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爺這是怎麽了?”饒是史氏,這會兒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昨兒不還好好的嗎?老大昨兒晚上又犯錯了?”

“老大好歹也快是兩個兒子的爹了,老爺好歹看在瑚哥兒的面上,饒過老大吧。”史氏勸了一句道。

史氏要是不提賈瑚,可能還好一些,一提起賈瑚,賈代善更加怒不可遏,“我是他老子,要他禁足又怎麽了?”

不過是三個月罷了,賈赦那厮為了所謂的光宗耀祖,還逼着瑚哥兒讀書,連門都不讓出呢。

他也不想想,他們老賈家上數十八代都沒有一個讀書人,光什麽宗耀什麽祖?你要真想光宗耀祖,倒不如去多買點田地,可能祖宗更喜歡一點呢。

見賈代善氣成這樣,史氏也不敢觸賈代善的黴頭,倒也不再勸着,只是想着待會兒得讓人去打聽打聽,到底賈赦在外頭犯了多大的事情,惹得賈代善氣成這樣,還得禁足三個月。

“什麽?禁足三月?”賈赦聽到賈代善那兒傳來的話,第一反應是仔細回憶了一遍自己近來做的事情,貌似自己沒犯什麽事啊。

然後就是狂喜。

“不許出院子是不是?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上值了?”賈赦拉着傳話小厮的手驚喜的問道。

小厮也不過是個傳話的,他哪裏知道賈代善的意思,自然是支支吾吾,“小的也不清楚。”

“嗐,既然不能出東院,那想來請安也該免了,我可終于能睡到自然醒了,你能不能去跟老爺說說,直接給我禁個半年…不成不成…直接禁個一年吧。”

這會兒正是草長莺飛的好季節,自然也是打瞌睡的好時候,張氏有身子重了,日日夜裏都得起夜好幾次,這也就導致了賈赦睡眠不怎麽足。

賈赦做夢都想着能好好的睡上幾天呢,這不是瞌睡了正好遞了枕頭來。

那小厮也是剛剛到賈代善跟前伺候沒多久的,他哪裏知道賈赦能混不吝成這樣。

“大爺,要不小的再去問問老爺?”小厮試探着問道。

“不必問不必問,這樣就行。”賈赦擺了擺手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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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你又在外頭幹了什麽了?”張氏聽說賈代善要給賈赦禁足,連忙扶着肚子出來問道。

“哎呦,我的奶奶,你可小心些,”賈赦看到張氏以後連忙扶着張氏坐下了,這才說道,“冤枉啊奶奶,我這幾日一下值就回家來了,您還不知嗎,我能惹什麽事情?”

張氏狐疑地看了賈赦一眼,回憶了一下,賈赦這幾日貌似真沒怎麽出去。

“那你在宮裏做了什麽?”

“我最近可真沒做什麽,我的奶奶,你操這心幹什麽?老爺子說要罰就罰呗。”賈赦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張氏瞪了賈赦一眼,給紅豆使了個顏色。

紅豆會意,一面送小厮出去,一面悄悄遞了一個荷包給小厮,“小哥,大爺是做了什麽惹得老爺這麽生氣?”

“紅豆姐姐,小的也不知道啊。”小厮苦着臉說道。

他要知道,也犯不着來東院幹這個得罪大爺和大奶奶的差事。

紅豆是什麽人物,那是大奶奶身邊的頭號人物,小厮哪裏敢收紅豆的荷包,連忙推拒了。

待小厮走後,賈代善也冷靜下來,雖說那個夢有些奇特,可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夢罷了。

哪有為着一個虛無缥缈的夢去罰自己親兒子的。

再仔細一想,賈代善便覺得夢裏中的事情,着實是有些和現實完全不相符的情況。

就瞧着老大媳婦那性子放在那兒,張家多年的教養也放在那兒,老大媳婦哪怕是再厭惡長子,再讨厭長媳,也不可能做出孝期允許下人穿紅戴綠,讓次子孝期吃肉這種事情來,只是把禮義廉恥都扔到地上踩啊。

再說老大那厮的性子,能想着要光宗耀祖?哪怕榮禧堂明兒塌了,依着老大的性子也只會拍手叫好,哪裏是會讓兒子認真讀書再振興門楣的人?

老二倒是還有點可能…賈代善內心玩笑道,也就老二那性子,才會想着讓榮國府能代代相傳,最好成為世家。

等一下,老二?

