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賈赦頓時有些一言難盡了。

賈赦他倒是會那麽一點點水,但是也就會個狗刨式游泳,也只能在張氏面前炫耀炫耀,要真真教別人,那就真的不太現實了,他自己也就是個半吊子。

就跟程咬金教人學板斧似得,教完那三板斧,就只能跟徒弟大眼瞪小眼了。

如果能穿越,那賈赦絕對要穿越回去打剛剛的自己一個嘴巴子,叫你嘚瑟,現在可怎麽收場吧?

總不能他這個當爹的,教瑚哥兒狗刨吧?

雖說他賈赦混不吝,可再混不吝的人在兒子面前也是要面子的啊。

賈瑚那就更是瑟瑟發抖了,他前世落過水,差點因此失去小命,從此,除了洗漱的水以外,見了水就害怕,就這還讓他去學凫水?

“阿娘,你怎麽突然讓我去學凫水了?”賈瑚為了套張氏的話,還歪頭裝了裝可愛,“是誰在阿娘面前嚼舌根了?”

今兒他賈瑚還必須把這個搬弄是非得小人給找出來,讓他知道瑚小爺也不是好惹的。

勸人學凫水,天打雷劈懂不懂?

賈赦也連忙豎起耳朵聽,想知道到底是誰要讓他丢這個面子。

“哪有什麽人嚼舌根,不過就是想讓咱們瑚哥兒多學一門技藝罷了。”張氏輕笑着,拉着賈瑚的手摸上她的肚子,“若非得說有什麽人嚼舌根,那可能是你妹妹吧。”

興許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兄長,張氏肚子的孩子在賈瑚摸上張氏的肚子的時候,突然在張氏肚子裏動了一下,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從賈瑚觸碰到胎動的那只手開始向賈瑚的內心蔓延。

賈瑚腦子裏開始出現一個軟軟糯糯,紮着紅頭繩的小女孩,還用撒嬌的聲音喊他哥哥。

要是,要是妹妹的話,那倒也不太……不太可能收拾吧。

“自從我懷上你妹妹以來,我就經常做一個夢,”張氏也知道自己貿然讓賈瑚去學游泳确實有些奇怪,就想着索性把那個夢換了形式說出來,“夢裏啊總有一個胖娃娃說想讓他兄長去學凫水,說是瑚哥兒你命中有一個大劫,必須學會凫水才能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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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奶奶,這不過就是一場夢罷了,咱們瑚哥兒還得讀書呢,凫水這事不學也罷。”賈赦連忙說道,“咱們瑚哥兒福大命大,哪裏會有什麽大劫。”

聽賈赦這麽說,賈瑚在邊上瘋狂點頭,他都能死後重生,這就已經是大福份了。這樣的福氣他都有了,那還能有什麽劫數?

“大爺倒是聽我說完,”張氏嗔道,“我原本也是不信這個的,但一連幾天都夢到了,這總不能是巧合吧?”

“甚至我夢到了咱們瑚哥兒因為去抓鯉魚,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水裏……”說到賈瑚掉進水裏的那個場面,張氏就想起她的瑚哥兒那麽小小的一個,在池子裏掙紮呼救,說着就開始哽咽起來。

賈赦和賈瑚兩人哪裏見過張氏這副樣子,賈瑚連忙道,“阿娘你別哭,我學凫水便是。”

賈瑚說完,又有些暗自後悔,若是其他事情,他努努力也就罷了,但凫水,他真的有點怕水啊。

“是啊是啊,宜兒你別哭,我明兒就教瑚哥兒學凫水。”說着,賈赦又笨拙的拿着帕子替張氏擦眼淚。

“胡說什麽,明兒瑚哥兒還得去父親那兒讀書呢。”張氏伸手搶過賈赦的帕子擦了擦眼淚道。“後天正好學,也不用去旁的地方,咱們府後頭的荷花池就行。”

“荷花池好,就在府裏倒也方便。”賈赦狗腿道,“還是奶奶想的周到。”

就賈瑚愣神的這麽一會兒,他父母已經連他在哪裏學都商量好了。

“瑚哥兒,怎麽垂頭喪氣的?”張行景拍了拍賈瑚的肩膀問道,“功課沒做好,祖父罵你了?”

