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心中的分量

葉翎的手頓在半空,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吃。畢竟她現在還生着薄盡斯的氣,可是這粥的香氣撲鼻而來,勾動着她的味蕾。

天人交戰了半晌,咕嚕嚕,肚子的叫喚聲打破了僵局。薄盡斯無奈的聲音傳來:“趕緊吃吧,特意為你熬的粥,養胃的,別涼了。”

葉翎想了想,又盛了一碗,坐到了小廚房的案臺邊。她搬了個凳子擺在自己身邊,又取了兩雙筷子。做完這一切才自己小口嘗了起來。

薄盡斯也自覺走了過去,坐在她搬好的凳子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粥。只是方才那情詩依舊讓他無法釋懷。

葉翎飽餐了一頓,心情也轉好了許多。至少他大半夜不睡覺給她熬粥,讓她覺得他并不是不在意她的。

她向來直來直往,待喝完了粥便徑直問薄盡斯:“你喜不喜歡我?”

薄盡斯剛喝了一口粥,聞言差點嗆到。他劇烈咳嗽了起來,葉翎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他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瞪着葉翎:“這種話你也問的出口?!”

“為何問不出口?”葉翎耷拉下臉來,“你若是不喜歡,直說便是。我又不會像弄死首輔一樣弄死你。”

薄盡斯無奈道:“我的意思是,我做所的種種還不夠明顯麽?葉翎,我來長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你啊。”

“那就是......喜歡?”

“非常喜歡。”薄盡斯斬釘截鐵地回應道。

葉翎嘴角忍不住牽起了一絲笑意:“那你今日還說你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

“我何曾——”薄盡斯頓住了,他恍然大悟,“所以今天下午你給我看的那闕詞,是你謄抄的?”

葉翎點了點頭:“不然你以為是誰?”

薄盡斯忍不住笑了起來,擺了擺手:“沒什麽,原來都是誤會。”他拉起了葉翎的手,“倒是我要問你,你對我心意如何?”

葉翎想了想:“我覺得你就像我的哥哥。”

薄盡斯只覺得五雷轟頂,什麽叫像她的哥哥?!他如此照顧她,可不是想成為第二個葉念初!

“從小到大,這世上對我好的人有三個。哥哥,王爺,還有你。王爺已經死了,我欠他的還不了了。但是你和哥哥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人了。”

薄盡斯舒了口氣,他不該以常理去推斷葉翎話中的意思。不過他沒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竟然已經能和葉念初平起平坐了。光是想想,都讓他覺得心花怒放。

以前他總覺得葉翎很被動懵懂,即便他說要娶她的時候,她并沒有回絕。但他覺得她也只是不太懂這件事的意義而已。沒想到她如此清楚每個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許多事情她不懂,或許只是不在意而已。

薄盡斯定定地望着葉翎,忽然将她拉進了懷中。葉翎靠在他的懷裏,聽到他略有些加快的心跳聲,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薄盡斯輕撫着葉翎柔軟的發,感覺到懷中人是如此乖巧。她甚至用臉蛋蹭了蹭他的胸膛,像是要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盡管經歷了小小的波折,但确定了她的心意,他們的關系可謂是有了質的飛躍。他想起她進餐時嫣紅的唇,頓時有些心癢難耐。此情此景,他是不是可以稍稍進一步了呢?

于是他輕聲喚道:“翎兒——”

葉翎沒有回應,薄盡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她張開胳膊抱住了他,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

薄盡斯低頭去瞧,只見葉翎已經閉上了眼睛,小小的身軀微微起伏着,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薄盡斯欲哭無淚,剛表白了心跡就能睡着,這丫頭未免心也太大了一些。

他無奈俯身抱起了她,大步向葉翎的寝宮走去。她習慣獨居,丫鬟只在白日裏伺候着,所以夜晚的寝宮空無一人。

他将她放在柔軟的被褥之中,替她掖好了被角。看着葉翎沉沉的睡顏,面頰上還帶着些許的緋紅。她雙唇微張,似乎是在說些什麽。

薄盡斯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描摹着她雙唇的形狀,良久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了一個吻......

翌日葉翎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不過回想起昨日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她也頗為詫異。她常年被師父丢進深山野林裏,能活下來都是憑借着自己的警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

難得會睡得這麽沉,連自己怎麽回到寝宮的都不知道。

她舒展了一下四肢,起身去洗漱。往常,葉翎洗漱完會在院子裏練劍,因為會出汗,便穿着睡覺時穿的亵衣,免得還要換來換去。

她剛提了一口氣,院門口便出現了一道身影。薄盡斯大步走了進來,身後的江蓠苦着臉捧着早膳緊随其後。

“翎兒,昨晚吃的太少,今天一定餓了吧。過來用早膳。”薄盡斯親昵地喚道。

江蓠聽到這一聲喚,手抖了抖。公子喜歡王妃不假,可是這樣明目張膽,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難不成他真拿自己當面首了?

葉翎收了劍,自覺坐了下來。她有些不敢看薄盡斯的臉,昨夜的那件事歷歷在目。她知道薄盡斯喜歡她,她也喜歡他。那......然後呢?然後該怎麽辦?這件事怎麽也沒人教教她?

