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了我

前男友、前床伴,在我公司,歡聚一堂。

就還蠻熱鬧哈?

我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大腦接觸失靈導致的,全然空白的狀态。

天地良心,我并不是個渣男,這雙方我都沒什麽可對不起的,甚至可以說仁至義盡……但總覺得在這個場景下有種莫名的不自在。

我看着秦燼背後,電梯門緩緩關閉,他拾級緩步,直直地朝我走來,周圍鬧哄哄的人群又發出了“哇哦”的聲音,自覺地讓出一條小路。

秦燼今天穿了我的深灰色大衣,我跟他身量差不太多,一般寬松的款式他都能穿,但這件衣服在他身上和在我身上卻是截然不同,整個人仿佛渾身都冒着冷氣,走路都帶着風。

他如一汪深井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叫我不知怎麽有種被他從裏到外看穿的錯覺。

然後,他手臂一伸,攬住我的肩膀,将我往遠離葉椀晨的方向帶,我差點踉跄一步,只有我知道他此刻力氣有多大,衆目睽睽之下,我也不欲與他糾纏不清,只見他微微低下頭,湊近過來,低聲道:“你幹嘛呢?”

四周人聲鼎沸,他低沉的嗓音卻異常清晰地鑽入耳道,那感覺簡直像是被他的聲音強X了。

我覺得自己的毛都炸起來了。

煩死了,真是煩死了,能不能都閉嘴。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板起臉,沖着衆人厲聲道:“都鬧什麽呢?”

“正事不做,上趕着起哄,一個個的,工作都做完了是吧?今年年終獎不想要了是吧?”

一嗓子吼完,整個辦公廳頓時鴉雀無聲。

我看向躲在人群裏目光讪讪的市場部經理:“你,跟我過來。”

市場部經理幹笑着擦了擦腦門上滴下來的熱汗,點頭哈腰:“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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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掃了一眼背後的秦燼和葉椀晨,指了指秦燼,命令道:“你,去我辦公室等我。”

在一旁的葉椀晨用一種我難以形容的目光看了一眼秦燼,沒有做聲,下一秒,他的神态又變回了我熟悉的,那種楚楚可憐的表情,眼神波光粼粼地望向我,一副不知所措,稍顯惶恐的模樣。

我蹙了蹙眉,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最終決定讓他去門口坐着,等我和市場部經理談完了再議剩下的問題。

葉椀晨好似有些不願,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麽,最終只是耷拉下腦袋,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乖順地小聲說:“我都聽陸總的。”

我将市場部經理“請”進會議室,鎖上門。

他大概已經預感到我要同他算賬,在我發話之前立刻主動坦白道:“老板,這……我之前都跟您說好的,我也沒把您安排在拍攝劇本裏,我真的不知道大家熱情這麽高,他們都是開玩笑的,您多擔待、多擔待……”

我直截了當地問:“你跟外面那個網紅,叫葉椀晨的,簽合同了?”

“啊,簽了。”他愣了一秒,“陸總,您之前認識葉先生啊?”

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語速極快地一連串問:“先別管這麽多,我問你,你跟他訂協議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這人哪兒找來的?”

葉椀晨的出現未必是巧合,我心道我之前還真是小看了他。

這種被欺騙的感覺讓我感覺異常不快。

“陸、陸總……您先別着急。”他臉都漲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我之前跟您說了這個提議您也同意了,我心想您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就直接……嗯,直接跟對方談了……”

“行了,廢話這麽多。”我敲了敲桌子,“合同呢?拿來啊。”

他把合同調出來,我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發現事情還真有些棘手。

任何商業合同為了具有一定的約束力,一般都會出具相應的、相對嚴苛的違約條例,市場部經理這個家夥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太過財大氣粗,竟然大手一揮直接在合作時間那一欄填了半年,而且提前給對方支付了一筆不菲的傭金。

我問:“他是什麽網紅啊?有名氣嗎?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呃,是這樣的。”市場部經理向我解釋道,“這位葉先生是最近半年很紅的一位教育主播,但他平時也愛好做一些生活視頻……”

他調出手機裏的視頻播放APP頁面給我展示:“他前陣子做了一個不同語種的小衆景點種草系列,熱度很高,我想着和我們這次攝影産品的概念還蠻契合的……”

“陸總。”他打量着我的神色試探道,“您是對這個人選不滿意嗎?您看一下這個視頻,他的形象和氣質真的非常符合……”

“而且對方特意提出希望跟我們長期穩定合作,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這事可遇不可求……”

只見手機上,葉椀晨在屏幕前尚顯得稚嫩羞澀,卻靠着出色的長相圈獲了一大批“姐姐粉”。

“停停停。”我按掉正在播放的視頻,“行了,情況我了解了。”

我嘆了一口氣,知道此時指責他已無濟于事,何況葉椀晨既然是他按照流程辦事挑中的人選,我亦無可指摘,說到底,我不希望葉椀晨出現,僅僅是因為我的私人原因,強行違約倒顯得我過于感情用事了。

“之後的合作安排你是什麽打算?”我道,“一直讓他來公司?”

