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9

——朕認為不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殷貴妃生辰。

後位虛置,殷貴妃是後宮品階最高的妃嫔,再加上殷氏一族家世顯赫,世代襲爵,貴妃的生日宴極盡奢華之能事,大楚的王親貴族們齊聚建章宮,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衆妃嫔們也都悉數來到建章宮,就連向來不喜熱鬧的太後都來了。

蕙嫔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來到了建章宮,但是她在宮裏人微言輕,只默默坐在角落裏喝茶,仿佛熱鬧都是其他人的,與她無關,身邊只有陸雲深和錦瑤貼身侍候着。

她囑咐兩人:“你們跟着我,難得見識這樣的場面,你們玩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應付得來。”

“謝娘娘!”

話還沒說完,二人就一溜煙跑到殿外溜達了。

這時,一位衣着華貴又不失文雅的公子信步走來,衆人都覺得眼前一亮,挪不開眼睛。

在後宮裏寂寞久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正常男人了,更何況這位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這人是誰呀?容貌氣度可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陸雲深好奇地問。

“聽說這就是貴妃娘娘同父異母的長兄,剛剛世襲了爵位的安國候。”錦瑤說。

陸雲深點點頭。原來是位小侯爺,年紀輕輕就襲了爵位,果然不一般。

二人正在小聲嘟哝着,小侯爺突然往他們的方向看來,對他們笑了一笑,随即舉步走進了正殿裏。

不笑還好,這一笑,別說錦瑤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就連陸雲深也莫名感到如沐春風,身心舒暢。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陸雲深趕緊拉着錦瑤回到了蕙嫔身邊,眼睛不時地往小侯爺那邊看去。

Advertisement

小侯爺在一衆王公貴族中往來寒暄,游刃有餘,任誰都想多看幾眼。

但陛下還沒到,宴會遲遲沒有正式開始。

不一會兒,安容來傳話,說前朝有要事,陛下一時走不開,請太後和貴妃主持宴會,不用等他了。

太後和殷貴妃坐在正位之上,衆人紛紛向二人敬酒。

小侯爺也起身向貴妃祝賀:“臣恭祝貴妃娘娘平安喜樂,與陛下舉案齊眉,早日誕下小皇子,為大楚綿延子嗣。”

貴妃聞言,面露喜色,正準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突然她覺得一陣惡心,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殷貴妃,聽說你近來身體不大好,看樣子還沒好全呀。”太後在一旁關切地問。

“謝太後娘娘關心,臣妾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剛剛只是無意中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料味道,一時有些惡心,勞煩太後娘娘挂念了。”殷貴妃道。

別人沒有留心,陸雲深卻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又想到前些天在建章宮裏的所見所聞,心中不禁納悶。

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砰地一聲打碎了桌上的一支白瓷瓶,瓷瓶碎裂的聲音在這大殿中顯得異常突兀,一下子打破了熱鬧祥和的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他的身上,陸雲深吓得魂都沒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蕙嫔自知脫不了幹系,一時也慌了神。

陸雲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貴妃娘娘饒命啊,奴才不是故意的。”

貴妃起身過來,怒氣沖沖地踱到陸雲深面前,一巴掌扇在了陸雲深臉上。

陸雲深覺得眼前冒出了很多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殷貴妃大手一揮,招來候命的太監。

“好你個不長眼的狗奴才!碎了本宮最心愛的梅瓶,來人,給我拖出去杖斃!”

正在幾個太監上前準備動手之時,大殿裏傳來一個溫柔但堅定的聲音:“娘娘,今兒是您的生辰,不宜見血光,況且這個奴才看起來年紀不大,想來也是無心之過,就饒了他吧。”

陸雲深聞聲看去,原來正是小侯爺。

跪在地上的陸雲深,原本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聽到這個聲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眼前這個人雖然素昧平生,但他的形象在陸雲深心裏頓時變得偉岸無比,看起來都像鑲了金邊一樣。

殷貴妃聽聞侯爺求情,又因為當着太後的面,不好顯得太過嚣張跋扈,只好緩緩回到了座位上。

“罷了,太後娘娘向來體恤下人,與人為善,看在侯爺的面子上,本宮暫且放你一馬。

若是再有下次,本宮定然砍了你腦袋。各位姐妹也聽本宮一勸,務必管好自己宮裏的奴才們,若是任由奴才們四處闖禍,下次可休怪本宮無情了。”

陸雲深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等等,朕認為不妥。”

殿外突然傳來一句話,趙衡珞不是什麽時候背着手立在了大殿前。

“今天這樣大好的日子,被一個小小奴才壞了興致,豈不當罰?再者,這個梅瓶是貴妃入宮那年,朕親手贈予殷貴妃的,所以貴妃才會如此珍視,若是不嚴厲懲罰,日後這後宮恐怕就沒有規矩了。後宮不平,朕何來精力處理前朝政事?”

