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圍裙

這天傍晚前,我終于和供應商那邊的負責人敲定了發貨時間和補償條件,事情搞定後,我讓周怡定最早回程的機票。

周怡把訂票頁面給我看,詢問我的意思,上面顯示着回C城最早的航班在一個小時後起飛,而下一班則要等到晚上十一點半。

現在是五點半,這個時間點有些尴尬,開車去機場差不多就要半個小時左右,若是想起飛之前吃頓晚飯,肯定就來不及了,而飛機上不提供餐食,意味着我們得餓着肚子挨上兩三個小時。

但再等下一班,回去都深夜了,也不太方便。

最終我們在機場買了個三明治草草了事。

上飛機之前我終于想起給秦燼發短信,我把航班號和落地時間發給他,讓他來接我。

過了一會兒,他簡短回複了一個【好】字。

我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

晚上十點,我到達C市。

從機場出口通道走出來時我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我的黑色風衣,身材挺拔、鶴立雞群的秦燼。

給周怡叫了車,讓她把報銷清單本周內發到我郵箱,我跟秦燼并肩走去地底的停車庫。

到家時,我靜靜地注視着他蹲在地上給我從鞋櫃裏拿拖鞋,我微擡起腿,等着他伺候,從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見他垂落修長的濃密睫毛、高挺的眉骨和立體的鼻梁。

我忽然心間一動。

這件事當然是我逼迫他做的,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在他的工作合同裏。

「甲方回家時,乙方須替甲方挂衣服、拿拖鞋,服務過程中全程保持微笑……」

只是不知是不是昨天那個荒誕激烈的夢餘韻猶在,我突然産生了一種想把他按在地上,就着這個姿勢與他在地板上滾作一團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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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猛地就熱了起來,身體也開始蠢蠢欲動。

……停。

懸崖勒馬,我險險在心底告誡自己。

別再想了。

早已當過一回炮友,一晌貪歡的感覺誠然不錯,但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人沒有心的,他就算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陸伊橙,你在他身上栽過的跟頭吃過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重蹈覆轍?

我冷靜了下來。

是啊,我和秦燼的關系早已有了結局,路的終點是死胡同,既然明知永遠得不到,還不如一開始我就一點點都不要。

人活在世上的确都會犯錯,但同樣的錯誤一犯再犯,那就是自找苦吃的傻子、蠢蛋。

我自認不是那一類人,我不做明知會讓自己将來不愉快的事。

我分析自己最近對他的莫名沖動究竟從何而起,不外乎是他現在一時弱勢,讓我覺得看起來很好控制,也許可以永久地納入囊中,這才在不知不覺間放松了警惕。

如此思考明白後,我心裏也覺得好受多了。

不過如此而已,我從未打算與他舊情複燃。

我沒再理他,穿上鞋就進了屋子。

秦燼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後,路過餐廳,我驚覺我平時常坐的位置前方,桌上正擺着一碗紫菜烏冬面,尚且冒着熱氣,一旁的小碟子裏擺着幾根色澤金黃面衣包裹的炸蝦、還有一些圓圓方方的東西,大概是炸茄子、炸南瓜、蔬菜這一類,配着一旁雪白的面條和色澤柔和的湯汁,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好看和諧。

食物的香氣飄飄蕩蕩鑽進鼻尖,我立刻感覺到饑餓許久的胃向我發出了強烈抗議。

勺子和筷子左右整齊對稱地擺在邊上,很顯然是秦燼提前給我準備好的。

我驀地想,他怎麽會知道我沒吃晚飯?

上飛機前我可從來沒通知過他。

我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向秦燼。

秦燼沒什麽表情地道:“我已經提前吃過了,陪你?”

我愣了半天,才點點頭。

不知怎麽,我現在腦子好像有點犯暈。

烏冬面溫暖的湯汁帶着淡淡的鮮香,炸蝦一口咬下去是脆脆的,咔嚓一聲,唇齒留香,這一回,秦燼總算記得沒放太多鹽,味道正好,寬型的烏冬面柔軟勁道,蝦肉嫩嫩的不老,處理幹淨後也無甚腥味,只是稍微油多了些,有點膩人。

下面不難,面條屬于最容易料理的食材之一,一個智商正常的人稍微努力一下,哪怕照着傻瓜食譜也能做得不難吃,何況這湯料應該是用調料包泡的,那就更加沒什麽技術難度了;油炸食品不健康,吃多了可能會得脂肪肝,需要運動很久才可以消耗掉這些能量……

但我不得不承認,在忙了多天出差回家後,這頓熱騰騰油膩膩的晚飯還算讓我滿意。

秦燼就坐在我對面默默地看着我,不動也不出聲,像極了我一個人去吃海底撈時服務人員會熱情送上的玩偶大熊——純粹是個裝飾品。

我盯着他的臉,他這張臉實在是無可挑剔,我心說這家夥還真是老天爺的寵兒,即使他現在左邊的額頭到眉骨留了一點疤痕,卻絲毫不損俊美,反而平添些別樣的、野性的惑人氣質。

我吃口面,擡起頭看他一眼,秀色可餐這四個字相當符合此情此景,我覺得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将一碗面風卷殘雲地解決幹淨後,我想起一件事。

于是我對秦燼說:“開車,再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我推了他一把:“就門口,很快的。”

他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疑惑的表情。

我家的正大門在大馬路邊,那兒設有二十四小時專人值守的保安亭,照理說外人和車輛都會被攔截下來,我至今都沒搞懂先前秦燼是怎麽不打招呼就跑進來的。

我們把車停在門口,我從保安那兒接過一個紙盒。

保安道:“您怎麽這麽晚了還特意出來一趟,我們正打算明天給您送過來……”

我說:“急用,正好沒事,不麻煩你們多跑一趟了。”

上車,秦燼看了看那個破破爛爛的紙盒:“快遞?”

“嗯。”我神秘地微微笑了笑,秦燼的表情有些奇怪,大概是不理解有什麽東西值得我們特意大張旗鼓地開車跑出來拿。

到家,我興沖沖地把紙盒拆開,廉價的透明塑料袋裏是一團黑突突的東西。

“秦燼。”我朝秦燼招招手,“你過來。”

秦燼背着手立在我身後。

我把塑料袋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抖開——

是一件黑色的圍裙。

正中央印着四行白花花的正楷大字——

“熟了

就行

啥TM

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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