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花瓷與強盜

“青花瓷”妥帖地裹住柏小毛纖細的骨架，比那套“夏荷”要寬松，也不會顯得前凸後翹。為了更襯旗袍的風格，她一早起來梳了兩個麻花辮，把昨晚綁在額前的發卷拆掉，用吹風機和啫喱水定了型。還好今天是多雲，不用擔心一次性劉海被雨水潲到或汗水浸濕而原形畢露。

“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相親呢。”羅燈昨晚躺沙發睡着，看到她在客廳穿衣鏡前左轉右轉，忍不住欠身調侃。

柏小毛踩上白色細跟小皮鞋挎了單肩牛皮小包，又整體确認了一番，終于覺得順眼了。

她自己也不明白幹嘛那麽煞費周章，大概因為是直屬上司的生日會吧。

柏小毛比之前預估的時間早了十分鐘出門，到公司後只看到盛怡岚在門口和她男朋友告別。

“欸，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去烤肉趴？”望着她男友的帕薩特越駛越遠，她好奇問道。

盛怡岚微笑道：“他要加班呀，可忙了。”

“你們也是忙一塊兒去了。”她感慨。

“嗯，這樣也挺好，彼此都有獨立空間和各自的事業，抽空共度。”

“喔……”柏小毛應聲表示贊同，很快就被盛怡岚拉着打量她的一身裝扮了。

九點半，參加人員陸續抵達公司。嚴冬一進院子就大呼小叫起來：“嗚哇小柏！你今天是打算驚豔全場，搶壽星的風頭嗎？”

“什麽啊……”她覺得這件旗袍還算低調，不過被嚴冬一嚷嚷，又有點猶疑穿着“壽星”送的衣服是否合适。

好巧不巧，“壽星”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過來。

“你起床了嗎？”

“啊？”

“九點三十五了，我在‘樂水居’門口等你。”

Advertisement

“……什麽？可是我已經到公司了……”柏小毛頓時心髒狂跳。

“你怎麽去公司的？我八點半就到了樂水居，根本沒看到你出門！”

“我……”柏小毛不知道此刻如果告訴他自己八點二十就坐上了倒地鐵的公交車，對方會作何反應。

“嘟……嘟……”

好吧，不用做反應測試了，那頭沒等她回答完就怒挂手機。

“誰啊？”盛怡岚見她臉色難看，湊上前來問道。

“沒事。”她擠出一絲笑容，攥緊了搭在腿上的挎包。裏頭，她送謝瑞斯的生日禮物用紅色的蠶絲紙精心包裹着，牛皮色的緞帶打成一顆領結形狀。

本來很期待看到他拆禮物時候的表情。現在，隔着手機屏幕都能腦補他陰沉的臉。

柏小毛跟着集合的其他人一起上了車，坐在陳佑舟旁邊。因為滿腹心事，都感受不到他冷冽氣場的輻射。

陳佑舟看她不怎麽開懷，随口逗她：“小柏你是在擔心穿這樣不能放開吃肉？”

她疑惑地低頭察看，除了小高跟站久了會累、旗袍白色的地方可能會滴上醬汁以外，她并沒有任何顧慮。

陳佑舟抱着胸但笑不語。柏小毛反應了一會兒，猜他可能是覺得吃太多會撐出小肚子，瞪了他一眼，扭頭望向車窗外。

商務車駛上通往“森海”的高速路，兩旁幽綠的樹林飛快地倒退着。

徐倩倩沒來烤肉趴，這次參加生日會的“非易”成員只有老武、陶仁、「玩樂」一夥兒，外加「托普」的助理盛怡岚和團長藤非。據藤非說，他與謝瑞斯的私交很好，兩人私下裏常就各自的音樂作品進行讨論。

雖然謝瑞斯看似人脈廣博，人緣良好，但柏小毛真的不太受得了他有時莫名其妙的腦回路和喜怒無常的脾氣。

她轉臉問旁座：“謝瑞斯現在有女朋友嗎？”

正準備閉眼假寐的人“噗”地笑出聲，眨了眨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睨了過來，用欠揍的語氣一字一句道：“你，想，知，道？”

“……”能收收那雙放電眼嗎？

柏小毛再次扭過頭不理他。

嚴冬從後座伸頭湊熱鬧：“什麽什麽？阿瑞有女朋友了？這不可能！他明明是戀愛絕緣體。不可能比我更先脫單。”

“最後一句才是你的重點吧。”陳佑舟吐槽道。

“戀愛絕緣體”，柏小毛想到謝瑞斯那副冷冷淡淡又奇奇怪怪的行止，努力繃住笑，嚴冬形容得很精準了。

——雖然，還是不知道昨晚電話裏那個女聲是誰。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抵達森海濕地公園後，老武停好車，大家一路往裏行進至指定燒烤區域，與自駕前往的陶仁和壽星本人彙合。

拖家帶口的陶仁已率先在棚下支起燒烤架，腳邊堆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林間小道上悠悠地晃了過來。

柏小毛正忙着跟盛怡岚一起串烤物，聽到後頭的歡呼聲才轉過身。

謝瑞斯穿着暗條紋的白襯衫，衣角松垮垮地塞在牛仔褲腰裏，垂下條更松垮像是直接挂在脖子上的黑色領帶。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去看濕地風景。