賈瑚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明天要去學凫水,這麽一個悲催的事實裏,根本沒聽清張行景說了什麽,只含糊的回了張行景一個“嗯……”

“哎呀,你學習的進度都快趕上我了,祖父還罵你?”說起賈瑚的學習進度,饒是張行景心夠大,那都得酸一回,瑚哥兒還是每隔一日授課的,卻快趕上他這個天天讀書的了,為了維護自己長兄的尊嚴,最近張行景讀書都認真了不少。

“對了,瑚哥兒,明兒蹴鞠比賽去不去看?”張行景力邀賈瑚,“雖說只是友誼賽,但國子監那幫人的蹴鞠水平向來就不錯,肯定很激烈很好看。”

“國子監?蹴鞠比賽?”賈瑚這會兒可算是回過神來了,這兩個名詞,在賈瑚眼裏就放不到一起去。

國子監不是讀書的地方麽?而蹴鞠不是軍營裏那些軍漢們閑暇時用來訓練的麽?這怎麽能混到一起去了?文人們不應該以弱不禁風為美麽?怎麽會有文人願意去玩蹴鞠這種令人大汗淋漓的運動。

“是啊是啊,最近不是快會試了麽?已經有不少來得早的舉子都已經在京城了,所以國子監就搞了個蹴鞠比賽,大家打幾場蹴鞠也就相互認識了。”張行景道,“要是你去的話,那明兒我們就先接了你,再去國子監。”

“要會試了怎麽還打蹴鞠?”賈瑚疑惑的問道,“蹴鞠這麽激烈的比賽,萬一上場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那就連會試都參加不了了,這可不是幾年寒窗苦讀都白費了麽?”

“是啊,所以沒打馬球啊,馬球才容易受傷呢。”張行景道。

果然瑚哥兒還是太過于沉迷于讀書,連這種書院裏的學子都喜歡的運動都不太懂,自己一定得多帶着瑚哥兒去看看,張行景暗自想着。

“那就這麽說定了哈,明兒下午我來接你。”張行景一錘定音道。

“大哥,我可能去不了。”

“我的好弟弟,少讀一天書不會有什麽大不了的,給大哥一個面子,去呗。”張行景拉着賈瑚的袖子,就差撒嬌了。

“倒不是讀書,是我娘讓我明天跟着我爹學凫水。”提起學凫水這事,賈瑚就是一臉沉痛,自己怎麽就當時腦子一抽,同意了學凫水呢。

“學凫水?”張行景甚至懷疑這事他瑚弟弟特意編出來的理由,然後明天背着自己偷偷讀書,“咱北方人天生就是不會水的啊,學這玩意幹啥?”

張行景說北方人天生不會水也是有一個典故,當年太祖打天下,收複南邊的時候,因為手底下的基本上都是北方人,差點因為暈船而全軍覆沒,後來還是賈源和賈演兩兄弟臨危受命,這才起死回生的。

所以,他們北人總是以自己天生不會水自我調侃。

“嗷,也是,你們家祖上倒是南邊的。”

賈瑚自己還不想學呢,“阿娘做了一個夢,說我命中有一劫,必須學凫水來化解……”

賈瑚還沒說完呢,邊上聽的張行景都已經笑出聲來了,“哈哈哈哈,瑚哥兒,你這理由可編的真不咋樣,姑姑那是能為了一個夢讓你學凫水的人嗎?”

張行景轉頭看到賈瑚一臉有苦說不出的表情,這才結巴着說道:“還真讓你學啊……這……這也沒什麽……不就是凫水麽?”