這個狗皇帝,專門跟我過不去。

陸雲深惡狠狠地看了趙衡珞一眼,趙衡珞卻別過臉去,假裝沒有看見。

殷貴妃附和:“陛下說得極是,這梅瓶是臣妾最心愛的物件了,臣妾心中實在是難過。依陛下的意思,要如何責罰這個奴才呢?”

“既然做事魯莽,笨手笨腳,想來是心性不定,心浮氣躁,太後又喜歡禮佛,朕就罰你每日到垂拱殿抄寫一篇《楞嚴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天都不能斷。”

“皇帝這個法子甚好,既管教了下人,又能體現我朝虔誠敬佛的民風,此事就這麽辦吧。”一直沒出聲的太後也說話了。

太後說起話來一臉慈祥的樣子,讓人聽了很親切,看起來似乎與普通的市井婦人沒有什麽區別,沒有半居高位的驕縱和戾氣。

“母後所言極是。”趙衡珞抿唇一笑。

“此事就此揭過,殷貴妃和皇帝也犯不着因為這種小事生氣。今日本是喜慶的日子,哀家也高興,大家繼續吃酒品樂吧。”

說完,趙衡珞便坐到了正位之上,陪太後娘娘聊起了家常,殿裏也恢複了之前熱鬧祥和的氣氛,接着奏樂接着霧,沒有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有陸雲深一個人心中不痛快。

本來已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也不知道這個狗皇帝到底抽哪門子風,竟然存心跟他過不去。

宴會結束後,心情低落的陸雲深一個人悻悻地往承明殿走。

不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一個機靈,想來是因為做賊心虛。

來者是安容。

“陸雲深,怎麽走得這麽快呀,差點都沒追上你。”

“安公公,有什麽事嗎?我只是心裏郁悶,碰上這種倒黴事,誰成想還觸犯了聖怒。”

“莫要想那麽多了,快随我去垂拱殿吧,陛下正在等你呢。”

“陛下等我?”陸雲深納了悶,“罵也罵了,罰也罰了,還要我過去做什麽,難道抄寫佛經還不夠,還有別的懲罰?”

安容只是笑而不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在前邊帶路了。

陸雲深別無他法,只能呆呆地跟在後面。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到了垂拱殿。

一進門,安容就從一邊退下了,什麽都沒說,只留下陸雲深一個人茫然無措地站在大殿裏。

陸雲深四處打量,卻遲遲沒有發現趙衡珞的影子。

“陛下?”

陸雲深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四周靜得出奇,掖庭令将大殿中的碳火燒得很旺,陸雲深似乎忘記了外面的天寒地凍。

大殿裏淡淡的松香氣味讓他覺得身心舒暢,恍若已經來到了陽春三月。

“來了好幾次,好像從來都沒有好好地參觀一下垂拱殿。”

陸雲深喃喃自語道,便兀自在大殿裏參觀了起來,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如入無人之境。

不得不說,這狗皇帝的品味還可以,比建章宮的暴發戶裝飾風格高了不知幾個檔次。

這些書畫和瓷器,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咦,這家夥看起來像個文盲,沒想到還挺愛看書的嘛。

陸雲深移步到了書桌前,看到上面擺着厚厚的幾摞書,都是些《左傳》《史記》一類的正史。

陸雲深随手拿起了最上面一本裝幀精良的《谷梁傳》,書名是用小篆體寫就的,散發着淡淡的墨香。

書的邊角和書脊有些舊了,看得出必定是書主人多次翻閱過的痕跡。

翻開封面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寫着三個大字:金瓶梅。

“呸,果然高看了你!”

陸雲深又在大殿裏晃悠了半柱香的功夫,但此時仍然不見趙衡珞的影子,陸雲深有些心焦,就忍不住往大殿深處踱去。

先是經過了一個擺放着青花瓷的隔斷,陸雲深發現裏面挂着一條制作精美的帷幔,上面繡着異域風情的奇特紋路。

他一時覺得新奇,便拉過帷幔在手上把玩。

沒想到,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整條帷幔都垂落下來。

而恰在此時,赤身果體的趙衡珞正站在帷幔後面,和陸雲深四目相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