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數字白癡與野路子

這是一首很甜的情歌。陳佑舟粗略看完,道:“很好啊,旋律流暢,歌詞也上口,就是這歌名兒和人名家撞了,可以改一下。”

陳佑舟也是南島人,說話卻全然沒有類似祝子揚那樣的軟糯感,相反帶着地道元京味兒的爽脆利落。

“晚醉?醉晚?春醉?”他蹙眉想着。

車子駛下高架,往“蘭溪雅築”的大道拐去。

四月中旬,向晚風裏微醺,正是睡覺的好光景。柏小毛抛下一堆得加班趕完的瑣事,頭抵着車門一側睡得正酣,兩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衣擺。

陳佑舟未覺她已睡熟,自顧自問道:“小柏,你說這三個歌名兒哪個更好?”

沒有反應。

他偏過俊臉,目光掃到她緊閉的雙眼。

謝瑞斯道:“你別喊醒她,她起床氣很重的。”

“哦……”陳佑舟繼續看手機。

“……”反應了一下,他詫異道,“你怎麽知道她有起床氣?”

“我和她一起睡過啊。”

“……阿瑞,”陳佑舟扶額,全無高冷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說話間已經開進了“非易”的車庫。謝瑞斯想起嚴冬對“睡”的解釋,邊倒車邊嘀咕,“這說法好像是不對。”

睡夢裏的柏小毛還不知道自己差點平白被毀了清譽,等她由于車廂猛然晃動驚醒後,“诽謗者”正在和她旁座讨論新單曲的發行時間。

“這麽典型的情歌,挑5月20呗,正好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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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小毛打了個呵欠正過身,定睛一看,前排駕駛座上的人正在一本正經地掰着手指算日子:“今天是4月13號,到5月20號還有12345……”然而十根手指并不夠用,他也算得非常吃力。

陳佑舟看不下去,無奈地拍拍他肩:“阿瑞你聽我說,這個時間是這樣算的:4月13號到5月13號,是一整月零多少天呢?然後5月13號到5月20號又是多少天?這樣加起來就好了。”

“喔……”謝瑞斯舉着雙手左右看看,腦子還沒有轉過來的樣子。

他們之間流轉的空氣太認真,認真得令剛清醒的柏小毛變成一幀目瞪口呆的jpg。

“陳佑舟,你是在扮演小學數學老師?”

旁座正色道:“不是。小柏你不知道,阿瑞是個貨真價實的,數學白癡。”

“……”

這是因為在某些方面——譬如音樂上天賦異禀,就必然在另些方面有所欠缺?

雖然柏小毛不太想承認,但謝瑞斯的确很有寫曲和當音樂制作人的天賦。不過……下車後,她瞥了眼看起來依然陷在天數算法雲霧裏的謝瑞斯,聯想到他好幾次莫名其妙的表現和難以理解的腦回路,估計他的天賦是彌補不了其他方面的欠缺了……

柏小毛在心裏默默為他點起一根蠟燭。

回到辦公室,柏小毛在電腦前開了N個窗口,一邊浏覽微博發布的投票結果,一邊注冊微信公衆號,還要分點精力刷刷淘寶服裝區,給樂隊的幾個成員留意适合的打歌服(順便往自己購物車裏扔零食),偶爾還要應付聊天窗口裏廣告公司的報價。

新申請的微博ID叫做“玩樂music”,實在是想不到其他沒被占的用戶名,簡直創意枯竭。她在之前微博上發了個消息後,新的微博獲得了一批老粉的迅速關注。

看到有效粉絲數過了一千後,柏小毛就用新ID發了第一條微博,內容是讓粉絲從幾個标語中選擇校巡的宣傳語。微博發布不久後,圍觀群衆就紛紛在評論裏貢獻才智和表情包。

當然也有來亂的,各種“放心飛,永相随”的口號建議,這大概都是想上天的粉絲吧。

最終還是第一條“Rock'n roll changes the world”在評論裏的點贊數最多。柏小毛将它作為內容,發給廣告公司進行條幅制作。

除了條幅,易拉寶和展板都是需要近期确定下來、制作完成的。柏小毛翻了翻工作手冊,看來這陣子加班是在所難免了。好在,15號發薪日又要到來了。

這将是柏小毛第一次在非易拿轉正後的足額工資——之前試用期是正式工資的九折,想想她就有點小激動呢,接下來連續的“朝九晚九”加班模式也顯得不那麽煎熬。

不過,“非易”也是相當人性化的公司了,為了減輕她目前身兼數職的負擔,老武很快招了一批新人進來。「托普」的助理盛怡岚在自己負責的樂隊暫時沒有演出的時候,也幫柏小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不多幾日,“「玩樂」中陵校巡備戰小分隊”就轟(低)轟(調)烈(安)烈(靜)地建立了起來,還拉了一個微信群。柏小毛在小分隊裏擔任統籌,第一個群公告就是“everybody shakes,4月20日,中陵藝院燥起來!”,看起來像宣傳标語,事實上是提醒大家工作任務的時間截點。

兩日後,經過與藝院“來秀”、宣傳部、學生處三方好幾次溝通,陶仁終于帶來一個令樂隊全體振奮的好消息——由于演出當晚正逢周五,按校規學生不用上晚自習,學校同意将足球場借給他們做露天演出現場。

第一場校巡就能唱戶外野臺,對在中陵剛剛起步的樂隊而言,可以說是一劑強心針了。老武當機立斷聯系南島那邊調技師團,要确保音響和視覺效果。

新人小于悄聲問柏小毛:“在學校裏唱個歌也要擺那麽大陣仗嗎?”

