來,一會兒工夫過後,柏小毛看見對話框裏,點亮了一根蠟燭。

【允悲】

一擡頭,牆上的挂鐘已經到了九點半,明天是最後交稿日,如果再不能讓謝瑞斯滿意的話,可能她的八(熔)千(岩)月(VIP)薪(第)工(一)作(排)就沒戲了。

盡管三月的中陵已經回暖,柏小毛穿着毛衣開衫,在夜晚獨自一人的偌大辦公室裏,依然覺得有些發冷。

樓上,「托普」還在練團,令她緊張的心略寬。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陶仁說過的——

這裏鬧鬼。

思及此處,她恨不得把一層所有房間和走廊的燈都按亮。

搗開微信,翻出“搞事情”,明知故問:【你們還在嗎?】

久久沒有回複。

她決定先寫稿。

手機信號提示燈亮了起來。

夏祺回她:【我微信在線。小柏你還在加班?】

柏小毛發了個淚流滿面的表情過去。

【什麽方案這麽難寫?】陳佑舟也加入到了對話中。

柏小毛忽地一陣“怒從心頭起”,真想把嘴邊這句【還不是因為你家那位】發過去。

她想起謝瑞斯說陳有喜歡的女孩子。當然,誰知道是不是障眼法。或者也許,他只是單戀他。

柏小毛已經深深陷入到自己的腦洞中拔不出來了。

【我是想說,誰還沒走的話,能等我弄完一起走嗎?】

【哇!小柏你看上誰了?這年頭表白從一起上放學變成了一起上下班?】

嚴冬大概是在游戲間歇突然冒了出來。

【……我只是有點害怕。】

嘴欠的那位又突然消失了。

夏祺接過話題:【怕什麽?】

【我聽陶總助說,這裏鬧鬼……】

群裏遲遲沒有了動靜。

然後,陳佑舟發來一個驚天大爆笑的表情。

夏祺似乎也忍俊不禁,一個可愛系的微笑表情後,向她解釋道:【鬧鬼的傳聞是阿佑找寫手放出去的假消息。雖然直接原因是為了壓低房租,但我們也是好意,希望這一片租客少一點,怕我們的排練吵到近鄰。】

……這什麽狗屁邏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柏你真可愛。】

這一連串的笑聲,令柏小毛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到那個痞帥痞帥的陳佑舟笑得一臉欠揍的模樣。

她絕望地發現,可能這一團人全都是逗比諧星。

嚴冬又從游戲中回來,像是複制粘貼了陳佑舟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柏你真可愛】

不,應該是純手打,因為他比陳佑舟少了三個“哈”和一個标點。

——柏小毛覺得自己無聊得快要吐泡泡了。

【說鬧鬼也沒錯。鬧的是我們這群搗蛋鬼和大家的心裏有鬼。】

夏祺悠悠地總結了一句。

嚴冬還沒有嘲過瘾,連續發了N個爆笑的表情,氣得柏小毛關閉了群通知。

她最後确定了一眼群內,謝瑞斯自始至終沒有發言。

不知為何,心情有點複雜。

柏小毛在公司度過了一夜。

稿子寫完已接近十一點,這個時候即使叫車也不安全。她看了看樓上,發現「托普」還在排練,和他們确認了是否通宵,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放心地去盥洗室簡單地洗漱了下,回來鎖好辦公室的門,和衣躺倒在了沙發上。

柏小毛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豁出去了最後一稿。于是她這一覺睡得非常沉實,連再度被斃稿的噩夢都沒有做。

天光大亮的時候她醒過來,發現右腳走路如常了,心情極好,哼着小調往盥洗室走去。

此刻約摸是早上七點鐘左右,其他人要快九點才陸續上班,她可以在這個空檔洗漱完,化好妝,出公司吃早餐,或許還有餘暇在早晨的別墅區裏轉一轉。

柏小毛剛在洗臉臺前掬了一捧水往臉上拍,旁邊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她結結實實地被吓到,尖叫一聲,連帶着往後跳了兩步。

謝瑞斯頭頂浴巾,裸着上半身,大搖大擺地從浴室走出來,發梢滴落的水在低腰牛仔褲上洇出痕跡。

“謝瑞斯,你幹嘛?!”柏小毛深吸一口氣,大聲質問道。對方轉過臉,眯起因為洗了發而額頭全露顯出的漂亮眼睛,疑惑地盯着她。

幾秒鐘後,仿佛才反應過來:“哦……是小白貓啊。”

柏小毛一時不知道該捂眼睛還是該轉過身。狹小的盥洗室中,他離她那樣近,赤裸的上身散發着沐浴露的清香,淺麥色的胸膛以下是清晰的人魚線。柏小毛發現自己的喉嚨可恥地動了動。

是的,她咽了咽口水,就像很多言情劇裏對着漂亮女生做出咽口水反應的猥瑣男那樣。

太可恥了,她好想一頭撞死啊。

這種羞恥感很快化作了怒氣。畢竟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加班,不加班也不會睡在公司,不睡在公司也不會撞破這——

美人出浴圖?

呸,辣眼睛!

柏小毛轉身背對着他:“這是我的專用洗手間,你不知道嗎?”

“我沒想到你大早上會過來啊,而且只有這一間有浴室。”

他說話時的氣息拂在她後頸,所過之處,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你幹嘛靠我這麽近?”柏小毛抗議道。

謝瑞斯伸手去摸洗臉臺,一邊咕哝着“我沒戴眼鏡,看不清你在哪兒。”,一邊把黑框鏡在鼻梁上架好。

這麽近還看不清?這是瞎了還是瞎了還是瞎了?

謝瑞斯穿好一旁衣架上的襯衫,戳了戳她的肩頭:“你繼續吧,我好了。”

柏小毛第一次見他戴眼鏡的樣子。他對着鏡子攏了攏劉海,似乎在猶豫該放下來還是弄上去。條紋襯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整個人籠罩着一層不羁的慵懶。而那副黑框眼鏡上寫了四個大字——斯文敗類。

此刻的謝瑞斯,太适合扮演一個斯文敗類了。

就像感覺到了她的腦洞一般,臨出盥洗室前,他突然回頭,意味不明地說道:“剛才浴室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浴室、兩人、幽禁……完蛋了,柏小毛的腦子裏快要污污地開起車。

然而謝瑞斯接下來的話令她整個腦洞畫風突變:“我總覺得,好像還有一個人。”

“……”

柏小毛尖叫着把盥洗室的門敞到了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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