賈代善莫名其妙地覺得,夢裏那個老爺不像是老大,倒是有些像老二。

畢竟老大可不是那種會戴儒生帽,穿儒生服的人。

反倒是老二,向來性子過于端方強硬,倒是會作出逼着兒子讀書這種事來。

不對不對,若是老二,那在自己死了以後,老大繼承爵位,老二就該分出去了,哪怕是因為史氏還活着,兩兄弟沒有分家,這老二也不可能住到榮禧堂去。

而且,賈代善記得,那些丫鬟婆子們,喊的都是老爺和太太啊。

這稱呼只會喊的是府裏的當家人才是。

總不能等他死了以後放着襲爵位的嫡長子,和出身名門,太子妃甚至是皇後之妹的長媳,讓次子當家吧?這不是贻笑大方麽?

賈代善有些失笑,想來,那不過就是一個夢罷了,只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只是老二和瑚哥兒到底日後也是要去參加會試的,無論那夢是不是真的,可到底武藝卻得學起來。

賈代善想着,自己給賈赦找武師傅這件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到時候讓老二和瑚哥兒一起跟着去學才是。

要是武藝學不好,那幹脆科舉也別去考了。

賈代善想得越來越遠,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直到去東院通知賈赦禁足的小厮回來,賈代善這才回過神來。

賈代善原本想着自己也不好因為一個虛無缥缈的夢,無緣無故罰了賈赦,正想着讓來複命的小厮再跑一趟,取消了賈赦的禁足。

“你跟老大說我讓他禁足,老大他怎麽說?”賈代善想着先知道賈赦的反應,這也才好想着如何再取消了賈赦的禁足。

畢竟哪怕是反複無常,賈代善這個當爹的也是要臉的。

“老爺,小的已經跟大爺說了您讓他禁足,只是大爺問,那他上值還要去嗎?若是上值不用去了,那是不是晨昏定省也可以不來了?”

“哼,”賈代善冷哼了一聲說道,“他想的倒是好,怕是正好不想去上值呢。”

賈代善原本還想着自己無緣無故罰了賈赦,心裏有些不太自在,聽到小厮回禀的這話,怒氣值都上來了幾分。

“你再去跑一趟,就說老子反悔了,讓他明天繼續去好好當他的差,若敢遲到偷懶了,領侍衛大臣不罰他,我罰。”賈代善怒氣沖沖地說道。

小厮哪敢說不,只能又苦着臉往東院去。

剛剛大爺聽說禁足高興成那樣,這會兒豈不是還得生一頓氣去?

賈代善狠下心來,打算找個嚴肅點的武師父,讓兩子一孫好好地學一學武術。

軍營裏功夫好的那是一抓一大把,只說賈代善帳下就有不少。

但那些都是在戰場上拼殺的時候練出來的,只是自己功夫好,卻也沒有什麽技巧能教別人的。

更何況讓子孫們習武,賈代善想的是讓他們能強身健體,那種一擊斃命,不是敵死就是自己亡的招數,倒也沒必要讓他們學。

賈代善少不得要仔細尋摸尋摸。

因為皇帝的給賈敏和林如海賜了婚,林海和賈敏的婚事便也要提上日程了。

可賈敏前頭,還有個賈政呢。

原本,賈家這邊是想着等賈政再去金陵考一回,萬一能中舉呢,再不濟也得個秀才的功名,也好到時候再婚事上面好看些。

而盧家那兒則是舍不得姑娘,也想着多留盧姑娘幾年。

這兩家不就是一拍即合,打算着婚事等一兩年之後再辦。

可現在不同了,賈敏年歲不大,自然是等得,可林如海卻也已經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

若是等到賈政成婚之後再操辦他們的婚事,少不得等到兩三年之後,不說林家這麽多代單傳,林海等不等得?

就說,皇帝那兒就不怎麽好交代,皇帝好不容易賜個婚,你一拖再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對這婚事不滿呢。

更何況,皇帝給林海賜這門婚事,也有想讓榮國府庇護林海的意思在裏頭。你要是真等這麽久,哪怕是別人都以為賈家對這門親事不滿意了,那兩三年後林海的屍骨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所以,倒也沒辦法,只能跟盧家商量商量,把賈政這婚事提前了,最好是能提前到賈政去金陵考秀才之前。

無論誰家遇到女婿家要提前婚事,還弄得這麽着急,估計都高興不起來。

畢竟婚事是兩家的體面,這要着急,但凡錯了一點,那不是都沒臉了麽?