嚴冬夏祺他們大步過去，與他身後的人熱烈擁抱。

那位剪着俏麗短發的姑娘在五月天裏就已一身吊帶熱褲的裝扮，趿着夾趾涼拖，啪嗒啪嗒走得随意。

嚴冬大聲道：“Hi Sharon，long time no see！什麽時候到的？”

他口中的“Sharon”就是今天另一位主角、謝瑞斯的胞妹謝朗恩。

謝朗恩一開口，柏小毛便知道她就是昨晚那個女聲了。

她回嚴冬道：“昨天下午到機場的。可是有勞我們的Heroes親自出馬來接呢。”

她身量确實與柏小毛差不多，但更加瘦削，目測90斤不到，露出吊帶衫外的鎖骨和後背漂亮的蝴蝶骨都有幾分嶙峋之意了。

對此，她在生日派對開場前控訴謝瑞斯：“還不是因為你在媽媽肚子裏搶了我的營養！”

一句話說得衆人爆笑。謝瑞斯無奈撇嘴，似乎拿這個妹妹很沒轍。不過，看向她的眼神裏還是有幾分兄長的寵溺味道的。

柏小毛呆看了一會兒，在他視線投過來後避開了與他的對視。

按照流程，先是生日致辭、贈送禮物，然後燒烤、開吃加喝酒（或飲料），最後集合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其他人送禮物的時候，柏小毛心裏還別扭着，而且謝朗恩與他形影不離，不好單獨只把禮物給哥哥，就打算之後大家吃吃喝喝的時候再私下塞給他。

于是，她先跑到棚子裏察看烤架下的木炭底火有沒有燒旺，看着不怎麽冒煙了，就把一旁的羊肉串、五花肉串、雞腿兒都往上頭擺。很快其他人也湊過來，各自守着幾個燒烤架，紛紛放各種烤串，一時間香氣四溢惹人垂涎。

柏小毛垂頭觀察架子上的各種肉色，一角麻白驀地在眼前一晃，謝瑞斯往她斜後方陳佑舟站的烤架旁走去。

早上那通電話後，他們今天一句話都還沒說。其實她很想跟他說句“生日快樂”的，但每次瞥到他冷淡的表情，這四個字就噎進了喉嚨裏。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怕他。

走神了一瞬，再低頭看烤架的時候，有些切得薄的五花肉都已泛焦。她趕忙拿起盤子伸手去取，另一邊的夏祺眼疾手快喊着“小心！”揮開她的手，用自己拿着的木柄燒烤叉把架子上的肉撥了下來。

盤子裏是黑漆漆的一團不明物。

“你這串沒有木柄，不能直接用手拿的，很燙。”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那個，我看快糊了就……呃，我不太掌握得好火候。”

其實，做菜就是她的短板，燒烤估計同理。

夏祺笑：“沒關系，我教你。”

他撤了自己那邊的烤物，站在柏小毛旁邊，一一指點她步驟：如何觀火，幾時翻肉，以及撒料的時機。

他伸手繞過她後背握住那頭的幾支木柄，又對她說道：“你看這幾串都差不多成焦黃色了，就一起翻過來。”

“喔……”柏小毛目不轉睛看着他的操作，連連點頭，對他烤出的金黃噴香的肉贊不絕口。她完全不知道兩人的背影從後面看過去就像夏祺擁着她一樣，而這種“相像”比潮濕的木炭點燃後蹿起的煙氣還要刺激某人的眼睛。

陳佑舟已經不忍看謝瑞斯手裏翻轉的烤物了。好幾串燒幹成一團的肉直接從燒烤網邊掉進了烤爐，倒是冒着滋滋的香氣。偏偏當事人還在無知無覺地翻個不停，眼睛卻一直盯着自己的斜前方。

“你行不行啊阿瑞！”陳佑舟忍無可忍，抽下他手裏的幾支釺子：“我來啊！”

“夏祺！”謝瑞斯無視他，把燒烤叉一丢，直接開口喚貝斯手。

“你來幫我烤。”

夏祺驚訝地回過身，總算看着不像抱着旁邊的人了。

“你等一下，我把這幾支烤完。”雖然不明白一向不怎麽在生活裏求助隊員的謝瑞斯今天為何一反常态，夏祺還是很爽快地應了他。

一會兒工夫後，他把又一批烤好的雞翅、肋骨放到柏小毛端着的盤子裏：“餓了就先吃，小心燙。”

他走向陳謝二人，察看烤爐後，抓過旁邊串好的烤物放了上去：“你們這火太旺了，不能烤太久。”

謝瑞斯敷衍地應着，眼睛卻時不時瞥一眼那邊抱着盤子的柏小毛。

其他烤架前基本都已開吃，最前頭的謝朗恩和嚴冬已經就着啤酒猜起拳來。

柏小毛正專注地對付着盤子裏的烤牛板筋，冷不防一道陰影罩了過來。

謝瑞斯悉數順走她盤子裏的各種烤肉，放進自己盤中，在柏小毛陳佑舟和夏祺的三臉懵逼裏，毫無愧色、大搖大擺地走了回去。

“謝瑞斯你幹嘛！”

——這是那通電話後，柏小毛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是我烤的！”

——雖然是夏祺幫忙的。

謝瑞斯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你這麽胖，吃這麽多肉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