薄盡斯緊挨着她坐下,一樣一樣将早膳擺在她面前。一旁江蓠忍不住咋舌,他雞還沒叫就被喊起來準備早膳,原來是準備了這滿漢全席。照着這個速度,如今還瘦削的王妃早晚要橫向生長。

葉翎吃着早膳,薄盡斯就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瞧着她。她一個不留神,嘴角沾了些醬。薄盡斯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抹,嗔怪道:“怎麽連飯都不會吃了。”他接過她手中的碗和勺子,“我來喂你。”

葉翎想分辨,她只是不小心而已,飯還是會吃的。可是一張嘴,薄盡斯已經不由分說将一勺子百合薏仁粥喂進了她嘴裏。

一旁江蓠看着眼前的情形,頓時悲從中來。怎麽這世上有些人,天還沒亮就被周扒皮的主人叫起來,忙活了半天,還得看着別人濃情蜜意。簡直沒有天理!

早膳用完,薄盡斯又和葉翎膩歪了一會兒。江蓠反複提醒,外面還有生意要做,薄盡斯這才依依不舍道:“翎兒,我那個鋪子剛起步,白日裏得去忙活。你在家中等着,我一忙完便回來。”

葉翎點了點頭,起身送他到門邊。薄盡斯牽着葉翎的小手,心中後悔着當初為什麽要當這個首輔,不然他就能有大把的時間陪着他的小翎兒了。

一旁江蓠催促道:“公子,新鋪子開張,遲了不好。”

薄盡斯這才嘆了口氣,邁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門。他走向自家府邸的方向,趁着沒人注意溜了進去,迅速換好了朝服,這才坐着轎子上了朝。

依照黎國的傳統,新任首輔在正式組建內閣之前,是有一段時間的旁聽的。他如今在朝堂上可以提意見,但不能頒布政令。

所以與其說是了解朝廷大小事務,不如說是選拔人才。而內閣的組建一如首輔的選任,可以不拘一格,即便是再小的官,倘若被首輔大人瞧中了,也能一飛沖天。

這幾日的朝堂上,大臣們的表現都異常活躍。以往葉首輔在的時候,大家都是不痛不癢提一些早已經商議好的對策。以至于皇上總覺得自己朝廷裏都是幫酒囊飯袋,可不說別的,就是下面那個獐頭鼠目的禦史大人,當年也是狀元爺出身。

直到薄盡斯到來,朝堂的一潭死水才活了過來。大臣們在朝堂上争先恐後,提得案子一件比一件有見地,簡直頗有當年科考寫八股的勁頭。

皇上目光轉向首輔,此人城府很深。無論是誰說了任何提案,他臉上都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堪稱喜怒不形于色。

但他萬萬想不到,薄盡斯卻是在回想着昨晚葉翎眨巴着眼睛一臉認真向他剖白心跡的情形,越想越覺得可人。也不知道這丫頭現在在做什麽?

而此刻,皇城腳下不遠處的容親王府內,宋辭剛接到通禀,說是葉将軍麾下胡魁求見。他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前去迎接。

胡魁生得五大三粗,從小就跟着容親王打仗,跟宋辭相識已久。他大馬金刀地進了府,說話也是聲如洪鐘:“王妃娘娘呢?”

“在自己院內呢,我派人去通禀。”

“不必,灑家親自去找她。”

“老胡,這......這不妥吧?”

“有啥不妥的。灑家跟王妃娘娘在邊關也是一起打過仗的,那是過命的交情。她跟灑家關系好着呢。”

“有多好?”

胡魁想了想,一臉沮喪:“她揍了灑家七次。”他說着撩起了衣袖,“你看我這胳膊,俺娘見了差點要哭。說灑家細皮嫩肉上了戰場,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給劃拉的口子。”

宋辭瞥了眼胡魁那長了一胳膊黑毛的手臂,對他娘親的眼神也是頗為佩服,這都能看出傷疤來,果真是親生的。

胡魁走了沒幾步,忽然指着不遠處匆匆而過的幾名姬妾道:“啧啧,咱王爺府裏漂亮姑娘可真多。你說你小子近水樓臺的,是不是——”說罷壞笑了起來。

宋辭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說,我一介書生,雖不能上陣殺敵,但忠孝節義還是知道的。王爺于我有恩,我怎會——”

“瞧你激動的,我又沒說什麽。”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葉翎的住處。以往葉翎閑了沒事都會在院子裏練劍,宋辭輕易是不敢接近的。畢竟刀劍無眼,他可不想還沒留神就身首異處了。

但胡魁哪裏管,徑直就往屋裏闖。宋辭趕忙上前阻攔,可是近了院子也沒見王妃身影。胡魁便一腳踹開了葉翎的門,探頭去瞧。

只瞧了一眼,胡魁便驚駭地退了出來。宋辭一個不留神被他撞了一下,踉跄着差點摔倒。他嗔怪道:“你見鬼了麽?”

“比......比見鬼還可怕——”胡魁指了指屋內,“王妃最近有沒有受過什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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