“不不不。”市場部經理趕緊說,“就,就這一次,您要是覺得不妥,我們這裏還可以改……”

“行。”我說,“那就盡快錄,讓他下午之前離開。”

出了會議室,我發現葉椀晨就坐在我辦公室門口,見我出來,他立即站起身,大大的圓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我本來的意思是讓他公司外面的走廊上去等着,真不知道誰允許他呆在那兒的。

我用眼神示意市場部經理趕緊解決,徑自進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秦燼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望着他在午後耀眼的光線中被鍍上一層金邊的挺拔背影,心想,他只是站在那兒,看着就比我更像一個名副其實的總裁。

他聽見聲音,回過頭,滿臉陰郁,表情冷峻地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在沉默的空氣裏,他用一種讓我後背發涼的危險口吻問:“你跟他什麽關系?”

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剎那間,我內心只覺得無比荒謬。

我不明白,我是真不明白,他如今到底是以什麽樣的立場來質問我,他憑什麽質問我?

“我跟他睡過,我跟他上過床——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嗎秦燼。”

我逼視着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道。

話音一出口的瞬間,秦燼的目光驟然變得無比寒冷,如同一只進入獵食狀态的兇獸。

只是一時間我完全忽略了這危險的信號,仍舊不斷地搜刮着措辭刺激他——

“無論我跟誰好過,這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唔!”

一句嘲諷的話尚未說完,只見他那張深邃立體,冷峻的臉在我眼前驟然放大——

唇上頓時一痛,熟悉的觸感就好像将我整個人通電了一樣,從頭麻到腳,我不可置信地睜大眼,腦中完全沒了方向,甚至連組織詞彙罵人的能力都消失了……

我像一根冰棍一樣僵在原地,他早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強硬地撬開我的齒關,長驅直入,以一種蠻橫而不容抗拒的力道與我糾纏在一起。

口腔裏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痛覺是最鮮明的觸感。

他的手習慣性地托住我的後腦勺,将我牢牢按住,這是他以前同我接吻時保留的習慣。

我有時真的覺得他是條兇惡的狼狗,愛咬人不說,每次這個姿勢下,他都幾乎讓我難以動彈,連我感覺自己快缺氧時都不能掙脫,簡直就好像我是他掌下的獵物,他差點要将我活剝吞噬殆盡似的。

我遲鈍的大腦在身體快要窒息前終于反應過來。

“秦燼!”

我用力推開他,氣紅了臉,直接毫不客氣地兜頭扇了他一耳光。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立即浮現出一個淡紅的手掌印。

秦燼被我打得終于松開了手,卻絲毫未曾躲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神色不變。

我看他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更加來氣,他剛才的舉動真是讓我徹底破了功,我惱怒地大聲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現在這算什麽?我都能告你性騷擾!”

秦燼漆黑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我,沉聲道:“分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

“哈?”我笑起來,是真覺得他說出的話怎麽這麽荒誕離譜,我腦子已經完全沸騰了,徹底不清醒了,在這種時候我一般會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我明知在劇烈的情緒上頭之時我會做出許多不理智不正确的事情,但……

随便吧媽的,都毀滅吧。

秦燼這個逼先招惹我的,我管他這麽多。

我用盡一切此刻能想到的刻薄詞彙,充滿諷刺地冷笑道:“姓秦的,我需要你答應?你在醫院裏癱了三年,死人一樣,我随時随地都能拔了你的呼吸管,現在也不用費勁在這裏跟你扯皮,畢竟你死了可比活着的時候讓我省心多了……我用的着你答應?我在操別人的時候你這個植物人能說得出話嗎?嗯?”

秦燼的眼睛裏如同燃燒着漆黑的火焰,他壓着嗓子,低低問:“那你為什麽沒有?”

我蒙了一瞬:“……什麽?”

——那你為什麽沒有拔了我的呼吸管?

他說。

“既然這麽恨我,我早已給過你這個機會,你随時随地……”他緩聲道。

“……都能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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