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5
趙衡珞往陸雲深的方向直直地看了過來,眼看就要四目相對的時候,蕙;
趙衡珞往陸雲深的方向直直地看了過來,眼看就要四目相對的時候,蕙嫔突然開了腔。
“陛下,臣妾見您有些漫不經心,小心輸給臣妾。”
趙衡珞的目光移回來,“愛妃既然如此篤定,後面朕必定會好好下。”
陸雲深也接收到了蕙嫔的信號,便将手指露出袖口,開始一步一步地指導蕙嫔。
趙衡珞原本心不在焉,但漸漸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原本斜倚在榻上的他,漸漸直起身子,開始将注意力都集中于棋盤之上。
心中不禁暗想,這蕙嫔到底得了何方高人指點,怎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趙衡珞一邊思忖,一邊精心布置了一個難解的妖刀定式,如果能解開這個定式,這蕙嫔身後必定另有其人。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蕙嫔和陸雲深沒有猜透這一層君心,二人不明就裏,繼續窮追猛打,一路追一路拐,硬是解開了這個定式,但也把陸雲深累了個半死。
這趙衡珞的棋力深不可測,陸雲深心中粗略地盤算了一下此時的局勢,發現并沒有把握取勝,全力去下,贏的概率最多也只有五五開。
按這個局勢一路走下去,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不過這也激發起了陸雲深的鬥志,很久都沒有遇到如此勢均力敵的對手了,下得酣暢淋漓,非常痛快。
蕙嫔也發覺了這一點,但她比陸雲深更懂得深宮裏的生存法則,如果逞一時只能,贏了陛下,那才是真正地失了君心。
只有前期勢均力敵,在最後一刻惜敗,才能使得龍顏大悅,并對自己産生真正的興趣。
所以蕙嫔此時,已經不再按照陸雲深的指揮來下了,全憑自己的感覺落子。
果真如她所願,在最後一小塊未決之地惜敗,輸給了陛下,粗略估算,大概一兩目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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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深顯然不能理解蕙嫔的用意,他在暗處,已經黑了臉,急得直跺腳。
如果按照他的指示來下,此局未必會輸。
趙衡珞果真龍顏大悅,這次遇到的對手,實力的确不俗,這一局贏得身心舒暢。
蕙嫔見陛下心情愉悅,此時天色已經甚晚,以為陛下今晚必然在承明殿就寝了,喜出望外地命錦瑤收拾好內室。
但沒想到,趙衡珞執意要走,“朕還有些正事要辦。”
蕙嫔看着眼前這個涼薄至極的男人,眼裏噙滿了淚水。難道陛下的正事,就是和那些野花野草尋歡作樂嗎?
但這些情緒并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憋在心裏,就連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也只能命令它們留在眼眶裏,半滴都不能掉落。
趙衡珞披上鬥篷,悠然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微微轉頭向側後方看了一眼。
猝不及防地與一雙濕漉漉的,小鹿一樣的眼睛對視了一秒,兩顆心髒的跳動,仿佛同時漏了半拍。
完了,全完了,陸雲深大驚失色,心亂如麻。
這下肯定被他認出來了,小命徹底不保咯!
算了算了,兩眼一閉愛誰誰,誰讓小爺這麽倒黴呢,下輩子又是一條好漢。
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陸雲深已經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準備,一幅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
但沒想到,趙衡珞只是看了陸雲深一眼,就轉過頭走了。
陸雲深擦了擦額頭的汗,感到一股劫後餘生的快感。
那天晚上月黑風高,想必他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從今往後,應該無須再提心吊膽了。
雖說小爺吃了點虧,但大家同為男人,誰又不知道誰呢,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吃虧是福。陸雲深如此安慰自己。
趙衡珞出了承明殿,心裏不禁納悶:剛剛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明明是自己日思夜想,最恨的那個人,為什麽當時一絲怒氣都沒有了呢?
大概是因為,承明殿裏缭繞的松香讓他有些迷醉,他心想。
嗯,一定是這樣。
乍看起來,頭頂高懸的月亮似乎還是那個月亮,遠處影影幢幢的青山似乎還是那座青山。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從此之後的山川夜月,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這天晚上,陸雲深整夜未眠,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過于興奮。
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莫名其妙地出現那張臉。
那張臉,雖然面無血色,病病殃殃,一看就是經年荒淫無度,用腎過多的結果。
但是那張臉又棱角分明,清朗俊秀,像玉器師傅精心雕刻出來的琳琅玉器。
陸雲深拍拍自己的臉,不能再想了!