“哎,你不是不想學凫水麽,正好啊,你就跟姑姑說,我們明天要一起去看蹴鞠。”張行景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倒也是……”賈瑚也不怎麽想去看蹴鞠,但是與學凫水對比起來,那賈瑚看到是更願意去看蹴鞠比賽,畢竟不用自己上場不是。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兒下午見哈”張行景道。

“這有什麽,景哥兒不是說下午去麽?那你正好上午練習凫水,下午去看蹴鞠。”聽說兒子要去看蹴鞠,張氏倒是沒反對,只是說出來的話,對賈瑚來說卻是很殘忍。

“哥兒放心吧,娘早就安排好了的。”張氏看了一眼賈瑚似笑非笑地說道,“到時候讓人在旁邊圍上圍幔,哪怕瑚哥兒學的不好,也沒人看到。”

榮國府的園子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彙芳園,而那荷花池說是荷花池,當年修建的時候,卻是花了大功夫,從北拐角牆下引來了活水,實則是又大又深,叫湖都不為過。

張氏也怕賈赦吊兒郎當的,萬一不小心出意外,又特特尋了幾個水性很好的男仆在邊上守着。

賈赦只會狗刨式游泳,當初他學的時候也沒人教,不過就是賈代善把他扔下水裏兩回,求生的本能就叫他學會了。

不過到賈瑚這邊,張氏挺着肚子虎視眈眈的在邊上看着,賈赦可不敢把賈瑚扔下去。

賈赦只能自己先下了水,池子邊上的水也不深,賈赦打算着讓賈瑚先在邊上試試,“瑚兒,爹爹在邊上守着呢,你放心下來吧。”

哪怕那水在賈赦看來也不算深,他又在邊上守着,肯定出不來意外的,但在賈瑚看來,就是這水,他看着都犯暈。

賈瑚在岸邊試探了兩回,都沒能鼓起那個勇氣來。

“瑚哥兒加油,阿娘和妹妹都看着你呢。”張氏在邊上鼓勵道。

賈瑚沒法子,又用腳試探着觸碰了一下荷花池裏的水。

當腳觸碰到池水時,池水那種冰涼的感覺,讓賈瑚又恍然間想起前世他掉下河時,河水帶給他那種呼吸不了的窒息感來。

賈瑚條件反射性的往後退了兩步,“阿娘,我真的不敢下水。”賈瑚帶着哭腔說道。

若是平常的時候,看到賈瑚這樣,張氏恐怕早就放棄讓賈瑚學凫水了。

但如今學不學會凫水,在張氏心裏那是跟賈瑚的性命挂鈎的,張氏只能逼着自己硬下心來,“瑚兒,你先下去試一試。”

賈赦在池子等了半天,也勸了賈瑚半天,可這倒黴兒子死活不願意下水,賈赦原本就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

看着賈瑚在岸邊猶豫許久,張氏又挺着個大肚子在大太陽下曬着,要是在耽擱下去,怕是等到今天天黑,瑚哥兒都碰不到一回水,賈赦惡向膽邊生,伸手拽了一把賈瑚。

嗨呀,有什麽怕不怕的,到了水裏,總會有本能的,又有他在邊上看着,能慌什麽?

但是賈赦沒想到,他把賈瑚拽下去以後,賈瑚瘋狂掙紮起來,“救命……救救我……”

“瑚哥兒別怕,爹在底下托着你呢。”賈赦連忙安慰道。

可賈赦的話音剛剛落,仿佛受了大刺激的賈瑚就在掙紮中打掉了賈赦托着他的手,然後又繼續喊“救命啊……”

賈赦:你倒是聽你爹一句啊。

“哥兒別怕,我托着你呢。”賈赦又說道,“你就感覺不到自己沉不下去麽?”

賈代善聽說大孫子在荷花池裏學游泳,當祖父的心就躍躍欲試的想去看看,也好采集點素材明兒跟同僚們吹一波孫子。

賈代善這才剛剛到園子門口呢,就聽到孫子驚慌失措的聲音。

賈代善當下也顧不得國公爺的體面了,連忙大步跑向荷花池。

賈瑚這會兒已經被冰冷的池水給吓壞了,根本就感受不到賈赦在底下托着他,又是驚叫,又是哭的,可把賈代善給心疼壞了。

賈代善也顧不上其他,連忙伸手把賈瑚拽回岸邊,“鬧什麽呢?教瑚哥兒學凫水你就是這麽教的?沒見到瑚哥兒在哭麽?當初你老子我教你的時候是這麽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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