原本,史氏也做好了去盧家賠禮道歉,甚至做好了多補貼點盧家的準備,但卻不知道為什麽,盧家竟然好說話得很。

史氏只起了個話頭,盧家大奶奶就表示能理解,通情達理到把理由都替史氏準備好了。

這倒是叫史氏百思不得其解了,只是親家通情達理,史氏少不得也得把聘禮加厚幾分,表達出對次媳的滿意來。

原本打算一兩年之後再辦的婚事,壓縮到了如今只有三四個月,置辦聘禮,給賈政收拾成婚之後住的院子,還得定婚禮那日來的賓客,給他們發帖子,要什麽樣的席面,得請多少戲班子,這都是要操心的事。

而賈敏這邊也一邊得收拾庫房,等着林家的聘禮送過來,一邊得慢慢給賈敏收拾出一份豐厚的嫁妝了,國公府嫡女的嫁妝,又哪裏是這麽好收拾的。

還有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樣樣的流程都得操心。

偏偏這會兒張氏又是快生了的時候,不僅沒法幫着史氏管家,處理事務。

史氏這個當婆婆的還得操心張氏那兒,穩婆、奶媽,還有女大夫這都得早就準備起來。

史氏覺得自家大兒子又不靠譜,少不得他這個當婆婆多操心一點。穩婆,奶媽,女大夫都得提前讓人查一查家世是否清白,有沒有與其他人有牽扯的。

平常的家裏的事情,讓賈敏來管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可像兄長的聘禮,婚事,那這些就不是賈敏這個未出嫁的姑娘能操持的了。

而賈敏自己的婚事,那就更不是她自己能上手的了。

史氏自打張氏嫁進來以後,就已經把管家的事情撩開手了,開始享當婆婆的福了。

這都好幾年過去了,不說史氏對于管家的事情都已經生疏了。就說史氏這體力,實在不是能從早跟管家娘子商量事物商量得到晚上的。

這兒女結婚都是大事,哪樣都不是能少了禮數的,但有一丁點子做得不對,那豈不是在各個诰命之間鬧了笑話了?

史氏又向來是個好面子的,哪裏肯虧了禮數,被笑話了去。

但榮國府實在是沒有能用的人了,史氏也沒法子,只能自己硬撐着,短短幾日人都憔悴了不少了。

“哎呦喂,我怎麽幾日不見太太,太太竟瘦成了這樣?太太也得多歇一歇”賴大家的原本被史氏派到了江寧那兒去采購布料,等她回來看到史氏,差點以為史氏病了。

“如今事這麽多,樣樣需要我去料理,我哪裏有什麽空閑歇息的。”史氏自己還想歇呢,可這不是沒辦法麽,府裏又沒有人手。

賴大家的從她還是“鴛鴦”的時候,就已經是史氏跟前貼心第一人了,現如今雖然有了新“鴛鴦”,但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見自家主子累成這樣,少不得給主子分個憂。

“太太,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咱們榮寧兩府本來就是同氣連枝的,太太既然忙得不行,不如找讓敬大奶奶來一起料理才是。”賴大家的緩緩說道。

史氏聽到這個人選也意動了兩分,隔壁的敬大奶奶雖說沒有像自家大兒媳婦那樣事事妥帖,但到底也是料理家事多年了。

期間也不是沒接手過像賈代化喪禮這樣的婚喪大事。

“她倒也妥帖,只是他們家怕也有事…”史氏有些拉不下臉來去求侄兒媳婦。

但到底是自己累得不行,過了一會兒,史氏這才說道:“你替我去下個帖子,請敬大奶奶來我們家勞苦幾日吧。”

賴大家的一心想做史氏跟前第一人,這種事情,哪怕史氏不說,她也大概會自告奮勇去的。

“是,太太且安心吧。”賴大家的連忙應道。

作為榮國府的管家娘子,賴大家的自持也算是了解敬大奶奶。

她向來是個愛攬事的,好賣弄自己的才幹,賴大家的心想,自己也不過是跑一趟的事情。

到時候把敬大奶奶請來料理家裏的事情,敬大奶奶巴不得遇上這種事情,太太又能歇一歇了,這不是兩頭都讨了好麽?

賴大家的想得挺好,卻沒想到自己一進寧國府的正院,就看到敬大奶奶正哭着呢,旁邊伺候的丫鬟們也是一邊安慰一邊哭着。

“賴娘子來得正好呢,我正要去請了叔叔嬸嬸來做主呢。”敬大奶奶哭着說道。

“敬大奶奶這是怎麽了?”賴大家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大爺…我們大爺他說要休了我,斬斷凡塵,修仙去了……”說着,敬大奶奶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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