第二日,午睡之後,本應該是陪着蕙嫔娘娘下棋的時間,但蕙嫔經過了昨晚的事情,再也無心下棋,心中郁郁,煩悶得很,一直躺在床上假寐,錦瑤等人也是魂不守舍的樣子,臉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整個承明殿上下,一絲生氣都沒有,再也難見昨天白天那樣熱火朝天的場景。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蕙嫔沒吃幾口飯,就打發小福子關門就寝。
小福子剛走出門口,便又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通禀:“陛……陛下又駕到了!”
衆人正在面面相觑,心中難解的時候,趙衡珞已經走了進來。
“怎麽,不歡迎朕嗎?”
“陛下恕罪,臣妾有失遠迎。”蕙嫔屈膝行禮。
“起來吧,朕又不會吃了你們,一個個怎麽都像見了貓的老鼠。”
說着他往四周環視了一圈,卻唯獨沒有發現陸雲深的影子。
“朕今日還想下棋。”
“是,陛下。”蕙嫔聞言,喜上眉梢,立刻囑咐下人伺候棋盤。
對弈中,趙衡珞修長的手指捏着黑子無端問了句:“愛妃宮裏有多少奴才?日常差事做得過來嗎?要不要朕吩咐內務府撥幾個人過來?”
“回陛下的話,臣妾向來喜歡安靜,下人太多反而嘈雜。現在這些下人已經足夠了,多謝陛下體恤。”
“是了,愛妃從來都是淡泊明志,人淡如菊。那就好,把宮裏的下人們都叫過來,朕要親自規訓一下,勢必要他們盡心盡力地伺候愛妃。”
蕙嫔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趕忙吩咐下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宮裏的太監宮女們就在大殿裏排成了兩派,陸雲深站在第二排最角落的位置。
趙衡珞起身,走到這些下人的在身邊,一個一個地打量了起來,順口問幾句來自何處,叫什麽名字的閑話。
走到陸雲深身邊的時候,便停了下來,直直地盯着陸雲深。
“這個奴才看着眼生,想必是新來的吧?”
陸雲深聽聞此言,徹底放了心,這個人确實沒有認出自己。
便不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直直地将目光回視了過去,“回陛下的話,奴才叫陸雲深,入宮不過三月有餘,前幾日才被分到承明殿。”
“哦?陸雲深,名字倒很是雅致,從哪裏來,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回陛下,奴才來自京郊,本就是獨生子,父母已經雙雙去世,奴才孑然一身,了無牽挂。”
“孑然一身才好,侍候主子更加忠心耿耿,沒有雜念邪思。”
你丫的,孑然一身這麽好,你怎麽不把自己變得孑然一身,陸雲深腹诽。
“你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大高興朕說的話。”趙衡珞面色冷漠。
陸雲深心中一跳。
這人難道會讀心術?
“回陛下的話,奴才不敢。奴才也覺得陛下的話很有道理,奴才一定好好侍奉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別的奴才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你見了朕,怎麽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
“回陛下,陛下乃一國之君,心中裝着社稷民生,對天底下的臣民來說,陛下如父如兄,奴才見了陛下,只有崇拜和親切,哪裏有害怕的道理?”
“你倒是牙尖嘴利,神頭鬼臉。罷了罷了,你且在愛妃身邊好生伺候着,要是出了半點差錯,朕必定饒不了你。”
“奴才遵旨!”
趙衡珞說完,便回到了正位上,随手拿起手邊的棋子把玩起來。
“昨日對局,愛妃的棋力果真精益不少,想必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點吧?”
蕙嫔聽後一驚,汗水止不住地流下,戰戰兢兢地說道:“回陛下的話,并無……高人指點臣妾,臣妾只是近日鑽研古譜,琢磨了幾個定式,昨日與陛下對弈,不過誤打誤撞,幾分運氣加持。如果真的有高人,那高人便是古譜中的棋手了。”
“哦,是嗎?愛妃确定只是運氣加持?”
不知怎麽,陸雲深一直隐隐覺得,陛下說話的時候,總是時不時地往他這邊瞥,硬是被他看出了一身冷汗。
“确……實如此。”
“罷了,朕還有些要事,今日不便久留,不然就可以與愛妃再對決一次了。不管是哪位高人指點了愛妃,明日戌時朕也約了一位高人對弈。垂拱殿內陰陽道,日晚雲深不知處。”說完便揚長而去。
蕙嫔心中十分不解,為何陛下接連兩天莅臨承明殿,卻從不留下過夜,難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夠大嗎?
還是說,陛下另有其他的企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