“突出樂隊質量和誠意嘛。”朝夕相處兩個多月,柏小毛越來越懂這些套路,“而且陶總助的意思是周五晚校園開放,首場前期宣傳做好,能吸引其他學校學生入場觀看的話,接下來的校巡基本不用費力宣傳啦。”

“喔……”小于作為中文專業應屆生,在宣傳崗上道行尚淺,此時與另一個宣傳部新人珠珠一起呈乖巧吃瓜狀。

第一場校巡前的戰役打響,柏小毛在辦公室的白板上用記號筆畫了倒計時,并同步到微信備戰群公告裏——

倒計時3Days:

搞定所有前期聯動宣傳對象,大到紙媒電視臺小到校報和校廣播站;官方微博關注轉發加抽獎;幾個本地微信公號大V通稿輪軸發。

這日大部分活兒由宣傳部來做,柏小毛負責監督。

倒計時2Days:

取演出服,試衣,找攝影師拍宣傳照,PS後PO微博。确定化妝師,審核小于的通稿內容再交陶仁複審。

這日由于小于的稿子謝瑞斯總是不滿意而需要進行反複修改,柏小毛上班以來第二次睡公司,內心的OS是“我差不多是只廢貓了”。

倒計時1Day

捋順次日演出所有流程,估算客流量,再度與學校确認當日硬設如宣傳條幅指路标是否齊全。

這日大家進行戰前總動員,晚上集體聚餐,柏小毛也得以與「玩樂」南島的技師團近距離接觸。

終于到了演出當天。

上午老武帶着外包團隊去學校确認舞臺搭建和演出硬設萬無一失,「玩樂」成員在公司試妝,打算中午到達演出地進行彩排。

“非易”的化妝師和攝影師一樣,都是外聘,三十歲出頭的精瘦女子,剪着短寸,鳳眼眯起,在公司唯一一間有化妝臺的辦公室為幾個主力演出成員掃眉毛上粉底描唇形。

柏小毛第一次在現實裏看男性化妝全過程。因為不是賣臉的樂團,妝容以自然為主,幾乎十分鐘就能化完一個人。

謝瑞斯排在第三位,陳佑舟和夏祺後頭。

化妝師剛開始操作,柏小毛就打開了手機的視頻拍攝app,準備把成員化妝的過程上傳到微博。

陳佑舟在化妝師手底随便掃兩下眉毛勾個眼尾基本就能傾倒衆生。他的妝容完成後,柏小毛的手機鏡頭都快貼他臉上了:“主唱,陳大主唱,對你的老歌迷和即将圈粉的新歌迷說兩句呗?”

“妖孽”莞爾一笑,給了鏡頭一個wink。

柏小毛為這段視頻的微博配了文:“高冷主唱眨眼賣萌,今夜驚喜盡在不言中——藝院的朋友們,你們期待嗎?”

發後不久,她邊等夏祺化好妝邊刷微博反饋,冷不丁微信跳出對話框:

【删了那條微博。】

她心裏一沉,覺得那個音符頭像分外刺眼。

“不是不太看微博嗎……”她嘀咕道,不滿地望了眼夏祺之後坐到梳妝臺前的謝瑞斯。這人是相當極其以及十分地反感「玩樂」用顏值當賣點了。不過,就算這支樂隊不刻意耍帥扮酷,将來都沒法阻止稍有審美水準的迷妹沖着他們幾人的臉蜂擁而至吧。

——柏小毛的預測在樂隊第一場校巡中就得到了證實。藝院的足球場上,聽覺視覺的盛宴在夜幕降下後酣暢淋漓地展開。舞臺邊緣,三三兩兩分散的人群慢慢聚集,漸漸成黑壓壓的一片。

到最後,休息區的柏小毛只看到前排烏泱泱的妹子,挂着花癡笑舉着金屬禮,可以說是未來的迷妹們本尊了。

演出到達高潮時,舞臺地燈照亮上方的“Rock'n roll Changes the world”,熠熠生輝;陳佑舟拔起立麥對着人群做了個戰鬥的姿勢,惹得尖叫連連;貝斯與鼓的激烈節奏中,謝瑞斯的吉他旋律反而襯托得清晰。

柏小毛跑去舞臺後邊取水,聽到一句辯不出語氣的感慨——

“這是哪裏來的野路子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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